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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丁丁
最近重新看了张国荣和梅艳芳主演的电影《胭脂扣》，缠绵悱恻，凄婉哀怨，剧中两位主演早已去了天国，仿佛冥冥之中，弥补了电影结局的遗憾。
相爱的男女主人公为了能够长相厮守，双双殉情，这是一个多么凄美而又浪漫的爱情故事。
我们当然都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再怎么，也要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化蝶而去，生死相许。
只有这样的结局，才对得起这样双向赴死的爱情，也才能满足我们对于如此这般爱情的期望。
但影片的结局出人意料。
女主孤零零走在黄泉路上，返回人间，寻找爱人，现实毕竟有诸多的无奈，真实的人生，不是你期望什么，就是什么。
01、
富家少爷陈振邦，人称“十二少”，家境优渥，每天只需负责享乐，流连于烟花柳巷，沉迷于声色犬马即可。
一日，他来到青楼，遇见了一个身着男装的姑娘，正低吟浅唱一曲《客途秋恨》：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姑娘名叫如花，人如其名，生得貌美如花，她多才多艺，还形象百变，作为青楼头牌，她有足够的底气坚守自己的傲娇。
只一眼，十二少便对如花姑娘一见钟情，一眼万年。
面对十二少的追求，她只当他是普通客人，故意把他晾在一边，以打麻将为借口，让他等了三回。
但每一回，他都坦然等她回来，终于博得美人一笑。
随后的日子，浪漫的追求层出不穷。
比如某天，青楼空中飘下一副对联：“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又比如，花费重金，吊了昂贵的洋床给如花送上门来，引得众姐妹羡慕。
十二少的努力，终于俘获了如花的芳心。
虽然十二少是一个纨绔子弟，但他对如花是一片真心，再外加一片痴心。
两人在一起，总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送给如花的洋床，是两人的专属之地，侧卧踏上，如花为他点上一个烟泡，吞云吐雾，快活似神仙。
可是，十二少是有婚约的人，将来两人该何去何从？他显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如花倒是盘算了一番，在两人相爱半年之后，相约见见父母。
其结果可想而知，如此显赫的富贵人家，怎么可能接纳一个青楼女子进门，老太太告诉如花：“我很了解我的儿子，如果你不放开他，继续这样下去，他始终会回来我的身边。”
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家里的支撑，十二少终归回家，一席话，不仅明确表明了拒绝的态度，还噎得如花无地自容。
十二少一怒为红颜，离家出走，租了房子，另筑爱巢。
两人总得面对现实，没有了经济来源，如何生存？就算有点积蓄，也只能坐吃山空。
曾经娇生惯养的十二少，为了生计，在如花的安排下，不惜放低身段到了戏班，给师傅端茶倒水递痰盂，还跑起了龙套，干起了下等人的活计。
而如花本人，也只得重操旧业，十二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每天坐着包车出门，到曾经的花楼，任凭其他的男人摸摸手、摸摸耳、摸摸小腿。
如花有界限，专属于十二少的私密之处，则是禁地。
十二少在剧场外面的地摊上看到一枚胭脂扣，掏钱买下，深情地挂在了如花的脖子上。
如花用赚来的钱，为十二少买了西装，两人躺在床上，烟泡带来片刻的欢愉。
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实是残酷的，从未缺过钱的十二少，从来没有体会过生活的艰辛，原来，离开了家庭的支撑，自己也只能为五斗米折腰。
活在一起太过痛苦，那就死在一起吧，俩人决定吞噬鸦片殉情。
3月18日，11点，两人就着酒，如花给自己，给十二少喂下鸦片，相拥而亡。
他们相约，黄泉路上，相认的暗号是3811，相认的物件是那枚胭脂扣。
如花来到奈何桥边，却不见十二少，她不敢过桥，她怕十二少来了找不到她，她更不敢喝孟婆汤，她怕自己喝了就忘了十二少是谁。
如花在阴间路上独自寻寻觅觅，却始终不见故人来，这一等，就是53年。
看到这里，真的好心痛如花，她不过是觅得一个如意郎君，想在后半生托付终身而已，然而，残酷的现实不允许，她所爱的男人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他们的爱。
02、
如花实在等不及了，她回到人间，寻找失踪的十二少，期限7天，为此她折了7年的阳寿，这意味着，下辈子，她要少活7年。
重回人间的如花来到报社，委托报社工作的袁永定帮她登报寻找十二少，为此，她和永定及他的女朋友阿楚结缘，并被他们收留。
永定和阿楚被如花的爱情故事所感动，帮她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十二少，三八一一，在老地方等你”。
3811，53年的时光，如花已经忘记了它的含义，却忘不掉这个数字。
最终，永定和阿楚破解了3811的含义，3月18日，11点，他们殉情的日子，也是他们相认的暗号。
刚好时间来得及，3月18日这天，晚上11点，如花来到故地，满心期待，一整晚过去，结果一如她在阴间的等待一样，十二少没有来！
十二少从来不会毁约，也从来不会不守时，问题出在了哪里？
永定和阿楚发现了1934年的报纸，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那段往事：“如花魂断倚红，十二少却梦醒偷生”。
原来，十二少并没有死，他被救活了，在人们的眼里，他梦醒偷生，苟活人世。
只是有一个疑点，他被救时，体内除了鸦片，还有大量的安眠药。
而如花却从没提起过安眠药。
在阿楚的追问下，如花承认是自己在酒里放了安眠药！
她怕十二少临死前留恋人间，怕十二少丢下她孤零零一人，于是，她在酒里放了40颗安眠药，他三口，她一口，喝完了，两人再吞鸦片，必死无疑。
可令如花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十二少被人救活了！
如花愤怒了，也伤心不已，自己苦心经营的爱情，53年的苦苦等待，终究是梦醒一场空，那个男人说好了要和她生死不离，到头了，他还是退缩了。
被救活，是意外，但如果真的爱她，救活了还可以继续寻死，再来找她啊。
阿楚也愤怒了，如花你这是谋杀啊，十二少那么爱你，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怀疑他，怕他不真心，吞鸦片不说，你还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吃了安眠药。
但最终，阿楚还是理解了如花。
这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身处那样的封建时代，一个风尘女子，爱上一个富家公子，你让她拿什么来赌自己的爱情？
她一腔孤勇，执意在这个本就不公平的社会里，博一个自己的理想人生罢了，她唯一的赌注，就是性命了。
在永定和阿楚的帮助下，如花终于找到了十二少。
原来，十二少被救活之后，在家人的安排下，和表妹淑贤结婚生子，很快又败光了家产，妻子早逝，儿子不相认，他只得在片场做临时演员艰难度日，沦落至今。
53年的岁月，已经让当初那个多情儒雅、眉目清秀的十二少，变成了如今年老体弱、穷困潦倒、满腹牢骚的陈振邦。
十二少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依然貌美如初的如花，只是，如花彻底失望了，她取下脖子上的胭脂扣，还给了他，留下一句“我不想再等了”，转身决绝地向通往阴间的道路走去。
她要急着去过奈何桥，只要喝了孟婆的三碗茶汤，一切前世今生的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就全都忘却了。
十二少步履蹒跚地跟在她的后面，嘶喊一声：“如花，原谅我”！
偷生苟活的十二少，并不比独死苦等的如花过得好，他内疚，悔恨，失意，思念，潦倒，一生困扰着他。
镜头闪回至两人初见，如花面容姣好，巧笑倩兮，十二少清朗俊雅，眉目带情，美好得不忍回顾……
03、
年轻时看这部电影，我真的很同情如花，同情之余，不免对背信弃义的十二少诸多责备，他辜负了如花的一片痴心，他懦弱、薄情，对如花到底不够爱。
如果真的爱这个女人，他应该陪她一起死，被救活了也应该再死一次，而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黄泉路上。
爱要双向，殉情更要双向，一个人赴死的爱情，算什么殉情？
但如今再来看这部片子，看法却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也许就是成熟吧，看问题不会什么都非黑即白，看人也不会什么都非善即恶，而是有了更多的共情和悲悯之心。
十二少不是不爱如花，在那个原本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为了坚守爱，他为她付出了自己能力范围的一切，他不惜与家庭决裂，不惜放下富贵的身段做下九流的活。
只是，从未尝过生活艰辛的富家公子，不懂柴米油盐的重要性，生存能力实在太差，他和如花懂爱情，懂浪漫，懂戏曲，懂烟泡，就是不懂如何生存。
每天沉迷于卿卿我我的爱情之中，激情总有一天会被生活的繁琐消耗殆尽。
为了能够长相厮守，就只有殉情一条路。
如花对此很坚定，但她爱的男人没有能力承受如此沉重的爱情，如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暗中做了手脚，让十二少逃无可逃，这是如花的自私。
其实十二少并没有想到逃避，他并不知道酒里有安眠药，他刚开始是一心要和如花一起走的。
尽管他很害怕，很紧张，但他还是温顺地任凭如花将毒酒、鸦片一口口喂进自己的嘴里。
酒几乎是被他全部喝下，当毒性发作，他浑身颤抖，但还是深情地、用尽全力地抱着如花，一同倒下。
只是后来，十二少被人救活了。
按理，两人应该是同时被人发现的，而十二少中毒更深，那为什么十二少被救活，而如花却死了？
影片没有具体说原因，我想，除了身体原因以外，可能还有一个更为真实的原因，那就是十二少的家人赶来，率先将他送到医院抢救，而如花，没有等来抢救的机会。
如花爱十二少，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如花爱情的背后，藏着自己的私心，她只想着自己的理想爱情，却毫不在意十二少的感受和对生命的留恋。
爱一个人没有错，难道留恋生命就有错吗？
在生命与爱情之间，究竟应该如何取舍，应该由本人来决定，而不是旁人。
十二少没有选择继续寻死，只能说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世人的选择！ 十二少其实已经到了鬼门关一趟，又重回人间，从世俗角度来看，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也算对得起如花了。
约定下辈子在一起，对如花而言很容易，她要放弃的，是她自己凄凉屈辱的人生，和不堪忍受的过往，她要奔赴的，是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美好生活。
但对于十二少而言，他原本家境优渥，衣食无忧，还有一个温良恭俭顺的表妹淑贤在等着他回头，所以他要放弃的，是他自己的大好前程，而殉情的结果，却是一个充满未知的未来。
如花的私心，十二少的懦弱，十二少家人的凉薄，终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但无论站在哪一方，都有自己的理由，都没有错。
死过一次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再死第二次。
因为他睁眼面对的，是生他养他的父母，是家人的担忧和关爱，是父母提供的还算优越的物质生活。
只要他愿意，身边依然可以莺莺燕燕环绕，更何况，那个门当户对的痴情表妹还在等着他，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还是好的。
如果说十二少有什么错的话，那就是愧对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偷生，为什么不好好活着？自暴自弃，行尸走肉，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的偷生，不仅愧对了如花，也辜负了后来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淑贤。
04、
作者李碧华在《胭脂扣》原著中写到：
这便是人生：即便使出浑身解数，结果也由天定。有些人还未下台，已经累垮了；有些人巴望闭幕，无端拥有过分的余地。
这便是爱情：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子、苍蝇、金龟子……”
不得不佩服李碧华的厉害，我等凡人的人生经历，是写不出、也看不透这种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的，但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真实的人性。
十二少和如花的爱情，给永定和阿楚带来了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思考，又何尝不是我们现代人的思考。
阿楚：你对于如花呢？
永定：她的感情太烈，我承受不起。
阿楚：你会为我自杀吗？
永定：不会。
阿楚：我也不会。
但经过这件事，两人显然更相爱了。
我们都希望天长地久的爱情，但如果是以生死相许为代价，这样的爱情未免太过沉重，你我凡夫俗子，大多承受不起。
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爱，彼此珍惜，不枉此生，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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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丁丁，普通女子一枚。喜欢旅游，喜欢亲手做美食、烹茶。希望用温暖的文字，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书写自己的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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