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 ——张籍《秋思》 蓦然忆起,在稿纸上一笔一画写信,再跑去邮局装进信封、贴上邮票、投进邮筒的日子,已是很久以前了。 上个世纪80年代,一封平信需要贴一张8分钱的邮票(当然是在信件不超重的情况下),信封大概是2分钱。

这样,花费1角钱,便可把自己的心情交付那大肚皮的绿色怪物,请它飞鸿传书了。 高三的紧张时刻,是没工夫写信的,却收到过一封指明我人生方向的重要信件。那是上届的一位学兄,在初踏进的大学校园,以意满志得的心情和鼓舞后来者的口吻,告诫我在高中最后一年全力以赴背水一战。那封信自然早已作古,可当日收信的情景心情,却至今记忆犹新。深夜苦读精力难支时,拿出那信看一眼,顿时倦怠全无,勇力倍增。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复恐匆匆说不尽)(1)

城市相邻,我常常周五下课去他那里疯玩。他那些舍友,很欢迎我的光临——我一去,大哥便掏腰包请全体舍友看电影。我们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奔电影院而去,夜静人稀时才慢慢走回学校,还边高谈阔论电影精彩情节。 大哥在元旦寄来的明信片上写下过我至今不忘的一句:“为了友情,我愿把所有的冬雪送给你!”那些难忘的青春时光,那些至真至纯的友谊啊!

大哥如今还是我敬重的大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老公和他一见如故,关系极亲厚,常常他俩电话短信往来,倒把我抛开了。所以始终没机会问问大哥,可还记得那些发黄的信笺?那句要把所有冬雪送我的郑重承诺? 那时通信最频繁的,当是和高中时的同桌小梅。几乎是两三天一封。现在都记不起信里都说过些什么。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复恐匆匆说不尽)(2)

大抵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夹杂着虚幻隐约的快乐忧伤。 后来工作了,一间宿舍简单到空荡,一个大纸箱便很醒目地静守屋角。里面的宝贝,就是无数封记录亲情友情的书信。终有一回,已忘了所为何事,总之是心情极度恶劣,将满腔的怨气发泄给这纸箱。它只默无声息地逆来顺受,随我去往操场一角。那些笔迹各色的纸张,顷刻间被我轻慢地付之一炬。

火光亮起,一定映红了我写满决绝的脸。似乎是要毅然忘记过去,以这样幼稚可笑的方式。 可是一把火的隐痛,永远残留在了心底。时常感到可惜,那些年少的心情、经年的往事,若珍藏保留下来,而今闲暇时翻翻捡捡,让思绪回到久远的从前,该也会是曼妙享受的一种。 如今去邮局寄一封信的价格,已涨到了当年的十倍都不止了。

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复恐匆匆说不尽)(3)

唉,实在是太贵了,也实在是太麻烦了!还不如像我现在这样,指头动动,键盘上敲敲或手机屏上按按,瞬间就将心意情思传递给那个想要传递的人。 方便是方便了,快捷是快捷了,可总是缺少点儿什么。突然很想回到古代,那个远离科技、信息闭塞的时代。能够有机会,将许多美好的情感积淀封存,如窖藏一坛坛佳酿,

只在合适的时候,小心翼翼取出,小口啜饮、品赏。 比如,安静地写一封信,装进浓情厚意许多。那些还来不及说的,留着下一次,或者,拆开信封补上那么一句半句的。 “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那样的时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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