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终于从地平线下沉没了。
留给人们的是无穷的怀念,
然而它将会带来
满天星斗和一个晨曦。
罗尔纯出生在湖南省湘乡市一个叫虞塘的镇子,受过高等教育的父亲在镇上小学教书,学校也就成了罗尔纯最早接触外界的地方。
设在沧浪亭中苏州美专安排的课程像这座建筑一样,中规中矩,校长颜文樑是一位留法的美术教育家,他的作品深受印象画派的影响,在艳丽的色彩中弥漫着光与影的颤动。
五年刻板的古典主义教育,罗尔纯打下了坚实的造型基础,但是他常常迷惑:这就是艺术的全部吗?颜文樑先生充满魅力的画面色彩,常使他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兴奋。
毕业的前一年,罗尔纯赢得了学生中最高的荣誉。
苏州美专老校友
身处乱世,时局动荡,却能享受如此浓烈且纯粹的艺术氛围,令年轻的罗尔纯喜不自胜,不禁分外珍惜,加倍努力。
以一路开挂的成绩毕业之时,正逢新中国诞生。然而意气风发的罗尔纯,却从此开始了,与画画渐行渐远的两个10年。
第一个10年,他服从组织安排,去出版社做起了编辑;第二个10年,迎接他的,则是那场文化浩劫。
在艰苦卓绝的岁月里,他在行囊中悄悄塞进一只画笔,却不料在一次田间劳动中将笔遗失,仅存的一艺术希望就此消失。罗老后来回忆说:“当时的心情却像失落的不是一支塑料笔而是全部的艺术生命,大有最后一点希望遭到破灭的悲哀。”
一个偶然的机会,罗尔纯又终于拿起了画笔,他调入北京艺术学院担任油画讲师。那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学校,许多教师都是全国闻名的画家。不久,罗尔纯被系里的一位浙江籍教授深深吸引住了,他叫吴冠中。
吴冠中的讲义中往往有许多不为人所理解的超前意识,他提倡技、艺结合,鼓励创新,向学生介绍西方现代流派的知名画家。在与吴冠中的交往中,罗尔纯潜伏了十年之久的思考,又躁动起来。
这种由来已久的躁动,终于在1971年爆发了。但是,这种爆发还是试探性的,从桂林回来之后,罗尔纯再度陷入了迷茫。在当年的假期里,罗尔纯回到了他生活16年之久的故乡。
还是当年的石板路,还是当年的吊脚楼,少儿时捉迷藏的草垛,上学路上遇到的大嫂……罗尔纯沉醉在浓浓的的乡情中。家乡丘陵上的红土,染红了他的鞋底,也激发了他的灵感,罗尔纯躁动的内心似乎找到了宣泄的隙缝。这次返乡的所见所闻,后来陆续出现在他的画布上。
抱孩子的妇女、包黑头巾的汉子、驼背的老人、吸烟的阿哥,以及黄牛、山羊、黄狗,组成了气势磅礴的湘西风情大合唱。1984年,这幅画入选第六届全国美术展览,这是罗尔纯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美术大展。
大胆的用色,不羁的笔触,在那个苏联学院派独领风骚的时代;在那个“印象派”和“后现代主义”视为禁忌的时代,唯有他敢如此“肆意妄为”。
他将滚烫的色彩铺满整张画布,毫无节制,毫无保留。因为这一笔笔鲜活的色彩,他整整等了两个10年。
历经磨难,饱尝风霜,罗老的画作却始终洋溢着对艺术和生活最诚挚的热爱。
从不像“印象派”那样桀骜不驯,也不似“伤痕艺术”那样悲情伤感。每一个笔触,每一种色彩,都说对艺术直抒胸臆的表白。
当曾经的同窗同僚,甚至学生后辈,都成为了国人口中的名师大家。罗老却一直甘于寂寞。
他一生为画,
只求内心的满足与喜乐,
无关市场,
不慕金钱。
不幸的是,2015年10月30日,罗老家中因煤气泄漏失火,这位隐世大师驾鹤西去。
世人称他“东方梵高”,他却说:“我不是凡高,我是罗尔纯”;世人称他“油画大师”,他却说:“我不是大师,只是一个老师”。
出生在湖南湘乡的罗尔纯,不管飞多远,他还是魂牵梦绕那里的丘陵,那清澈的小河,那里纯朴的乡亲,那一片红色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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