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中国传统中,有太多妙趣横生的要素,值得拍成电影了。可惜由于种种原因,一方面创作者放不开手脚,另一方面也不愿意深究,以至于浪费了大量优秀的素材。
比如2017年徐克监制的《奇门遁甲》,就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的典型。可惜了倪妮江湖飒女的优秀造型,和神奇诡秘的优秀题材,连CG都是《狄仁杰》系列的边角料,简陋得简直不敢相信是出自“技术狂人”徐老怪的团队。
而且剧本台词也是不知所云,不开口扮相都挺好,一开口就天雷滚滚直冲脑门。看来《龙门飞甲》后半段剧版低级混乱的教训,他并没有吸取。
但我今天不是要批判这部《奇门遁甲》,而是来分享和推荐1982年版那部《奇门遁甲》的。
没错,导演都是袁和平,但后者胜过前者太多,诚意分可以给满。容败家子来详细说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以下所有《奇门遁甲》,都指1982年版。
高举娱乐至上的大旗整部1982年的《奇门遁甲》,一体感非常强。其实这也是必然的,因为从导演到演员到场务,几乎所有人,都来自袁和平的袁家班。他们吃的是“功夫 动作 特技”的饭,所以电影自然以充满想象力的动作戏和特技场面为最大卖点。
他们也知道剧本是自己的弱项,所以选择了当时最典型的模板:身怀大恨的好苗子,得到世外高人庇护、学到本领,报仇雪恨,没有任何细枝末节。片中唯一的美女,才出场就死了,成为大恨之始;被不小心勒死的小贝勒,那就是真的死了,没有“我是你爸爸”的狗血苦情。
主线十分干净洗练。
如此简化的带来的后果是:影片的娱乐性大大增加,毕竟大家不用费工夫去猜支线、也不用被些莫名其妙的尴尬感情戏打扰得出席,只要欣赏目不暇接的各种术法的博弈就好。
一切为了娱乐,是那个时代的香港电影,带给我们最好的启示。而袁家班就是在这面大旗的指导下,将自身特色发挥到极致,打造出了一部远超预期的玄奇诡异影片。
独树一帜的诡奇斗法《奇门遁甲》斩弃那些令人分神的枝节,却在“斗法”这一项上,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甚至后来袁和平闯荡好莱坞,参与拍摄《黑客帝国》时,那时仍是“兄弟”的沃卓斯基二人组,还会提起《奇门遁甲》并夸赞不已(出自《好莱坞先驱报》)。
我们今天不乏玄幻大剧、大片,但其中特效多沦为炫技。看着流光飞舞,其实没有根脚、缺少趣味。无非光影乱闪闪、替身巨大化,既于情节无用,又放之四海皆可,泛泛常常,不说也罢。
反倒是近年来的动画电影,在这个领域有反超之势,《白蛇:缘起》最后的大战、《哪吒之魔童降世》里的龙鳞甲和莲花爆、《罗小黑战记》里行云流水的体法合一,无论是想象力还是冲击力,都远超那些所谓的玄幻奇幻大作。
而《奇门遁甲》的想象力特色,更在于民间。各种术法都来源于传统神话故事,或民间道法传说。粗粝但不粗糙、草根但不简陋,在接地气的同时,让人发出“这样也可以”的惊呼,颇有眼界大开之感,观影的爽快一波接着一波。
奇门遁甲二老,作为高人,虽性情古怪,却深明大义。同时他们也提供本片过半数的玄奇技法,埕(坛)人助战、隔空换形、钉影捉人、飞陀放剑、七星木头……密度之高,堪称类型之最。祭神求雨、画中瀑布喷水、长颈头体分离、纸上画鸡煮面、修面红线乱舞……道具场面让人在熟悉中生出陌生感,烟火气上又冒出阴阳二气,当真把江湖、人间、异域打穿了搅在一起,惊喜连连。
而且这些“惊喜”还不拘一格,当你觉得诡异时,术法就变得滑稽;当你哈哈大笑时,恐怖的名场面又会出现;当你被坛子里的怪物吓到时,他又莫名顶着个大白脸逗你笑。各种风格惊涛骇浪般袭来,杂而不乱,仿佛一锅浓郁的冒菜,让人在感官上吃了个大饱。
小法抢眼,大场面也毫不含糊。酆都城内,所谓“不是天师不聚首”,让我小时候第一次领略了“天师大会”的风采。数十路自恃怪异的法师,八仙过海入阴间,抢夺五雷天师令。跟着就是茅山术大展神威,或油锅取物,或踏过纸桥,或八卦奇门跳钟馗……目不暇接之余,还引出了本片的本质内核:戏剧化电影。
戏剧之于电影一部《奇门遁甲》观毕,满眼世俗烟火,脑中回荡着乱中有序的民俗节拍。这就是戏剧化电影带来的美妙享受。那些戏台上的杂耍、走位、技巧、唱腔,都是千百年磨练下来的,袁家班将之融入电影动作中,推陈出新,才有了如此极致的作品。
这部电影没什么电脑特效,都是实拍、实演,更接近特摄(就是《奥特曼》那种),所以让人感觉荒诞与真实并存。这才是诡异玄奇应有的味道。希望这种从传统中吸取养分的做法,能更多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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