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墨客

对点石成金的理解(汉语组合术的奇妙之处)(1)

▲汉语组合,点石成金

汉语作为人类世界最独特的语言,蕴涵着许多奇妙之处,有待我们解析。汉字的原始创制,充分彰显了中国先祖的非凡智慧;汉语的持续使用,创作出无与伦比的文化精品。这是他们成功运用汉语组合术的必然结果。

何为汉语组合术?所谓汉语组合术,就是巧妙地把汉字与形象、声响、语境、寓意等要素融合成为汉语组合体的技术。汉语组合体包括词组、成语、短句、长篇。汉语组合术具有“点石成金”的神奇效果。流传久远的惯用词组、成语典故、名言警句;流传甚广的名诗、名篇、名作,无疑不是运用汉语组合术“点石成金”的光辉结晶。那么,汉语组合术的奇妙之处究竟在哪里呢?

1、传承汉语组合术的迫切期待

虽然我国人民创制了85000多个汉字(由冷玉龙等主编的1994年版《中华字海》收录),但是我们常用的汉字也就3000~5000多个字。据此,《新华字典》1953年问世时,共收录了8500多个汉字。2020年第12版时,增加到11200多个汉字,足够我们日常选择使用了。

从古至今,中国人用这些汉字,创制出数以亿计的惯用词组、成语典故、名言警句;创作出数以百万计的名诗、名篇、名作。这种情况,既说明汉语组合术的实用价值不容低估,在中华文化传承发展中确实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也说明汉语组合术古已有之,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但是,为什么汉语组合术不受当代中国人的重视,且大有失传之势呢?

其重要表现就是:随着我国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人民文化水平的显著提高,当代中国人使用汉字写文章、著书立说的人越来越多,创作数量惊人,远非古代可比。都是使用汉语、组合汉字,为什么当代人很少创制出大家异口同声赞扬的惯用词组、成语典故、名言警句呢?为什么当代人很少创作出大家争先恐后传颂的名诗、名篇、名作呢?

这种现象不能不引发人们的思考,其原因究竟出在哪里呢?经笔者思考分析,无非有这样几个原因:

一是需求不强烈。古代人事业要有所发展、获得成功,唯一的途径就是考取功名,走仕途这一条路。这种刚性需求,就要求他们必须在舞文弄墨上下足功夫,使其具有较强的文字驾驭能力。现代人事业发展途径多、门路广。大多数人没有必要在驾驭文字上有超人的本领,只要能应对简单写作即可。少数人虽有需求,也曾下过一番苦功夫,但要想超越古人写出名篇,使之成为传世之作,也是很难做到的。

二是节奏不允许。古代人没有严格的组织约束、没有紧迫的时间限制,因而工作和生活节奏都比较松弛。可以在较为悠闲的状态下,追逐文字的精妙、推敲语句的新奇,写出高人一筹的诗与文就顺理成章了。现代人大都有较为严格的组织约束,有紧迫的时间观念,因而工作和生活节奏比较紧凑。很难有时间对文字作反复推敲、精雕细刻,所写文章又绝大多数为快餐作品。要求其创作出传世之作,确实勉为其难。

三是态度不认真。古代文人写诗作文都极为严肃认真,经反复推敲、深入琢磨,直到找到令人满意的词汇方能落笔。这样的例证比比皆是。唐代诗人贾岛为两句诗竟然可以反复推敲琢磨三年;唐代大诗人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 的名句,更是道出了他追求语言精益求精的严谨态度。当代确有些人缺乏严谨认真的创作态度,文章和作品中程度不同的存在着表意不准确、语言不简练、语法不合规、数据不属实;特别是校对不认真、甚至不校对、错别字充斥其间等问题。既不对关注自己的粉丝负责,也不对自己负责。

四是技巧不掌握。古代人凡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就把小孩子送进私塾学习,熟读古文经典。经过长期的语言训练,对古文典籍了如指掌、倒背如流,并学会了汉字组合术,掌握了古文的写作技巧。因此,对文字的运用驾轻就熟,几乎每个人都是写诗作文的高手。写出名诗、名篇、名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当代人也是从小就进入学校读书,所学内容专业较多,并非单纯汉语言专业。因而,使得许多学生缺乏长期的汉语言训练,对古文典籍、汉字组合、写作技巧并未掌握多少。致使在其后的写诗作文中,很少能够写出上乘之作。

2、解析汉语组合术的千年明码

为了更好传承汉语组合术这一流传数千年的宝贵技能,使更多当代人都能掌握汉语组合术的要领,写出令人叫绝的文章、创作出传世的作品、涌现出耳熟能详的名言警句,有必要对汉语组合术中的千年明码予以解析。

一是汉语组合需要准确无误。所谓准确无误,就是恰到好处。我们写作任何形式的文字材料、创作任何题材的文章著作,都要对文字进行组合。这就需要从数以万计的汉字中,找出相邻的、最适宜的汉字,顺理成章地组合成为词组、短句,再组合成为短文或长篇。能否做到这一点,首先在于准确与否。

有人会说,我们使用的词组和成语,先祖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已经组合完成了,并且把汉字组合得非常准确而完美。我们没有必要下那个功夫啦!其实不然,古代人创制的词组或成语,也有一个逐步修改完善的过程。直到现在仍然有个别词组或成语存在缺陷。例如,新陈代谢,就有用字不准确的问题。所谓新陈代谢,是指生命体既要吸纳营养物质,又要排泄体内废物的过程。因而“新陈代谢”的“谢”字应改为排泄的“泄”字。因为“谢”字是由一个言字旁,中间一个身字,右边一个寸字组成。意思是,人说话要有分寸。后演绎为说好话、说感谢的话。而“泄”字是由一个三点水和一个世字组成,意思是,液体流淌到世外。后演译为废液、废气排出体外。经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到,用排泄的“泄”字,比用感谢的“谢”字,更为准确。

我们也可自行组合汉字,创制新的词组,但同样要遵循准确无误、恰到好处的规则。只要选用的汉字符合字意,组合成的词组搭配合乎逻辑、符合语法、表意准确,即可被大家接受和认可,成为流行词组或成语。

二是汉语组合需要言简意赅。所谓言简意赅,就是简洁精粹。我们写材料、吟诗作赋、著书立说,无论长短,都要求简洁精炼,不能拖泥带水、啰里啰唆。像鲁迅先生所要求的那样,“写完后至少看两遍,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宁可将可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毛泽东则要求我们“重要的文章不妨看它十多遍,认真地加以删改,然后发表。” 删繁就简已经成为我们党在文风上的一个优良传统。直到现在,我们党对领导干部在文风上的要求,仍然是能用短文、短话说明白的事情,绝不搞长篇大论。

简洁精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首先,从简洁的角度看,必须用高度概括的手法,表达出最明确的意思。其次,从精粹的角度看,必须用精炼的手法,提取精华,剔除糟粕。

三是汉语组合需要形象逼真。所谓形象逼真,就是影像真实。汉字根据事物本身的形象创制,本来就是象形文字。无论是汉字,还是词组,只要一读即可在头脑中生成惟妙惟肖的影像、闪现栩栩如生的画面。说到群山,头脑里就会出现连绵不断的山峰;说到河流,头脑里就会出现奔流不息的江河;说到草原,头脑里就会出现碧波荡漾、牛羊成群的画面。

我们在描写事物时,就要选择那些有形象感、画面感的词汇,景色和人物就会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你的笔下。我们创作文学作品时,选字组词需要有形象感、画面感的词汇。即便写政论文章,也尽可能选择带有形象感、画面感的词汇,使之更加形象生动、更能感染读者。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就用“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来形容那些缺乏科学态度的人。这样的画像是不是也非常逼真啊!

四是汉语组合需要掷地有声。所谓掷地有声,就是铿锵悦耳。汉语有很多带有声响的词汇:敲打、呼喊、哭闹、歌唱、朗诵、惊涛等。一读到这些词汇,耳畔即刻就会响起各种声音来。有的震耳欲聋、有的清脆悦耳、有的抑扬顿挫、有的悠扬飘荡。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唐代诗人贾岛和韩愈交流诗句的典故,创造出“推敲”这个词组,就充分体现了汉字与声响融合的典型例证。确实,如果用“推”字,就没有声响,处于静态之中,而用“敲”字,就有声响,呈现动态之中。这个例证告诉我们,如果在行文中遇到描写带有声音的事物时,一定要注意搜寻含有声响的词汇。这样才能使文章产生灵动的效应。

五是汉语组合需要寓意深长。所谓寓意深长,就是意境深远。汉语在演变过程中,有些汉字已经脱离了形体字的窠臼,内含寓意而不是影像。因此,被称之为会意字。这种创制汉字的方法,就是把若干字组合成为一个字,把若干字意融合成一个字意。这样,就使汉字从原有的形体字转变为纯粹的寓意字。

例如,“意”字就是由下面一个心字,中间一个日字,上面一个立字组合而成。其本义,就是心上站立一个太阳。可以理解为心里射入了阳光或阳光照到了心里。其转义,就是一种心理投射反应,增加了意境的内涵。这样就使“意”字由画面感明显的形体字转变为寓意感明显的会意字。当我们把“意”字与“思”字组合成词组时,意思,就变成了一种综合性的、意向性的词汇。

毛泽东在作诗填词时,十分注重组词的意境。在1923年所作《贺新郎·别友》一词的结尾句:原为“山欲坠,云横翥。” 意即鸟儿在山摇摇晃晃、云横亘其间飞翔,就略显低沉难行,有消极之感。后改为“重比翼,和云翥。”意即比翼鸟挟带云朵飞翔,则彰显高亢奋进,有积极之慨。

六是汉语组合需要新颖奇特。所谓新颖奇特,就是与众不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有这样的体验,有些文章读起来乏陈无味、平淡无奇;有些文章读起来兴趣盎然、爱不释手。究其原因,就是语言组合存在较大差异。有些汉字组合起来很平常,就是白开水一杯,无形无味,毫无生机活力;有些汉字组合起来,就是琼浆玉液,既香又甜,尽显神奇魅力。

如果没有新颖奇特的文字组合,就不会有浪漫主义的文艺作品问世。从这个意义上说,浪漫主义要求用语言夸张的手法来描写人、物、事。我们可以做一下比较,如果用纪实手法组合文字,就无法表现浪漫色彩。例如,把梦与话组合,就显得平淡无奇;把梦与见组合,就显得稀松平常。如果用夸张的手法组合文字,就有了浪漫的特点。例如,把梦与幻组合,就显得变化莫测;把梦与想组合,就显得意境高远。

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作常常是想象惊人、夸张大胆、文采飞扬,具有无比神奇的艺术魅力。难怪杜甫称赞他的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样的诗作数不胜数。我们仅以《蜀道难》为例,即可窥见李白文字组合之奇特、神秘莫测之笔端,无人可比,难以超越。全诗用渺茫无凭的神话传说来烘托蜀道奇险的气氛,使“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主题表现得淋漓尽致,成为最具浪漫主义奇情壮采的山水诗。(因此诗较长不便摘录)

由此可见,上述六个明码在汉语组合术中各尽其职、各负其责。概括地说,准确是汉语组合术的前提,承担基础作用;简洁是汉语组合术的精髓,承担精炼作用;形象是汉语组合术的底色,承担感染作用;声响是汉语组合术的活性,承担灵动作用;寓意是汉语组合术的灵魂,承担拓展作用;奇特是汉语组合术的魅力,承担吸引作用。

3、找到汉语组合术的内在逻辑

把汉字组合成为词组,把词组合成为短句,再把短句组合成为长篇,不是随意撮合的,而是有其内在逻辑的。笔者认为,其内在逻辑,主要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一是事物本来面目是汉语组合术的客观基础。人们对世间万物的认知和表达,是通过语言来实现的。反过来,语言又成为世间万物的认知和表达工具。这是一种客观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这种紧密关联,就决定了我们运用语言表达思想和行为时,不能脱离和掩盖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是要真实地反映事物的本来面目。这是汉语组合术必须遵循的首要原则。

我们在运用汉语组合术写诗作文时,确有需要夸张地描写人、物、事的时候,甚至塑造虚拟人物、描述虚幻故事的时候,是否就违背反映事物本来面目的首要原则呢?其实,万变不离其宗。人们想象空间的扩大,虚拟事物、虚幻世界的构思,依然是现实世界的延伸,并没有脱离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根基和底色。

二是语言内在逻辑是汉语组合术的基本准则。所谓语言逻辑,就是文字组合时要有先后顺序、有上下层次,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的结构。语言的内在逻辑,是汉语组合的必要规矩。没有语言逻辑的约束,文字组合就会混乱不堪。按照语言逻辑的要求,文字组合就会秩序井然。

按照汉语的内在逻辑,无论是词组、短句,还是短文、长篇,都是一个完整的、闭环的结构。我们以一个短句为例,看其文字组合的逻辑性和结构的完整性。毛泽东1958年9月同新华社记者谈话时讲过这样一句话:“帝国主义者如此欺负我们,这是需要认真对付的。”这句话的组词很有特点,用“欺负”和“对付”这两个词组,高度概括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行为方式,而且在“欺负”前面冠以“如此”二字;在“对付”前面冠以“认真”二字,分别强调行为的分量和力度。正是“如此欺负”的原因,产生了“认真对付”结果。由此,形成一个因果关系的完整结构。

三是语法符合规矩是汉语组合术的必然要求。所谓语法,就是语言的章法。它告诉我们要按照什么样的规矩,才能把汉字组合成为词组、把词组组合成为诗与文。笔者认为,关键在于把握这样两点:

其一,实词的准确把握。这里所说的实词,并非实有的字词。而是指完整句子中实有字词的语法称谓。汉语语法的创制者,为汉语句子中的每个成分及功能都做了准确定位,并形成了“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的命名。主要用于规制遣词造句的实词。

其二,虚词的合理使用。这里所说的虚词,则是实有的字词。主要发挥字词的连接作用。汉语语法的创制者,创制出一批用于辅助遣词造句的虚词,包括副词、介词、连词、助词、叹词、象声词。合理使用这些虚词,就能使遣词造句合乎规则、符合语法的要求。

我们解析汉语组合术的千年明码,找到汉语组合术的内在逻辑,意在传承汉语组合术这个古老的宝贵技能。对于我们弘扬优良学风,以对社会高度负责的严谨态度,敬畏中华民族所拥有的独特语言,发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崇高精神,在语言运用上追求完美性、实现新境界,创作出传世之作;对于我们勇于纠正现有文章、作品中的组词、用典、语法错误,提高驾驭汉语言文字的能力,使汉语组合术“点石成金”的神奇效果再现新时代;对于我们传承中国古代优秀文化,致力于繁荣当代中国的文化艺术,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此文写于2021年11月20日~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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