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老公离婚原因(说说我们两口子和儿子白冰的故事)(1)

如今,张小琴的美好生活与她养的10头牛息息相关。

张小琴住在锦州市义县大定堡乡大定堡村村外的一幢简易房里面。那房子的最东侧是她的居室,面积很小,炕是南北向的,与农村的习惯正相反。而这房子的大部分,用来堆放牛饲料。她饲养的10头牛,就在门前的牛棚里面,不时哞哞地叫着。穿过牛棚,是一条狭窄的小路,路两旁的玉米在阳光的照耀下,张扬着郁郁葱葱的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腐草和牛粪的味道,这种特殊的味道,不期然地与收获以及希望保持着内在的关联。

三个孩子

张小琴与丈夫白金良有3个孩子,大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白冰今年20岁了,在城里学习电脑,小儿子才9岁,正在上学。

白金良长年在外打工,只在农忙时,才回家待一些日子,忙活完了,又去打工。家里养了10头牛,还养了10只羊,另外还有6600多平方米的庄稼地。这些活计,基本上都是属于张小琴一个人的。

张小琴说,原来还养了3头奶牛,因为牛奶不好卖,就处理掉了,不再养了。因为养牛,全家人不得不在这个简易房里面住,连冬天也住在这里。冬天不冷吗?多烧点柴火,炕热乎就不冷了。那你们的老房子呢?就那么闲放着呢,院子里堆满了苞米秆,是用来喂牛的饲料。

这么多活计,忙得过来吗?张小琴看了一眼记者,笑了,说,忙不过来也得忙呀!忙的时候,早点起来,晚点睡,咱庄稼人吃点苦不算什么。其实,习惯了,就好了,也不觉得苦,能挺过去,又不是一年到头天天那么忙。

再说了,又不是白忙活,这不是有收入嘛,心里有念想,这日子过得就踏实。咱们庄户人家,一年下来,有个盼头,一家人在一起,心齐,和睦,就是好日子。

张小琴现在担心着儿子白冰成家的事,笑着说,万一哪一天,人家的姑娘不嫌咱的儿,咱也成个家,不得早点准备一下?

女儿结婚的时候,张小琴与丈夫白金良商议,把家里的一点积蓄拿出来,送给女儿。就对女儿说,这是爸爸妈妈的一点心意,咱的闺女出嫁了,这陪嫁多少也得有一点,面子上也说得过去。没想到被闺女给拒绝了。闺女说,留着给弟弟吧,我不要这个钱。弟弟就要搞对象了,你们要是没有一点准备,可就不好办了。张小琴说,我那闺女特别懂事,对弟弟也特别好,处处照顾着他。

一个孩子

1997年9月3日,张小琴与白金良夫妇从义县民政局相关负责人手里接过一个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婴儿。孩子是被父母遗弃在民政局大门口的,而民政部门出于人道主义救助原则方面的考虑,准备为这个孩子指定一个家。经多方甄选,张小琴与白金良夫妇被选中,成为这个不幸的孩子的养父母。

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民政部门的人就告诉张小琴,这个孩子患有先天性疾病,脑部有一个囊肿,因为太小,还不适宜做手术,这个病有可能影响正常发育,并且有可能非常严重,你们先照顾着,看具体情况,出现什么问题了,再想办法。

白金良为孩子取了名字,叫白冰。张小琴说,抱过来,就是自己的孩子了,而不是为民政部门代管的孩子。白冰5岁的时候,张小琴的母亲打听到外村有一户人家,两口子结婚后不生育,想要一个孩子。就寻思着,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又要累死累活地伺候这么一个有病的孩子,操不起这心了。人家是正经人家,想要一个孩子,不如就把孩子给他们,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做了好事了。她趁张小琴不在家,自作主张把孩子给了那对夫妇。人家很感激,当场掏出2万元钱给了张小琴母亲,以表示感谢。张小琴得知此事,焦急万分,非要把孩子接回来。可是母亲就是不告诉她那户人家的地址,不让她去接孩子。母亲说,你为这个孩子操心挨累,咋说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再说,我都答应人家,人家把钱都给扔在你这儿了,咋能反悔呢?可是张小琴死活也要把孩子接回来。伺候5年了,跟孩子的感情深着呢,她想孩子,孩子也一定会想这个妈妈。好说歹说,母亲终于说出了那户人家的地址。

夫妻俩连夜去了5公里之外的那户人家,说尽了好话,一个劲儿地道歉,把钱还给人家,还掏出了几百元钱,补贴人家那几天的奶粉钱,把孩子抱了回来。

白冰10岁那一年,县民政局不想再继续拖累白金良和张小琴两口子了,准备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为此,白金良特意跑到孤儿院查看一番,看看具体的生活条件怎么样,打听一下那里的孩子每天都做些什么。白金良担心儿子适应不了新环境,或者因为性格方面的原因,跟老师和小伙伴合不来。最后,白冰被送到了孤儿院。可是,儿子走后,这两口子整天想着孩子走的时候,眼里含着泪,舍不得离开时的可怜样子,连做梦都是这样的情景。有时想孩子,张小琴就会哭起来。没办法,白金良又去孤儿院,把孩子接了回来。白冰啊,你想不想家呀?孩子就哭了,说爸爸,我想家。好,跟爸爸回家。

村里人逗白冰,说你这孩子,人家孤儿院有好吃的好喝的,穿得也好,你咋不在那里待着呢?白冰就会认真地说,我爸爸我妈妈在这儿,我就哪也不去。在家里啥都好,别的地方都不好。

咱照顾这孩子,政府每个月是给一点生活费的,一开始是150元,后来涨到200元。买粮食是够了,可是加上其他方面,这俩钱儿才哪到哪啊?有人劝我们,去找政府,这孩子身体不好,得有补助。我们两口子一次也没去找过。不为别的,是政府把孩子给咱送过来的,可是一到咱这儿,不就是咱自己的孩子了吗?让自己的孩子在家里有温暖,好好成长,不是挺正常的事吗?咱有啥理由找政府啊?

从小到大

打小的时候,关于身世的问题,就没有人瞒着孩子。白冰知道,他是爸爸妈妈捡回来的,这里的爸爸和妈妈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母亲有时候会开玩笑地问他,说白冰啊,要是有一天,你的亲生父母来找你了,你跟他们走不?白冰就说,不走,我就在这儿。要是人家条件比咱强,你就走吧,别在这儿跟爸爸妈妈受苦了。白冰的回答还是一样,我不走。

张小琴告诉记者,智商方面,白冰这孩子有一点欠缺,但是不太严重。他的病对他影响最大的,是在情绪方面。白冰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性格暴躁。所以得顺着这孩子来,别呛着。

6岁左右的时候,孩子第一次犯病,一下子就倒了,抽搐不已。打那以后,经常犯病。曾经去医院看过,大夫说做手术的话,效果不能保证,能不能治愈,得看运气。手术费用得20多万元吧。也治不起,又不一定治得好,就放弃了。大夫说,在家好好养,能缓解,说不定也能养好。也是奇怪,最近这几年,白冰的病基本上没有犯过。张小琴说起此事,异常兴奋。这说不定真的就好了,大夫说可以养好,没准儿就养好了呗。犯病犯得最严重那几年,可真是遭罪。正上学呢,犯病了,赶紧去接孩子。晚上睡觉都不能踏实,枕头旁边放一条毛巾,半夜里犯病了,赶紧让孩子咬着,以免不小心伤了舌头。

张小琴告诉记者,自己的大女儿对这个弟弟可知道疼了,一直照顾他。而白冰对小自己十多岁的弟弟,也是知冷知热的,处处让着。家里有这个氛围,孩子就没有孤独感,不觉得自己是外来的,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就是白冰的叔叔大伯,也都对他好,这都20岁了,过年时叔叔大伯还给孩子压岁钱呢。

好几年以前,有一回,孩子他爸在村里跟人打起来了,俩人一起骨碌到了地上,谁也不让谁。后来让人给拉开了。我跟他说,你也不嫌丢人,多大岁数了还打架。为啥事打架呀?他就说,他搁那儿闲着没事,说我儿子虎了吧唧的,我不爱听,就打起来了。我对象这个人哪,打心眼儿里稀罕这个孩子。他现在整天寻思白冰的事,合计着得给孩子买个房子了,这万一哪天成了家了,没房子怎么行啊?

孩子上学,因为有病,学习跟不上,这年龄大了,我总想着让他学点手艺,有个谋生的本事啥的。一开始,送他去学习电焊了。但是学了一阵子,我有些担心,万一哪天他犯病了,正焊着东西呢,别再伤着自己,就不让他学了。孩子在家里爱鼓捣手机,人家会修手机的,在那修手机呢,他一看就是半天,最后还能上手。我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电脑啊?那玩意儿可复杂了,想不想学?他就跟我说,想学电脑。所以我就送他去学电脑了。在城里一个培训班里学,在那儿吃在那儿住。他好像有这方面的特长,别的学不会,这个他喜欢,就能学会。

补记

故乡

一般情况下,说起乡村的贫困,我们往往想当然地联想到与不思进取以及懒惰相关的那些因素,而忽略其他重要因素。

张小琴与白金良夫妇二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是将这一现状仅仅归因于勤奋,或者说他们所拥有的与过上好日子相关的全部资源仅只限于勤奋,那么,所谓勤奋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如今,年轻人不再依恋家乡,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离开,然后,他们对轻率地离开的故乡念念不忘,渐渐地,罹患难以治愈的怀乡病,却又无法回归田园。而老人则因守旧的观念而苦苦坚守,日子多难,也要想办法克服。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对于张小琴而言,如此辛勤的劳作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因为,这样辛勤地付出,将她与丈夫以及3个孩子联结在了一起,这是家,这是一个整体。我们的努力,终将导致一种水到渠成的幸福,又或者,这整个过程就意味着我们的幸福生活。为此付出辛苦,谁会在乎呢?尽管这样的辛劳,完全地展示于生活在都市的人们面前,有可能令我们目瞪口呆。

不经意间的身份意识,令张小琴安于斯,长于斯。乡居生活的率性,有可能令人忽略社会层面的身份认定,但是,每一个人在这个社会里面,都有其固定的身份。这样的身份一经确定,就足以抵御偶然性因素的诱惑。

有人分析了作为“心灵鸡汤”的重要组成部分的“怀乡”。认为“思家病”的“家”是“在将来完成时中的感觉”,绝对没有砖瓦和泥浆的房屋。思家病不仅由于缺少家,而是——尽管是无意的——由于不可能找到一个家;它通过无限期的拖延这一权宜之计使希望保持活力。

而使这样的怀乡之情处于将来完成时中很有益处。因为,“在对希望的审判中,令人丧气的偶遇不会被传唤作证;这种案件永远不会被提交到法庭,因为它总是无最后结果的,对它的多次检验没有一次获得了实证性的关键地位。”

当我们固执地在都市里面思乡,张小琴则固执地在自己的乡村守候我们并不完全理解的田园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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