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制日报全媒体记者 马超 王志堂
因琐事心生怨恨,在蒸饺中下毒杀害千里之外打工的丈夫,杀人后潜逃21年。
记者7月17日从山西省晋城市公安局获悉,该市泽州县公安局日前破获“1999.12.25大阳镇投毒杀人案”,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归案。
丈夫毒发身亡
时间的指针拨回到21年前的太行山麓,山西省泽州县大阳镇。
1999年12月25日上午,位于大阳镇东侧的永红铁厂厂区内炉火通红,人声鼎沸。
10点钟,换班间隙,在炼铁高炉前劳累了几个小时的工人们开始各自回宿舍吃饭。这批工人大部分来自安徽省太和县,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人之常情。
工人韩军招呼老乡韩广到其宿舍吃饭,韩广表示自己老婆给自己带了蒸饺,想借用炉灶热一下。
于是,韩广将带来的蒸饺在韩军家加热后吃了几个,剩余几个便放在韩军家灶台上准备下一顿再吃。
吃完饭,大家便又开始上班干活,大约10来分钟后,韩广突然对韩军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吐,之后便大口呕吐着栽倒在地。
见势不妙,韩军赶紧喊人来一起把韩广送到了医院。中午13时,韩广抢救无效死亡。鉴于死因不明,铁厂方面不敢怠慢,一方面联系死者家属,一方面迅速向公安机关报案。
泽州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和大阳派出所民警赶赴现场,迅速围绕韩广生前活动情况展开调查,并对尸体进行检验。经检验,在韩广胃内检出毒鼠强成分,该系中毒身亡。
民警经过深入走访调查,发现韩广最后用餐是在韩军家中,一方面迅速提取了韩广吃剩下的蒸饺以及韩军家的灶具、食用油、调味品等物品,一方面围绕韩军与韩广的关系进行详细询问。
经过调查,民警发现韩军与韩广关系很好,从未发生过矛盾,没有作案动机;另一方面,经过检验,仅在韩军吃剩的蒸饺中检出毒鼠强成分,其余物品未检出。
韩广的蒸饺是从安徽老家带回来的,这件事,好几个老乡都可以证明,韩军的作案嫌疑可以排除。
受当时的侦破条件所限,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取证以及检验等工作,12月27日,民警确定韩广系食用蒸饺毒发身亡,而蒸饺系从安徽老家带来。
民警立即赶赴安徽太和展开调查。一到韩广家中,韩广的家人已经乱作一团。
12月25日,该家人已接到铁厂的电话,得知韩广死亡。韩广妻子李梅说去找邻居借钱去山西,竟然一去未返,已经两天不见踪迹。
事发蹊跷,民警便围绕李梅展开调查,发现李梅与韩广结婚数载,感情一般,常因琐事争吵。更为可疑的是,韩广带的蒸饺便是李梅所做,李某梅有重大作案嫌疑。民警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迅速对李梅展开抓捕,但始终未果,后将李梅列为网上逃犯进行追捕。
妻子不知所踪
21年来,无论是“清网行动”还是“利剑追逃”行动,包括节日追逃,泽州警方从未放弃对李梅的追捕。然而,李梅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始终不见踪影。这成为追逃民警们如鲠在喉的一件遗憾,也成为民警们挥之不去的“执念”。
2020年,公安部部署“云剑2020”行动,山西省公安厅部署全省命案积案攻坚行动以来,泽州公安将“1999.12.25大阳镇投毒杀人案”列为一号案,成立专班全力攻坚。
5月,抓捕专班赶赴李梅的原籍安徽省太和县开展工作,发现21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李梅在原籍出现过,村民及邻居均不知其去向。
民警充分利用大数据抄底研判发现,李梅21年来从未使用过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活动轨迹。抓捕专班进一步研究分析认为,李梅自身文化水平不高,且案发前从未独自出过远门,依附其亲属生活的可能性较大。
经对李梅4个兄弟姐妹逐一研判,民警发现该与其二哥、大姐曾经关系较好,遂对移居新疆的李梅二哥,以及常年广东打工的大姐一家展开走访。
专案组民警一路前往广东省广州市对李梅的大姐进行调查;一路前往新疆阿勒泰地区对其二哥进行调查;其余驻守安徽太和,对其余兄弟姐妹及亲属进行深入摸排调查。
在广东的抓捕民警辗转多地终于找到李梅大姐及大姐夫打工的地方,通过不断跟踪,不断访问,始终未发现与李某梅有关的线索。
在新疆阿勒泰,李梅二哥同其大姐一样,对民警的上门虽然不感到意外,但抵触情绪很大,只告诉民警20多年从未见过其妹妹,也不想找她,始终回避对其妹妹的相关谈论,总是借故躲避民警的来访。
“反常即为妖”,从安徽反馈回来的信息分析,李某梅当年是为了让其二哥能早日娶妻,嫁给了二嫂的哥哥韩广,作为交换,韩广妹妹嫁给了其二哥,双方是换亲。案发后,李梅二哥与韩广妹妹离异后再娶。民警分析,李梅当年为其二哥所付出的一切,其二哥如果真不知道李梅去向,不可能是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于是,民警们采取超常策略,不断在李梅原籍安徽太和张贴对李梅的悬赏通告,极力营造抓捕声势,另一方面,秘密关注李梅二哥动向。
经过民警在新疆20余天的蹲守调查,并充分利用大数据研判比对,民警发现李梅二哥居然在安徽省颍上县有个从未出现过的亲戚,进一步核查,该亲戚叫张龙,户籍中另有两个儿子,母亲一栏为空。
根据种种疑点,民警们秘密围绕这个叫张龙的男子家庭情况进行调查走访,发现张龙有妻子,叫王丽,50岁左右,但户籍上却没有。
经过秘密跟踪,民警们获取了王丽的照片,并迅速利用大数据平台进行比对,确定王丽就是找了21年的李梅。
蒸饺下毒只因吵架
7月8日上午,安徽颍上县。
泽州县公安局政委武新峰带领四名民警,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悄然进入一偏僻的村庄。
根据事先掌握的情况,民警迅速靠近村西头一座陈旧的院落,推门而入。
此时,院落女主人正从二楼拾阶而下,很少接触生人的她目光流露出惊慌的神色,随之强装镇定问来人找谁。
“李梅,我们是山西的警察,你知道来意吧?”武新峰道。
女主人瞬间神色大变,站立不稳,险些从楼梯摔下,随行的一男一女民警迅速上前将她搀扶,并顺势控制。
“你们找错人了吧,我不叫李梅,我根本没去过山西。”女主人挣扎道。
“那咱们到派出所去澄清一下吧?”武新峰说道。
女人的情绪濒临崩溃,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被带到公安机关后,女人只是一味哭泣,始终回避犯罪事实。民警们耐心开导,为其讲解政策,加以人文关怀,在谈到自己的孩子时,沉默许久的李梅终于泣不成声,逐渐供述了犯罪事实。
原来,李梅父亲早逝,母亲拉扯兄妹4人长大。1995年,李梅二哥到了娶妻的年龄,但家里很穷,无法支付更高额的彩礼钱。
后经人介绍,邻村的韩广家与其条件相似,愿意换亲,韩广的妹妹嫁给李梅二哥,作为交换,李梅嫁给韩广,双方既节省了彩礼钱,又能亲上加亲。
虽然当时李梅很不情愿,也很想通过自由恋爱结婚,但如此以来,二哥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最终,李梅嫁给了比自己小1岁的韩广。
婚后的李梅始终无法释怀,对韩广很冷淡,韩广常年在外打工,偶尔回家,也是经常吵架,李梅受委屈后向母亲倾诉,母亲也希望其能和韩广好好生活。
1999年春天,李梅母亲去世后,李梅更觉得无人关怀,度日如年。
1999年12月23日,准备返回山西打工的韩广要求李某梅为其做些蒸饺,带到路上吃。刚与韩广吵完架的李某梅心生怨恨,一个罪恶的念头涌入脑海,于是,她将家里存放的“毒鼠药”掺进了蒸饺馅中,让韩广带上。
当年12月25日,她在忐忑不安中等来了山西的电话,自知罪责难逃,便借故逃离太和,冒着严寒,漫无目的的一路行走,身无分文,便一路乞讨,最终在距离太和近100公里外的安徽省颍上县,遇到了捡破烂的张龙。
被张龙收留后,李梅先后生下两个儿子。没有身份证的她,从未离开过颍上的家中,深居简出,不与人交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自认为躲过一劫的李梅最终还是落入了法网,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文中人物均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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