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嘈杂的轮船上,烟雾缭绕,打牌、聊天、看手相,还有人在扳手腕,也只有这样,才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韩三明提着简单的行李,带着16年的期盼,从山西来到奉节寻找他的前妻麻幺妹,刚上岸,他就被小混混拉进了黑屋子。

目睹了白纸变欧元,再变人民币的魔术后,麻木的观众被强行收取学费,三明不给钱,于是被强行搜包。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

可是包里只有日常用的瓶瓶罐罐,小混混骂他是穷鬼,三明掏出弹簧刀,才顺利脱身。

他花了5块钱,坐摩的来到了青石街五号,这是妻子16年前留下的地址,三峡工程抬高了水位,奉节早就被水淹了,这里除了河就是船。

再花3块钱,摩的把他送到了拆迁办,一群拆迁移民围着领导吵吵着要补助,一个两千多年的城市,两年就拆完了,但产生的问题,并不是两年就能解决完的。

02

电脑死机了,三明没有查到老婆的去向,破旧的客栈,住宿费一天一块二,摩的小伙拿走了一块钱回扣。

外号小马哥的混混也住在这里,他津津有味地看着《英雄本色》,三明客气地给他点烟,他撕下一截报纸,学着发哥的样子潇洒点烟。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2)

三明从老板那打听到,幺妹的哥哥麻老大,就住在6号码头的货船上,他穿过旧城区的残垣断壁,有人在吆喝中拆楼房,有人茫然地看着他经过。

麻老大正在煮面,听三明说是山西来的,他扭过头看了半天,冷冷地让三明去楼上,4人挤在布满油污的床上吃饭。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3)

幺妹去宜昌跑船了,三明说想看看孩子,但麻老大说不知道在哪,三明不依不饶,他的执拗,惹恼了头扎纱布的船工,狠狠踹了他一脚,并威胁要把他扔到河里喂鱼。

临走时,三明拿出两瓶汾酒递给大舅哥,他只告诉三明,想见幺妹,就无限期的等着吧。

最后三明决定留下来拆房子,一天能挣五六十块钱,很不错了,断壁残垣的废墟中,他赤着黑黝的肩膀,抡起锤子砸着石块,穿着防护服的人,里里外外喷洒着药水。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4)

墙壁上挂着周杰伦海报、奖状和条幅,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曾经崇拜青春偶像,取得过优异的成绩,但这一切见证都将被淹没。

03

午饭时间,一个女人找上三明,问他需不需要服务,上了年纪的女人,一个个从破屋子里走到破阳台,面无表情的等待着被挑选。

三明跟着女人回了家,家里的断臂男人很自觉地出去了,他拿出幺妹的照片,结果这个女人认识,因为她的女儿和幺妹的女儿是同学,只是不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女人拿出一张毕业照指给三明看,三明盯着女儿模糊的样子,看了许久许久。

回家路上,三明听见有人在呼救,小马哥被装进蛇皮袋,扔在废墟中让自生自灭,他救了小马哥,两人在酒桌上称兄道弟。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5)

小马哥表示,以后三明由他罩着,三明告诉他,自己是来找妻儿的,16年前,花3000块买了个老婆,后来被解救了,她就死活要离开。

小马哥感叹:现在的社会不适合我们了,因为我们太怀旧了。

三明掏出写有幺妹地址的芒果烟盒,说到,自己的事那能忘啊,他忘不了芒果是16年前的好烟,忘不16年前昙花一现的婚姻,更忘不了失去妻子和女儿的痛苦。

三峡三期水位线156.3米,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将被淹没,三明眺望着远方,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空中划过。

04

沈红站在机械厂旁边眺望江水,她也从山西来,要找两年未见的丈夫郭斌,破败的工厂,工人们有节奏的敲打着铁管。

沈红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一群人吵吵闹闹,工厂倒闭了,工人们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大伙声势浩大,但厂长早已司空见惯。

刘主任告诉她,郭斌混的不错,并把郭斌没带走的东西给了她,也就是一袋云雾茶,沈红找到郭斌的战友东明,但他也打不通过郭斌的电话。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6)

两人来到移民拆迁指挥部,郭斌和一个女人是这里的的负责人,他和县领导出去办事了,一个年轻人捂着头从外面进来,他被人偷袭了,大伙立即抄家伙兴奋的去报仇。

沈红是护士,轻柔地替年轻人包扎好伤口,当然她也从年轻人嘴里得知,郭斌和那个女人关系不一般,旁边电闸火花迸射,犹如她内心的波澜。

东明对郭斌的事一直三缄其口,沈红责怪他包庇郭斌,两年了,郭斌从不回家,也不和她谈感情的事,给她的电话号码还少了一位,说话间,沈红眼里闪现着憋屈的泪花。

05

在三峡彩虹桥边的舞池里,人们在旋律中起舞,沈红和东明在这里等着郭斌,他没有出现。

横跨两岸的彩虹桥花了两亿多,老总一句“贵宾来了”,原本乌黑的大桥,瞬间灿烂辉煌,无数民工夜以继日的辛劳,只不过是老总炫耀的资本。

潮湿又闷热的天气,让沈红烦躁不安,清晨,她将衣服挂在阳台,转身之后,身后的移民纪念碑像火箭一样点火升空。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7)

终于沈红下了一个决心,一个压在她心底的事情有了决断,在东明的帮助下,夫妻俩终于相见,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江边。

郭斌拉着她缓缓起舞,沈红骤然停下舞步,轻轻后退,告诉郭斌,要和他离婚,因为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8)

郭斌点头答应,两人头也不回,向相反方向走远,见面就分手,这是沈红挽回尊严的唯一办法,她坐着客轮离开奉节去上海。

轮船上,导游正在介绍着三峡和三峡工程,到了2006年5月1日,三峡水位将升高到156.3米,两岸的这些小房子,届时将全部被淹没。

06

三明住的客栈也要拆了,年迈的老板在车辆穿梭的大桥下,找到一个洞,准备度过自己的晚年。

那个靠出卖身体养家的女人,准备南下广东打工,留下独臂的丈夫,没有办法,总不能夫妻俩在这等死。

小马哥今天很兴奋,拿着一袋大白兔到处发,老大郭斌要他带人去云阳摆平一个人,每人50块。

小马哥邀三明一起去,三明说这事他干不来,两人约好晚上车站餐馆喝酒,三明请客,小马哥带着兄弟出发了,一个个兴高采烈,又是一场暴力的狂欢派对。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9)

晚上,三明点好酒菜等小马哥,但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第二天,三明继续寻找小马哥,手机铃声从一堆砖头里传来。

小马哥死了,为50块献出了生命,这是平凡人最大的代价和悲哀,到底是这个时代裹挟了他们,还是他们拼尽一生也没融入这个社会,无人知晓。

三峡的水位越来越高,房子也差不多拆完了,附近的人大都搬走了,三明也终于见到了阔别16年的麻幺妹。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0)

简陋的窝棚外面,没有拥抱,也没有痛哭流涕,幺妹很自然地接过三明的外套,似乎两人的分别并不太久。

她过的不好,跟着船老大跑船,混口饭吃,有名无分,16年过去了,她黑了,丑了,当年三明其实对她很好,出了月子都不让她干活,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回家。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1)

对于她而言,被人当做商品是一种耻辱,回家意味着尊严,16年后,当她历经磨难才明白,有人爱着的活着才是最大的尊严。

所以她后悔了,她抱怨三明,为什么十几年了你才来找我,船上,三明看到了女儿的照片,也见到了幺妹的男人,一个糟老头子。

三明开口,请求他成全自己和幺妹,那个男人同意了,但麻老大欠他三万块,三明说给他一年时间,他一定能凑够。

07

分别时,幺妹给了他一颗大白兔,他剥开咬掉一半,将剩下一半递给她吃,这时,远处的高楼在爆破声中轰然倒塌,似乎被他们同吃奶糖的情景所感动。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2)

三明决定回山西挖煤,一天能挣两百,这样就能快点赎回幺妹,工友们很兴奋,大家都嚷嚷着要跟三明一起去挣钱。

三明说下黑窑很危险,早上下去,晚上可能就出不来了,大家沉默了,默默地吸烟、碰杯、喝酒。

第二天,工友们都跟着三明出发了,对他们来说,非正常死亡是正常的,为了生存,他们必然会选择下黑窑。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3)

三明看向远处残缺的高楼,有人在屋顶的钢丝上走着,或许他们此行,就正如这走钢丝的人一样,命悬一线。

结语

贾樟柯的电影《三峡好人》,选用了敏感又沉重的现实题材,但却是底层人最直观的外在表现,他用写实的镜头,描绘出了一幅中国底层人民的浮世绘。

贾导以煤矿工人韩三明和护士沈红寻找各自爱人的过程为线索,在纷乱的搬迁大背景下,逐渐带出现代文明洗礼下我国底层生态他们各自笃定执着的情感与价值观念。

贾樟柯关注的是依然留守没有话语机会的大多数人,他们是真正代表中国底层的小人物们。

三峡好人有哪些(三峡好人平凡人的悲哀)(14)

三明与买来的妻子的复合,是典型的西方视野里的旧中国叙事的延宕,中国式的人权悲剧用中国式的情感去补救。

而沈红拒绝没有情感的婚姻,则代表当代新女性独立自主的情感态度。

贾樟柯依托于河流,以人文关怀的态度为观众展示了苦难下的中国现实,他沿用一贯采用的“朴素手法”拍摄风格,对白全部采用方言,不做渲染也不煽情,只是将镜头对准普通人的生活,点到为止。

在崇拜金钱的时代,流亡奔波的人,生活就像走钢丝,就连家乡也只能在人民币上找,或许这就是平凡人最大的代价和悲哀。

那么,到底是这个时代裹挟了我们,还是我们拼尽一生也没融入这个社会,没有人知道,但我们依旧得努力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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