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读特金刚守卡员,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卡口只有一个口?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卡口只有一个口(卡口的故事)

卡口只有一个口

来源:读特

金刚守卡员

人人都喊他峰哥。峰哥是社区工作站的保安队长,卡口往里百来米远的荔枝树下就是他家。卡口设立以来,峰哥就固定在这个卡口当志愿者。

我被安排来守卡的时候已经是防护后期阶段了,卡口已经实行进入单向测温、检查社区通行证。但由于大鹏地理位置特殊,外区群众来往的较少,居住群众可以用“刷脸熟”代替查验证件,这样查证的情况就不多了,偶尔回来个把市外返程租户,办理手续即可进入。守卡口的工作变得简单、重复,守卡口的人的心思也变得单纯、轻松。

峰哥做保安十几年,看人的经验足,记车牌的本事大,又是小区住户,对小区里面的人车情况很熟悉。于是跟峰哥搭班就惬意了,基本上认脸测温就可以放行,工作轻松还高效。

峰哥说,你只管测体温,该问的,该查的,我来。查到了,就交给你去办手续。

峰哥真是厉害,进出的人车,哪个是哪个厂上班的,哪个住大榕树前巷子的,哪部车是哪家的,哪个老人的儿子媳妇住在其他哪个社区,哪栋楼租房的男人刚回来他女人还没回来,碰上了就能给我们说得上来。我听着,往往只有哦哦哦的份。

有峰哥搭班,来了人车,我上前测量体温。有时候,看着一个人不认识,刚想问一下有没有小区出入证,峰哥看我迟疑,马上手上测温仪往小区方向晃两晃,我便知道问是多余了,老居民。人一走,峰哥便解释,这是住哪哪哪的租客,回来一个月了。有时候一部车远远打灯朝卡口开来,峰哥就说,叫他先开到路边,测完体温登个记再进去吧。结果一问,神了,真的是从市外开来的车呢。

我开玩笑地说,峰哥,一对比下来,你料事如神,我笨头笨脑,群众面前可显尴尬了。

峰哥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憨笑。一切以方便群众为主嘛。我也就是住这里久了,熟悉。你多记记,没几天也就熟悉了。

除了适时的人车介绍,峰哥还有总结经验教给我。峰哥说,看人呢,手上提菜的,穿着厂服的,抱着小孩闲溜达回来的,都是住里面的,测测体温就可以。主要要盯着拿拖箱的,背大包的,提旅行袋的,那就可能是刚从外地返回的,要办手续进区。车呢,车身脏且落死蚊子的,准是开长途回来的,要盯牢。尤其盯住鄂牌车,这小区就两部这车牌,一部白色鄂E,回来已经超过14天了。一部黑色鄂A,武汉的。放心,武汉明天才宣布解封,这户人家年前根本没回去。

峰哥的经验管用,这样对号几个返程租户,真的一对一个准。

我跟峰哥搭班多,听他几个半天对进出人车的唠叨,跟小区群众混成了半个人脸熟,工作也好做多了。

一天,一位中年男人骑电动三轮车从马路对面朝卡口冲过来,车斗里装着重重叠叠废弃的纸皮,堆得高高的,还用绳子捆了几捆固定。峰哥看见,远远就摇手。男人骑到卡口近前,停车,看着峰哥,满眼哀求。峰哥不言语,两手交叉,举在半空,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大“X”。男人瞪了峰哥一大眼,还骂了一句,调转头,走了。

我问峰哥,不是这个小区的么?我昨天还看见你让他进呢。

峰哥对我眨眨眼,说,是这个小区的,但是这次不给他进了。他拉了一车的废品,拉进去又要乱堆放占巷道,存在安全隐患不说,还影响旁边群众出入。卡长也交代收废品的不让进。我这是要他卖了再进。

果真,个把小时的后,男人又回来了,空着三轮车。过卡口时,峰哥给他测体温,他还拿手指狠狠指了几下峰哥,还在怨恨呢,峰哥倒是笑呵呵地。

又一回,男人也是骑三轮车拉着废弃纸箱子回来了,我就拦住不给他进。峰哥却对我摆摆手,意思是放行。我不明所以,测了体温,放行,盯着峰哥,就要解释。

峰哥却说,他这半车子废品卖不了几个钱,跑来跑去,费油还累。捡废品的也难,假装没看见吧,等他凑够了再去卖。

原来,这次是峰哥的同情心在放行。

卡口快递存放点撤除后,快递小哥可以入小区送件了。

有个快递小哥,横得很,每次骑电动车都走卡口中间路段,还没我们走上前,就嗖一下冲过去了,一天还冲好几回。

这种人,峰哥肯定要管。

下次远远看到他过来,峰哥居然站到路中间去拦,逼得快递小哥停了车,接受体温检测。

小哥随意地伸出一只手,往峰哥面前一伸,嘴里嚷,一天进进出出七八次,测什么测?耽误时间,还没病也给测出病来了。等峰哥测完,刚想开口,他又一扭把手,电动车嗡得的一下,飞走了。

峰哥指着他的背影跺脚,这个小子,一定要给他上上课才行。

看到快递小哥送完快递出来,峰哥又站在路中间,对小哥挥手,过来过来,开到路边来,我得跟你讲讲道理。

看到快递小哥车开近,峰哥退到路边。小哥停车,人跨在车上,嬉皮笑脸地先开腔,我也是替你们着想,你们少测一个不是轻松一分嘛。还来较上真了?

峰哥往三轮车前一移,两脚岔开,身体站直了,那样子就像要防着三轮车随时冲走一样。峰哥正声说,嗯,谢谢你为我们着想,但是你想的方向错了。我这里要跟你叨几点。首先,快递行业是接触群众面非常广的一个行业,一旦有防控异常,你们带给群众的风险性有多大,你们心里也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要专门设立快递无接触存放消毒点的原因。不检测你们,是我对小区群众的生命安全没负好责。其次,现阶段的规定是快递体温检测正常可以入小区送件,虽然放开,可以进入,但是政府规定对你们的身体健康监测不能放松。不检测你们,是我没有认真履行卡口防护职责。还有一点,就像你说的,你每天进进出出七八趟,我们不嫌你们增加我们工作量,你倒嫌我们阻碍你送货?这里的群众上下班,哪个不是进进出出的,谁没配合?尊重是相互的,只要政府规定卡口不撤,你和我们就得配合好。我现在正式再跟你讲一遍啊,下次你再这样不减速不停车不配合检测,我就要汇报领导,说你们家快递不配合防疫,说不定对你们快递点进行一次停业整改教育也不一定啊。

峰哥说话条理清晰,理责到点,像个小领导的风度。我在对面听着峰哥的义正辞严,对峰哥竖起了大拇指。

他从湖北来

那天,我和同生搭早上九点到下午两点的班。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说,同生,你一个人守一会,我去趟厕所,回来迎接中午下班高峰人车流了。

同生拿测温仪的手一扬,去吧,去吧。

穿过两百米的街边人行道才是公厕。我并不着急赶路,在一个点固定久了,走路都有种放飞的自由。我知道这个时间段同生一个人能应付的过来。我慢慢走着,还观察到路边的草丛里一只黄色的小狗在岔腿撒尿,一户人家伸出院子外的批把树上的枇杷烂掉了一半,一个小青年背着双肩包坐在公交站长椅上发呆。

大鹏的公厕在深圳市是出了名的环境美、管理好,这个公厕在二楼,一楼梯两边分,男厕一边,女厕一边,里面瓷砖,镜子都是豁亮的。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刚才坐在公交站长凳上的小青年在我们卡口外围看宣传展板。我心想,这个公交站没几趟车,间隔时间还长,确实等得无聊。

你坐下歇会,现在换我左右开弓大显身手,我对同生说。同生切一声,从卡口中间走回路边,继续守着那边的人车流。

约摸能有十分钟,我看到小青年还在围板那看,我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等公交车了。难道是找工作?前几天宝洁公司是在宣传板那块摆出了一个招聘信息。

我喊,嗨,小弟,干什么呢?

他干脆走过来,你好,我是从湖北来的,我想进去,可以吗?

湖北两个字炸在我的脑子里,这是我第一次在卡口近距离遇到湖北来的。我下意识地拿起测温仪对着他的额头一按,体温正常。马上,我又为内心的惊慌不好意思。

我说,小弟,先测体温,任何人都一样啊。我觉得我的解释更暴露了我的内心。

小青年一个劲地说,知道,知道。

我又问,你什么时候从湖北回来的?你进去干嘛?

我在脑子里迅速搜索最新有关湖北返回人员规定,只记得是要有健康绿码,不强制隔离,但是要告知自行居家隔离或者不要乱走动。

今天刚回来。小青年看了我一眼,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又说,我有绿码,我年前住在这个村里。

他打开手机,把他的湖北绿码呈给我看。我看见上面有姓名,有身份证号,还有请遵守各地疫情防控相关规定积极配合体温检测等核验工作的要求。

我朝同生望过去,同生瞪大眼睛回望我,然后淡定地走到马路中间,迎接下一个过卡客。这小子是要我独自处理了,不过也只需要一个人处理。

小弟,你跟我进来办一下手续。我快步走进帐篷,拿起酒精喷瓶往他身上喷。你别在意啊,不是针对你是从湖北来的,每一个刚返回的都要喷,喷喷更安全。我这么急切地解释,是紧张他会误会?还是紧张他是湖北来的呢?我也搞不清楚了。我记得上次接了一对从普宁回来的夫妻,我直接对着他们的行李喷一圈,啥也没解释。

知道,知道,到哪都先喷。小青年很配合地转了身。他这像是宽慰我的话却让我心里难过。他出湖北、进深圳,每一个卡口,每一个车站,一路都是喷过来的吧?

既然是刚从湖北来,便不用像其他返回群众那样要先扫手机码查验行程。我直接拿出登记表和承诺书,说,你填一下这两张,车次都要填,再拿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知道,知道,我都留着呢。小年青还是那么顺溜顺服的口调。

还有大巴车次也要写,你记得吗?我在登记表上放上一支笔。

记得,记得。要写的,要写的。小青年拿起笔低头填写。写到车次处,他摘下背包,摸出一本书,从书页里拿出两张车票,一张客车票,一张火车票,两张票不显新,却平整。又摸出身份证要给我。我说放在桌上就行,对着填身份证号码。他认真地抄写车次,连发车时间都写出来了。填完这些,他又把票夹回书页中去,把书放回背包。他的背包并不大,也不鼓胀。他合上书的那刻,我看见书皮,是一本年度散文集。

喜欢看散文呢?我笑着问。难得,在这样的地方在种时候遇见这样一位喜欢散文的人。

就随便看看,年前买的。他弯着腰,低头写字,看不见我眉眼里的喜欢。

你说你是刚到的?

是的。

你之前住在这个村子里?你回来后这是第一次进小区?

是的。

那你的行李呢?没带行李吗?

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已经随哪一趟的人车流混进过小区。对于一个刚从家乡返程的人来说,基本的行李还是该有的,比如一个拖箱或者一个大的旅行包。但他那背包塞不了两套衣服,何况他还放着书,或者还有其他。

他没应我,一直往下填信息。

我扫了一眼承诺书上的地址,是这个小区的地址。既然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人家带多少行李回来,就不是我必须过问的事情。

我看到房东姓名和联系方式他没填,我一指,这也得填。

他说,这是南湾苑建筑工地的宿舍,我不知道房东是谁?不知道该怎么填。

我对小区内里的环境并不了解。我扯开嗓门朝同生喊,小区里面是不是有个叫南湾苑建筑工地宿舍的地方?

同生说,好像有吧。

有工地宿舍的名号,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好找。我就让他在承诺书的最后签上名。

可以进去了,稍后网格员会去宿舍登记。我们不强制要求您居家隔离,但是您没什么事最好待在宿舍别乱走动。14天后您再来这里办理出入证。我想工地肯定还有宿舍管理规定,我这里提示这么多就可以了。

小青年把肩包往背上紧了紧,望着伸向小区的路,没走。

你也写散文吗?我还是想问问。我把他的登记表和承诺书夹在夹板上,他是今天第一个登记的人。

写的,发过几篇。他转过身,面向我。

这个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吧。在建筑工地打工,那也该是没念上大学吧。这样一个小年青,喜欢散文,还能写,有发表,真不错。如果坚持,是不是将来又可能出现一个优秀的打工作家呢?

他应该看见我眉眼里的笑,像是受到某种鼓励,他问我,姐,我想进去找房子住,你知道哪里有吗?

你不是在工地宿舍住吗?你怎么要找房子啊?我被扎了一样,快速反问。

又联想到行李的事情,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小子会不会根本不是这小区的住户,骗我让他进去啊?可进去又是什么目的呢?如果真是为了找房子,又何必当场说出来呢?他若不是住这里的,我得劝他走了,不仅仅是因为很可能找不到房子,若卡长知道我放一个不是本社区的湖北人进去也会批评我。前一阵子,湖北两个字像是只蝙蝠,浑身带毒,人人都怕靠近,现在虽然形式好转,但人们心理阴影还在。卡长交代过,不是这个小区的湖北人一律劝阻。

我在工地宿舍住。真的是。只不过三月底工地电话跟我协商,要辞退我。他们现在不让我进,行李也不让我去拿,说要做完核酸检测才让拿。小青年很着急地解释。

怎么可以这样?我能听出我语气里的愤慨。

我是以为,工地这个时候辞退一个湖北人,不地道。这个时候,很多工厂断单,员工被迫放假或者变相辞退,找临时工作或者找一份新工作,都是僧多粥少抢破头的事。

我答应辞职了,工地多给我两个月工资。小青年感叹了一声,接着说,大家都挺难的,其实原本我也不想做了,计划年后另找工作。只是我现在想要行李,也要找住处落脚。工地让我自己找旅馆住,我想,还是找个租房便宜些。

小青年那句大家都挺难的让我感动。因为疫情,物价高涨,钱又难赚,打工群众养家糊口不容易。我原本想说你就不该答应这个时候走,怎么也得等落脚的地方找到了再说。难能他年纪不大,却能体会大家的时艰。但在无症状感染这个炸弹爆出来后,谁有一个刚经历一场生死考验,又丢了工作,在异域他乡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的湖北人难啊。

实话实说啊,现在这个时候,我想你很难租到房子了。小区的群众都有同情心,都不想歧视湖北人,号召捐款捐物很多人都很积极。可是当善良遭遇生命的风险,这同情心也不得不打折扣。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真觉得惭愧,我说的这些话不也暴露出我自己的某种心理吗?

知道,知道。他低头,听我说完,一个劲地重复。这种无奈的语调让我很难受。

如果工地报销,你就去找家旅馆住吧。

不会报销,我问了,我已经算是离职了。只是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拿行李?小青年语音变轻细,最后一句算得上是自言自语了。

你说进去找房子,我是要劝你走的。我现在就当不知道你辞职这回事,只当你是这小区的住户对待。我知道他已经无主意,我想我有义务替他想个出路。我继续说,别想着找房子租,现在,你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去宿舍。你守着、赖着、缠着,跟管理人好好商量,毕竟在这里他们才是你最紧密的联系。你要磨到他们答应让你拿到行李,最好是让你暂住,你做好保证,不乱动。看看行不行。

小青年抬头望着我,眼里充满真诚的感激。可是我却不敢正视。对于一个困境中弱者,我没能帮他,甚至还打击他。

他往小区里面走的时候,我在他背后喊了一句,好好写散文,写文章也能赚钱,不是还有诗和远方吗?我想他听得懂,他喜欢文学呢。

同生走过来,拿起桌上的酒精瓶,对着长桌喷了几下,又在空气中一顿海喷。他再对着我喷,我打了一下他的手,我说,这小伙子处境真难,真替湖北人难过。

同生叹了口气,说,人都是善良的,但预防之心也不能没有。相互理解吧。

同生再次举起酒精喷瓶,对着我喷。我低着头,顺从地转了一个圈。

有个姑娘叫小芳

我跟峰哥和东林搭的上午班。午饭过后,人车流少了很多,可以偶尔坐下来,轮换着翻看手机信息。东林最累,下班高峰期他一直站着测量。我要他去棚子里歇会,一会交班,他还得赶去杨梅坑赶另外一场工作。

东林歇了没多久,捧着手机乐出声来。娟娟,你明天舒服咯,你跟小芳搭班。

卡点防护微信群把明天的排班表放出来了。

我干我的活,没理东林。其实跟谁搭班我都无所谓。这活没技术含量,谁都能做好,坚持五个小时就行。

峰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休息,像想着心事。

东林突然哼起了歌,调子是李春波的那首《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这首老歌,一听我就知道。我十几岁的时候,李春波正红火,这首歌在我们县城点歌台播出后,我们村的孩子,特别是那些刚冒胡渣的男孩经常唱,还把歌词里的小芳改成他喜欢或者想捉弄的女孩的名字。

东林,你是不是很想跟小芳搭班啊?要不明天你跟老板请假,一起继续守卡?我嘲笑东林。

我要挣钱去,小芳还是跟你吧。东林反过来打趣我。跟她搭班,别舒服死你哦。

小芳啊小芳。你歌都哼了,怎么机会来了不珍惜呀?我看不惯东林朝我撇的那个眼神,非要怼回去。

峰哥插进来一句,明天一过,你也会念念不忘小芳了。峰哥也一脸坏笑。

小芳该是个有趣的姑娘吧。

第二天我跟小芳当班。

我早上要坐公交车去卡点,怕误车,所以都是提前一趟车的钟点去等车。我下了车,去路边公厕上了个厕所,到卡点时,还是比交接班时间早了二十分钟。上夜班的同事坚持到这个点已经很累了,我替他们整理一下登记的表格、桌面物资,然后换上衣服,接班。两个夜班同事一起走的,她们坐一部电动车走的,走得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是,到她们下班的点了,她们还要回去给孩子捎早餐。我说,小芳就到了。

小芳真的到了。跨着一辆酒红色电动车,从我面前冲过。一身绵绸的黑色衣裤,一头飘逸长发,后背还背着一个黑皮双肩包。

我刚想喊,你怎么不停车测体温就往里冲?

小芳却在帐篷后面把车停住,嘿嘿,我是来接班的。

你这骑车的气势不小啊。被群众误解你冲卡进村,举报你,就麻烦了。我气恼着。普通群众都配合停车接受测量,还礼貌地打招呼,小芳身为卡口当班人员却这般粗鲁进卡。

姐,不是来迟了嘛,急了,急了啊。小芳嘴巴还挺甜的。她找了个红袖章套手腕上,拿着测温仪就去路边。

测了几个人,小芳趁着空挡去帐篷里搬了把椅子送我这边,然后又搬了一把在另一边,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这个时候,该出门上班的都去了,卡口来来回回就一些买菜的人,一个人也不忙。我测完几个,坐下歇一下,来了人,再起身测。

小芳,东林昨天就念叨你。我想起昨天,就想逗趣小芳。

念他个鬼,每次都笑我。小芳把测温仪往腿上一搁,两手钳住肚皮,一挤。姐,你看我,这个肚子能减掉吗?还是挺有肉的。

年纪轻,很容易减的。多少岁了?小芳话题转移得很快,我又不能不接。

我儿子下个月一岁。我本来想摆个亲戚酒,现在防疫都不敢搞了。小芳不接我的问,反而又冒出一个新话题。

儿子都一岁了。看你不大呀,几几年的?我坚持不懈。小丫的,跟姐耍嘴不答话。

九九年的,我老公九八年的,结婚证都领不上,不过我们摆酒了。哎,姐,你看我做个双眼皮怎么样?小芳手指头边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

你刚成年就生孩子啊。你小时候肯定是个问题少年。我笑话小芳。

我妈也是二十岁生的我。我妹也准备结婚了。对我的嘲讽,小芳根本不以为然。

我的天,难道早婚早育还有遗传吗?我摇摇头。

几个买菜群众回来了,我起身来忙活。又一群人来,小芳坐在角落里看手机。我从左边量到右边。人流过后,我又坐一下。

小芳朝我喊,姐,嘴里没味得很,我去马路对面的小店买个辣条,马上回来啊。

我说,去吧。心想,还买辣条,真是个孩子。九九年的,也确实是个孩子。

小芳一去,大半个小时才回来,不仅买回了辣条,还跑去更远的奶茶店,端回来两杯奶茶,一回来马上往我手里塞一杯。

我说,不要了,加了冰的,天还不是太热,怕凉肚子。

小芳直接把奶茶搁在我凳子上。两大杯我肚子扛不住,等会不冰,你再喝。

这回小芳更干脆,捧着吃的喝的直接进了帐篷,坐在横条桌的往里的桌头边,安心地吃起来,手机里还时不时还传来一阵抖音的声音。

虽是工作我能应付,但一个人干,一个人玩,心里难免有些堵,几次想借着一阵人车流通过的机会喊小芳来帮忙,又忍下来了。

一个小时又过去,小芳还在玩手机。我喊了一句,小芳,声音小点,注意影响。小芳回我的声音,怕个毛线,摄像头看不到这里。

还是经验老手了呢。我抓起凳子上的奶茶,猛吸一大口,心里一阵清爽。我猛然回味到东林说跟小芳搭班你就舒服时那古怪的眼神。原来这意思。不过,从年龄上来讲,我都快赶上小芳她妈了,我怎么好意思跟个大孩子计较嘛,人家小芳还送了我一杯大奶茶呢。多干点,也没怎么太累。

挨到十一点半,志愿者来了,是个没见过的大哥。来了问一句,今天就你一个人吗?套上红马甲,就到路边来守。

照例边干活边聊几句。大哥是高峰厂的员工。高峰厂在这一带算是好效益的厂子,以做出口沙发为主。大哥说他是技术工,全球疫情影响之下,厂子原来没完成的外销单发不出货,新单又没有,工人现在是上两天班放三天假的节奏。

我说,怎么就不能转做内销单,或者照生产,货囤到疫情过后再发。

大哥说,所有的材料都是按外销标准采购的,用作内销,亏。仓库和周转资金也有限,新买料又没周转资金又没地囤,老板觉得还不如给大家保底工资放大假呢。可这保底工资怎么养得活一大家子。

一位大姐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打断我跟大哥的对话,美女,我问一下你啊,这里面是不是有家保洁公司要招扫地的啊?

大哥冲过来,挡在我前面,伸手去测量她的体温。你从哪里来的?你怎么不戴口罩呢?赶紧戴上。

大哥的微小举动包含护卫之心,我蛮感动。

溪涌来的。我没有口罩了。大姐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垂低眼眉,陪着笑脸。

没口罩去买啊,现在药店都有卖。看大姐神情,大哥口气沉缓了许多。我却在想,没有口罩上不了公交车,从溪涌来,那是怎么来的呢?

买也要两块多一个,够买两个大馒头了。大姐越发窘,我想问问这里是不是有个保洁公司?我听说他们要找扫地的。这疫情把家里人的工作都搞丢了。大姐最后一句话挺能惹人生发同情心。

没口罩我可不敢让你进去,你又不在本小区居住,更不好讲。大哥为难地解释,我们这里每天上班也才领一个,按人头发,也没多余的送你。

阿姨,我送你。躲在帐篷里的小芳冒出来了,手里抓着一包蓝色口罩,该是十个一包那种,朝大姐手里一塞。我昨天才买来装包里备用的,都送你,留着用。

大哥对着小芳竖起大拇指,说,豪气啊!

想不到小芳还这么热心肠呢,我用微笑赞许小芳。

大姐双手接过,嘴里谢谢连着出。我让小芳带大姐去帐篷登记,卡长交代,不是本街道的居民进入小区都要登记。

大约登记完了,小芳却朝她的电动车走去。姐,阿姨不知道保洁公司在哪,我带她去一趟啊。小芳招呼大姐坐后座,两只脚往踏板上一收,电动车就开走了。

大姐还是坐小芳的电动车出来的。工作谈定了。大姐临走还朝小芳念着,谢谢,谢谢。

我想东林的歌唱得还是挺对的,卡口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快乐的间歇聊

卡口人车往来,每分钟都有人车进入要测体温,我们是当几个小时班就要把测温仪攥在手心几个小时。手忙,嘴却闲着,于是聊天成了打发时间的佐料。如果不碰上下雨或者烈阳,且与当班搭档能侃能聊,那这天的当班就是件快乐的事情。

那天一大早就蹦出个大太阳,气温一下子飙高,大家都穿上了短袖。我跟老钟当班。老钟是办事处派下来的老员工,工龄长,见识广,经验也丰富。

九点钟接班,送走一批又一批买菜的大妈大爷,拦住两位没有戴口罩出门溜娃的妈妈。

十点来钟,几个去买菜的老阿婆,把口罩挂在耳朵上,拖着菜篮子回来了。我喊,阿婆,口罩要戴好啊。老阿婆喘着气,边走边伸手扯下口罩。不是不想戴,闷,喘不上气,太热了。

中午下班高峰期,走路的,骑电动车的,开车的,进出的群众几乎一半都把口罩挂在耳朵上,我们的提醒也变得啰嗦和被嫌弃。我和老钟不想提醒,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每一个不认真戴口罩的人,出门要戴好口罩。

近中午一点钟,一个司机从窗口把手腕伸给我测,测温仪一下子蹦出37.8的读数。我紧张得朝老钟喊,老钟,他37.8度。

老钟在马路对面朝我眨眼。让他把车开过去,停路边,休息一下,再量一次。老钟长着一对小眯眼,开口说话前习惯先眨巴眨巴小眼睛。

没等我开口,司机先嚷嚷,我这是隔着车窗玻璃晒的呢。今天多大太阳?我摸了一上午方向盘,烫成这样有什么稀奇?

我想,是真。便笑着对司机说,还是配合一下吧,卡口规矩,要检测体温正常才可进入。

司机开大了空调,把手腕放在风口吹了十几秒,赌气似地又伸给我。这次测的读数是36.8。司机甩给我一个埋怨地眼神,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轰起来就跑。

人车流少了。我跟老钟撤到卡口里面,搬了凳子,在路边阴凉处一边一个对面坐下。

我说,今天的口罩一半是戴耳朵的,体温也量出好几个37.5以上。天渐热,量不准,要解释,又再量。在群众眼里,我们卡口人员倒像成了为难他们的拦路虎了。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多小时,又遭了群众埋怨,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老钟起身,伸手拿起身后长条桌上的酒精喷瓶,对着测温仪喷了几下,不慌不忙地落座。做好了,对我说,忙了一阵,先降降温吧。果然是老姜,老钟是看出我心里堵着气呢。

前两天,阴风小雨,群众一个个湿哒哒地回来,温度低得测不到,也是再测,也是受不少眼神。见老钟不理我,我不服气,把前面的事也搬出来叨咕。

前几天受气流影响,一连几天阴雨,风吹雨丝打湿了群众的衣服。我们撑着伞,站在路边,把手伸得长长的,把测温仪伸到群众伞底下去测量。有些骑电动车穿雨衣戴着头盔的群众,不方便摘头盔露额头,我们把测温仪伸到他扶着车把手的手腕上,居然测不到温度了。我们好想说,您把头盔摘下测一测吧,但看着群众已经淋湿的衣服,只好说你先回家吧,可别着凉了。后来我们琢磨出来,体表温度低于32度,测温仪就不显示度数了。

卡口现在也没几个返回的人,一天办不了两个进入手续,忙来忙去就是测温。下雨低到测不出,晴天测出发烫高温。那我们还测什么?卡口卡得啥呢?我继续噼里啪啦地说,我把问题直接摆出来,我看老钟理不理我。

之前那是绝对的有用。现在有没有用,不该咱讨论,负责执行就行了。老钟靠着椅子半歪着身子,像个老学究一样地回答。真要讨论,就仅代表个人观点吧。我说,还是很有用的。卡口的作用一半在实际管理,就是测体温,查证件,筛查新近回来的人,提醒他们做隔离。虽然我们每天测量到的群众体温都很正常,也没筛到一个新冠肺炎疑似。但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认为要筛查到疑似患者才能证明卡口的存在价值?卡口测体温目的是要监测群众身体,保障群众健康。

老钟的话说得有道理。

我说,也对,这项检测的成绩为零才是最好的。可要是我们这片区本身就没有疑似,很安全,测不测量,真实情况都很好,那设置这么多卡口检测,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了?

嗨—,岂能是白白浪费呢?谁能保证这片区安全?要保证,也是要用从前期到后期卡口检测的数据来做依据吧。再说,前期设卡测量没发现问题,就能保证撤了不会出问题?最好的结果,就是设卡口,检测来检测去都没检测出问题。最紧要的,就是平平安安,到全国形势一片好。

我嗯了一声,朝老钟竖了一个大拇指。说,果然还是老同志见地高,但是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热,测温偏高成普遍,戴口罩管理也变难。老人戴着不闷气,孩子戴着烦闹,年轻人躲在车里干脆不戴。老同志你一个一个去说吧,拦着群众陪你晒、逼着他们戴口罩,要遭群众嫌弃哟。

我想到前两天就因挡住群众要求其戴好口罩出门被骂的事。前天一个黄毛小帅哥几次进出都说忘记戴口罩,最后被我拦着,非要他回去取了戴上才让他出卡口。小帅哥骂我能耐,以为自己当多大官似的。气得我也直嚷,你不配合我就不让你出,你再横我就报警。最后是小帅哥骂骂咧咧回去了。想起来现在我还难过呢。夏天到了,疫情转好,人心随天气的炎热变得躁动,防疫意识就减弱了。

嘿嘿,老同志皮厚,心态好,不该放的情绪不放在心上。

我感觉老钟这话又是在针对我呢。

来了两名群众,我坐着不动。老钟起身帮他们测量。

群众走了,老钟又说,正是因为群众的防疫意识减弱了,卡口的存在就更显另一层价值了。就是告诉群众,防疫还在继续,政府还没放松,人人还需警惕。你想一想,群众憋闷在家那么久,一旦放开管束,个个都想自由自在飞。但是现在还不能全面放开,国内还有新情况,还有一些无症状感染者没捞出来。还有国际形势。这些都是风险。卡口是基层一线主要的管控措施,几乎代表着政府的管控态度。卡口在,就代表着政府还在强力要求群众戴口罩,做好自身体温检测和防护。卡口一旦撤掉了,就该是全国形势大好,可以放开了。

所以,卡口存在的另一半作用就是宣传警示,对吧。我又一次对老钟竖起大拇指,笑着说,老同志。懂了。

光头大哥和他的儿子

我下卡口一个月整的那天,街道有了新政策,招募了一批卡口守护公益岗人员。光头大哥就是这批人员里面的。

我跟大哥搭过两回班,还是半途搭班。那两天他排的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半的班,我是中午两点去接另外一个同志的班,晚上七点下班。

大哥体型偏矮,微胖,皮肤却白,尤其是脑袋周边垂着一圈头发,头顶白得反光。戴着口罩,我看不出大哥年龄。我想叫光头大哥比较妥帖,但嘴里出来的只能是大哥。

第一天,我两点去卡口换班,大哥只是对我点了个头,然后默默地走到小板房那边,守在路口。

那天太阳很烈,中午时分正好顶在头顶,小板房根本在地面上投不了多少阴凉,大哥坐在房子短小的阴影里,腿都没盖住。留给我守的路这边还不错,竖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我坐在伞下,微风吹着,太阳还照不到。

心里过意不去,我说,大哥,那边现在正晒着,要不您去房间休息一下。您都守了一上午了,现在没多少人来,我一个人能行。

大哥把头偏向一边,侧脸对我,说,不碍事,我人老皮厚,而且过一会阴就大了。

天气炎热,人也烦躁。我也不想多说话,坐在路边,捕捉空气中阵风带来的凉意,有人来了就起身测量体温。大哥那边临菜市场,路口进出人多。大哥人勤快,一直站着测量,还经常走到路中间来,把我这边的群众也给测量了。

看着大哥那秃顶的脑袋在太阳下发光,我笑着说,大哥你别抢我生意,我自己来。

大哥憨笑一声,退回去,下次又抢着起身给群众测量。

我说,大哥,您这头顶这样晒着不行啊,要带个帽子,手臂穿短袖,也要涂点防晒的,不然会晒伤的。你看我,头戴帽,手臂套上防晒袖套,才专业。

大哥嘿嘿两声,一只手摸摸脑门,笑着坐到椅子上,低头玩弄测温仪。

我便知道,这大哥不爱说话。

第二天同样时间点,我来接另一位同事的班,大哥还是要跟我搭一段时间的班。

大哥又跑到板房那边路口,坐下。这次,大哥却主动跟我说话,靓妹,真的是老皮也不抗晒啊,你看我今天秃顶红了一层呢。

我说,是啊,你怎么还不戴个帽子啊?要不你躲躲日头光,再一个小时那边日头就过去了。

大哥不肯,说,我缩着点得了,你来测量路中间的群众吧。又念到,戴个什么帽子呢?我老婆倒有个草帽,还有布帘围住颈,可以吧?

我笑笑,心想,那不是女人才戴的吗?那种帽子我家婆也有一个,帽檐后面连着一块布,遮住颈脖子,客家妇女都喜欢戴。我说,那种义工的红色遮阳帽就可以,这守卡口的很多人都戴呢。

大哥说,那还得找。再说吧,找不到就算了。晒晒就糙了。

我开玩笑说,大哥,以前不戴帽子啊?您这脑门真省事,省帽子,省理发钱。心里却想,莫不是家里没有吧?明天要是还来这卡口,我给他带一顶来吧。家里一堆这种帽子,以前参加活动每次都发。

大哥还是嘿嘿。省理发钱?省给狗了。我儿子一个月要给狗理一次发。还有那狗粮,几十块一包,都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呢。

我说,您家狗还一个月去一次理发店呢?养个宠物相当于养多一个孩子了,那您家是有钱啊。我一副嘲讽的语气。您也五十有多吧?有钱您来这受这份晒干嘛啊?您这可比我辛苦多了,我五个小时下班,您要一个圈里熬七个半小时呢。

我一贯不喜欢养宠物,看见有钱人把个宠物真是宝贝到天上去了,就嫌弃得很。这社会还有那么多的穷困家庭和儿童,我更愿意看见人们去资助他们。

大哥嘿一声,六十多咯。有钱?有钱我就回去睡大觉咯。我儿子他要养啊。他也不干什么事,每天开电动车,载着狗,溜三次。本来这个班是给他的,他不上,要买船出海,我就来上咯。

哦,那你儿子有钱嘛,又养宠物又买船的。那你这老子本来也不用这么晒着了,等他养你啊。但是你要打发时间,也可以。金钱快乐可以双收嘛。

我知道大哥这种公益岗有补助,而且很抢手。现在几乎都复工复产了,很多抽调到一线的守卡人员要陆续回单位上班,志愿者也少了,为了补充卡口值守力量,街道才设置了这种有偿公益岗。这份工作首先是照顾在家待业的户籍人口,之后才是对外招聘。我想大哥这年龄还能竞争到上岗,肯定是受照顾了。对外招聘的都是年轻小伙子呢,部分是兼职晚上当班的。时艰如此,生活不易,很多工厂停产,都只能拿基本工资,养家不够用。我甚至觉得大哥这种家境不错的本地人不该来抢这岗位,该给更有需要的人,比如像峰哥那种一人养全家的工薪族。

大哥嘿嘿,摸着脑门踱了几步,又嘿嘿,靠在板房墙角,再也不出声了。

四点半来接大哥班的是个小伙子,小伙子要跟一会接我的班的人一起上到晚上十二点。我要跟小伙子相处两个半小时,小伙子跟我有得聊。

我说,还是你这班点好啊。刚才那大哥排上午的班点,正晒日头,一天就晒红头顶呢,正巧他头顶还没头发遮挡,再晒一天,皮都要脱了。哎 ,你说那大哥,儿子在家养宠物狗,他这把年纪来守卡口。真是有钱人闲得慌吗?

小伙子苦笑,对我摆摆手,说,他儿子是我小学同学,他家情况你不懂。有什么钱啊?就是因为家里困难,才会给他家一个公益岗名额。他就一个儿子,还刚生了个孙女。他儿子不做正经事,败家子一个,他管不着儿子,又不能不管家里。没办法啊。

啊,他儿子还结婚生孩子了啊?做啃老族的?小伙子一说我便懂,大哥该是那种把儿子宠得不成器又不能不管的情况。只是他儿子自己都当爹的人了,还啃着自己的爹,何以心安理得啊。我真是替大哥无奈,愤恨骂到,老子出来挣钱雨淋日晒,儿子拿去给宠物狗美容理发,爹不如狗吗?

我准备给大哥带顶帽子,但第三天我就又调卡口了。不知道光头大哥的头顶现在有帽子了没?

作者简介:沈娟娟 ,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大鹏作协秘书长,现居深圳。业余爱好小说创作,小说散见于《中国作家》《作品》《安徽文学》《广西文学》《飞天》《星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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