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里,梁山的壮大,中间经历了大大小小多次战役。比如兼并三山打青州,智破高唐州、攻打大名府等,每次战役过后,梁山的队伍都得到发展。
而所有战役最精彩的,应该属于“三打祝家庄”这一段。小说用了足够的文墨来描写,设置了非常多的看点,包括祝家庄的地形凶险,三庄的联合,栾廷玉的高超本领,孙立的计策,扈三娘的美貌等等。
与其他地方相比,祝家庄战斗力非常强,更有地势之利,故意把庄内的道路设置成迷宫,外人一进来就立刻迷路。庄客们跟梁山的斗争也是矢志不渝,战斗到底。
祝家庄前期的成功,很大程度取决于跟扈家庄、李家庄的联合。后期被梁山逐步瓦解之后,祝家庄的强势很快就变成败势。这其中,李应和栾廷玉是两个关键人物。
平衡被打破
从表面看,是梁山和祝家庄的矛盾,实际上,三庄的内部斗争才是问题的症结。
在三庄里面,祝家庄兵强马壮,一枝独秀。祝朝奉有祝龙、祝虎、祝彪三个儿子,还有铁棒栾廷玉,人多势众。李家庄和扈家庄实力不如祝家庄,但是两家实力相当,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但是祝彪和扈三娘订婚之后,三庄的相对平衡就被打破,祝彪和扈三娘之间实际上是一桩政治婚姻。借着这场婚姻,祝家庄把扈家庄紧密地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同时,李家庄和扈家庄的均衡没有了,祝家庄坐大,而李家庄变成被疏远和孤立的位置。
正是因为李家庄的尴尬处境,才引发了后来一系列事情。
三打祝家庄的故事,是从杨雄、石秀和时迁三人投奔梁山的途中引起的。
杨雄、石秀、时迁三人路过祝家庄住宿,时迁偷了店家的公鸡,引发冲突。三人杀伤祝家庄十几名庄客,时迁被擒,杨雄、石秀逃脱。逃跑途中,杨雄、石秀遇到李家庄大管家鬼脸儿杜兴,因为杨雄曾经对杜兴有过救命之恩,杜兴便自告奋勇去解救时迁。
在杜兴的要求下,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给祝朝奉写信,要求祝家庄放还时迁。但是祝家并未放人,李应又写了第二封书信,并由杜兴亲自前往祝家庄送信。祝家三儿子祝彪接到李应手书后,看也不看直接撕了,并对杜兴一顿大骂,杜兴拼命逃走。这段故事被称为“扑天雕双修生死书”。
这个故事给读者的第一印象是,祝彪这小子太猖狂了,就因为时迁自称与水泊梁山有些瓜葛,祝彪就认为李应私通梁山,完全不顾祝朝奉与李应的情分。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问题被激化,最后双方不惜兵戎相见。
但细究之下,会发现错误不止是祝彪和祝家庄,李应也是有问题的。往往越是被人们忽视的人,越是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李应如果真想帮杨雄解决问题,就应该放下身段,亲自去祝家庄求情,而不是写封书信,打发手下人送去。并且,要想真的放出时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议题,那就是赔偿。
李应的心思杨雄等人无端打伤了祝家庄十几人,还放火烧店,这事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但李应并没有提出赔偿,只是跟管家杜兴说了句:烧了官人店屋,明日东人自当依旧盖还。
江湖上颇负盛望的李应,竟然连起码的世故人情都不懂吗?实际上,李应不是不懂江湖规矩,而是故意为之。因为李应看着祝家庄的手越伸越长,特别是祝彪与扈三娘定亲后,扈家庄与祝家庄已经成为亲家联盟,李应却无计可施。这让李应非常难受,此时杜兴带着杨雄、石秀来了,真是天赐良机。
李应决定以此事为契机,想方设法将矛盾扩大,目的是将梁山的祸水引向祝家庄。李应先是通过修书激化了矛盾,接着又披挂上马与祝彪大战十七八个回合,还挨了祝彪一箭,李家庄与祝家庄的界线俨然已经彻底划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应已经预见到,一旦梁山的军队来到,祝家庄和扈家庄将悉数被灭,到那时,独龙冈就将是李家庄的天下。
后来故事的发展,基本上是沿着李应的预想进行的。由于李应无法帮忙救出时迁,杨雄和石秀只好去梁山求救。杨雄、石秀说:既是大官人被那厮无礼,又中了箭,时迁亦不能够出来,都是我等连累大官人了。李应闻知,正中下怀,说:非是我不用心,实出无奈,两位壮士只得休怪。而且还要叫杜兴取金银相赠。
至此,三庄联盟已经坍塌一半。在后面的梁山与祝家庄的争斗过程中,李应一直闭门不出,实际上是帮了梁山的忙。谁都知道,失去了一个帮手的祝家庄是挺不了多久的。
李应是“里应”的谐音,说明李家庄已经成为三庄联盟中的亲梁山派。至于“扑天雕”的绰号,表面上看是努力往天上飞的雄鹰,实际含义是指投奔梁山的人。
和李应态度不同的是扈家庄,因为联姻的关系,扈家庄和梁山的对抗非常积极,扈三娘一个人就击退好几位头领。包括活捉王英,力敌欧鹏和马麟,又试图活捉宋江,要不是林冲,宋江就真的成为扈三娘的俘虏了。
扈三娘
后来扈三娘被林冲活捉,战争的形势发生了逆转,扈家庄为了救扈三娘的姓名退出战斗,至此,三庄联盟宣布瓦解。这下,祝家庄就更加独木难支,失败命运就此注定了。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祝家庄、扈家庄两家均被灭门,李应在梁山剿灭祝家庄之后,也被赚上梁山,这场战役,三庄都没有赢家,最大的赢家成了梁山。
栾廷玉去哪了?祝家庄的覆灭,还留下了一个千古谜题,就是栾廷玉的去向。栾廷玉武艺精湛,又足智多谋,给梁山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事。
在书里,栾廷玉没有像其他人物一样,被梁山打败后,被砍头、挖心或者凌迟,他的结局与众不同。在祝家庄把攻破之后,栾廷玉便不见了,读者对这个结局深感意外。金圣叹在评价水浒时,就说过,栾廷玉和王进两个人的结局,是全书最迷的。
书中对于栾廷玉的结局交代,是由宋江说出口,当时众头领邀功的时候,宋江说了一句:“可惜杀了栾廷玉那个好汉。”
但是单凭这句话就断定栾廷玉被杀,显然说不过去。如果栾廷玉被那个头领杀了,那肯定是第一时间说出来,而不是这么含糊就过去。
栾廷玉
那栾廷玉是否死在乱军之中呢?这种可能性更低。栾廷玉是整部书里的一流高手,一个人就让梁山众将无法攻破祝家庄,死在乱军与自身能力不符。而且,栾廷玉死了,尸首也没有找到。
所以,栾廷玉应该是失踪了,那栾廷玉去哪了呢?宋江为什么要用言语来做托辞?
栾廷玉最有可能是被孙立放走的。水泊梁山以救时迁和杨雄为名,先后两次攻打祝家庄,但是在祝家三虎和栾廷玉的指挥下,梁山均无功而返。之后,宋江被迫组织第三次攻打祝家庄的战斗。第三次攻打祝家庄之所以能够顺利获胜,不是梁山有多大长进,而是登州提辖孙立带着家眷卧底祝家庄成功。
由于孙立和栾廷玉是同门师兄弟,孙立就以看望栾廷玉的名义进入祝家庄,栾廷玉对孙立也非常关照。孙立等人择机杀死庄客,打开庄门,把梁山兵马引入庄中,祝家庄被一网打尽。
事实上,孙立与栾廷玉两个人的个人关系相当好,可是孙立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了栾廷玉,并导致栾廷玉及其所属集团彻底失败。就孙立与栾廷玉的个人关系看,祝家庄被打破之后,如果栾廷玉不投降,孙立肯定会放栾廷玉走的。
另外,在梁山排名座次上,也侧面印证了这件事。很多《水浒传》的研究学者就认为,孙立理应进入三十六天罡之列。
梁山的前三十六天罡,基本是以下几类人,一是资格老的,二是贡献大的,三是以前职级高的军官。论贡献,祝家庄一战没有孙立可能很难顺利拿下;论资格,比徐宁、呼延灼、董平还早;论职级,孙立是提辖,跟鲁智深是一样的级别。
可是,宋江仅仅给孙立地煞的名次,比朱武和黄信还靠后。可见,这是宋江对于孙立私放栾廷玉的一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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