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劫皇杠结仇
清朝后期，分将池村出了名侠客，名叫刘永和。他为人正直，行侠仗义，武德高尚，办了个武馆，四面八方来学武艺的徒弟有七八十人。大徒弟王方，卫辉府汲城人，善硬功，能手劈石头；二徒弟马录，卫辉府山彪人，善轻功，能将身贴在城墙上歇。
咸丰年间，有一拨山东响马在二寨主的率领下劫了皇杠。官府派员来请刘永和，刘永和认为皇杠是国家财富，不应落在响马手中，便率王方、马录等几个徒弟去追赶。到了曲里村外，他们追上了响马，在好言相劝响马们不听的情况下双方便动了手。你来拳，我出脚，刀对刀，枪对枪，刀上下翻飞，枪横竖挡搠。战约十几个回合，刘永和瞅准二寨主一个破绽将其打翻在地，一个箭步跃其身旁，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把他生擒了。刘永和他们将二寨主及其他十几个被擒响马交给了官府的人，没想到当即在何屯砍了头。孰知响马中有两个漏了网，跑回了山寨，从此山东响马与刘永和结了仇。
02
探虚实来村
过了不久，大寨主派三寨主来分将池打探虚实。三寨主带6个人不走大道，他们经卫辉黄花洞来到北山，碰到个砍柴的人，虚张声势地说他们来了四五十人，要教训刘永和，血洗分将池，让村上各家都准备好孝衣吧。
砍柴人一听，吓得扁担也扔了，绳子也撂了，柴火也不要了，哭着跑回村庄，一五一十学给刘永和。刘永和不知来人有多大本事，也不知到底来了多少人，但事不宜迟，马上作了安排部署：以场为点，每点都有二三十人，大徒弟在东北场，二徒弟在东场，自己守南场。此时天色已晚，各个点都点上三盏鳖灯(窑灯)。三寨主在北山一看这阵势，知道村上已作好了准备。他们正好趁夜色进村探个虚实究竟。三寨主将连他七个响马分作三摊，自己率两个悄悄接近南场。
南场上，徒弟们单打对打、舞刀弄枪，个个精神饱满。一个徒弟耍起双剑，身前身后，左左右右，光闪闪护住身体，有人将一盆水泼去，竟是衣服上不见一滴水星；一个徒弟掂块青砖砸向额头，砖立刻断为两截而人毫无损伤，又抓几粒绿豆在手，用力一捻，绿豆化作粉末。刘永和的表演既非武术也非气功，只见他用根白蜡杆将竖立在场上的石磙挑着，上头换下头，下头换上头，一颠一倒，反反复复，绕场转了三周，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他又让几个徒弟抬来四轮太平车一辆，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将车连着掀翻几个过儿。三寨主心想，这石磙足有五六百斤，太平车少说也有千把斤，可想刘永和的力气有多大。只让徒弟耍了几套刀枪棍棒就如此了得，可见刘永和是故意藏而不露，实乃武艺高深莫测。于是他只是夸下个海口，实际却是灰溜溜地暗自走了。不过也不虚此行，毕竟探得了虚实。
03
两徒弟响马窝里显身手
其实，凭刘永和的经验，本料到响马此来不一定就要报仇，“血洗分将池”不过是虚张声势，掩盖其真正目的。因而，他便来个将计就计，把兵分三路，各自在灯下表演。这样暴露了自己事小，给响马一个下马威，令他们不敢小看自己，避免一场血战事大。另外，也可借机让徒弟们来一次夜练，何乐而不为呢？因此，他虽看到响马到场及溜走的全过程并不擒拿，也不追赶，主要是不想把冤仇结大。
再说三寨主带几个弟兄回到响马窝，向大寨主一帮人如此这般一汇报一学说，把大寨主气坏了，说他们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山沟沟里的武馆教练能有多了不起，不过凭一身蛮劲，“我倒要亲自去会他一会，杀他个片甲不留！”
没过几天，大寨主觉得一切准备齐全，这天夜里大宴众响马，明日即动身起程来分将池报仇。宴会厅里明灯蜡烛，一张张桌上摆满了大碗大碗的酒，大块大块的肉，响马们“六六顺呐”、“四季财呀”的猜拳行令声与几个人哼唱的低级下流的小调混合在一起，把大厅搞得乌烟瘴气。这时，大寨主发话了：“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等稍事平静后他接着说：“明天咱就动身去河南，为你们的二寨主、我的好兄弟报仇！我要宰了刘永和，踏平分将池！大家有信心没有？”众响马嗷嚎着喊：“有，有！”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飞了下来，立到大寨主的宴席桌上，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黑影如闪电般腾空跃起，所到之处酒泼、菜洒、灯灭，刹那间响声一片，黑暗一片。大寨主一看不好，是哪路来的英雄自己心中又无底儿，只好应急说：“是哪路来的朋友，请明天来此赴宴。”
你道这黑影是谁？他就是刘永和的二徒弟马录。他咋来了？受师傅差谴来的。一个人？不，与师兄王方一起。是两个年轻人血气太盛出来惹事？非也，原来是心细的刘永和估计到虽然自己放了响马一把，然而他们决不会善罢甘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做个防备为好。他们既然能派人来探虚实，我们也能派人去摸情况。主意已定，就派了两个得意门生赶往山东，寻到响马窝。这天晚上二人穿了夜行衣来到大厅前，正赶上里边那场热闹。王方就在厅外放哨，准备必要时接应。马录就凭一身好轻功“嗖”的一下穿过山墙的窗洞，神不知鬼不觉地伏在梁上查看，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演了上面所写那一幕。
次日，王方与马录虎步来到响马的宴会厅时已是日上三竿，大寨主、三寨主等众响马早已等候在厅外，见了二人把拳一抱说个“请”字让入厅内。分宾主坐下，稍事寒暄，响马们知道来人是刘永和的两位徒弟后，大寨主便让酒菜侍候。酒菜摆好，同饮了第一碗酒，大寨主将头微微一摆，三寨主心领神会地用尖刀扎了一块肉，大步跨到王方面前，说声“老弟，请赏脸。”就照着嘴里捅了过来。如果王方没有功力，一刀就扎破了喉咙，甚至结果了性命，可王方艺高人胆大，“铁嘴钢牙”咬住刀尖，轻轻一用力，“咯嘣”一声刀尖折断了。他冷笑一声说：“肉的骨头没剔净。”“呸”地吐了一口，刀尖不偏不倚扎到三寨主的脚面上。三寨主不顾流血不顾疼痛，反身将燃着的更香取在手中，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火头按在王方的大腿上。王方的大腿被烧烤得流油，但他忍耐着，无事人似的岿然不动。响马们见识了王方、马录的本领。大寨主心里虽已三分佩服，又不便自己出手与两个徒弟比试，但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与刘永和较量，不为二弟报仇怎肯罢休。于是在送王方、马录出寨时约定：半月后，单独在辉县薄壁与刘永和一见高低。
04
刘永和薄壁山前挫寨主
大寨主为啥选辉县薄壁做为与刘永和比武较量决个你死我活的场地呢？原来他从三寨主口中及亲眼所见王方、马录的精湛武功中已掂量出了刘永和的分量，一旦交手失利将影响自己一寨之主多年享誉绿林的威名。而薄壁一带他到过三次，那里万山叠翠，群峰峥嵘，山高沟深，人迹罕至，给人以原始、粗犷、神秘之感，历代帝王奉为神沟圣地，即使输得很惨丢掉性命也鲜为人知，这是其一。其二是薄壁附近有个始建于唐代的古刹——白云寺，这里山崇岭峻，林木茂密，翠竹葱茏，幽泉鸣咽，乾隆皇帝曾为该寺题“白云自在”匾额，万一自己不能取胜而一命鸣乎，也算死在白云自在处，死得其所了。但这都是退一步的考虑，进一步的考虑虽简单明了却是主要的，那就是若在分将池比武，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岂不都让刘永和占尽了？所以他选了离分将池百八十里的薄壁。
时光荏苒，半个月眨眼即过。比武双方几乎同时到了薄壁。刘永和诚心诚意地劝大寨主回去吧，免得动起干戈伤了人命，谁都是父母生养的肉身子。大寨主哪里肯听，说：“少废话，我千里迢迢来了，不取了你的人头为二弟报仇，哪能空手回去！”说着右手一拳打向刘永和的面门，刘永和闪身一侧，抓住大寨主的手腕，说：“老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大寨主挣脱开去，紧接着来了个扫荡腿，刘永和又躲了过去。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刘永和就与他你一拳我一脚地对打起来。你来个泰山压顶，我来个柳树盘根；你来个老鹰抓鸡，我来个黑虎掏心；你踩着尖尖怪石走，我沿着陡陡沟壁行；你从瀑布中间穿，我在潭水上面飞……二人由薄壁打到宝泉沟，打到黑龙潭、白龙潭，打到潭头瀑布，又折回来打到白云寺。从寺外元代石塔、明代砖塔，打到五棵高大的银杏树。你跃上银杏树杈，我腾至银杏树顶，你跳到山门，我旋入大殿。时间已过四五个时辰，大寨主眼见得不能取胜，心急了，要使用兵器结果刘永和性命。二人便各取兵器。大寨主使的是双钩，刘永和使的是烟袋。有人可能会说烟袋怎当武器？这你就不懂了，刘永和的烟袋可不同于一般的烟袋，一般的烟袋尺把长，他的却有5尺长。关键还不在长短，这根烟袋的嘴儿虽是玉石的，杆却是铁的，锅却是铜的，光个铜烟袋锅就有一斤重。当时两下你来我往，兵刃交错。不接触时寒光闪闪，呼呼有风，相接触时火花烁烁，乒乒有声，只杀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刘永和看看天色已晚，不宜再打下去，就想早点结束。他本来不想再结深仇，与大寨主打时存心相让，多为招架少有进攻，十分功夫只用了八分。此时，他把烟袋舞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趁大寨主眼花缭乱之机，一烟袋击来，铜烟锅扣在大寨主脊背上，砸他个马趴。刘永和并不进而取其性命，反而抱拳说声“承让”后将他扶起来。
大寨主明白，若非刘永和手下留情，他的小命已归西天，真是羞愧难当，起身说：“多谢不杀之恩！”扭头回山东寨中去了，从此再不言报仇事。
扣翻大寨主挫败响马的地点就在当今的庙岗，因而刘永和的大名更响遍薄壁庙岗一带。后来，刘永和的后代先后有两家到薄壁庙岗落户，至今来往不断。这当然是后话。
05
瓜地解冤仇
自薄壁挫败山东响马以后，刘永和与分将池武馆均相安无事，村民们太太平平地过了十年安稳日子。
一天，刘永和家来了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约摸有二十郎当岁，背副双拐，说是闻刘永和之大名，特为拜师远道而来。刘永和不在家，其妻告诉他说刘永和在北边瓜地。年轻人即出村直奔瓜地，到了瓜地，看到棚下床上坐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农，他也不说话，弯腰拽下一个大西瓜，打开啃一口，“呸”地就扔到一边，再去拽另一个。他如此这般一连毁了七八个瓜，老农站了起来，说：“喂，兄弟，进瓜园不能不叫你吃瓜，可也不能这样糟蹋瓜呀！”年轻人说：“我当你是哑巴，原来不是。请问，你就是刘永和吧？”老农说：“对，站不更姓，坐不改名，我就是刘永和。”年轻人一听，真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声“领教了。”就举起双拐打来。
到这里读者可能要问：“这年轻人是谁？”他不是别人，就是因劫皇杠被斩首的二寨主的儿子。仇恨埋在他心中，苦练十年武艺，见大寨主、三寨主他们都没有再来为爹报仇的意思，就单枪匹马报仇来了。
当下刘永和用烟袋架住双拐，问明来者是谁，来意为啥，又好言相劝，说之以理，动之以情，年轻人就是不听，横下一条心，一拐打向刘永和的咽喉，一拐捣向刘永和的腿裆，着着实实，拐拐要命。刘永和知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理解他为父报仇的心情，因而并不怪他，只是用烟袋虚虚抵挡，并不真正还手，不想杀了老子再杀小子，使冤仇越结越深。谁知年轻人理解错了，认为刘永和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不过是徒有虚名，便一招比一招凶，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毒。刘永和见这小子不识好歹，就想教训教训他，否则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在打了二三十个回合的时候，刘永和闪到年轻人身后，在其左耳后不轻不重砸一烟袋锅，说声“你躺下吧。”年轻人应声倒地。
待年轻人醒转来一看，自己不是在阴间，刘永和还坐在床上吸烟。刘永和见他醒了，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盒，说里面有三丸药，吃下去保管伤愈。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接过盒子一看，盖儿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武德丸。年轻人顿时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到刘永和面前，伏身叩了三个头，说：“我拜您老人家为师。”
从此，刘永和与山东响马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刘际秀、刘克岭口述 孙捷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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