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井 你可安好?

作者:一村

随着日子一天天从饭碗里,从水盆了溜过。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跨过30岁,又向前奔了几个年头。蓦然回首,我离开家乡已经快有20个年头了。20年,故乡的记忆于我似乎渐行渐远,突然回想童年往事有贫穷、有快乐,但更多的是淡淡的酸涩。在诸多的记忆中,故乡的老井是最能勾起我童年的回忆的。

我的故乡阚疃在利辛县城的东南,离城30多里地,是个风光秀美的小镇,西淝河与茨淮河在这里擦肩而过,让我的故乡因水而有了灵气。阚疃古称房锺有着2000年的历史,古有72座庙,72眼井的传说,因此我记忆中的故乡,古井是她另外一张名片。

我家的老屋在阚疃老街街东的一条小巷里,是两间低矮的草房。小巷的尽头是一层大院,青砖青瓦房屋高大,庭院深深。爸爸说那是俺家的老宅,解放后被均了。大院的后面有一口约几百亩见方的老塘,家乡人喊它严塘,据传说和明相严嵩有点瓜葛。严塘里面有一口老井,那就是我幼时的老井了,她甘甜的井水滋养了我的童年。严塘里的老井离塘沿差不多有100米的样子,一条中间洼两头高的砂礓坝子把她和塘沿连在一起。每逢水大的年成中间的部分就要被淹没,只有淌水过去才能打到水。这口井因为清凉甘冽而最为繁忙,我们街东街西估计有十几层院子几百口子吃她的水,就连街南头的王家茶馆也经常到这里取水。老井如同一座小山屹立在严塘中,井的南面和北面分别卧着一棵老柳树,树根盘根错节、树径曲曲弯弯如两条盘龙拱卫着老井的根基,树冠则亭亭如盖遮住井口,仲夏之夜,清风徐来,柳丝轻舞,时而探进井口,似要和那水中的月亮叙叙家常。围着井口的是四块长条型的青石,青石已被磨的光溜溜的,原本应该是长方形的条石依然成为椭圆型,圆鼓鼓的石头像四个大肚罗汉,总是笑呵呵的,似乎向人诉说着自己的繁忙和古远。井避上长满了青苔,令人神奇的是这口井的水始终高于严塘水面三尺以上,就连严塘枯的见底的时候她依然汩汩清泉水位不减。盛夏时节,老井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堂,一串光腚猴站在弯弯的老柳上,扑通、扑通的跳到水里,把笑声洒满波光粼粼的水中。疯的满头大汗时,看见邻家大婶的水筲就冲了上去,按住水筲就是一顿痛饮,直喝的肚涨鼓鼓,一走路肚里哗啦啦的作响。

回忆老井 故乡的老井你可安好(1)

大约在我五六岁的时候,老屋给大哥娶媳妇用了,爸妈还有两个姐姐和我就搬到了小学里。在小学的大院中搭了个临时草庵子就成了我们的家,搬到学校后,我们就不吃老井里的水了,具体吃哪井里的水,我的记忆很模糊,实在记不清了。但是学校后面的一口马拉水井我还是能记得住的,那口马拉水井位于严塘的南岸边,井口好像比老井还要大,但是水位很低,约有几丈深,每次趴在井口往里看都会让我毛骨悚然,井里我的倒影小的像个拳头。记忆中这口井边几乎经常是套着马或者驴子,马或驴子的眼是用布蒙住的,于是马儿、驴儿围着井口转,呼啦啦、呼啦啦、、、汩汩清凉的井水就灌进了南面大片的菜地里,菜地里长着黄瓜、番茄等蔬菜。那时的黄瓜和番茄对我们是有诱惑的,但是我绝不敢靠近,一个嘴巴干瘪,头发银白的老玛玛手拿竹棍看着菜园,稍想靠近轻则挨骂重了竹棍就敲到头上了,自小胆小的我无论如何是不敢靠近的,尽管那些瓜果让我馋的流口水。

等我稍大上学以后,我的活动范围就远了一些,故乡更多的老井被我一一认知。在阚疃二小的后面(阚疃一小、阚疃二小都是古庙改建成的学校)也有一口老井,老井的井口横七竖八的摆放着许多的石碑,仔细辨认上面依稀有字,在我的记忆里好像记得有一块碑上有“清光绪”几个字,其他的字就记忆模糊了。这口老井也是一口甜水井,是街南头的王家茶馆一处取水点,取水时,茶馆里的人拉着架子车,车上放一个汽油桶改装的水桶,大水桶横卧在车上,另开一个大口在上面,然后用小水桶一桶一桶的从井里提水装在里面,直到装满为止。因为茶馆的缘故,所以这口井里的水也是我经常能喝到的。

除此之外,在三孔桥外观音庙左侧也有一口老水井,井口也是青石光滑,柳荫蔽日,煞有古韵。据说此井是阚疃古井里面水质最好、最甜的井,王家茶馆也经常来此井取水。由于当时我尚年幼,对于水只有解渴即可,品茶于我只是牛饮,咕咚一气灌完就好。而爸爸就能品出水的味道,每当我替爸爸打茶回来,泡上茶叶,细细品味,爸爸总会说:“二别子(茶倌)换水了,这是桥外水”。或者说:“噢,这是庙后水,稍寡一点”。但是,于我来说,出来这么多年,无论走到何地,故乡的老井水是最甜的。

回忆老井 故乡的老井你可安好(2)

历来,人与井是难以分开的,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井水是哺育人的甘甜乳汁,乡井就是游子们魂牵梦萦的乡情。外出谋职或外地定居,人们习惯的称自己是背井离乡,一提起故乡那种弄得化不开的乡愁就涌进游子们的心头,若赶在中秋之夜,举头望月想起家来,不禁让人涕泪满巾。看来家乡就是水井那儿,水井依然成了家乡的代名词。

于我来讲,因为离家不远,还可以经常回到家乡。但我依然有淡淡的哀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阚疃人以次淮河,利风路等交通的便利,发展起服装加工业,当时阚疃几乎家家就是一个服装加工厂,产品行销到周边几个省,有“小上海”之称。阚疃的繁荣就是当时的县城都不可望其项背。由于富裕本土出生人口以及外来人口大量增加。人们吃水几乎家家都打起了手压水井,没有人累的哼哼叽叽的去跑到老井去挑水,曾经繁忙老井罕有人迹,于是老井没落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严塘被掩埋了,老井被掩埋了,上面盖满了房住满了人。马拉水井没有了,二小后的井也没了,桥外的古井尚存,但井口的条石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水泥井面,亭亭如盖的古柳也荡然无存,几棵无精打采的白杨树立在一旁,最后还是被填上盖上房子。

少了古井,没了古韵,漠视文化,古镇魂之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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