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以韵胜,以格高。”从古至今,咏梅的诗句无数,画梅的丹青无数,抵过这句评价的,并不多。

梅原产我国。据说在远古的商代,梅花就已摇曳生姿。“终南何有,有条有梅。”春秋后期,野梅被引种驯化成家梅。“漂有梅,其实七分。”春秋战国时期,爱梅之风盛极一时。“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梅花果实可分青梅、白梅、花梅,除供鲜食外,还可制蜜饯和果酱。酸溜溜的梅果,晾干后与盐并列,为高端调味品。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以鲜花入馔,既可饱腹,又养眼入心,在我国古已有之。梅花自然也不例外。以梅花入馔,统称为梅花馔。梅花粥、梅花汤饼、梅花茶、梅花酒……光是这文艺风范的名儿,听来就让人醺然欲醉。

粥,有“水饭”“法乳”“滹沱饭”“解脱浆”等雅称,丰俭由人。冬日里,一碗“米水融合,柔腻如一”的粥,该是最畅胃气、生津液的,也是容易做的。“才看腊后得春饶,愁见风前作雪飘。脱蕊收将熬粥吃,落英仍好当香烧。”将落下的梅花冲洗干净,用雪水和上好的白米煮粥。粥熟后,把梅花放进去再煮,便成了梅花粥。再是寻常的饭食,因了梅花,也清雅起来,自是清香诱人。雪落无声,把粥言欢榻上暖,物我两忘,天人合一,淡泊之中滋味长。

宋人林洪,大概是喜欢白梅的。做梅花汤饼,“初浸白梅,檀香米水,和面,做馄饨皮。每一迭用五分铁凿如梅花样者凿取之。候煮熟,乃过于鸡清汁内,每客止二百余花,可想一食亦不忘梅。”做蜜渍梅肉,“剥白梅肉少许,浸雪水,以梅花酝酿之。露一宿,取出,蜜渍之。可荐酒。较之扫雪烹茶,风味不殊也。”这也应了《本草纲目》的记载:白梅花可以开胃散郁,若煮粥食,能助清阳之气上升。

而清人顾仲,喜欢的则是蜡梅,“将开者,微盐拿过,蜜浸,点茶。”蜡梅既可窨茶,入馔,还可入药。“蜡梅花味甘、微苦、采花炸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味道颇佳,且能“解热生津”。李时珍不仅是医学圣手,也是烹饪大家。

高濂的《遵生八笺》里,记有一种“暗香汤”:清晨,将半开的梅花连蒂摘下,放置瓷瓶中,每一两重,洒上一两炒盐,用厚纸数重,密封置于阴凉之处,到了次年春夏之际取出,先置蜜于盏中,然后放入二三朵梅花,滚汤一泡,花头自开,如生可爱。这让人想起《山家清供》里的“汤绽梅”,采下梅花的花苞,蘸上蜡,放在蜜罐子里保存,等到来年夏天,泡水喝,梅花在杯中徐徐盛开。这两种,应该是梅花茶。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是文人骚客最温暖的邀约。雪泡梅花酒,却不是这时的慰藉物,而是消夏佳饮。据说,旧时茶楼售卖梅花酒时,还会吹奏《梅花引》。梅花酒一杯在手,有梅花的暗香,有雪花的清冷,足以令人忘掉赤日炎炎似火烧。

这梅花酒,与雪泡豆儿水、漉梨浆、卤梅水、荔枝膏水等都是冷饮。这样的酒,类似于梅花糕,只是托了梅花的名头。梅糕形如梅花,色泽诱人,却与梅花没有丁点干系。

杨万里喜欢原生态的吃法——摘梅花蘸糖吃,边吃还要边作诗:“只有蔗霜分不得,老夫自要嚼梅花。”“赣江压糖白于玉,好伴梅花聊当肉。”……这等吃法,有豪迈之风。这等做派,或许是受了杜耒的影响。

如相信李白斗酒诗百篇一样,古代不少诗人相信,多吃梅花能写出不同流俗的诗文。“小窗细嚼梅花蕊,吐出新诗字字香”“炉熏柳叶同清话,酒嚼梅花几赋诗”“醉里送君何所有,嚼梅花碎写成吟”“细嚼梅花和新句,屋头月出如冰轮”……这些诗句里。洋溢着多少梅花的芬芳?

不会作诗,看看梅花也是好的。

摘自:2023年2月7日 《亳州晚报》

明月临窗终是客梅香入室皆为媒(小窗细嚼梅花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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