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画了一只麻雀,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舅舅给我捉麻雀的童年时光。
姥姥家在农村,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栽了几十棵榆树。在院子里一个角落里搭了一个小棚子,里边养了一只山羊,旁边还垒着一个猪圈,鸡窝是靠近房子垒的。
在厨房的外边还有一个手动的压水泵。用水的时候,先放些水在水泵里,再压几下,清澈的地下水就顺着管道流了出来,旁边就是一个储水的大水缸。
姥姥早已作古,舅舅们也都离开了农村,那个院子也都不存在了,有时候午夜梦回,依然想起那个充满欢乐的姥姥家。
童年的时光是快乐的,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不用回想,稍一撩拨,那记忆便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第一缕春风吹来的时候,榆钱儿从榆树的枝条上偷偷地冒出头来,很快地便缀满了枝丫,沉甸甸地摇晃着。
那时候,舅舅踩在凳子上,举着绑着钩子的长竹竿拉下一根枝条,撸一把榆钱儿放在篮子里。我的任务就是举着篮子,看着黄绿色的榆钱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摘满一篮子后便交给姥姥。姥姥洗干净后拿出一小部分放在小筐里,让我们抓着生着吃,脆甜的榆钱便是那时候最好的零食。剩余的她便拌些玉米面和白面,放在蒸笼里蒸熟。然后拌上蒜泥、盐、酱油,一道美味的蒸菜便做成了。
那时候的物资很贫乏,但生活却不单调。我时常提着小篮子跟着姐姐后面去挖野菜,知道什么叫面叶菜,马齿菜,芨芨菜,灰灰菜等。见到的都挖出来,放在篮子里。回到家里交给姥姥。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可以喂猪的,姥姥都分开放好。
姥姥的手很巧。粗糙的野菜也能做得很美味。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挑食,每次吃饭,我都捧着小碗吃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的我确实是胖乎乎的。
院子里的榆树给了我无尽的快乐。春日里榆儿的清香还未散去,夏日的马知了便成了舌尖上的美味。
到了夏天,在地下蛰伏几年的马知了开始蠢蠢欲动。马知了就是蝉的幼虫,是蝉脱壳前的样子,也有叫知了猴的。我们那边一般都叫做马知了。
傍晚时分,我就在树下寻找知了洞。看到地面上鼓起一个小包时,那下面绝对藏着一个马知了。小心地掀开土皮,露出一个小洞。有的洞口大一些,便伸入食指,感到有东西夹住的时候,抽出手来就会带出一个马知了。有时候洞口小且很深,便插入一根小棍,见小棍摇动就轻轻地提上来,那上面也会夹着一个马知了。
天黑了,就拿着手电筒往树上照,低处的我就抓起来放在瓶子里,高处的就喊舅舅来帮忙。装满一瓶后交给姥姥,那又是一顿美餐。
姥姥将它们洗干净,放在盐水里泡泡。然后在小鏊上放点油,煎到外焦里嫩的,然后大家围在一起吃。就像现在吃小龙虾一样,剥去外边的壳,里面便是厚厚的肉,那是真香啊!
晚上吃了知了肉,白天就去寻找知了壳。知了壳学名叫蝉蜕,是一味中药材。树干上、枝条上很容易就能找到了。捡了回去交给姥姥,据说那是可以换钱的。
夏季里还有一个乐趣就是放小鸡。那时候家家都有一个大鸡笼,里边放上一二十只的小鸡仔。翅膀上刷上红色,蓝色,绿色等不同的颜色便于相认。
我家的鸡仔刷的是红色,每天下午姐姐便背上鸡笼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野地里放小鸡,我跟在后面跑。选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打开盖子,翻倒鸡笼,小鸡仔们便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撒欢的在草地上捉虫子吃。
姐姐们在树荫下聊天或做手工活,我则跑去捉蝴蝶,摘野花,疯玩一下午。傍晚时分该收摊儿了,姐姐“叽叽”地叫几声,那些小鸡仔们像是听懂似的跑回来,各自跳进自家的笼子里。数好数,看看够了,背起鸡笼就回家了。现在想想,那些小鸡仔真聪明,都认得自家的笼子,基本上没有进错的。
秋季是个丰收的季节。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溜红薯,就是在收完后的红薯地里再翻刨一遍,拾一些地里可能遗漏的红薯。
那时候是生产队。得等生产队完全收获完了以后,才允许我们这些小孩子去地里翻腾。那时候农民伯伯收获得很干净,地里也没有剩多少了,但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挎着小篮子,拿着小铲子,在土地里奔跑翻腾。
这时候就需要火眼金睛,远远看到一抹绿色,就赶紧跑过去。顺着秧往下挖,往往能挖到一个红薯,基本上都是小的。如果能挖到一个大红薯,立马就会引来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自己也非常自豪地把它放在最上面。
虽然地里收获得很干净了,但我们还是能够挖到一些的。半晌下来能够获得小半篮子红薯。回去上笼蒸熟,就是一顿晚餐了。此外,还可以溜胡萝卜,溜小麦,溜黄豆。那时候的人们都很守规矩的,得等生产队收获完以后,队长放话了,家长们才放小孩子出去溜地。
从春耕到秋收。都是农民忙活的季节,只有到了冬季才是农闲时节。那时候男的一群,女的一群,找一个背风,有阳光的地方闲聊。老爷们儿讲的是三国水浒,娘们儿说的是家长里短。不愿出来的围着火炕,吃着烤红薯,听着收音机,打发时间。
小孩子们就无聊了,特别是下雪天,跑出去踩湿了鞋,回来还要被家长们一顿揍骂。每逢这个时候,舅舅总是有办法逗我玩。
他会清扫出一块儿雪地,抓一把小麦子放在地上,用绳子绑住一根棍子,撑着一个扁筐,引诱麻雀来吃。
冬季里不好觅食,麻雀自然抵不住麦子的诱惑,纷纷地飞到筐子下面来吃。舅舅看准时机,猛一拉绳子,棍倒筐翻。机灵的麻雀瞬间就飞了出去,也有些反应迟钝的就被筐扣在了下面。用网兜遮住四周,掀开筐就能逮到几只小麻雀。那时候的麻雀被定为“四害”之一,抓起来也没有负罪感。
抓到的麻雀肯定是逃不脱被吃掉的命运。舅舅挖些黄泥,把麻雀裹起来,放在煤火里烤,等到泥巴烤硬了,敲碎泥巴,麻雀毛也就和泥巴一起去掉了,就剩下一团肉。舅舅捡着能吃的部位给我吃,不能吃的都扔掉了。
现在想想,这种吃法确实很残忍。现在给我吃,我肯定难以下咽。但得当时,也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岁月无情,物是人非。姥姥早已作古,舅舅一年前也去世了。亲人们相继去世,儿时的乐趣,只能对纸诉,对友说。此时突然泪流满面,不能自己,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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