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蒙楼

记得很多年前,在长江路美术馆看过一回徐悲鸿的画展。那时,我刚工作,寄居在四牌楼的一处小房子里,平时也没什么事,常常闲逛,从成贤街一路走下来,浮桥,碑亭巷,一直到大行宫,中间自然会去美术馆转转。

在那次的展览中,除了徐先生的一些大作品,有几张色彩写生稿,让我印象深刻。画的是鸡笼山鸡鸣寺一带的风景,寺院的山门,落叶小径,光影斑驳,寂无一人,只有画者与登山小径的对话。我以为这几张写生小画远比他的那些巨作讨人喜欢。

豁蒙楼,就在鸡鸣寺的山上。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1)

“忧来豁蒙蔽”,鸡鸣寺山上的这座楼是光绪十五年张之洞因纪念杨锐等人所建,出典就是上述杜甫的一句诗。当年“伐尽丛木,以览江湖”的江湖,对于复任两江总督的张大人来说,有着怎样的心理暗示,或是有着怎样的深意,就不得而知了。

江湖,在哪里呢?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2)

豁蒙楼最好的意义,似乎真的与江湖相关的,鸡鸣寺盖在鸡笼山东侧,层层叠叠,如同寺裹了山一样。每年山下的樱花开放时,人流如织。在冬季,如果遇到下雪,真的是美妙之极。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3)

豁蒙楼在鸡鸣寺的东北角上,这里一直是南京老派文人聚会的地方,有“诗歌雅集”之名。

梁实秋先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来过,并留有文字记录,文中也提及中央大学的学生常在此小聚,可见豁蒙楼也是年轻人的。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4)

坐在豁蒙楼上,推窗远看,今日的湖光山色,早不俱全,如同南宋马远的山水,皆作“马一角”了,只留上角飞檐下的铜铃相应,间隙能听一声,撒啷,飘摇远去。但这种空,似乎更对应了豁蒙的名称,成了一种有禅意的问答。

坐豁蒙楼喝茶,最好能在细雨如丝的时日,真的是可以看远山云起的,幻境一般。豁蒙楼最合适三两知己临窗而坐,一壶茶,一个下午。好风袭来,心旷神怡。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5)

二十年前,只要有朋友来南京,我都会带去豁蒙楼喝茶,吃咸水花生。曾经豁蒙楼“座中对饮”的人,因为渐渐疏离,往来甚少了,时至今日,恐怕再无可能楼上一聚。想想也是,年轻气盛之时,怎么会知道今天有“独来风雨正怀人”的感慨呢。

鸡鸣寺向来被誉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舍身伺佛的梁武帝,又怎么能知道就在这座鸡笼山的另一侧,以后会有民国中央研究院在此落地呢。科学与宗教如此之近。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6)

从豁蒙楼看台城,恐怕最能够懂得“无情最是台城柳”。虽然此台城非彼台城,但人们到此需要的是一种凭吊的情绪。凭吊不需要准确,所有的凭吊,最需要的是距离,无论是时间上的还是空间上的。

豁蒙楼给今来者以俯视的角度,在一边斜斜地冷冷地看出去,越过“无情”,怀想过去,不曾改变的,恐怕只有山水之间的云起云落了。

鸡鸣寺豁蒙楼航拍(鸡鸣寺上豁蒙楼)(7)

编辑:马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