脱口秀呼兰个人信息(脱口秀演员呼兰)(1)

种种迹象都表明,呼兰紧张了。


大庆歌剧院的后台很空旷,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由木质地板散发出的味道。男化妆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呼兰就一个人坐在一面镜子前,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从姿态来看有些紧绷。这是下午四点,对于一场晚上七点才开始的脱口秀演出来说,此时就开始的备场的确有些早了。


两个小时前,哈尔滨到大庆的动车马上要到站了,坐在我前座的大叔早早站起身,旁边他的儿子用东北话开起了玩笑,“爸,你着啥急呢,妈,你说我爸这个是不是叫,归乡情切。”怎么说呢,一下子有那个味儿了。


用谐音梗是要扣钱的,但归乡情切确实还有另一种解释:归乡情怯。后来呼兰证实了这种说法,紧张的情绪是在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缠上他的,演出之前达到了顶峰,大概就是我第二次路过化妆间门口那会儿,他已经站起身,正在里面踱着步。

脱口秀呼兰个人信息(脱口秀演员呼兰)(2)


大庆是呼兰“脚踏实地”百城巡演的第六站,却也是最特殊最紧张的一站。呼兰是艺名,来源于如今哈尔滨的呼兰区,那是他的祖籍,但他从小是在大庆长大的。曲艺里管这种演出叫省亲演出,公认的最难演。


大庆歌剧院能容纳1100个人,这个数字倒不算什么,几天前呼兰在哈尔滨的专场来了1600个观众,开场前他以为千人场就是1000个人,他对着空座位打趣说,你看这1000个人就是不一样,多出200个人场地都大多了。


直到演出结束的饭局上,他才知道宣传里的这个“千人场”指的是1600个人,几乎十倍于平常的商演。呼兰觉得如果事先知道了可能会是另一种心情,但他形容那时候的自己,“无知者无畏,没想那么多,咣咣整就完了。”


有十足把握才去做并不是呼兰的风格。如果用跳水比喻,只有四五成的把握他就敢跳下跳台,大不了空中再调整动作,只要入水的姿态别太难看就行。可即便有这样的心态,这场演出还是让呼兰紧张了。


几天前大庆歌剧院办过一场交响乐演出,人来的不少,至于脱口秀演出,这是实打实的第一次,到底能来多少观众没人能说得准。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台下的观众里会有一群呼兰最熟悉的人,那是他的父母、大姨、表哥、乒乓球启蒙教练和不少的中学同学。


最初定下的演出场地是一个只能坐100多个人的酒吧,呼兰说大庆这是家乡场,要整就整个大场地,结果场地咔地一下就变成了千人场,李诞开玩笑说,“这就是你,太虎了,要是我我可不敢。”


呼兰在大庆长到15岁,才和父母搬去了上海,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就融进了他的血液里。呼兰的表哥载着我们开过市区,他指着一排低矮的楼房说,呼兰以前就住在这个小区。小区对面有一个湖,叫黎明湖,大庆以前是石油之城,现在是百湖之城,石油和水从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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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是跟着石油一起冒出来的城市,五个区四个县彼此都很分散,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城市。通往机场的公路两旁到处分散着“磕头机”,它们日夜不停地工作,输送出这座城市的生命线。


这个季节的大庆,寒冷是唯一能用上的语气词,呼吸出的空气迅速凝结成一片白色,冷冽的空气贪婪地往裸露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钻。最近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和北京的雪不同,这里的雪很扎实,踩在上面就能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空很晴朗,但好像总是被一层低雾笼罩,那是城市供暖和乡间柴火燃烧共同的结果。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巨大烟囱不断地吐出白烟,在没有风的夜晚,白烟会飘到几公里以外,才徐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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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情绪在上台的那一刻也散去了。

从上到下的三层座位全都坐满了,甚至呈现出一种携家带口的盛况。这是呼兰始料未及的,在他的印象里大庆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演出,他长到15岁见过“最大的腕儿”是雪村,然后是疯狂英语的李阳(“我妈还被骗了”)。

坐在我旁边的女生是盯着抢票软件抢到的门票,她因为《脱口秀大会》喜欢上了呼兰,对于680元的价格也没有多少犹豫,我随口问了几个观众,得到的答案基本相同。这符合外界对脱口秀的预期,它是直接面向年轻人的,笑果文化用一两档综艺节目就完成观众的原始积累。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现场观众里不乏35岁甚至40岁以上的中年人,占到了4成也许更多,这是设想中那档节目不曾覆盖的人群,他们大多是和子女一起来的,在这一晚脱口秀拉近了东北一家人之间的距离。

台上的呼兰很兴奋,他的语速本来就很快,配合上密度极高的段子,现场的笑声和欢呼声就像不断蒸腾而起的热气。千人场和2、300人的小场地相比,一句话说出去,观众的反馈、演员自己的声音弹回来,那个速度都是更慢的,所以演员不能着急,要把节奏调整好,但呼兰有这种能力,他会让现场一直保持在一定的温度之上,然后还能不断地抬高。

脱口秀呼兰个人信息(脱口秀演员呼兰)(5)


他讲自己在大庆上学生活的经历,这是为每个城市单独准备的段子,效果屡试不爽。但他也讲很新的段子,几天前他去哈尔滨看病,医生问他,“你想吃点啥?”呼兰反问,“你不是医生嘛,你怎么问我我想吃啥?”他讲去看冬泳、去搓澡和夜场的经历,发生时间不超过三天。


这都是他临时创作出来的段子。16天里他跑了6座城市,办了7场巡演,还跟着纪录片团队一起拍摄生活在东北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整块的时间搞创作,这些段子都是他在火车上,汽车上挤时间想出来的,只要静下来他就在想创作这件事。


这符合所有人对呼兰的印象。在《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里梁海源说呼兰,“他就是那个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的变态”。呼兰没想这么多,他只信奉一件事,“把每个事情都做好,把‘脚踏实地’这个事做好。”


但这次巡演和过往呼兰在外地的演出截然不同。他享受在路上演出的感觉,过去一年他几乎跑遍了笑果在全国各大城市的俱乐部。那些演出是模式化的,通常是机场、酒店、演出场地三点一线。当地俱乐部的成员把他招待的很好,有时候他得赶着周一回到上海上班,对方也会早上五六点起床送他到机场。


但那更像是一种打卡,他对演出的城市几乎一无所知。这就是“脚踏实地”最初的起因,原来的公司合并了,他有些心灰意冷就决定辞职,入职笑果以后他又没有兴趣“管一摊事”,想来想去他决定来一次巡演。


一次开放麦演出结束后,呼兰和李诞一群人聚在山羊俱乐部对面的酒吧喝酒,逗笑观众的快感通常会持续一两个小时,那是现场演出无可比拟的优势。混合着酒精的兴奋劲儿,不知道是谁提到了巡演这两个字,呼兰听进去了,他对现场逗笑观众这件事的享受不输给任何人。


第二天酒醒之后他就跑到公司操办起来了,他不想办三点一线的那种巡演,那种演出即便走上100个城市,也和在上海演100场没什么两样。他也不想办成是笑果派他出去工作的那种巡演,那意味着对回报精确的计算。对他来说这场巡演是一个完整的作品,他是这个作品的策划人。


他打算去这片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这片土地在发生着什么,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巡演的理念和计划都有了,但名字把呼兰难住了,他又去求助李诞,听完呼兰的想法李诞突然说,那就叫脚踏实地嘛,我们就是脚踏实地。


我们习惯于使用脚踏实地的引申义,通常用来形容一个人认真踏实,但在《现代汉语词典》里,脚踏实地的第一个意思是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呼兰和脚踏实地,画面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要做就往专业了做。呼兰拿着一个 Go Pro 录几支 Vlog 的想法很快就否定了,公司找来了做出过多部爆款纪录片的专业团队,和呼兰一起完成这件事。


拍纪录片是这两年呼兰少有的,一件事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的感觉。前两天的拍摄很不理想,拍到的素材并不是导演想要的,呼兰就和他在房间里讨论到了深夜,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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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演的开始其实是仓促的,卖票、场地、报批这些对于同事来说是现实的压力,但呼兰就想任性这一次。苦是真切的,有时候刚拍完了一个场景就得赶往下一个,全拍完也就到了去下一个城市的时候了。舟车劳顿加上天寒地冻,呼兰很快就病了,在采访过程中他不时剧烈地咳嗽,前一晚演出前他含掉了一整板含片。


但东北这一趟走下来,呼兰很开心。他不把这件事当工作,因为那样“我就得算计我一天能赚几个钱,我跑出来演出我那边得放弃很多商业上的活,值不值当?我这么一出来节目是不是又少录两集,你肯定是这么去考虑吧这个事情,那可不就是累。”


但既然是发起人,这件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他也就不觉得累了,衣食住行差一点也没关系。在出发之前公司里就有类似的声音,说要是换个别人可能都扛不下来这场巡演,呼兰还觉得未必如此,但是这16天的痛苦、压力和奔波扛下来,他终于相信了。


是的,这是一件只有呼兰才能做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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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后我在庆功宴上又见到了呼兰。他不喝酒,端着一杯水在每一张桌子之间穿梭,向亲朋好友“敬酒”,大家仍然习惯叫呼兰的本名,称赞他的话基本是“整挺好”,如果把巡演看成是呼兰的孩子,这场庆功宴倒是有几分满月酒的意味。

呼兰记忆力惊人,别人早就忘了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张叔叔卖房子的事他不知道从哪听了一嘴,打招呼的时候一下子问了出来。庆功宴的间歇他要应对不间断的合影需求,不时还要在一摞照片上重复签名,有的还要加上两句祝福的话,那一晚笑果还因为一张截图上了微博热搜,现场热闹的气氛一直没有停。

这和上次见到呼兰很不一样。那是在大半年前《脱口秀大会》半决赛录制现场的后台,那一场他很轻松,和建国一起坐在场边看其他演员紧张地争夺决赛名额。没有被人群包围的景象,我们在一个布帘围起的区域完成了那次采访。

那档节目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呼兰只拿到了第四名,和他设想中体育比赛里最激动人心的逆转险胜相去甚远。对于胜负这些呼兰早就平淡接受了,他更看重自己通过节目在脱口秀能力上获得的上涨。

巡演像是对这种能力上涨的一次检验。第一站在大连,段子还在磨合的过程中,呼兰对自己的表现不够满意,但大连的观众笑的很开心。在呼兰的设想中,东北的观众对喜剧是有见识的,所以他们很挑剔,但很快观众直接的反馈打消了他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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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去看了二人转和夜场的演出,但他听到的是他二十年前上学的时候就在讲的黄段子,这让他对自己的内容有了信心。相比于走下路的内容,脱口秀是清新的,密度高包袱多,“它和东北观众常见的那些乱马七糟的东西不一样”。


在沈阳呼兰采访了研究萨满文化的大学教授,出于礼貌他给了教授演出的门票,教授并不知道什么是脱口秀,但那一晚他还是笑的很开心。呼兰的观众里也有不少“名人”,比如因为短视频走红的老四,老四只看过几集《吐槽大会》,那一天他坐在第三排,呼兰说他“在那里嘎嘎乐”,后来老四发微博说,“最近几年都没这么笑过了”。


呼兰和老四还一起去哈尔滨乃至整个东北最知名的夜场东方斯卡拉,老四对生活的感知敏锐,他提醒呼兰斜着往旁边瞄,那里坐着一桌东北大哥,他们起酒瓶不注意,瓶盖崩到了楼下,楼下的人被崩了,抬头往上看,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静止了那么一两秒。


呼兰对这个场景感到兴奋,“他们的心理活动可太有意思了,就是那种我瞅瞅你是谁你咋回事,我再掂量掂量你的份量,仔细看看还是算了,最后就剩下一些敢怒不敢言了,那心理变化太丰富了,这你要是不来这个环境你是感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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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和呼兰在东方斯卡拉)


呼兰是东北人,他对这片土地很熟悉,但具体到很多场景他又感觉非常陌生。他成长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家教严格,很多人很多事轮不到他去打交道,那些所谓东北大哥的生活更是他无从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在整个东北沉浮的大潮里,依托于油田的大庆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存在,巅峰时期大庆油田的年产量有5000万吨,现在回落了也还有3000万吨,这些数字意味着对生活最基础的保障。呼兰经历过下岗买断的阶段,但和他从小说电影里看到的那种惨烈相去甚远,到现在他都觉得大庆的街道,夜晚的景象,相比于东北其他地方都是更繁华的。

他的记忆里有工厂大铁门、大烟囱、冰天雪地里的自行车和大棉袄,但没有二人转、酒局、夜场和社会大哥,这一趟他把这些都落下的课都补齐了。他管这些叫反向文化冲击,和他当年去美国留学所受到的文化冲击(culture shock)不一样,这些原本就是属于他的文化,但又在逆向地冲击着他的思维。

他在东北见到了很多人,二手玫瑰的主唱梁龙、作家班宇、拍纪录片《戏梦东北》的李想还有老四,这些人凑在一起,少不了要聊最近时兴的东北文艺复兴。这些人对东北文艺复兴这件事莫衷一是,但呼兰总觉得这个词太重了,“饭桌上吹牛扯一扯其实是可以的,但你不能背着这个东西往前走,把自己当回事似的。”

何况东北那么大,呼兰和班宇经历过的东北往事就不尽相同,最好的就是呈现多样化的东北,“这个事情就是该唱歌的好好唱歌,该写小说的好好写小说,该拍纪录片的好好拍纪录片,该做喜剧的好好做喜剧,大家就都喜欢了。”

参差多态是幸福本源,大概也是东北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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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的第二天,我跟着呼兰去拍了东北之行纪录片的结尾。那是在一个炼油厂附近,远处的天空被落日洒下了一抹粉色,近处三个巨大的烟囱吐出的浓烟印在上面,眼前还停着几排看不到头的油罐火车,一个特别东北的场景诞生了。

呼兰套上羽绒服的帽子,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讲出了他对东北之行的感受。大庆的夜晚降临的很快,天光迅速就变暗了,镜头就结束在他的脚步走出雪地那一刻。我们所有人排成一线,一个接一个地在雪地里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还真走出了一丝脚踏实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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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或者更早之间那些欢乐的晚上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有一位南京歌手曾经说过,他办334城巡演的目的就是,“把三四线城市年轻人的娱乐生活从麻将桌上、从饭桌上向演出上拉一点儿。”


呼兰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拉不动的,即便每一场都是1000人的场地,他所能覆盖的人群也仅仅是10万人而已,对于下午4点天就黑了,年轻人就下班了的大庆来说,昨晚的演出更像是一场快乐的意外。


他并不想给这件事太大的意义,他能做到的就是让观众快快乐乐的一晚上,拍的手是疼的,喊的嗓子是哑的,这样就够了,“我忘了谁说过的一句话嘛,我们来了之后,除了快乐就什么都给不了你。”


在他的心里,这次巡演还藏着一个最朴素的想法,他想感受到那种众生皆乐的状态,那也是纪录片要去呈现的。人们总爱渲染众生皆苦的信念,突出生活里苦的那一面,但呼兰总觉得其实是众生皆乐,“中国的老百姓一直对抗着生活中的困难和不如意,还要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一些快乐,同时内在又要安慰自己,保持平和。”


在哈尔滨的那天,他们去了松花江上的冰雪嘉年华,那里的一切让他对苦中作乐有了更深切的体会,那是一种只利用上天恩赐的冰雪,就能获得的原始快乐。


冰雪嘉年华光游戏就十几种。吉普车拉着十排的气垫船,在冰上小范围打转,离心力会把人甩得飞起来,呼兰他们笑的很开心,结束一局之后司机问他们还转不转,他们大喊转转转。他们还套在巨大的塑料球里,彼此撞来撞去,冰面上滑人站不稳,摔得横七竖八,但又不疼,只剩下好玩。


呼兰觉得他已经好多年都没玩的这么开心了,“啥也没有,只有冰和雪,你建迪士尼你得投入,你得建过山车。我们真的就是等松花江冻完了,下了雪,就想法子在上面玩。过去我们冬天吃不到新鲜蔬菜,只有酸菜,但我们还是要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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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就是只要活下去,办法永远都比困难多。就这样他一路把快乐送到了别人面前,还努力去挖掘别人身上快乐的一面。那呼兰自己呢?他自己的开心到底从何而来呢?


大概还是那一方小小的舞台。呼兰喜欢站在台上表达他真实的想法,把他最想说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就像《吐槽大会》上他吐槽大张伟的那句话,“我有多喜欢那个时候的花儿,就有多讨厌现在的大张伟”,这不是什么剧本和稿子,这是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有同样想法的人会会心一笑,没有这些想法的人一样会觉得开心。


这和半年前他对我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对象从罗振宇换成了大张伟。呼兰始终是那个呼兰,至于脱口秀到底有没有长期价值?“脚踏实地”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商业回报?他是一个学精算出身的人,但这些事情都不是他会去计算的。


找到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既然他找到了,他就只想把它做好,“在大家还在关注你的这段时间里,你不去讨价还价,你尽量把这个事情做好,就是这样的。”


采访的最后,我问呼兰如果我只能去大庆的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曾经影响过你,我该去哪?呼兰陷入了整段采访最长的一次沉默,他把头埋在胳膊里想了很久,也许有一分钟,他转过头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初中不是在六十九中上的嘛,那时候学校对面有一排网吧,你去那看看吧。”


在离开大庆之前,我去了那里,很遗憾那些网吧都不存在了。现在那里被一排饭店占据着,有海鲜餐厅、大酒楼和日本料理,我只能在想象中构建起呼兰故事里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刚上初二的男孩,他是班上成绩最出色的学生之一,但调皮捣蛋的事也从没少了他。每天晚上放学他都会悄悄溜进其中的某一间网吧,做的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打一打男孩子们都喜欢的 CS 游戏。


只是有一点不同,他只给自己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就会马上关机回家。没有人监督他,但他从没有打破过自己定下的这个规矩,不管那一刻屏幕前的世界有多么诱人。30分钟雷打不动,他悄悄地守护着这个秘密,所以在整整一年半的时间里,家人从没有发现过什么异样。


也许是如释重负吧,呼兰轻轻说了一句,“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可能是个狠人。”现在狠人长大了,他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但新的路还在一直延伸着,这条路没有尽头,他会走到更远的地方,脚踏实地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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