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帝萧宝卷与他的爱妃潘氏之穷奢极欲、横征暴敛,已不必一一枚举,仅用两个大臣的对话即可窥一斑。一个说:“怎能如此大兴土木?以秦王朝的富有,建造了一座阿房宫,就亡国了;现在的财力还赶不上秦朝时的一个郡,却要建起数十座阿房宫,国家不是太危险了么?”另一个说:“你说的话确实有理,可是,谁会听从呢?”不过平心而论,萧宝卷再如何大兴土木,也不可能达到秦王朝建阿房宫的规模,一则他所“拥有”的这个南齐帝国仅是秦王朝的小半壁江山,二则他在位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虽然对百姓敲骨吸髓,毕竟时间有限。然而,他的种种倒行逆施,已经为自己准备了走向灭亡的必要条件。
永元二年(公元500年)十一月,萧道成的堂侄、西中郎长史萧颖胄拥戴南康王、荆州刺史萧宝融于荆州起兵反叛;十二月,雍州刺史萧衍于襄阳起兵反叛。第二年三月,萧颖胄与萧衍共立萧宝融于江陵称帝,这就是齐和帝。萧宝融把永元三年改为“中兴元年”,于是,南齐境内出现了两个皇帝和东、西两个对峙着的朝廷。而萧衍的东征军则节节胜利,到了年底,已经打到建康城下,并攻克了外城。不过,建康内城——宫城中尚有7万甲士,实力仍不可小觑;问题是,这期间皇帝萧宝卷在做些什么呢?
当萧衍连克江州(今江西九江)、郢州(今湖北武昌)时,萧宝卷一点也不介意,仍然四出奔驰,游玩享乐,并对亲信茹法珍说:“等叛贼来到白门时,再与他们决一死战。”白门已是都城建康的西边城门了,也难怪他如此自信,因为继萧遥光之后,又有陈显达、崔慧景等将领举兵反叛。结果如何?陈显达顺江东下,杀到建康城外没几天,就被朝廷军队击溃,陈显达本人也战死沙场;崔景慧更进一步,将建康城围了十来天,最后还不是兵败身亡?因此,萧宝卷与他身边的一群幸臣都认为:别看萧衍此刻志得意满,最终逃脱不了与陈显达、崔景慧相同的下场。到时候,只要赫赫天威的真命天子萧宝卷一出手,叛军还不是星落云散、土崩瓦解!
萧颖胄(462年~501年12月7日)
直到萧衍杀到建康城近郊了,萧宝卷才集结部队,商议固守之计。当初崔景慧大军逼近建康时,萧宝卷拜蒋山之神蒋子文以“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四)等一系列显赫的官爵;如今萧衍又兵临城下,萧宝卷故伎重演,索性尊蒋子文为“灵帝”,并将那座神像迎入宫中,让巫师早早晚晚地烧香祈祷,期盼蒋神赐福。萧宝卷又命令身边侍卫与“六宫宫人”——估计除了宦官外还有嫔妃宫女们,在华光殿设立营垒,用金玉代替铠甲兵器,分成两队“厮杀”,萧宝卷并亲临“战场”、冲锋陷阵,勇不可当。在充分显示了赫赫神威后又假装负伤,被放置于木板上扛抬而去,“以此厌胜”(《南史·齐本纪下·废帝东昏侯萧宝卷》)。
所谓“厌胜”,是古代方士的一种巫术,据说能以诅咒制伏人或物。那么萧宝卷以自身的所谓“负伤”来厌胜什么呢?大概是表明本皇帝已经受过难流过血了,以后可就刀枪不入、百邪不侵了吧?问题是,这一套形同儿戏的伎俩,能够真正派上用场吗?更大的问题还在于,即使到了这样严峻的时刻,萧宝卷仍然像个守财奴似的,吝啬得要命,无论如何也不肯拿出金钱来赏赐将士。茹法珍磕头请求,萧宝卷却道:“贼寇来了,难道就对付我一个吗?为什么偏偏要我拿出钱财来赏赐别人?”
后堂储藏着数百块木板,有人请求用来修建城防,萧宝卷拒绝说:“这是准备盖殿堂用的。”而原本正在修筑城防工事的能工巧匠们,又全被萧宝卷命令去日夜不停地建造宫殿。萧宝卷甚至还催促御府署赶制供三百人使用的精巧器仗,准备解围以后当“屏除”使用——所谓“屏除”,就是他出外游玩时用以遮挡旁人的高大的屏障。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为这位皇帝、谁还愿意替这个王朝卖命?当萧衍的军队包围了宫城时,萧宝卷派军队应战,将士们刚刚出城数十步,就纷纷弃甲而逃,有的则干脆投降了敌军。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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