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沈从文笔下的家乡凤凰，对湖南稍微有所了解的朋友都不会感到陌生，这是一座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边陲小县城。岁月流转，今天的凤凰古城还是沈从文《边城》笔下那座幽静的小镇吗？曾经的凤凰古城与今天的凤凰古城相比发生了哪些变化呢？
凤凰古城之沈从文故居
一、沈从文笔下真实的凤凰在沈从文的小说《边城》《湘行散记》和《从文自传》的文字里，重现了喀斯特山地间蜿蜒流淌的沅江、江面横渡的小舟以及小舟上粗犷、善良的湘西人。这些鲜活又独特的元素，构成了人们对湘西沅江流域古镇群最初的想象。这想象杂糅了中国人集体的乡愁，使人们从全国各地赶来，辗转火车、大巴等多种交通工具，只为一睹湘西的美好。
湘西薄雾中的淡淡乡愁
湘西地区，也叫“大湘西”，在地理范围上包括湘西州、张家界市、怀化市和邵阳市、永州市的部分地区。这里是湘、黔、渝三省市交界之地，也是少数民族生存、迁徙之地。土家族、苗族、侗族与汉族是这里人口最多的4个民族，他们在这块狭长的边境之地上“犬齿交错”地分布着。
支流纵横的沅江，贯穿湘西全境。湘西境内沅江流域长度超过5公里的支流有1491条之多，其中主要支流有7条，长度均超过140公里，因此航运条件十分发达。但处于发育早期的石灰岩台地又将湘西“与世隔绝”。这种既封闭又开放的地理格局，使这里在明清时期成为帝国向西南山地开发的“首善之地”。
沅江的支流沱江（笔者实拍）
州府衙门、卫所训总等行政军事机构的设立，让汉人的统治可以顺利进入土、苗、侗等少数民族地区。行政地位的凸显带动了沿岸商业的发展，也让清代后期沅江流域的木材、桐油、生漆等贸易更加繁荣。
沿着沅江溯游而上，一个个重要的商镇、军镇逐渐发展成型。这其中，有以苗防为目的的军镇——凤凰，在清嘉庆二年（1797年）升级为直隶厅，属湖南布政使司；贸易重镇——洪江，明清时期就是湘、黔两省边界木材、桐油出口的大宗口岸，到了民国，年出口贸易值一度与省会长沙不相上下。其他尚有号称湘西四大古镇的里耶、茶峒（《边城》原型）、浦市、王村，都是沿河商贸重镇。
凤凰一带留下的明清商业牌坊（笔者实拍）
另有一些不出名的古镇在地方上也颇具影响力，如因水库建设淹没在水下的托口镇，曾经是贵州境内清水江（沅江源头）运输木材入湘的第一站，木材在此靠岸统一扎排，再向下行驶；由此形成水道扼要的，还有龙山县的隆头镇（因2000年修建保靖县碗米坡水电站而大部分被淹），坐落于沅江二级支流洗车河与酉水交汇口，是湘西北重要的山货吞吐地，以出口桐油、木材、五倍子、生漆等为主。
目前沅江流域尚存古镇有将近100处，沅江在其中充当着不可取代的连接作用。以沅江干流为主轴，以7条支流为次轴，古镇群呈树枝状、辐射状、多通道的形式分布在湘西境内。湘西古镇作为如此密集、成规模的古镇群，在国内实属罕见。
湘西小镇
二、今天的凤凰古城2010年，当了6年酒吧驻店歌手的海子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在沱江边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酒吧。当时凤凰古城刚进入快速发展期，凤凰县每年接待游客量已达500多万人次，这对核心景区仅占地1平方公里的地方来说，是个惊人的数字。
拥挤的人群不只带来众多商机，也不断冲淡着古城安静的氛围。与之相伴的是当地生活成本的提高。首先是房价上涨，找一处合适的房子做酒吧，每月租金已经上涨到10000元左右，而靠近河边的吊脚楼要价15000元。其次是物价上涨。打小在凤凰长大的湘西州摄影协会副主席水姐，回忆起旅游业大发展后哄抬的物价，直呼比自治州首府吉首还要高，当地的上班族根本消费不起。
湘西州的首府吉首市（笔者实拍）
水姐是土生土长的凤凰人，读完高中后搬离凤凰县城到吉首读书、生活。现在，她的父亲仍住在沱江边。
古城外的沱江给幼时的她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那时候的水很清，上游没有建坝，水是四季自然涨落的，河里的鹅卵石五颜六色，美极了。到了夏天，我经常与伙伴们在河里游泳。”水姐陷入回忆，语气中带着喜悦。
“上世纪70年代时，沱江里行船不多，只有乡下来拉‘粪肥’的小驳船。现在的沱江，建坝截流以后确实带来了一些景观效应，有效阻止了洪水，但比自然流淌的沱江少了秀气。”水姐说。
“还有一个改变，说来挺感慨的。以前我到凤凰拍风景，到老乡那里坐船都是不要钱的，大家都热情。”水姐说，“现在已经遇不到不要报酬的老乡了，大家都有了赚钱意识。”
我曾在武陵山文化影像传播中心看到一组老一代湘西本土摄影家拍摄的珍贵照片。这些老照片年代停留在上世纪30到80年代，它们呈现出文学中一再描述的令我们魂牵梦萦的湘西风貌：沅江宁静，小舟横渡，古镇的吊脚楼错落分布，行人笑容朴实，即便是一场龙舟赛，也没有拥挤和喧闹，而呈现出一种无需矫饰的、自然而然的闲适状态。这些照片与水姐描述的湘西十分契合。
湘西吊脚楼
文史君说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今天的凤凰古城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凤凰古城了，人头的窜动，喧嚣的商业，早已打破了属于这座小镇的宁静，凤凰古城因为处于湖南与贵州间的商业要道而逐渐繁盛，商业造就了这座古城的过去，也造就了这座古城今日的热闹。
参考文献王卫东：《湘西简史》，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
中国国家地理编辑部:《中国国家地理·长江专刊》，2019年第10期。
（作者：浩然文史·禹贡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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