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电影烂番茄(ID:dylfc99)

又一个得了忧郁症的艺人选择离开。

没死前,他还是大家的阳光型男,正能量男神。

话题从此而起,但表叔不是探讨这个21世纪的心灵绝症。

我今天说的是忧郁症的另外一面——品味

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里说,

肺结核在几百年前有着文化含义,它代表了娇贵,典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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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暴发户还借此病来装社会地位。

今天,忧郁症取代了肺结核,又和天才狂乱联系在一起。

没得忧郁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艺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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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

我知道,你忧郁你有品味,所以你看电影。

要是你们天天快活,无忧无虑,电影能拍啥?

能拍给谁看?

电影就是世界上最忧郁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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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世界里价值瓦解,没有故事。

反之,正因为我们不怎么好,世界才充满意义。

那些淡淡的忧郁

王家卫镜下的周慕云,从《花样年华》里困于婚姻的沉闷不快,真情被消耗到《2046》里又累觉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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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花样年华》里,张曼玉穿着旗袍与梁朝伟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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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自始至终伴随、笼罩。

或者又是蔡明亮电影里,李康生演的那些屌丝们。

生活毫无出路,也寻求不到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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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郁,不文艺。

只是,上述那些淡淡的忧伤,和所谓真正的忧郁症到底是一个如何的关系呢?

忧郁至死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表叔先给大家扒一扒电影里那些毋庸置疑的忧郁症。

有些人妄图一死了之。

《远离赌城》里,尼古拉斯·凯奇企图到拉斯维加斯买醉至死,可惜他酒量太好,怎么都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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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隆多夫《乌尔詹》

男主的东方之旅也不能解脱他的忧郁,没折腾几下就干脆抛弃一切身外之物。

以登山朝圣之名,踏上险峻路途,自我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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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想死。

忧郁病发作时,也足以让你来到另外的世界。

忧郁狂和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世界

病得最深莫过于《红色沙漠》里的莫妮卡·维蒂

工厂前那种脏暗的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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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屋内强烈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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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都是烦躁而又恍惚的女主人公的主观世界,体现了忧郁症病人高度紧张和敏感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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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叔想起,曾经有个忧郁症朋友,他说,犯病时看出的世界都是红色的。

看来此言不虚。

忧郁的原因呢?又有很多

《革命之路》里是因为婚姻问题。

七年之痒,夫妻想要重新寻求新的婚姻激情,然而这却是没有出路的。

温丝莱特扮演的女主最后因此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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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理解,话语受到压制。

这贯彻在塔可夫斯基一生的电影中。

《安德烈·卢布耶夫》里闷闷不愿为宫廷创作的画家,到《乡愁》里异乡的诗人,孤独封闭自我,在寻求信仰中心力交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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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社会的压力,与自我认同的缺失。

戛纳得奖户雅克·欧迪亚《我心遗忘的节奏》里,小时候的钢琴天才长大只能沦为社会渣渣,还得帮父亲摆平各种烂事,成天狂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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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类忧郁,把好日子不当好日子过

更形而上的理由,则是对人类被奴役于机械社会中没有出路的忧郁。

哈内克的《第七大陆》。

貌似幸福的一家三口,突感生活无趣,日复一日的沦丧。

还自以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小资情趣。

于是某天砸碎家中一切,奔赴死亡。

连鱼缸里的金鱼都不能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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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服毒先走一步后,电视里正传来席琳·迪翁名曲《the power of love》的原唱歌声,何等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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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职是进一步被奴役。

好友间家庭聚餐,听听音乐,则是被异化的幸福。

金鱼这些生灵,都毫无自由存在的可能。

忧郁症患者的看法,和我们常人都是相悖的。

那些靠忧郁吃饭的艺术家

还有些就是靠忧郁症吃饭的导演。

比较显著的是大卫·林奇

每部电影都呈现了人物大脑中的癫狂图景,充斥着性、暴力、噩梦。

能够拍出《穆赫兰道》那般影像,典型的忧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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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明显的有香特尔·阿克曼

这位比利时著名先锋女导演的作品里,镜头几乎纹丝不动。

记录着女性在家庭局限的空间中,日复一日地折腾家务。

沉闷不堪,一剂剂催眠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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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我们从电影里看出了多少忧郁,总之去年,她真的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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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是文艺创作者的养料,张国荣、罗宾威廉姆斯,甚至是憨豆先生。

没有忧郁,就没有张国荣《异度空间》中的崩溃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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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天才成于忧郁症,又毁于忧郁症。

就算没毁,最起码,你得有颗忧郁的心。

上述的新浪潮、意识流各种大师,是电影史上最为集中的忧郁群体。

有被政治紧紧压制,不得不流落他乡的塔可夫斯基

有始终放眼于城市人的精神虚空,镜下女主无聊到忧郁的安东尼奥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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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塔可夫斯基,左二安东尼奥尼)

还有那些新浪潮的年轻人,特吕弗也好、戈达尔也罢,从《筋疲力尽》《狂人彼埃罗》,从《射杀钢琴师》《朱尔与吉姆》

他们为人物勾勒出一个个冰冷世界,最后无不走向毁灭。

说了一通,怎么都是欧美电影?

那是因为,忧郁症本来就是西方文化孕育出的病。

忧郁症,Melancholia,源自古希腊语的词根melas和khole,意为黑色和胆汁

第一个描述忧郁的人,就是古希腊哲学家希波克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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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的melancholia只是一种人格特点,直到17世纪才被当做一种病来研究。

所以说,忧郁症也是工业文明的产物。

工业时代后才有物质过剩,人才有闲心关注吃饱外的事。

再往前看,古人大多倚仗群体劳作生活,勉强自食其力活下来,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个体。

直到基督教发明了个人概念,文艺复兴解放了人性。

个人概念成熟了,忧郁症也更普及。

换句话说,你要是都还不能喂饱自己,成天忙于为饭粮奔波,拿点奖金就能大快暴食豪饮一通,基本上是没空去忧郁的。

所以,越欧美、越发达、越极乐,越是有忧郁症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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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忧郁的原因可能离我们越来越远,让我们越发不可理解。

伟大的瑞典导演英格玛·伯格曼,电影里的某些忧郁,我们可能就get不到。

《第七封印》里,骑士为上帝对于世界礼崩乐坏、瘟疫成灾无动于衷感到困惑与忧虑。

启示录来临,他如是坦然,毫不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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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冬日之光》里的冯·塞多,因为担忧核危机导致世界末日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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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厮事在我们这些食不果腹的国人眼里会有多荒唐。

反正连伍迪·艾伦都看不下去要调侃一下。

《安妮霍尔》的开头,6岁的天才小伍迪,也学着冯·塞多的表情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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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伍迪长大后一直延续着那份从小不被理解的忧郁后,能惯以用嘲讽和自嘲,瓦解一切。

南尼·莫莱蒂在自导自演的影片里一次次的装疯卖傻,与伍迪·艾伦如出一辙。

这绝不是因为他有多happy,反之是因为他的烦恼丝毫不比常人少。

《亲爱的日记》里是疾病的焦虑,《儿子的房间》里则是丧子之痛,《教皇诞生》中又是对于自身难堪大任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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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地,表叔想起大学里的一个学长,经常自嗨,好像对生活充满激情。

有一天表叔问他: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快乐。

没想到他回答道:

我一直是不快乐的,只不过当不快乐成为常态,必须通过那些游离世外的片刻,通过一时的痴癫来对抗常规生活。

这些都是一种发病的倾向,当忧郁积聚,许多人都有。

信息社会里,我们特别容易学会装疯卖傻,干点胡事怪事分裂自我。

仿佛只有通过扮演,他的症结才能被阅读,才能摆脱奴役,这是对压抑的反抗。

真实忧郁症

回到最初的问题,既然忧郁和人来疯都如此平常,何等程度才能够上忧郁症呢?

这个在病理上都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或许就类似艾滋病毒携带者和患者的关系——

携带者很多,但只有发作了才成为了病。

记得德国作家格纳齐诺《一把雨伞给这天用》里写到,他幻想在桥头上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抛进湖里来描摹这个世界的荒诞。

可终究,他没有那么去干。

有多少人,也经常反反复复来回穿梭于现实与幻想中病发的临界线呢?

只是一旦彻底越过这条线,一切都将终结,这就是那件夹克始终没有落下的原因。

说句人话:习惯就好。

所以,多数人都不会是忧郁症病人。

冯·提尔《忧郁症》里的下半部,已经很忧郁的邓斯特,看到了世界末日来了,却镇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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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惊怕,忧愁,思考人生意义时,她淡然地接受一切的毁灭。

如同《第七封印》中的骑士一般果敢决断,抚慰、引领着周遭的人们。

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好忧郁了。

这就是忧郁症的相对性。

如果你一直郁郁而缺乏激情,那么你应该为自己的强大的内心感到欣慰,没什么事能够把你击垮。

如果你接连遭遇悲丧,那么你也应该庆幸自己还能够哭的出来,没有到《2046》里所谓“天人五衰”的地步。

年逾古稀的维姆·文德斯,去年告诉我们:《一切都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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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里无论是丧子的母亲,还是因为车祸意外而心怀负罪的作家。

十年后,终究必须走出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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