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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者苏
【作者简介】者苏，原名单巧红，蒲城县初级实验中学高级教师。今生愿做一株无赖的苦瓜藤，肆意地生长，妄为地开花，管它风雨雷电，攀缘到顶就是春风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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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春秋姬少：穿越罂粟，归于幽兰》
虽然是含苞待放的蕾，但已关不住她艳丽、妖娆的本性。
约公元前640年前后，一位粉雕玉琢的女娇娃华丽丽地降生在郑穆公的后宫。绯红的轻纱帐内，少妃姚子产后香汗淋漓，虽已筋疲力尽，但是却抱着晶莹剔透的女儿爱不释手。好一个娇艳欲滴的女婴啊，若一株含苞待放的罂粟花蕾，娇媚之态无与伦比。她就是春秋时期的郑国公主，是郑穆公与其少妃姚子的掌上明珠。
姬少的成长太快了，像春风拂过大地，一眨眼间就万物复苏，满目含情，似乎没有经过天真烂漫、青春懵懂的幼儿时期，就那么瞬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少女的她像一株罂粟，率性不羁地生长，肆无忌惮地绽放。
五代后蜀词人欧阳炯在《清平乐》中写道：“自是春心缭乱，非干春梦无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恼人缭乱的不是春光，而是自己的一颗春心。少女的姬少春心萌动，这个生命的觉醒突如其来，来得蓬勃难挡。她与自己的庶兄公子蛮偷食了禁果，且这一偷，尝得了床笫之欢的少男少女便无法刹车。也许是纵欲过度吧，不到三年，公子蛮就英年早逝了。
历史上没有记载姬少为公子蛮的哀悼，但我想，她应该伤心过吧，深闺之中，寒夜之时，她定会为平生第一个男人暗自垂泪。但她命中注定是一株罂粟，她不会永远停留在孑然一身的寂寞之中。好在春秋时期的女人并未有严格的禁锢，非处女之身的她嫁人了。出嫁不满九个月，她生下了儿子夏徵舒。公主下嫁，原本就已经引起了老公夏御叔的猜疑，如今又早产了儿子！但是作为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他无法不放弃猜疑。因为，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姬少，纵使万般决然毅然，也无法翻过这个女人的玉山琼海。不久，夏御叔也死了。守寡的姬少带着儿子隐居在株林。
也许这时候姬少要恪尽妇道了吧，毕竟是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妻啊！寡居，教子，与青灯为伴，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样的日子，姬少应该坚持了一段时间吧！“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或许就是偶然，姬少独上西楼，斜倚阑干，满目秋叶落，秋花残，瞬间她便秋情深，秋恨起，因“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而惊心！我就快四十岁了，已是“菡萏香销翠叶残”了，难道就要这样孤独终老吗？惊觉岁月已匆匆离去，暮年已悄悄走近的姬少顷刻做出决断：不行，我不能白白地消耗自己的青春！
怎么说呢，她肯定是罂粟的化身。《左传·昭公二十八年》中说：“天钟美于是。”《列女传》中说她：“其状美好无匹。”她的姿容仪态，绝对是美艳不可方物。但大凡物极必反，美极而必妖。做出重新生活决断的她疯狂放荡，不管不顾。她张开妖冶的花瓣，袒露娇媚的花蕊，无比张扬地往死里开，往惊艳里开，开得连赏花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美了。就有那些贪婪好色之人，恨不得咬她一口，就有咬了她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迷失在她的妖冶狐媚之下。俗水太深了，而罂粟太美了。这株罂粟，用绝美堆起了一座座坟墓。
先是陈国大臣孔宁与仪行父成为姬少的床上之宾，然后陈国君主陈灵公亦成为姬少的裙下之臣。三人从不避讳与姬少的关系，各自穿着姬少送的内衣在朝中显摆，并淫言秽语交流与姬少云雨的感受。更有甚者，君臣三人同往株林，会见姬少，举办一场惊天动地的连床大会，四人抱成一团，弄出个一妇三夫同欢同乐的格局，玩遍花样。
姬少的淫荡引起了儿子夏徵舒的极度不满，因而设伏杀死了母亲的奸夫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赤身裸体从狗洞中狼狈逃窜。之后，这个弑君少年的行为成为楚国侵略的借口，楚庄王出兵灭了陈国，少年丢掉了卿卿性命。
楚庄王早就对姬少垂涎三尺了，恨不得立刻揽美人入怀，一亲芳泽。这个姬少，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依然容颜娇嫩，皮肤细腻，保持着青春少女的模样。她生得杏眼桃腮，蛾眉凤眼，体若春柳，步出莲花，具骊姬、息妫之美貌，更兼妲己、褒姒之狐媚，人称“一代妖姬”。史书上说：“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此时，她袅袅娜娜、风情万种地站在朝堂之上，不仅楚庄王被迷住了，楚国大臣子反也色迷迷地盯上了这个女人。君臣你争我抢，因此反目，争吵不休。巫臣劝谏：“此女乃不祥之物啊，不能要！”所以，祸水嫁给了一个老贵族连尹襄老。不到一年，老贵族战死，祸水又跟自己老公的儿子黑腰好上了。姬少的淫荡与乱伦激怒了楚国人，在一旁觊觎美色想趁机咬一口偷偷腥的楚庄王迫于无奈，只好把她送回郑国娘家。
历史上、网络上，处处在说姬少的放荡，从一个花季少女，到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凭着嫩滑如凝脂的肌肤与曼妙如处女的身材，她纵欲淫荡了二十多年。我不明白，究竟是她玩弄众多男子于股掌之中，还是被众多好色之徒暴压于重躯之下？究竟是她做了红颜祸水，还是那些男人因贪欲或者其他原因而亡国甚至丧命？
刘向《列女传》中说她“殆误楚庄，败乱巫臣”，铁板钉钉地将她扯入红颜祸水的行列。度娘说她“与陈灵公等三位国君有不正当关系，人称‘三代王后’；先后七次下嫁，故为‘七为夫人’；九个男人死于她的床裙之下，又称‘九为寡妇’”，无疑是把这些男人亡国身死的罪状一一烙在了她的身上。这些男人的死因，除了陈灵公死于被激怒的夏徵舒之手、连尹襄老死于战场、黑腰死于子反的报复、夏徵舒死于楚庄王之手之外，历史上并未对其他男人的死因有明确记载。再则，夏御叔死后，姬少携幼子隐居株林，历史上明确记载是孔宁、公孙仪和陈灵公出入株林，姬少从未走出株林进行任何勾引行动。三则，柔弱的寡妇弱子，岂能敌得过一国之君与朝廷重臣的威逼利诱？四则，一妇三夫的同床游戏，请问哪个女子的娇娇玉体能承受得住如此摧残？由此可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历史让姬少成为荡妇，姬少百口莫辩！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男人喜爱江山，发起战争，战死了，男人是英雄，江山依然如此多娇；男人喜爱美人，发起战争，战死了，男人是男人，美人却是红颜祸水。这世界，似乎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我们且说说历史上那些坚贞的女人吧！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了长城，背回了丈夫的尸首，死守余生；王宝钏弃家苦熬寒窑十八年，等回了叱咤疆场的薛平贵，夫妻团聚；刘兰芝被婆婆休弃不肯再嫁，为了忠贞而“举身赴清池”；祝英台为了两情相悦共长久，扑入裂坟，与梁山伯双双化蝶……忠贞不二的女人不胜枚举，她们用青春与生命谱写了一曲千古绝唱。
说心里话，树碑列传立贞洁牌坊被历代传唱又能如何呢？荣耀却冰冷的石头敌得过男人温暖的怀抱吗？贞洁，只不过是男人禁锢女人的美丽牢笼而已。所以，我不主张姬少孤守青灯。
换个角度说。假如，孟姜女被掳去做苦力而死，她丈夫会千里迢迢去寻她么？寻回尸首，会为她死守余生吗？假如，王宝钏被迫女扮男装去从军，薛平贵会独守空房苦等她十八年吗？假如，刘兰芝不投池，焦仲卿会上吊吗？假如，祝英台病死，梁山伯会殉情吗？怎么历史上几乎看不到男人坚贞死守的美谈呢？
絮叨种种，只是为了向大家说明我的观点：我不主张姬少浪费青春，我不主张女人浪费生命！
姬少才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常的女人。她敢爱，敢承受，她一定是把泪与恨与无尽的屈辱嚼碎一并吞咽了。
经历了罂粟的绽放，姬少一定是疲惫不堪了。四十多岁的姬少，因一句“子归，我将聘汝”而顺从地回到郑国，在娘家一等就是十四年。这十四年，或许过着“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日子，或许“梳洗罢，斜倚望江楼”，或许“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但最终，痴情的姬少等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一诺千金的申公巫臣如约而至，真的不顾家族安危，不顾国家社稷，来到郑国，娶了已是五十多岁的姬少，直奔晋国而去。
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从来岩穴姿，不竞繁华美。
婚后的姬少似乎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了，除了知道她与巫臣生了个女儿，其他情况一概不知。看来，并非姬少放荡，而是她没有遇到能让她安家的男人。此时的姬少，如一株幽兰，隐于尘世，香于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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