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昨天咱们说了演出队在山西长治演出的时候非常火爆，一天从早演到晚，每天演出七场。杨少华既演单口又和刘俊杰演对口相声，所以每天最累的就是杨少华。
马志存看着满身大汗的杨少华，是大嘴一撇：“少华，你这么玩命也没有我们单挡挣得多。”
杨少华也不是吃亏的人，当即回怼：“你要不是傍上苏文茂，谁认识你是谁啊？再说了，除了蒸包子你比我强点，说相声你还不如我呢！”
马志存以前卖过包子，他最怕人提这件事，所以他听了杨少华的话是扭头就走。
没想到杨少华听了马志存的话之后，他灵机一动，决定装病不演出了。
马志存扭头走了，杨少华就问搭档刘俊杰说：“俊杰，我要是不演了，咱承包队是不是就演不了了？”
马志明当年和杨少华“裂穴”，就是因为他们在合作期间，马志明发现杨少华和刘俊杰在偷偷“对活”，这在相声界可属于大忌。再加上杨少华平时在台上爱出风头，洒狗血，所以马志明就毫不犹豫地提出分手。
马志明杨少华分手之后，杨少华就一直给刘俊杰捧哏，两个人合作已经两年多了。
刘俊杰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那肯定演不了了，七个节目您自己就占了俩儿，您要不演了还怎么开锣？”
刘俊杰和杨少华
杨少华眼珠一转，诡秘一笑：“那我给他来个楞蹲。”
“楞蹲”是相声行话，意思是临场时故意不到。
刘俊杰是承包队的队委兼会计，他还是比较有大局观的，关键时杨少华罢演大家都得受损失。
所以刘俊杰当时就急了：“杨爷，您“愣蹲”可不行，那是破坏演出。再说，您可签过合同的，咱得按合同办事，要不您还得包赔损失。”
杨少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俊杰，你说得有道理。那我病了，对，我有病了，哎哟……”
承包队队长陈鹤鸣一听杨少华病了，并且病得不能上台演出，当时就急了：“这不要命吗？现调演员也来不及啊！”
刘俊杰和杨少华是搭档，他不可能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是旁敲侧击：“队长，要不咱去做做杨爷的工作，看他能不能坚持坚持，要不给他补点营养费？”
陈鹤鸣也是个明白人，拉着刘俊杰就去和杨少华谈话：“杨先生，您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杨少华平时就是有气无力，弱不禁风的样子，现在他躺在床上装病，眼睛是半睁半闭，说话是哼哼唧唧：“我岁数大了，吃的又少，再加上最近演出太多，吃不好也睡不好，营养也跟不上……”
陈鹤鸣这才明白杨少华的心思：“杨爷，您想吃什么？我派人给您买去。”
杨少华赶紧拦住了：“就别麻烦您这大队长了，您开恩批点钱，我自己去买。”
陈鹤鸣笑了：“那我们得商量商量，再决定给您多少补助。”
杨少华立即说：“你们也别太为难，一场给我补五块钱就行。”
当时刘俊杰在曲艺团的工资是42.5元，杨少华才62.5元。一场补五块钱，杨少华在长治一天演出14场，这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
陈鹤鸣也是老江湖，他推辞道：“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在长治已经演三天了，收入还不错。您也知道咱是一个星期结一次账，再有四天看收入再研究您的补助，您看行不行？”
杨少华立刻说道：“鹤鸣啊，你也别为难，你还是考虑怎么调人吧！”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刘俊杰只能打圆场：“队长，我看咱先给杨爷补三天的，剩下的回头再说。”
刘俊杰杨少华等人的合影
陈鹤鸣还没说话，杨少华直接就说：“三天，一天七场，我一场上两回，一天就是十四场，一场补五块钱，一天就是七十，三天就是二百一。”
刘俊杰当时就乐了：“杨爷，咱俩在一起两年多了，我怎么没发现您账头这么快。”
杨少华也乐了，不知不觉把实话也说出来了：“哈哈，爷们儿，其实我早就算好了！”
就这样，杨少华每天都比刘俊杰他们多拿70元。
钱一谈妥，杨少华立即下床，嘴里哼着小曲儿，连走道都不一样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杨少华目的达到，他是不装病，这时马志存却真的生病了。
杨少华是装病，马志存却是真的生病了。他嗓子哑了，他这哑和别人还不一样，他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马志存生病纯属喝酒闹的。朋友们都知道苏文茂有两大爱好，一是打牌，二就是喝酒。苏文茂在启明茶社时就养成了喝酒的习惯，后来更是每天三顿饭，每顿都要喝二两白酒。
马志存跟苏文茂比起来，更爱喝酒，他也是一天三喝，每顿饭光喝白酒还不行，还要再来两瓶啤酒。过度劳累再加上长期酗酒，马志存的嗓子就没音了。
苏文茂和马志存
陈鹤鸣非常着急，苏文茂、马志存的相声是攒底，不少观众都是冲着苏文茂的名气买票看相声的。如果苏文茂、马志存的相声不能上场，那可就出大问题了，万一观众退票、赔偿那后果不堪设想。
马志存病了，陈鹤鸣着急，杨少华心里却乐开了花。
当时演出队一共只有四个相声演员，除了苏文茂、马志存，就是杨少华和刘俊杰。马志存上不了台，刘俊杰又年轻，苏文茂要想上台，就只能找他杨少华给他“量活”了。
苏文茂、马志存拿的是“单挡”，他们两个人的收入就占相声队收入的百分之三十。
杨少华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自己能替马志存上场，那收入立马就又上一个大台阶。
杨少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坐在房间里等着队长来求他，好再敲一笔。
陈鹤鸣着急，他赶紧赶到苏文茂的房间，：“苏老师，晚上的演出怎么办啊？”
苏文茂微微一笑：“没事，鹤鸣，不是还有俊杰嘛。”
苏文茂、刘俊杰合说《汾河湾》
陈鹤鸣有点不放心：“苏老师，俊杰能行吗？”
刘俊杰是苏文茂的第五个徒弟，1971年就开始跟着苏文茂学相声。他们在一起已经10年了，刘俊杰已经得到了师父的真传。
苏文茂在天津南郊时曾经和刘俊杰合演过《汾河湾》等段子，所以他知道刘俊杰肯定能拿下来。
苏文茂乐了：“鹤鸣，你就放心吧，俊杰错不了。”
当天晚上刘俊杰和杨少华说了一个对口相声，接着是别人的一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是苏文茂刘俊杰合说的《汾河湾》。
刘俊杰跟着苏文茂上场了，陈鹤鸣、马志存和杨少华都站在侧幕条盯着：陈鹤鸣、马志存是担心，杨少华则是看笑话的，如果刘俊杰不行，那就只有他为苏文茂捧哏了。
当天晚上苏文茂、刘俊杰合说的《汾河湾》是圆满成功，观众是掌声不断。
刘俊杰下场之后，陈鹤鸣拉着刘俊杰的手说：“俊杰，我一直捏着一把汗，没想到，今儿真不错！”
就这样，刘俊杰整整替了马志存一周，马志存的嗓子才好。
相声队是一周一结账，苏文茂分全部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分完钱之后，苏文茂吩咐刘俊杰去买了酒、菜。
晚上，苏文茂、马志存、杨少华、刘俊杰四个人坐在一起喝酒。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喝得差不多了，苏文茂说话了：“俊杰啊，你帮了几天忙，咱爷俩儿也得分分杵头儿（钱）。”
刘俊杰和师父苏文茂
一听苏文茂说分钱，马志存和杨少华都盯着苏文茂，
刘俊杰赶紧站了起来，“师父，这钱我可不要。”
苏文茂摆摆手，示意刘俊杰坐下：“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师徒之间也得有账头儿，你也要养家糊口。我跟你马叔是四六分成，咱爷俩儿也来个四六分。”
刘俊杰坚持不要，苏文茂也不妥协，他硬是把900多元钱塞到刘俊杰手里。
刚刚说了刘俊杰在曲艺团的工资是一个月42.5元，这钱可就抵他近两年的工资了。
刘俊杰没办法，只好接过钱，不过他并没有揣到兜里，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杨少华眼睛都直了：“俊杰，这师父哪儿找去，快给你师父敬酒。”
马志存好半天都没说话，最后憋出来一句话：“俊杰，量得真不错！”
刘俊杰嘿嘿一笑说：“马叔，您客气，这都是跟您学得。”
喝到半夜12点，该散场了，刘俊杰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师父，杨爷，马叔，这几天的演出我顶着雷，生怕演不好给师父丢脸，给马叔丢脸。这杯酒我干了，算是敬你们的。”
刘俊杰干了之后，拿起桌子上那900多元钱，把钱塞给了马志存：“马叔，这几天我是给你帮忙，所以这钱应该是你的。”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刘俊杰竟然会这么做，马志存脸红了，杨少华眼红了，苏文茂也愣了。
苏文茂刘俊杰合影
最后还是苏文茂打破了沉默：“志存啊，既然俊杰都这么说了，你就把钱收起来吧。”
事后苏文茂当面表扬刘俊杰：“俊杰啊，你这事做得厚道，这也是咱们行业的传统，你马叔身体不好，就算你给他赞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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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资料：刘俊杰著《我与恩师苏文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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