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可很多时候从表面看又非常不公平。

青春年少、朝气拂面的史铁生先生在弱冠之年就染上怪病,从此他的一生就以病魔为伍,与死亡抗争,活着成了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

不幸的命,苦命的人。

没有切身体验的人,永远也感受不到那种生命之痛。

也许仅仅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进而麻痹自己,史铁生先生选择了写作。史铁生先生著名的作品很多,如《我在地坛》《务虚笔记》《病隙碎笔》《命若琴弦》等,这些作品估计都被人无数次地解读,勿用我赘言了。今天我想品鉴一下他的一个短篇散文《合欢树》。

《合欢树》就是从写作开始的,他十岁的时候写过一篇好作文,文章好到老师都怀疑有家长代劳的成分,由此引出母亲自叙,她年轻时作文也非常好。我感觉作者这是在跟母亲共情,然后以情为节奏,带着我们深深地陷入阅读。

当医生给史铁生的病下了判决之后,母亲不甘心,由是她遍地寻找偏方。不是说,偏方气死名医吗。其实,很多时候,偏方仅仅是求得一个心理安慰。母亲尝试的各种方法当然是无效的,直到母亲差点把作者烫死,母亲这才对治病死心了。

她开始鼓励史铁生先生写作,母亲的鼓励其实是一种对生命的妥协,我觉得这个转变写得好,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治病到写作,两者都算不上是害,这种没有关联度的转移,原本不会为读者所注意,但是,作者通过替代给二者建立起了关联。这种替代,给人的感觉是对生命的无奈,同时,也是对生命的另一种形式抗争。

接着,为了排解在家的苦闷,母亲隔三差五地跑劳动局,目的是为了给儿子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带着希望出门,怀着愁闷回家。母亲的苦因为失落而不断升级,儿子因为母亲的屡败屡战,而情绪不断升温。某次,在回来的路上,母亲捡到了一株含羞草,在家里培植一段时间后,竟然发现这是一颗合欢树。我感觉文中的含羞草和合欢树都是有指代意义的。

树最后被移植到院子里种植,它长起来了。

三十岁作品发表时,母亲不在了,当第一篇作品获奖时,母亲已经离开七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世间最无法言说的悲哀。也许作者养不了母亲,但作品能够获奖,起码可以告慰一下母亲。这是文章的第一次感情升华。

史铁生先生开始摇着轮椅去曾经的院落,看似跟老邻居们聊着家长里短无关的话题,其实,漫无边际其实都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对母亲的回忆和追思。

有人说,当年母亲种的合欢树长高了。进而有人邀请史铁生先生前去看看,因为那颗合欢树今年开花了。他没有去。

他没有说原因,其实原因很简单,睹物思人,情到深处人会更加孤独。文章到这儿,至情至性至理,既有情感,又有理性,更重要的是,里面还蕴含了严谨的逻辑。

邻居接着说,搬到他们家先前房子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刚生下一个孩子,孩子整天盯着那颗树影看,不哭不闹。我觉得这是感情再次升华的一个铺垫,这也是一个巧妙的转场。

再后来,史先生再去院子里的时候,突然想去那个种着合欢树的内院看看。可惜,内院已经进不去了,因为,院里的住户不断往外拓展空间,以至于先前宽阔的过道已经容不下轮椅。

这写的是现实,80年代以后,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家,确实都经历过房子无限扩张的过程,不知道作者在此是否还有隐喻呢?这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了。

史铁生先生原本可以求人背他去看那棵树,最终作者放弃了,每个人对情的理解和感受是不一样的。他进去后,假如只是为了看一眼这棵树,总怕被人视为矫情。睹物思人,他需要这份感情的寄托;可在别人的眼里,那不过就是一棵树。

最后,作者把看树的记忆转移给那个孩子,他相信将来,孩子会记得这棵树。尽管他不知道树是谁种的,这颗合欢树有什么意义,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记忆和美好得到了传承,孩子会忆起对母亲的爱,忆起曾经的故事。这是感情的第二次高潮,仿佛音乐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剩下的就是余音绕梁了。

《合欢树》非常短,能在这么短的文字里写出这么厚重的感情,这不仅仅因为感情积蓄的饱满,更为重要的是,作者拥有深厚的文学功底。感情的表达其实是需要技巧的,没有技巧的说情,仿佛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事的老太太。

作者通过一棵含羞草到一株合欢树,自己和孩子(代表传承和未来)都盯着这棵树,把自己对母亲的感情做了几次递进,由此,显得怀念特别的厚重,对母亲的感情渲染的也非常炽烈。这是朴素和平凡中见证了真功夫,这也是本人给我的阅读收获。

好文章不在长短,关键是文学表达到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读这篇《合欢树》。

史铁生的合欢树介绍(品鉴史铁生的合欢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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