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遥远的救世主》第九章,感觉自己不写自嘲诗,都过不了这一章。(熟悉情节的宝宝们,可以直接跳过本段)
韦天逸提出做诗,做不出来罚酒一杯。三个陪客,一个宣传干事,一个晚报编辑,一个电视台记者,都是古城鼎鼎有名的文人,写诗自然不在话下。
芮小丹和欧阳雪都知道丁元英是拨拉铜板的股市大佬,想当然地以为他不会做诗,几个陪客也这样认为,都觉得可以让他出丑了。
丁元英自倒五杯酒,提出回敬走人,可是芮小丹不出声,欧阳雪拦住,不让。
征得韦天逸的同意后,他用一首旧诗出场。
《自嘲》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
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书上的解释非常好,我也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拙笔再重新翻译,原著录入:
没见过世面、没有学识的人。
偶然的机会登上大雅之堂。
自我陶醉地卖弄藏经阁万卷之一的皮毛学问。
坐井观天的一孔之见。
志向远大到戏弄功名,彻底超脱的至高境界。
以海为斗量度人生福祸,何等的胸襟!
忽然一摸口袋自己的钱比别人的少。
破口骂娘了,都是世道的不对。
前两天写丁元英的情绪稳定,不生气,觉得从这件事上可见一斑;我当时还以为这首诗本是丁元英以前的自嘲,此时此刻此景,朗诵这首诗,等于用自己的实力打脸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以为我不会写诗,看看我还会填词),是丁元英的一个反击。我的依据是:韦天逸自罚三杯酒,三位陪客都撤退,立刻走人了。
今天再读,和整本书丁元英的人设相比较,我觉得丁元英不是在反击,我读浅薄了,以俗人之见揣摩丁元英这样的高人了。
静下心来,再读,贴近书去读。
首先丁元英蜗居古城的目的是自求清静,参悟,听音乐,不是为了和别人争论高低,更不会嘲讽别人。
整本书看下来,他从来没有和人争辩嘲讽过。哪怕是刘冰,他都没有嘲讽,到了最后,还是恳切地跟他说:“现在公司改组了,就得走新章程了,搞市场只靠人情不行。你心里得有个数,只有你行,你才有机会。”像个长者一样,掏心窝子地跟他说几句贴心话,告诉他以后的路怎么走才好,可惜刘冰不懂。
尤其是芮小丹,他更不会嘲讽,因为芮小丹是照应他的,虽然他根本不需要这种照应,但是肖亚文可是把自己拜托给了这个人。她给自己送来肉丸子、炸酥肉等等,又给自己办理暂住证和租房手续等。
其次音响之事,他确实撒谎了,把四十几万的音响说成几万的,害得芮小丹无心工作,整天开警车去逛音响店。可站在他的角度,财不外露是必须的,自己一人在古城,当然不方便把自己的贵重东西告诉外人。
以丁元英对人性的把握,他不可能招惹是非,所以主观上他肯定不是有意嘲讽芮小丹和几个陪客的。
但是为什么这首诗一出来,人人都觉得自己被嘲讽了。这首诗的高级之处是什么呢?
任何人去读这首诗,都好像在读自己,我读完,都忍不住笑了。它讲了一个非常通俗的道理,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举个例子:南唐后主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李煜本来是写自己国破家亡的绝望之情,可是历朝历代的文人读起来却仿佛在写自己的内心,哪怕今天的我们读了,好像也被说中了内心的哀愁。
同理,这首诗肯定是丁元英的自嘲之作,可是它同时也写中了大多数人在某一个时刻某一刹那的心境。
你看,酒过一巡后,大家先是讲芮小丹的英雄事迹,后海阔天空地闲聊,最后发牢骚说自己挣钱少,指责社会缺乏诚信,缺乏公平竞争。
这不就是丁元英自嘲诗最后所要表现的东西吗?
好的东西是坦诚的,感同身受的。
韦天逸感受到了,词妙,写词之人必定是高人。人家一个高人,一没有跟我们计较纠缠,自己倒五杯酒,要回敬我们;二谦卑地问能否用旧诗。想一想,如果丁元英做新诗,不是境界更高。去五台山论道,五万换了一个“非也”;再添五万,多了一个“非也”,可是一首《悟》,换来高僧出面接待,可见丁元英境界之高。
昨天我写文章,还以为他是有意讽刺他人,啪啪打脸别人呢,看来,我没有读透。常读常新,诚如是!
韦天逸本来是尽心尽责做陪客,他本是一个晚报编辑,对文字的敏感更高,一下子发现丁元英是一个境界通透的高人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分了,把丁元英灌成啥样了,自己还想班门弄斧,实在丢人。这才自罚三杯,表示歉意。走时,特意对芮小丹说:我要是有这样的朋友,不会这样对待。其实是告诉芮小丹:你这个朋友是高人,好好对待,别小气别计较了。
高人智者们不畏惧,不刻意,不用花大力气去证明自己,说服别人,而是一言一语一笑间,露出实力,已经在降维打击芸芸众生,让人顿时肃然起敬,不敢造次。
丁元英用实力碾压众人,沉稳洒脱的样子,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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