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年元年(1506 ),明代浙江安吉州发生了这样一起案件:新房床下藏人,报官后却称自己是郎中,并且将新娘的身体状况百无一漏地说了出来。当堂对峙却找不出此人的破绽,新郎智计斗窃贼,揭开此案件的真相。那么床底下所藏之人,究竟是新娘的情夫还是窃贼呢?
明代正德年间,百姓追求豪华奢侈,红白喜事都是大操大办,讲究排场。时逢,安吉州孝丰县一富民家的长子章国钦迎娶司马氏家之女。章家富甲孝丰县,而司马家有人在朝廷为官,富家子弟迎娶官家小姐必须得把婚礼办得体面、有排场,光是迎亲队伍达百余人。司马家也不甘示弱,嫁妆就送了三十余箱,加上司马家派遣前去照顾女儿的仆从,成亲队伍共计两百余人。
这场婚礼可谓是声势浩大,锣鼓喧天地将司马家的女儿娶进了章家门。不仅如此,章家人将喜事一连办三天,天天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四方亲朋好友欢乐至极。为了加强安全保障,章家院内、院外更是家丁密布,以防闹事之人破坏了这场盛大的喜事。
章家公子与司马家小姐的婚礼连庆祝三天后,按照婚姻习俗,司马家小姐要回娘家探亲,然而正在司马家小姐正在换衣服时,床底下突然爬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顿时惊动了整个章府。
有男人从自己新房里跌跌撞撞走出来的男人,家丁们看到后便不由分说便叫家丁将他打了一顿。本来就面色憔悴,疲惫不堪的男人,被暴打一顿后,更加精神萎靡。如此情形,不说大家都懂,下人们已经开始在背地里议论起了“情夫”的话题。
被暴打一顿后的男子又被家丁押进大厅,章国钦仔细打量着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只见他双眸下垂,毫无精神,又面如死灰,憔悴不堪。这名猥猥琐琐的男人,瘦骨嶙峋,虽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脸上饥渴不堪的神色依旧暴露无遗。章国钦也算是知书达理的人,他与妻子并非是因父母之言,媒妁之约才结成连理的,两人在澄清之前就已经彼此交换情意,是真正的男有情,女有意。
章国钦信任自己的妻子,不会做出如此令人羞耻之事,于是仔细问了那名男人与妻子的关系,并且以“如若不实话说来,便乱棍打死”的话语进行威胁。
见家丁们已经拿起棍棒,那男人又被吓得半死,本来精神萎靡的他瞬间清醒。原来这名面如土灰的男子叫王小三,主要是以佣工为生,因家庭困难,穷困潦倒而没钱买米,又在饥饿难忍时看到章家大半喜事,好酒好肉紧紧吸引住了王小三,于是想混水摸鱼进来偷东西吃,奈何章家戒备森严,偷东西不成反而被困在了新房里。
章家直接庆祝了三天,这让食不果腹的王小三差点饿死在新房里,实在忍受不了饥饿之感的王小三只能爬了出来,却撞见了正要换衣服的新娘。王小三承认自己不认识新娘,混进来只是为了偷东西,并且恳求章国钦不要报官。章国钦听到这名衣衫褴褛的男人与自己的妻子毫无关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摆摆手让下人将王小三押送去衙门,让官府自行处理。
王小松见自己要被送衙门,继续哀声请求章国钦饶恕,奈何章国钦连看都不看一眼。王小三被以盗窃罪名送进了衙门,于是怀恨在心,见了官老爷后一改前面说法,声称自己乃是郎中,并且要求章国钦当面对质。
章国钦又被叫唤到了衙门,只见那王小三不知羞耻地篡改自己的身份,从一个盗窃贼变成了一个为民治病的郎中。他声称,章国钦的妻子司马氏脚上有烂疮,自己已经给司马氏用了半年药,这药钱还没给她便嫁到了章家。王小三无奈,为了讨回药钱,自己只能前往章家。然而却不料章家家丁不由分说地将他打了一顿。
县衙大人见这王小三衣衫褴褛,不像是郎中身份,而且也知道司马家有人为官,家世显赫,不至于拖欠这点药钱。但是,章国钦却承认了司马氏的脚上确实有烂疮,这就证明了王小三所说属实,这样一来案件就更加复杂了。
县太爷沉思:既然王小三医治司马氏已有半年之长,想必对于司马家也有所了解,于是便让王小三把自己所知道的司马家家事说出来。王小三听罢,直接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司马氏结婚当日的情景,陪嫁仆从、陪嫁的金银首饰百无一漏地说了出来,甚至把司马夫人在送女儿出嫁的前一晚对女儿的盯着都丝毫不漏地说了出来,可谓是事无巨细。而章国钦也没有否认王小三的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王小三见章国钦无言以对,便得寸进尺地提出了请司马氏前来对质的要求。在古代,新婚妇女前往公堂对质,这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王小三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面对王小三的要求,章国钦直接拒绝,县太爷见状,为难地说:“司马氏不来对质,如何辨别这王小三是盗贼还是郎中?本官又当如何裁断?”毕竟章家富有,司马家官大,县太爷也不想得罪,只能让章国钦回家劝妻子来对质。
章国钦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王小三的要求,离开衙门前往章家劝告“妻子”。过了半个时辰,章国钦果然将自己的“妻子”带进了公堂,与王小三进行就当面对质。新娘被两名丫鬟扶下轿,娇羞之态果然是“新婚之妇”。王小三见状,立马叫道:“素娥,我为你治病,半年有余,你不但没给我药钱,我反而被你丈夫误认为是盗贼,被暴打一顿不说,如今还要受这等侮辱,你良心何在?”见新妇不语,王小三又一个劲地喊“素娥”。喊了半响,王小三才豁然明白,原来这女子根本不是新妇,而是前来假扮新娘的青楼女子。
见情况不对,县太爷又大怒,王小三只好从实招来。王小三因无法下手,只能躲在床底下等候时机,在夜里偷听到了这对年轻夫妇的对话。因为夫妻两人无话不谈,所以王小三便知晓了很多事情。王小三一等便是三天,饥饿难忍的他只能爬了出来,本来被暴打一顿的他已经很气愤,没想到章国钦不依不饶,直接把他带到了衙门,他心生怨恨便反咬章国钦一口。
一桩新房床底藏贼人案就此水落石出,县太爷按《大明律·刑律·贼盗·窃盗》规定,命人杖责王小三二十,并且告知地方保甲严加管束。
案件虽水落石出,但却不得不令人深思。结婚乃大喜之日,切莫因疏忽而让贼人得逞,毕竟夫妻床第有私语,若让盗贼切听去,万一丈夫不如章国钦明理又有计谋,只怕新妇含羞做冤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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