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很多人看了皮枪二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啥玩意,其实就是弹弓,皮枪是我老家村里人的叫法。

八十年代时,我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一幅很有趣的漫画,一个人用皮枪打树上的一只小鸟,不料,子弹(小石子)打在树枝上反弹下来,狠狠的打在他的头顶上,肿起一个大包,疼痛不已。

橙皮做枪(小时候你做过皮枪吗)(1)

木杈皮枪

我很小的时候(大约六、七岁)对村里一帮少年用皮枪打小鸟特别倾羡。特别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皮枪。那时,我家的旧瓦屋就在村东边的三棵大樟树下,最大的一棵需要五、六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一圈。树冠尤如一把巨型的伞,常年葱绿,天干物燥又吹着和风的日子,不时会从树上晃晃悠悠的飘下叶子,落叶有绿有红,落的满地都是,家里和村里常有人在大树下扫落叶,然后装进大箩筐,挑回家熬煮猪潲。大树暴露在地面的部分根须,奇型怪状,有的像马,有的像牛,有的像不知名的怪物,看了感到好玩而有趣。我童年时常常把大树的根须当马骑。到了热天,村里各家各户都把牛绹在大树根下。那时养的都是黄牛,属生产队,各家只是负责放养。树上是小鸟们的天堂,仰头看上去还看到有箩筐一样大的大雁窝,那是大雁从远处的山上叼来手指般大小的树枝做的。村里人家有的生了儿子|,在大樟树身上贴一块长条型的小红纸,从上到下写一行字“拜寄大樟树王保佑我儿某某长大成人”,然后“噼里啪啦”烧一挂鞭炮。但少年们用皮枪打的不是大樟树上的小鸟,而是村边树林里的小鸟。那时树边有一大片杂树林,其中有一些桂花树,到了桂花开放的时节,满村的空气都是芳香的。还有鸡爪果树(村里人叫钩果子),果子很像鸡爪,熟的时候很甜。果树又高又大,一般人是爬不上去的,都是在树下捡拾落下的鸡爪果。树林里的各种小鸟特别多,一天到晚吱吱喳喳的叫,小鸟们在树林里玩耍,做窝,谈情说受,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有一种鸟全身乌黑,村里人你为火炭鸟,叫得又大声又怪。树林里还长有几棵清明树,每年清明节一到,天刚蒙蒙发亮,村里的小孩子们便跑去树林折清明枝,拿回去插在门头和窗口两边,连牛栏猪栏门口两边也各插一支。用皮枪想打到一只小鸟下来并非易事,我后来也做了一把皮枪,但从始至终没打到过一只小鸟。

橙皮做枪(小时候你做过皮枪吗)(2)

如今仍有人玩皮枪

关于这三棵大樟树,有三件事记一记。一是有一年的晚上大队(如今叫村委会)文艺宣传队在大树根下演出,就在我家门口前。文艺队的人多数是从城里下乡的知青,男男女女,都很帅很漂亮,在村里人眼中,知青们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那天晚上全村男女老少都来观看演出。那时还没有电,但村里(生产队)有汽灯,一盏汽灯照得整个树下如同白昼。也许是我太小吧,不懂欣赏,家门口有演出,我却回家里打瞌睡。演出是没有任何报酬的,村里(应该称生产队)只管他们吃一顿夜宵,吃的是面条。在神旺家里吃的,神旺与我一样大,他在漆黑的大樟树下一直与我玩到文艺队吃完夜宵走了之后才回家。二是有一年终天下大雪,大雪下一天一晚不停,雪粒沾在树叶上,越沾越多,越多越重,半夜三更时分,树枝终于承受不了,“咚……咚咚……”的不时有断落的树枝掉下来,有碗口粗大小一支,叶子上还沾着亮晶晶的雪。断掉时的声音特别大,像打雷一样,全村都可以听到。我睡在床上就是被“咚咚咚”的声音惊醒的。父母很担心断掉的树枝落在屋顶上,天未亮就用干稻草在家门口烧一堆大火,还放很多生叶子进去烧,让产生浓烟,以使屋顶上面的树叶的雪溶化掉。天公有眼,断掉的树枝从始至终没有掉在屋顶上。否则瓦碎梁断,家破人亡。三是一天傍晚,天即将黑了,闪电打雷,快要下雨了。这时父亲在门口边砍猪菜,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由从大樟树上下来,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炸响。父亲昏了过去,倒在地上。这时一家人都在家,母亲和大哥大姐二姐们的一边呼喊着父亲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抬父亲进屋。大哥还责怪父亲刚才不听他劝,硬要在门口砍猪菜。好在有惊无险,父亲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就苏醒过来了。因为这事受到惊吓,过了两年我家建泥砖房了,建在没有树的地方。后来家门口那棵大樟树死掉了,巨大的树身上有一道弯弯曲曲你像刀割一样的伤痕,也许就是那道闪电“割”的吧。先是看到上百的叶子枯萎,慢慢的死了。村里人都说是雷公劈死的。我那时想像雷公手里有两把斧头吧,看啥不顺服眼就一斧头劈过去。但大树没惹你啊?干嘛劈死大树?还差点连我父亲都劈死。等我做好皮枪就给你打一皮枪,看你还称恶不?

我太想拥有一支皮枪,做皮枪的树杈和皮(没有皮可用布代替)我可以找到,但没有胶片。有一天墟日(集市),我跟着母去墟市,墟市里很多临时摆卖的地摊,有斧头、镰刀、钩刀,之类的工具卖,也有剪成一尺多长的黑色胶片卖。那天我跟着母亲在人来人往的墟市走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叫母亲买了一条黑色的胶片。母亲很爽快的给我买了。回到家后,我把胶片放木凳子上,用镰刀慢慢的割成两条,割的很不平整,像锯齿似的。第二天终于做了一把皮枪,刚做好,村里一个少年就借去了,与其他人跑进树林打小鸟了。

我在门口等啊等啊,等得很心焦。只就到一帮少年在树林里你呼我叫的,只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来那个少年终于回来了,把皮枪完整的还给我,我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最后做的一把皮枪是在八十年代,这时我已经成年了。与村里的少群在离村不远的麒麟山牛岩前做的。这时候生产队已经没有了,分田到户实行承包制了,那天我们闲得无事聊,带一把镰刀到麒麟山玩,顺便找一个做皮枪的树杈。树杈找好后,我们坐在牛岩前修理,磨光。如今,少群已经病故多年了,而我的这把皮枪至今还保存着。

在外寻寻觅觅几十年,寻什么?寻浮云。如今,我即将退休了。想起年轻时候在乡下的时光,虽然很穷,但很快乐。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得快乐吗?我发现一些人拥有很多财富,金山银山,却并不快乐,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橙皮做枪(小时候你做过皮枪吗)(3)

在外寻寻觅觅几十年,寻浮云

寻寻觅觅几十年,回首一看,才发现人生最大的快乐才是我的至终目标。过往追求皆浮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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