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树让每个走在平凡之路上的奋斗者相信,哪怕现实常常灰暗,人生还有轻捷自由的可能。

朴树又发新歌了。

《Baby,До свидания(达尼亚)》的MV在异乡取景。陌生的旅人,昏暗的酒吧,旋转的人群和摇曳的灯光里,流淌着这样的歌:“孤魂野鬼天涯,永远也不能到达的船,就让我沉入黑夜,Baby,До свидания。”

故事不问所起,不知所踪,美好转瞬即逝,代之以恒久的孤独,一如朴树琴弦笔端的那个世界。如果仔细分辨,《Baby,До свидания》有着与《白桦林》类似的俄罗斯风情。而明快的地方,又像《生如夏花》,寄寓着某种化繁为简的力量。

始终在人海流浪的朴树,已经43岁了。但在歌迷的印象里,他仍然是那个不肯妥协,负隅顽抗,以决然的姿态贯彻理想的不羁少年。

上一支单曲《在木星》里,他写:“今日归来不晚,与故人重来,天真作少年。”这或许是爱他的人,愿意为他经久等待,悉心守候的原因。

朴树让每个走在平凡之路上的奋斗者相信,哪怕现实常常灰暗,人生还有轻捷自由的可能。

但这并不是朴树的全貌。事实上,他有过人的天才,也和普通人一样,要和这个拧巴的世界对抗。

外界的诱惑,自我的怀疑,也曾经动摇朴树的心志,以至于一度有12年,朴树在乐坛销声匿迹,其间甚至还在综艺节目上扮演海盗,将不自然的笑脸呈现在观众面前。

去年10月,朴树的争议文章几乎刷屏。他写道:“从一开始,就厌恶这个行业,并以之为耻。电视上的明星们令人作呕,我毫不怀疑我会与他们不同。”

一组数据或许令人惊讶。自1996年被高晓松和宋柯发掘,签约麦田音乐,20年来,朴树只出过2张专辑。上一张完整的专辑《生如夏花》,还是2003年的产物。

之后,朴树一首歌一首歌地打磨,一支单曲一支单曲地发,计划中的第3张专辑至今难产。妻子吴晓敏在微博上引朴树的话:“做一首歌,已经半条命没了。”

这种真实的艰难,其实比过度理想化的清高更为动人。

朴树一个人的生活(朴树拧巴世界里)(1)

父母是北大教授,自己却从首师大英语系退学,专注创作,朴树对音乐的热爱毋庸赘言。

首支单曲《火车开往冬天》里,旋律虽明快,朴树的脑子里却已满是流浪和自由的意象:“这是一列开往冬天的火车,窗外没有诗句只有远去的站牌,站牌,站牌。眼睛在窗外驰驶,回到那些没有脚步的日子,昨天已甜得发苦,我必须离开。”

朴树一个人的生活(朴树拧巴世界里)(2)

1999年,朴树推出专辑《我去2000年》。世纪之交,千禧年的快乐与忧思交替充盈的当口,朴树像是一汩清泉,不慌不忙地向世界袒露自己的内心。

《New Boy》讲的是时兴的事物,用的是快乐的口吻,但隐约能感觉到,“快来吧奔腾电脑,就让它们代替我来思考。18岁是天堂,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背后,透着言不由衷的反讽意味。

《旅途》的副歌部分,朴树动用了大量关于路过的排比,“我们路过高山,我们路过湖泊,我们路过森林,路过沙漠,路过人们的城堡和花园。路过幸福,我们路过痛苦,路过一个女人的温暖和眼泪,路过生命中漫无止境的寒冷和孤独。”路过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就是朴树当时关于人生的种种理解。

《白桦林》沿用了苏联民歌的故事,却充分展示出朴树过人的词曲功力。手风琴的运用,契合情节的逐层递进。“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空旷的画面里,关于爱情和生命的诘问,好像都回荡着悠远的声响。

当然,还有《那些花儿》。光阴的故事,人生的唏嘘,“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简单的事物,简单的旋律,简单的道理,在朴树手里,成了隽永难忘的歌。

朴树一个人的生活(朴树拧巴世界里)(3)

朴树对音乐道路深信不疑。在《妈妈我》里,他写,“知道吗,我是金子,我要闪光的。”

在《我去2000年》获奖无数之后,他开始筹备下一张专辑。2003年,《生如夏花》面世。

《我爱你,再见》换了曲风,表面是舞伴,暗指着爱情,“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紧接着就是“可哪儿有什么永远”。可是,朴树并不故作深情,甜就甜,苦就苦,最要紧是哀而不伤的分寸感。这是更商业的歌手难以企及的境界。

《Colorful Days》是一首汽车广告歌,但创作之初,朴树想表达的,也无非是副歌里的“永远幻想,永远激情,无论通向哪里,都是我的路”。

这张专辑还有《她在睡梦中》,还有《且听风吟》这些非常朴树的歌。像《傲慢的上校》这样的尝试,也依稀能看到朴树的求变求新。

但最盛大的,还数《生如夏花》。回溯起来,这首歌的旋律与和声已经预示着后来的创作痕迹。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把泰戈尔的原诗拉长,拉长,拉到能容纳每一个你我的程度。“我从远方赶来”,只为“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朴树一个人的生活(朴树拧巴世界里)(4)

《生如夏花》像是朴树音乐生涯的隐喻,一刹那的极致绚烂之后,随之而来的,是12年的沉寂。

商演和采访向他发出邀约,他不去,理由是“那天不行,那天我可能会生病,去不了。”伴随走红而来的,是很多难以适应甚至令他不快的东西。

业内外几乎都知道,朴树还用着那台早已停产的诺基亚,不玩朋友圈,刻意和新潮维系着某种距离。

偶尔开演唱会,上综艺节目,一边赚钱,一边颓丧。在受访时,他说“老天爷收走了赋予我的所有的才华和热情。”而他能做的,唯有等待。

“每次精疲力尽时,我都会怀疑我所做的一切。它们有什么意义。它们值不值得。我为什么不做些让自己轻松的事,我该不该为我的未来做些打算。而对付这种时刻,我的经验是,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然后静静等待坏情绪过去,等待自己复原。”

后来,在为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创作的《平凡之路》里,朴树写道:“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

这首颇具自传性质的歌曲,斩获了金马奖最佳电影原创歌曲,也宣告了阔别12年之后,朴树重新接纳自己,再度归来。

朴树一个人的生活(朴树拧巴世界里)(5)

这一幕,让我想到发行《我去2000年》那会儿,朴树写过一篇流传甚广的自述,《感谢生活,与命运无关》。里边说:“感谢生活,虽然它如此不完美,如此纷纭丑恶,但它真的让我成熟起来,我终于变得坚定并试着微笑。”

这话里的细微末节就算都体验,若想真明白,真要好几年。朴树悟道了,我们呢?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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