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格言
母亲的话象风一样一直流浪在我的灵魂里。——题记
最初以为母亲忒不会说话了。
五六岁时,我曾刨根问底的问母亲我是怎么来的?母亲那时对这个问题有些惊慌地遮遮掩掩,一会儿说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一会儿又说是在后坑边捡的。对前一种回答,我持怀疑态度(虽然听说过孙猴子是石头缝长出来的),后一种回答则让我伤感,也令我失望,我也曾因此去后坑转过好几圈,闷闷地想,就算是捡来的,那后坑边的我又是从哪里来的?等到十几岁时,我终于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但答案让我感到羞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搭理母亲。
真正改变对母亲的看法,是在我的女儿出生后,看着那个肉乎乎的小毛头,我与妻子紧张极了,女儿又哭又闹,象一个烫手的山芋,让我俩束手无策。看着母亲手法娴熟而又满腹柔情地为女儿包被,喂水,换尿布,我的嘴里直夸“娘你真行”。
母亲也很得意地说:“养儿才知报母恩。”
90年代,我背着父亲的责骂,妻子的哭泣,辞掉了公职,南下谋生。出门时,只有母亲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末了,塞给了一书包鸡蛋,坚定地说:“人就是一草木,哪里都会有滋养的露珠。”
我感觉这话很象那位哲人的话,人就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就因这话,我甚至想整理一本母亲语录。
我象一股流浪的风,一年四季行走在城市与城市之间,而母亲的话则常常的流浪在我的灵魂里。一想起母亲,我就顺着南风的方向回家。说回家,其实就是想看看村子里上了年纪的父母。
今年春节,我别着妻女,一个人回了一趟北方老家。令人高兴的是,我不仅见到了挂念着我的父母,而且赶上了家里久违的大雪。
母亲就让侄子冒雪去经销店买酒。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侄子的肩头上,突然感觉老家真好。
母亲把侄子买的一瓶二锅头用锡打的酒壶温香了,给我和父亲斟满。我和父亲开始就着母亲刚剥的花生米把这二锅头漫漫的磨。这温馨的气氛,很能让人想起李白诗句的意境:
两人对饮山花开,
一杯一 杯复一杯。
等把酒喝干,天已经黑了。母亲就先把父亲东倒西歪地扶到床上,然后给我捻亮台灯。
我的床是母亲临时在她的脚边搭的,说这样说话方便。
我就斜在床上母亲刚铺的干松的蒲草苫子上,一手放在自家的土暖气上,一手拿起床头上也许是母亲刻意为我准备的一本古书《薛里征东》,当看到薛里卧雪,而霞光万道的王宝钏小姐将一雕皮大衣披在睡梦里的薛里身上时,突然有一暖洋洋的感觉。
我抬起头,想看看外面的雪下的怎样了。突然听到一蚊子的叫声,是的,没错,一只蚊子唱着歌在向我的台灯飞来。
“娘,蚊子,居然有蚊子。”我叫到,然后做出要扑打的手势。
“哦——别惹它,它也是个命。”母亲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平静提醒我。
我的手僵在了空中。是啊,它是个命,甚至是个顽强的命。能越过夏秋飞到这茫茫的冬季,它一定是只老蚊子了,能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唱出歌来,它又当是一只乐观的蚊子了。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你又因何而来,我的朋友?是因流浪,还是因饥饿?要不就是因羡慕我们人间的温情?那一夜我在它的歌声中,无法弄清这个问题,但我记住了母亲的话,它也是个命。
离开家返回城市的时候,西北风还在刮得猛,老树的枯枝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母亲突然流泪了,她摘下我肩膀掉落的一根白发,说:“孩子,人过40天过午,你也挂40的人了,在外多照顾自己啊。”
我不说话,转过头上了车,心里却在唠叨: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人这鬓发怎么说白可就白了呢?
(关于母亲,我刚刚发了一个短视频,本文算是对这短视频的一个解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