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场的故事
朱少林 讲述汪犁兰宇尧 搜集整理
都江河边有个金马场。咋叫金马场呢？只因场上有两匹 “金马”。金马？是啊，说起来多有趣啊！
有一年，都江河涨大水，那水铺天盖地涌起来，一晃就淹 过了树尖尖！房子，两个漩水涡就卷跑了；人畜，几个波浪就吞掉了。警觉得早的人，只得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上山逃命。 谁知水越涨越凶，偌大座山都给水包起来，包起来，包来还剩 个巅巅。约摸有那么千把人，统统给水围困在山顶上，再没处 逃了，只得喊天叫地，哭成一片。
正在人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突然电光闪 闪，雷声隆隆，只见从东南方奔来一对高头大马，“唿唿唿” 地嘶叫，黄灿灿的毛衣，好不爱人！
两匹黄马冲开波浪，飞快地到了山头。人们没管它打从哪 儿来，打从哪儿去，都争倒爬上马背。说也奇怪，看去是匹普 普通通的马呀，咳！众人却全都上去了，全都坐下了。刚坐 好，有一匹马就腾云起飞了，另一匹马老在山顶跳呀踢呀的老不起飞。
众人着急了，一看，原来马下面有个胖子爬，不上来。他老是着急地往上爬，马老是生气地把他朝下面甩。众人立刻认出 来了，这是上河的胖财主。他平素作恶多端，心肠比炭还黑，马怎么能搭救这号人呢！眼看水都淹拢他的脚肚子了，有几个慈悲心肠的老者提醒他：“要悔”。胖财主只好向那马叩了几个 响头：“我改恶向善，我改恶向善！”说来真灵，那马便不再甩他，让他抓着尾巴，跟着起飞了。
两匹大黄马跑到一片高地，停了下来，于是，众人得救 了。等到有人扯了鲜嫩的青草去感谢两匹黄马时，它们早已不 知去向了。 众人到了这个地方，一看此处山清水秀，草茂土肥，再也舍不得走了，便在这儿开荒耕种，成家立业。他们说什么也忘 不了这两匹神马，便从各州府县聘了几位手艺高超的石匠，踏遍青城三十六峰，最后在金鞭岩采了两个黄得发亮的石块，买 了七十二把錾子，钻了七十二天，钻成两匹高头骏马。
马真骏 哩：昂着鬃毛飞舞的脖子，睁着两只闪光的眼睛，饱壮的腰 身，油亮的毛衣，高举前蹄，紧蹬后腿，尾巴仿佛在迎风飘 动，金光闪闪，神气活现，多像在“唿唿”长叫，只消把身子 一纵，就要乘风飞去的样子！人们从四方八面涌来，看了又 看，摸了又摸，夸了又夸，赞了又赞，都说它们是一对金马！ 一对宝马！一对神马！久而久之，金马坐落的地方，成了一个异常热闹的乡场；不用说，人们就把这个乡场叫做“金马场”。
过了几年，金马场遭了大旱。大河干断，小河焦干，田头 起裂口，地头冒黄烟。家家囤子空空，锅底朝天，人们只得勒 紧肚带吃“观音土”度日。有天晚上，骤然“得得得”的马蹄 声音，一阵缓，一阵急，忽而近，忽而远，跑了好一会儿。 人们心里好生奇怪，赶忙起来去看，呀！原来那两匹石头“金马”活啦！在街上跑得好欢呀！
第二天早晨，人们在马蹄印子中间，发现一堆堆黄亮亮的 东西，仔细看来，原来是沙沙金和瓜子金！顿时，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这不是金马显灵屙金子来搭救我们么？”于是 大家高高兴兴地把金子分了，去买粮食度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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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没长腿，比马跑得快。不出半杆烟工夫，就传到那个 财主耳朵里去了。他确实是个天生的财主，当日涨水时分，指 了好些金银财宝，到了金马场，照样过好日子。眼看大旱业 年，他哪管穷人死活，凡是上门借贷的，个个都是利搭利，俗话说 “无贪不成财”。他一听说：“金马屙金！” 他一听说：“金马屙金”。高兴得要死，第二天，天没亮，他亲自提了 背篼，扛了锄头，到街上去等，等了好一会儿，金马跑来了， 真是“福人自有福相”，刚到他面前，“咚”地就屙了一砣金 子。他慌忙拿锄头去勾，谁知那马“乒”地赏了他一腿，幸亏躲得快，没踢中要害。他福至心灵，连忙向金马悔过“我改恶向善！我改恶向善！”但是，金马头也不回一下，跑了。胖 财主赶紧扑过去，把那砣金子拣起一抬，重砣砣的。这时，天 还没亮，看不清成色，只有用舌头一舔，嗯，臭得让人恶心 "这就不消说，他拣到啥子了。
胖财主没捞到金子，死不甘心，脑壳一抠，眼珠两转：颇倒把这条老命拼了，也要捉住金马！当天晚上初更刚刚敲过，他便吩咐家丁把各个隘口，堵得水泄不通，穷光蛋们，一律不准来往，条条街巷，安了一道又一道的绊马绳，绳上加套套，套套上加铃铛，并且由他亲自检点，亲自督阵，专等金马到来。
二更过后，不见金马的动静，好容易挨到三更。三更又响 了，还是没有金马的影子，好容易等到四更。四更刚过，好像老天有意作对，一时旋风大起，飞沙走石，胖财主不由一阵寒噤，喷嚏连连。家丁们也冷得打颤，身子活像筛糠，都说 “天意不顺起怪风，回去算了！”但是，胖财主一百个不死心，非叫等过五更不可。正说话间，忽然天空毫光闪闪，一对金马从云头跑了下来。胖财主高兴万分，精神百倍，忙叫家丁勒紧绊马绳。哪晓得那对金马跑起来像在飞一样，道道绊马绳都不中用，胖财主又惊又急，真不知咋个办才好。主意未定，两匹马已经到了他跟前，他正无计可施，不料，”啊嚏“就是一个喷嚏。那对金马吃了一惊，立地转过身子，前蹄离地 ，腾空跳了起来。胖财主见金马要跑，急忙举起手头的拐棍，对准后一匹金马，狠狠就是一棍。不知是福薄命浅，还是人老力 来，尽管他鼓了那么大的劲，也只擦到点马尾巴。一眨眼，两 金马跑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胖财主起了这么久的心，架了这么大的势，花了这么多的银两，还冷了他娘的一个整夜，结果呢？竹篮打水一场空，抓马抓了一把风。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家丁们骂得狗血喷头。 正当胖财主火冒三丈的时候，突然，管家指着胖财主手里 的拐棍惊叫起来：“老爷，拐！拐！你拐……”
胖财主一听说“拐”，脑顶门儿都胀了：莫非用拐棍打了金马，打出拐罗？于是心里又悔又恨：“这倒霉的拐棍！”随手 把拐棍甩了三丈远。
管家一见，可忙坏了，来个“饿狗抢屎”，把拐棍拣起， 递给胖财主。
“老爷，看，马没打倒，这上头粘了不少马毛呢。啧啧！ 金马的毛！金毛。”
胖财主接过拐棍一看真是粘了很多马毛，一根根，一撮撮，闪闪发光，把眼睛都照花了。不由得一串哈哈，差点儿哽 得死去活来。
听说胖财主运气亨通，得了宝贝，远亲近邻都来看稀奇、人家先把“九斗碗”招待了，接着就当众亮宝。只见胖财主一团高兴，打着哈哈，捧着一个盒套盒的雕花黑漆盒子，摆在堂屋当中的大圆桌上、看宝的人哪能错过机会，一齐都围拢过来，里八层，外八层，个个脖子伸得比千担还长，人人眼睛鼓得比灯笼还大，都想开开眼界，看看这稀罕的宝贝。这时，胖 财主洋洋得意，从荷包里拿出钥匙，把黑盒子层层打开。啊呀！不开不要紧，一开呀，可把胖财主吓得半天合不拢嘴来 ！哪有什么金马毛，才是它一盒子黄马蜂！“嗡嗡嗡”地 满堂乱飞，端端对着胖财主猛整，顿时整得他鼻青脸肿。他乱窜乱跳，招架不住，钻进了桌底，拱翻了残席，汤盆变作凉帽，饭盒成了靴子！他逃进鸡笼，黄马蜂追进鸡笼；他躲进猪圈，黄马蜂撵进猪圈；弄得胖财主一身上下，稀脏发臭。尽管 他不住地大声直嚷：“我改恶向善！我改恶向善！”但黄马蜂就是死死纠缠着他，毫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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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财主受了一顿活罪，一病倒床，看倒看倒就只有丝丝儿气在悠了，却还是忘不了金马。“金马跑掉了，怪我手软脚笨，可是那些穷鬼，竟白白得了许多金子，这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他实在气不过，把管家叫到床前，限他把街坊、农户分回去的 瓜子金、沙子金，在一个时辰之内，统统给他弄来！不到一个时辰，管家果然把全场的金沙沙、金末末、金灰灰都刮来了， 足足装了半间库房。管家禀告胖财主说，那些金子，黄澄澄 的、亮铮铮的，全是十足上品。胖财主听了，病好了一半，拄 起拐棍，让人扶着一步挨一步来到库房。
库房门开了，胖财主进去一看，哪有什么金子，半间屋全是马屎！顿时，他脑袋里“嗡”地一声，两眼发黑，拐棍再也 支撑不住他猪似的身子，“扑通”一声栽倒在臭气熏天的马屎 堆里。
就在这时，下了一场好雨。雨过后，天晴了，人们在立“金马”的地方，扎彩台，唱大戏，锣鼓喧天，好不闹热！他 们千啥哩？“金马”又回来了！“它们还走不走呢？”哈哈！以 后的日子，月月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它们永远留在都江 河边啦！
都江堰金马镇（天马）
故事来源：黄能秀《都江堰民间故事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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