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中的“无为”最容易引起人们误解,大多数人认为“无为”即指依从天命,顺其自然,没有必要有所作为。“什么也不做”似乎才是“无为”的真正含义,个人觉得这一观点“有失偏颇”。《道德经》被许多人奉为“修身修心”、“治国理政”之经典,与之对应,“无为”具有多层含义。

无为到底有多大(几千年来一直被误解)(1)

在修身修心方面,老子提出“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此处“无为”的“为”应读作去声,同“为人民服务”的“为”。“修身”与“日损”之间有何联系?“修”即“损”,“修身”是指修去身上的恶习、缺点以及自私自利的想法,目的在于培养道德。好比在生活中人们修剪树木,去掉多余的枝叶,树干才能更茁壮地成长,对应起来理解,“道德”即是支撑起人生的“树干”。“日损”,损到最后,即“没有一点为自己的想法”,达到“无私”、“无我”、“忘我”的境界,这在世界观形成、待人接物方面太重要了。

西方哲学通过唯物主义有效避免了精神因数的影响,从而使得客观性有了保证,因此,西方哲学以方法论为研究重点。以中国哲学为代表的东方哲学,没有将物质和精神作区分,那该如何保证客观性?古人给出的方法是“正心”,在研究过程中“不偏不倚”,不受任何情绪干扰,这也是中国哲学必须解决的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在中国哲学中,方法论“退而成其次”,“正心”才是第一位的,解决了“正心”的问题,其它一切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可就是这个“正心”问题最难解决。因为,“正心”对应着“无我”,绝对的正心即完全无我,其境界高度一般人难以企及,在生活中,如果一个人能做到“无我”,智慧将会绵延不绝、无穷无尽,自我存在的观念根深蒂固,非要将这一观念“改造”成不存在,可谓是对人性的最大考验,如果一个人能做到,那他将“出凡入圣”,成为传说中的“圣人”,王阳明的心学及禅宗本心自见所追求的境界均是如此,其实这一思想自始至终贯穿于中国哲学当中,不同派别强调的程度不同,有一点是公认的,即正心的概念和方法非常难以理解,传授起来相当不易,很多时候被描述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无为到底有多大(几千年来一直被误解)(2)

“绝对的正心”即达到“完全无我”的境界,则可以客观公正地看待身边的一切,智慧无穷无尽,是不是与“无不为”的含义暗合。“完全无我”在佛家看来就是“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佛祖的话可谓是对“完全无我”最全面最精确的描述,在个人修行层面上,道家的“无为”与佛学有一定的相通性。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道以天道为准则,所以,人应效法天地为人处世。在治国层面,同样应效法天地,天地是怎么做的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故,“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治理百姓,不能过多地“发号施令”,不可扰民,应让其“安居乐业”,“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圣人无为”,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为之于未有”。老子对此有比较全面的论述,“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任何事物发展壮大都有一个过程,矛盾总是越积越多,“小洞不补,大洞吃苦”,在“未乱”之时就加以防范,好比现在人们所说的,将问题扼杀在萌芽状态。综上,“为之于未有”的含义等同于“防患于未然”。“未有”是行为施加的对象,既然没有对象,行为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无为”取得效果不仅仅是“事半功倍”,而是“功成事遂,无所不为”。所以说“无为而治”可达到“无所不治”的境界。

无为到底有多大(几千年来一直被误解)(3)

在治国时奉行“无为”,也可理解为顺应民心,“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在施政中,不掺杂一丝一毫个人的情感因素,做到绝对的公正,以民为重、任其自化,“我无为而民自化”,相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调节”,所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收获的结果是“无不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也许这就是老子“以无为爱民治国”所要表达的全部含义。有些学者把“无为”解释成不妄为、不胡乱作为,看来也说得通。

顺应民心的“无为”,与“修身”的“无为”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一个人如果能“完全无我”,达到“绝对正心”状态,必然会客观公正地待人接物,这样的人即老子眼中的圣人,被委以治国重任的话,他处理国事,定会一心为公、毫不为私,做到绝对的公正、不偏不倚,且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孔子所说的“政也,正也”,其要求也大致如此。“做事先做人”,这句话为人们耳熟能详,可用来说明“无为”这两层含义之间的内在关系。

“无为”还可从阴阳对立统一的角度来解读。人生于天地间,与万物是一整体,构成环环相扣的一对对“阴阳关系”,天地是一大的“阴阳”,遵循“弱”与“反”的原则,阴阳永远处于不断的相互转化之中,一方弱则另一方会变强,同时又遵循“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之规则。人类只是天地万物整体生态链中小小的一环,整个生态链系统又是极其复杂的,缺乏整体的系统思维,人类从自身角度作出的决策,从整个生态链视角来看,到最后往往是错误的,所以最好“无为”。如果一“圣人”具备了“超然物外”视角,能从整体上把握,那么他最后作出的决策,同样也会选择“无为”,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许只有“顺其自然”才能取得最好的结果。

无为到底有多大(几千年来一直被误解)(4)

读过《狼图腾》的人对这样一句话印象深刻,“狼是保护草原的神”,可小说中的插队知青一开始偏不相信,草原上的狼有时会攻击人们饲养的马,明明对草原、对人们有害,怎么可能是“神”?于是他们就组织起来去猎杀草原狼,谁杀的数量多,谁就被封为“打狼英雄”,狼的数量急剧减少,兔子与狼是一对“阴阳关系”,狼“弱”下去,兔子就“强”了起来,数量很快增多,兔子为了做窝,在草原上挖了很多洞,“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挖的洞很隐蔽,上面覆盖的草很茂盛,马跑起来肯定不会注意到,致使很多马腿就这样崴了,一旦马腿崴了,这匹马也就废了。另外,由于狼的减少,旱獭的数量也增多起来,旱獭打的洞弯弯曲曲、很长保温效果又好,蚊子有了越冬避寒之地,一只蚊子存活下来,来年可生出N只蚊子,在此情形下,蚊子数量成几何级数增长。以至于夏天里,马身上披着厚厚的一层蚊子,到最后马血被吸干,马也就死了。为了保护马而去杀狼,其结果却与人们的初衷背道而驰。所以人类建立起来的规则、秩序,形成的观念、理念,从人类视角看,也许是对的、好的,可换个视角,跳出“人类自身”来看,往往却是错的、坏的,这就是“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无为”既是不得已而为之,同时又是人们最应该主动作出的“行为”。当然,“无为”也需要克服两种不良主义的侵害,即“教条的绝对主义”和“彻底的虚无主义”。“绝对主义”是说,人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错的,都是不该做出的,无论怎样,任何一言一行都与“无为”的要求相违背,所以不要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最后堕落为“彻底的虚无主义”。不能片面僵化地理解“无为”,不要拿老子的“无为”当挡箭牌,以此来抹杀人的主观能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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