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1)

俗话说,人生苦短。究其文意,说的是因“短“而“苦”,不是“短”中苦“短”。人世间,每个人都在追寻人生的幸福快乐,每个人都祈求人生的吉瑞祥和,然而,一个人的人生往往不都是由索取主宰的,为了不同的生活目标,人们各有其不同的获取与舍弃,因而,使同样的人生却展现出不同的价值与风采。

转眼间,大兴安岭林区已经开发建设六十多年了。半个多世纪的创业历程,三代务林人的无私奉献,望望满目青山秀水蓝天,再看看那遍布每个林镇周边山岗丛林中的一处处墓碑,不难想象,那些长眠林下的老一辈“创山人”,已经将他们的全部,化作祖国北疆的一撮泥土,一股溪流,一缕清风,一抹绿色,一丝花香,一片云朵……

似水流年,昔日人迹罕至的密林僻壤,如今的北疆绿色屏障,已成为令国人瞩目向往,令国家高度重视,使党和国家领导多次亲临视察的一方热土胜地。

抚今追昔,随着兴安岭上那一株株幼苗一年年长高,老一辈创业者已陆续离我们而远去,密林中那一尊尊默默伫立的墓碑,每年都在不断地增加,可每年到墓碑前祭奠的人却越来越少,曾经具有六十多万林业人口的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目前常住人口已不足半数,就在这仅存的人口中,特别是在当今的青年人中,很难说出还能有多少人仍记得大兴安岭林区那久远的沧桑历史,还有那深深铭刻在老一辈创山人心上、日日流淌在血液中的凄惨故事……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2)

地之僻

一九六一年著名史学家翦伯赞先后来到内蒙古,经对呼伦贝尔、大兴安岭等多地进行考察后,写下了著名的《内蒙访古》,他在文中写到:假如呼伦贝尔草原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闹市,那么大兴安岭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幽静的后院。这就是后来人们流传的所谓“后院说”。这当初的后院之说,如果以大兴安岭核心地带牙克石林区来说,现在的大兴安岭林区应该算“后院”的后院。

历史上完整的大兴安岭位于北纬43º至北纬53°30’,东经117°31’至126°,一个由东北向西南走向的中低山丘陵带,约32.72万平方公里。后来的大兴安岭主要指的是以洮八河为界的北段,富集茂密森林的广大地域。形象地说,如果把祖国的最南端三亚比作“天涯海角”,那么现在的大兴安岭林区就是祖国最北方的“地边天涯“。

由于地域偏僻,建国初期的大兴安岭林区,除滨洲铁路沿线和牙克石周边有很少村镇及被统称为“林木中百姓”的少量鄂温克、,鄂伦春猎民之外,特别是大兴安岭最北部,基本是处于“千里松林”、“山深闻鹿鸣,林黑自生风”的原始状态。

就是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荒林野岭,在“开发新林区,建设新中国”,“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口号感召下,一批批从中原农村田地从事务农的农民被招工来到林区;一大批还没有脱下军装,曾经准备参加抗美援朝的解放军部队转业的革命军人,被一节节“闷罐车”拉到了林区;一部分从大兴安岭南段林区管理干部中抽调的骨干力量到新开发的林区增援;又有一大批大中专院校毕业的青年学子陆续支边来到林区。后来,又有投奔先前来林区工作职工的亲属、老乡陆陆续续来到这里。

据粗略统计,在当时的林区人口中,就有近二十个不同民族,祖籍横贯除台湾、西藏以外整个神州大陆。就是这样一群人,逐林北上,逢山开路,遇河架桥,将家安在了密林深处,将根扎进了群岭大山,使“中国历史上一个幽静的后院”,从此告别了寂寞与幽静,一曲闪辉着森林文化灵魂的,充分展现“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精神的创业战歌在这里奏响。

他们用瘦弱的身躯,擎起大兴安岭的脊梁,靠着一腔赤诚,用人拉肩扛的原始生产作业方式,通过采、运、选、归、装等多种工序,将1.2亿立方米优质木材,发往祖国的大江南北,四面八方,截止2015年4月1日,整个大兴安岭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林区仍有许多工序依然采用原始的人工作业方式。当时中国铁路所用的木质枕木和电线杆,都是产自大兴安岭的“落叶松”,第一辆国产解放牌货车的木质车厢板,用的也是落叶松木材,据说共和国第一门——北京天安城楼的主梁,也是大兴安岭的落叶松。新中国的大厦,有大兴安岭人做出的、太多的重要贡献,如果将产自大兴安岭的木材,搭成一米见方的正方体一字排列,其长度可绕地球赤道三周以上。

前几年,当您向区外人介绍大兴安岭时,他们大都虽不知道大兴安岭在什么方位,可他们都知道那是个有广袤森林的地方,那里还生活着似乎与世隔绝的“沟里人”。

天之寒

2009年12月31日凌晨,内蒙大兴安岭林区,根河林业局静岭检查站,测出了当地零下58°c的极端最低气温,后经国家环保部专业团队实地考察予以确认。为此,根河地区正式成为“中国冷极”,至今最低气温记录未被打破。

出根河市区,从“中国冷极”地标向北驱车行驶约10公里,就到达了“中国最冷村庄”的“冷极村”,这里曾是金河林业局的一个林场,随着近几年林区旅游事业的蓬勃发展,这里成了游客必到的热点景区。地处黑龙江漠河县的“中国北极村”,其纬度虽处我国的最北端,但海拔高度较“冷极村”低,气温稍高,据此,使根河的“冷极村”独占了祖国北疆“最冷村庄”的美誉。

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目前有林业局19个,其中牙克石北部林区的11个林业局,基本上都处在高纬度高海拔地区,年平均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全年无霜期不足百天,这里每年5月未和10月初下雪的天气是一种常态,当地上了年纪的老人,常年不脱棉裤,在当地随处可见。寒冷的冬季,“滴水成冰”的形象比喻在这里可以得到充分认证。近几年,冬季旅游又增加了“撒水成冰”的展示项目,就是用一盆冷水,使劲向空中抛洒,寒冷的气温能使抛向空中的水瞬间冻成冰。当地人都知道,在严寒的冬季,沾了水的手千万不能摸室外的任何铁器,否则,手瞬间就被冻沾在冰冷的铁器上。这里的人们习惯把冬季的室外称作“天然冰柜”,每年春节包饺子,放到室外不到两个时辰,饺子就被冻成了铁蛋蛋。

2010年冬,中国气象网在全国开展一次“冬季摄影大赛”,大兴安岭林业电视台资深记者余昌军先生的《清扫工》(下图),被组委会破格评为“特等奖”,那是冬季牙克石市(内蒙古大兴安岭森工集团总部所在地)一名普通女环卫l工的头像照,戴着厚厚毛线帽子和大口罩的整个面部和头部,结满了浓重的霜,睫毛和眉毛上也挂着呼气形成的冰珠,此作品之所以能荣获大奖,我认为,除作者敏锐的目光和娴熟的摄影技巧之外,主要还是作品本身所反映的,环卫工人在极寒天气仍坚持劳作的感人主题。

在极寒天气仍然坚持劳作,是大兴安岭林业工人的家常便饭。由于林区的山间公路密度很低,多数采伐场地都分散在远离公路的深山沟壑,临时的简易路夏季机车走不了,木材生产作业时间,必须安排在每年的冬季,为此冬季也放称做木材生产的“黄金季节”。

据老一辈林业工人讲,五、六十年代林区冬季的雪特别大,由于生活特别困难,肚子里没油水儿,气温显得更冷。那是林区冬季的白天几乎见不到睛朗的太阳,而且每天午后三、四点钟,就日落西山了,为了抢任务,顶着零下40°c严寒挑灯大会战是常事。当时小队装车场为了取暖和照明,都在场地中间生上一个大火堆,工人们轮流围着火堆临时烤一烤几乎都要冷僵的手脚,再接着干,不用一支香烟的功夫,脸上头上又挂满了霜花,被汗水浸透的棉衣裤,很快被冻得象铠甲似的,活动非常不方便。由于作业场地分散,有时一个冬天小队要搬好几次家,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四处透气,帐篷里大铁炉子烧得发红,木杆大通補下面仍是一层没能融化的积雪,有时值夜班的烧炉工添烧柴不及时,整个帐篷的人都得被冻醒,盛满水的大缸小盆都被冻成一层厚厚的冰。

由于雪大天寒,运材汽车一律是在冰雪盘山路上行驶,遇到上坡路,司机最怕的是停车,一但停车,起步就非常困难了,遇到没有经验的司机,就有可能发生车毁人亡的严重事故。当时为了预防万一,每辆汽车都配一名助手,每遇到需要坡道停车时,助手得马上下车,用随车携带的三角木把车轮赶紧掩住,防止机车顺坡向下滑,每年解冻前,单位还要派专人往陡坡的冰雪路段撒一些炉灰或沙子来防滑。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大兴安岭的极寒气候,凛冽的西伯利亚寒潮,阻挡不住林业工人忘我劳动的热情,他们风餐露宿,爬冰卧雪,无怨无悔,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冻伤和严重的风湿病、胃病、气管炎等寒带地方病,为了新中国的建设,为了能多生产一些木材,他们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居之陋

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是伴随着“大跃进”的步伐成长起来的,在“先生产,后生活”口号指导下,时至全面开展“十个全覆盖工程”前,林区仍有一大批职工和居民,仍然住着不供暖,无供水,十分简陋的土木结构房屋。这些房子大都建设在三、四十年之前,屋顶上那在冷风中瑟琴抖动的荒草,时时向人们诉说着林区创业征程的艰辛。

林区各村镇都是逐林而建的,起初只有生产工队,大部分都住在“地窨子”(就山做而建,半截在地上半截在地下)和简易帐篷里,后来随着工人家属的陆陆续续到来,各林业局每年夏季都放下伐木工具,自已动手盖一些简易位房,没有其它建筑材料,就用黄土和木材搭建“板夹泥”或“柳条编”简易住房,诂名思意,“板夹泥”就是在木杆的两面钉上木板,中间填上干草泥巴的混合物,然后在木板外面再抹上泥巴来做为房子的四壁,房顶用木杆搭成三角架,在三角架上钉上“灯笼板”(用特制铁刀将一米长的木段,顺着木材的纹络,劈成一厘米左右的薄板,此方法据说是向前苏联人学的,因为大兴安岭林区与现在的俄罗斯是毗邻)。

“柳条编”是用三、四厘米粗的權木编成篱笆,在篱笆两面扶上泥巴,做为房子的墙壁。条件稍好的地方,也建了一些“木刻楞”房子,这种房子是用二十厘米左右粗的直原木,剥去树皮,一根根横着堆起来做为墙,墙外不抹泥巴。这种房子保温好,使用年限长,但由于这种房子用材多,建筑耗时长,其建成数量很少。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3)

简易住房不仅每户的面积只有二、三十平方,无供水(冬季吃雪水和冰水,夏季吃山泉水和河水),没有电(点煤油灯),全家几代人挤在一个大土炕上,而且保温性都比较差,有的晚上睡觉还得戴着帽子、围巾,不大的窗户玻璃上整个冬季都结着很厚的霜,家家门里侧都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由于早晨室内温度特别低,煮饭的水蒸气始终弥漫着整个厨房。为了提高热效率,家家都采取火墙(让炉火顺着室内用砖砌的狭长墙体缓缓排到室外)取暖,大土炕一年四季都得烧火,后来为了节约烧柴,又采取了以火墙带火炕的取暖方式,竟管如此费尽心思搞保暖,可每户每年都要烧掉十多立方米的木柴。

来林区观光旅游的人都曾听到过林区“吃水用麻袋,进门用脚踹”的故事。所谓“用麻袋”指的是冬季人们要用大河的冰做为生活用水;“进门用脚踹”,指的是冬季室内外温差大,室内的水蒸汽在房门的内侧形成水珠,当流积在门槛上,很快就把本来能自由转动的门的下方与门槛冻在了一起,所以出屋进屋,都要首先用脚踹踹门,让门产生松动才能打开。后来,林业局又采取“自建公助”的办法,即由单位出建筑材料,由住户个人出人工建设,相继建了很大一批“樶杆房”,就是用15厘米左右的小径木竖排在一起,然后在两面抹上泥巴,这样的房子保暖温性相对好一些,但每年入冬前还是少不了对风雨浸剥的泥墙进行维修,家家秋天修房子也是林区当时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简陋的居室,狭小的空间,却装着林区创业者浓浓的情,深深的爱。他们将根扎进群山峻岭,在这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并且一住就是几十年。“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曾经有多少林区老一辈林业工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亲自享受现代居室的宽敞与舒适,就在简陋的居室中,悄然地告别了人世。

食之苦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所谓“天”者,强调的是吃饭对人的极其重要性。无论古今中外,为食所累,为食所苦,为食所愁,为食而丢官亡命也都在情理之中。

大兴安岭林区开发建设之初,正值新中国刚刚建立,紧接着又是天灾人祸,再加上林区处于高寒地区,其生活之难就可想而知了。

当时主粮一律凭《粮本》和粮票定量供应,定量不足,且细粮很少,主要是玉米和高梁米。每年秋季林业局都到区外采购一批土豆、白菜和大萝卜,那时,居民家家都在室内地下,挖一个很大的地窖,大半年都是靠仅有的几样蔬菜来填补粮食的不足。每人每月只供应2两豆油,肚中无油腹中空,每家的孩子都四、五个,当时每个孩子都是面黄饥瘦,孩子人人都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

记得那是我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八月十五仲秋节的前一天,母亲托人从外地买回用油纸包着的两包月饼,一共8块,母亲当时就分给我们6个孩子每人一块,并嘱咐大家等明天晚上月亮出来以后再一块吃,可6个孩子谁也没有等到第二天,就都偷偷将所分的月饼吃光了。仲秋节晚上,母亲并没有责备大家,她将仅剩的2块月饼,一块留着给仍在山场小队工作的爸爸,另一块用刀切成6小块儿,放在盘子里让我们吃,我当时清楚地记得,母亲用刀切月饼的时候,两眼已浸满了晶莹的泪花。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4)

现在,你如果驱车“牙一一伊”公路,在219公里图里河林业局施业区内,距镇北6公里处,能看到一处刘少奇纪念林雕塑景观。1961年8月初,刘在夫人王光美的陪同下,先后对位居大兴安岭北部的图里河林业局和根河林业局,进行了实地考察,他针对林区当时的生产生活存在的困难,及林区未来持续发展等方面,做了重要指示。当时国家正处在困难时期,据说领导在深入山场林班进行实地考察时,他执意要看一看一位采伐工人随身携带的饭盒,当饭盒打开后,领导沉默了,饭盒里装的是一个玉米面窝窝头,两个土豆和一小块儿卜留克盐菜。领导的眼睛湿润了,他握着那位年轻采伐工人结满老蛮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在结束对林区的考察时,领导决定由国家对林区职工群众,每人每月供应给一斤黄豆,此惠民之举一直延续到《居民粮食供应证》废止。区区一斤黄豆,使正处在极度困难时期的林区职工群众终生感恩戴德。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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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当地不产蔬菜的地区,粮食显得十分贵重。1987年5月6日,发生在大兴安岭漠河地区,过火面积101万公顷的特大森林火灾期间,全国各地群众主动为灾区捐献粮票620万斤,为灾后重建起了重要的作用。

劳之险

这里所说的“劳”,指的是林业工人所从事的工作。自林区全面停止大规模天然林商业性采伐之前,林业生产的许多工序,仍然是以原始的生产方式在进行,其生产劳动的危险程度极高。

采伐树木是林区木材生产的第一道工序,也是林业生产中最危险的工种。最早伐木用的工具是“(二人抬, 也叫大肚子锯,由两个人站在树的两侧一起拉锯),后来改为“弯把子锯”,由一个人独立伐木,再后来都换上了烧混合油的专用伐木工具。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7)

林区开发初期,古木钻天,山高林密,采伐中因发生“坐殿反楂”(突然改变树倒方向),“回头棒子”(伐倒的树砸在其他相邻树木上,造成树枝的反弹),“解搭挂”(一棵倾倒的树被对面的树冠挂住倒不下来),“吊死鬼”(伐倒树上的粗树枝高高悬挂在相邻大树的树冠上,遇有大风天气才能掉下来)等致人伤亡事故,每年冬季木材生产期间都要发生多起。

人力装车、“归楞”(把圆木段堆成木垛)l都是带有危险性的工作。用从低到高的“木马”(用粗木杆制作的长两米高度不等的大凳子),搭上“跳板”(厚约10厘米以上,宽25厘米以上,长约6至8米的干木板),“跳板”的一端接触地面,另一端要达到五、六米高(与楞垛或货车车箱上方同高)。细一点的木材就由单人往上扛,粗木材就用四个人、六个人或八个人,(用肩杠、把门儿、挂钩等专用工具),喊着号子,迈着鸳鸯步儿(所有抬杠的人都要一边人迈左脚,另一边人迈右脚,并且随着号子迈整齐)一起往上抬。新鲜落叶松木材的比重与水差不多重,而且还步步登高,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伤亡事故。

伪满时期,林区抬木工中曾流传着“拣洋驴”的故事,那是抬木工不团结的一种现象。一伙抬木工故意把最重的一根木材放到临收工时抬,谁要抬不动,他一天的工钱就被大伙均分。

传说有一对年轻夫妻从河北沧州来到林区,丈夫的身体单薄,老实巴脚,媳妇杨柳细腰,还裹着小脚。最初丈夫上班一个月,也没拿到多少工钱,媳妇一问才知道,是丈夫经常被“拣洋驴”了。于是,有一天正下着小雪,小媳妇赶在丈夫下班前来到了装车场,她指着楞场一根最大的圆木(60厘米粗,8米长),对领工说,“你们选三个人,我同你们把这棵木头抬上楞头,谁要“耍熊”(坚持不了)就把欠我老公的工钱全都退回来”。大家虽说平时也很少敢八个人抬这样的大木头,可当着眼前这个瘦弱女子,谁也不甘示弱。小媳妇夺过丈夫手中的“肩扛”(约一人长,中间粗,两端稍细的杠子),随着上楞的号子,就踏上了足有八米高的“跳板”,当木头抬到中途时,小媳妇说鞋里有沙子,要抬着木头倒倒鞋,于是小媳妇金鸡独立,站了足有五分钟,其余五个男人被压得脸都变了色,话也变了音儿,两腿直发抖,纷纷告了饶。事后,他们在小脚媳妇独脚站立的“挑板”上,发现留下足有半寸深的坑。

久远的传说,如今已无从考究,而每一位老抬木工人肩上留下的“金包”(肌肉经长期挤压而形成的肌肉增生),却终身记录了抬木工人的苦难经历。

另外用牛马“套子”(冬季用雪橇,夏季用一根木车轴连着两个木轱辘,不带车架子的车,几米长的圆木一端梆在雪橇或木车柚上,一端拖在地上)集材(将高山陡坡的木材拉到山下的装车场)也非常危险。“文革”中老父亲被迫参加“走资派劳动改造”,在南山赶牛套子往山下集材时,由于山高路陡,紧拉着牛笼头怕牛受伤,而自已被撞上了“迎门树”(紧挨集材坡道边上的大树),付出了肋骨和脊椎多处骨折的惨痛代价。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8)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9)

自大兴安岭林区开发建设以来,究竟有多少林业工人致残和牺牲,至今也未见有官方数字统计,仅一个林业局(共19个林业局)据粗略估算,也有上千人。林区老职工家庭,一般都是子女多,上有老下有小的单职工之家,一但发生职工伤残,其家庭的生活就陷入极度困难的窘境。

林区职工生活艰苦,是世人所共知的,而最为艰苦的,还是那些因工致残或亡故的职工家庭,多少年轻的遗儿寡母和失去儿子的银发老人,他们有自已的家,却失去了家里的天,失去了唯一可以维持家庭生计的经济支撑。时至今日,每个林业局每年元旦春节,重点帮扶慰问的特困职工家庭都不下上百户。

“进入林区,防火第一”,“饭可一日不吃,火不可一刻不防”。这是林区自开发以来一直坚守的防火准则。林区山高林密,地域广大,风大干旱,人员活动面广,林下易燃物常年堆积,每年春秋季节各林业局都发生多起,因人为、雷击、境外火侵入、列车抛瓦(列车刹车片因磨损断落路基以下林地)等多起森林火情、火灾。所以随时准备扑火,是林业工人的一项主要任务。一旦发生火情,有时在火场需要几十天的扑救和蹲守,大家天当被,地当床,渴了喝一口山泉水,饿了啃一口干馒头,直至火场无明火,无暗火,无烟气才能撤出火场。

1987年4月20日凌晨,发生在陈巴尔虎草原大火,借着八级大风,烧进了库都尔林业局巴都尔施业区,最先赶到火场的90名扑火队员,在连续扑灭5个火头之后,下午14时,大家疲惫不堪正抓紧吃点儿东西,不料风向突变,瞬时间,将全部队员卷入火海,先后有52名队员壮烈牺牲,时至今日,每年的“4.20”,在烈士的墓碑前,都摆满浸着亲人泪水的一束束鲜花。无语的青松白桦,每年,将那片片落叶撒在烈士的每个坟头,那就是大兴安岭山林对先烈仅有的慰籍。

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在哪个省(大兴安岭林区的记忆)(10)

古人云:“举不失德,赏不失劳”。为了使后人铭记林区的历史,林区有必要为因工伤残和牺牲的职工树立纪念碑,建立纪念馆,因为是他们创造了绿色的神奇,是他们谱写了林区创业史的最辉煌的乐章。在每年清明时节,当大家祭奠自家亡亲的时候,能也为林区的“英雄”和“最可爱的人”,献上一朵鲜花,献上一份敬慕之情,献上一份真诚的缅怀。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几度风雨,几多悲欢。同新中国共同成长起来的大兴安岭林区,在半个多世纪的艰难创业发展历程中,林区工人奉献的是几代人的青春年华,收获的是共和国的强大和新林区各项事业的发展。他们用汗水和生命,让绿色屏障傲然耸立北疆,让不朽的精神在高高兴安岭上闪光和弘扬,那就是:为国分忧的民族精神;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无私奉献的主人翁精神和执着进取的时代精神。

目前,大兴安岭林区正面临转型发展的历史机遇和新的挑战,在绿色发展理念的指引下,抹不去的兴安记忆,是推动林区社会事业协调美丽发展的强大内在动力,我们坚信,大兴安岭林区的明天,一定会天更蓝,水更清,山更绿,社会更繁荣,人民更幸福。

永远,抹不去的林区记忆。

来源:得耳布尔,作者:刘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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