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枪神三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1)

三个“大饼”

1952年9月2日,张桃芳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24军奉命来到朝鲜的战略要地元山驻防。在此地的一个小村庄里,张桃芳所在的72师214团3营8连,进行了入朝以后的第一次练兵,内容是打靶。

“张桃芳。”连长叫到了他的名字。三发子弹,三次机会。打靶的结果出来了,光秃秃的三个零环,用连长的话来说,吃了三个大烧饼。作为惩罚,张桃芳不得不下厨帮炊事班做饭。

同班战士发现,归队后的张桃芳像中了邪一样,老是端着枪“发呆”,一端就是一个小时。其实,这是在“临阵磨枪”。连日来,张桃芳把远近不同的各种物体都当成目标,枪膛里却不装子弹,只是不停地击发。他手上的“水连珠”步枪(注:“水连珠”步枪一般指手动供弹的弹仓或连发枪)枪膛短,后坐力大,子弹出膛时即使有头发丝般的偏差,到200米以外的目标处,就得差出一米开外。在扣动扳机的瞬间,手臂、身体纹丝不动,是张桃芳苦练的第一要务。

如何做到纹丝不动?张桃芳要求自己在击发后一直想着目标,并且要看清楚准星是如何跳离目标稳定下来的。在那一刻,他甚至不会松手放回扳机, 就像被冰冻住一般。

为了增强臂力,他还自制了两个沙袋,说是沙袋,实际上是用破床单撕成两片,里面装上沙土。练到最后,他在两臂带着十几公斤沙袋时,仍能不差分毫地扣动扳机。

到了夜晚,坑道中微弱的油灯光,又成了他练习瞄准的好帮手。这个目标比起白天的树木山石更不容易把握,灯头儿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张桃芳就定定地瞄着那灯光,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我的名字叫枪神三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2)

练兵“伤心岭”

1953年1月11日深夜,24军顶着零下37摄氏度的低温,匆匆开赴上甘岭。上甘岭战役从1952年10月14日打到11月25日,历时43天。双方在面积仅3.7 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进行了激烈的争夺,共发射炮弹超过230万发,双方伤亡约3万人,上演了现代战争史上空前惨烈的一幕,597.9高地也由此被称为“伤心岭”。

大战过后,双方换防。24军军长皮定钧一到前线,就在观察所里瞅着敌人的动静。那边刚换上来的新兵好像还不知道这“伤心岭”的来由,干什么事儿都大大咧咧的:大摇大摆地修筑工事,按部就班地往阵地上送饭,甚至还三五成群地躺在地上晒太阳。

皮定钧人称“皮辣子”、“皮老虎”,有点火爆脾气。他一看“联合国军”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望远镜啪地一关,甩出一句话来:“老子要关他禁闭!”皮定钧要求各阵地选出4名狙击手,给敌人一个教训。

张桃芳所在的9班射击组有谢维君、李家全、顾世令三人,刚好还差一位。班长早就看上了日夜苦练的张桃芳,但汇报上去,连长一想起那“三个烧饼”,哪能放得下心,他亲自到阵地上,给张桃芳指了3个目标,结果这小子竟然都打中了。

狙击奇才

进入上甘岭阵地的第18天,张桃芳第一次趴到了射击台上。“砰——砰——”天色大亮的时候,正南方无名高地的一个地堡里,钻出两名敌人,张桃芳不等观察员发令,便立即开火。越是着急,越打不到,头一次打活靶,他竟然连提前量都忘了。“轰——”敌人回击的炮火,已经在身边炸开,但他仍不顾一切地射击。一通乱枪,浪费了22颗子弹,这跟“吃三个烧饼”一样,让他难受。

第二天,张桃芳终于“开张”了,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有三个敌人落单,他瞄准第一个敌人,啪地就是一枪,奇怪的是,倒下去的却是第二个敌人。别看打着了,但他总琢磨着:“我明明瞄的是第一个,怎么打到第二个呢?”

朝鲜战场多山的地形让提前量的估算极为复杂。狙击手必须考虑到山地的坡度,对手的高度,结合目标的运动方向和速度,确定瞄准点。所有这一切必须经过多次的磨合训练,才能达到枪人合一,百发百中。张桃芳堪称是位天生的狙击手,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神速地适应了自己的角色。2月10日,张桃芳击发9次,射杀敌军7名,成绩超过了所有老狙击手。到2月底,他用22天时间247发子弹, 打死了71个敌人的事迹,已经通过24军《火线报》广为流传。

“他是打猎出身吗?”“他用的是什么枪?”军长“皮老虎”看完报道,疑窦顿生。他从床底下拿出一双皮靴,对作战参谋说:“把它带上,去八连看看那个张桃芳,连着看他消灭3个敌人,要是真的,就送给他,要是假的,拿回来。”

雪地里,寒气袭人,作战参谋不停地搓着双手,拿起相机赶紧抓拍了一张,刚低下头,就听见一声枪响,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紧接着,敌人的一个哨兵又被张桃芳击中,随即敌人的狙击手也开火了。作战参谋不敢抬头,怕暴露目标,又担心张桃芳的安全,正思忖着,远处一声枪响,原来张桃芳早已转移到另一处狙击位置,消灭了第3个敌人。

作战参谋离开8连前,搞了一个授靴仪式。战士们拥坐在坑道里,听他讲明皮靴的来历,然后把它挂在张桃芳的脖子上。张桃芳被搞得面红耳赤,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他脚上还穿着用军用毛毯缝制的“旧棉鞋”。

我的名字叫枪神三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3)

鸟枪换炮

为了对付狙击手,对方将大量炮兵观察员调往前线,而我方还毫不知情。黄昏时分,班长吕生堂开始生火做饭,一缕炊烟从战壕里缓缓飘起。

“轰——轰——”两声,班长牺牲了。

敌军炮火覆盖得极为准确,一定是有炮兵观察员在精准地报告目标方位,指挥炮兵攻击。联想到对面阵地上新增的地堡,张桃芳意识到,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威胁。

观察了一整天后,张桃芳在次日黎明登上1号狙击台。1号狙击台位置是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的两侧各放了一支枪,这样,同一块阵地可以变换角度射击,而大青石可以当做掩体。

地堡里有人出来了,和前一天一样,他反复地试探,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登上了制高点。张桃芳注意到,那个人的手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望远镜,果然是个观察员!

张桃芳先是按兵不动,直到对方第四次出来的时候,才下了狠手。老张的观察员在电话里告诉他,“老张,打着了,躺在那儿不走了。”张桃芳却没有换地方,再次探出了头。经过前一天的观察,张桃芳知道,对面的炮兵观察员绝对不止一个。

果然,目标再次出现。这回出来的美军,不但没有躲藏,反而围着地堡转圈跑了起来。与直行的目标不同,对于绕着圆形地堡跑的大兵,非常难以计算提前量。“这是给我出难题。”张桃芳猜想,目标是在有意吸引狙击手暴露位置,可要放弃这块肥肉,他又不甘心。

“好,我选个地方专门等你。”张桃芳耐住性子,琢磨着对方走路多快,人有多高。每当对方接近张桃芳预定的伏击地点时,他都要用没上子弹的枪击发一下,看能不能和对方的速度吻合,就这样连续校正了三次。子弹出膛,张桃芳又得手了。这天,总共有三名炮兵观察员被消灭,这无异于毁掉了敌军炮兵的眼睛。

高手对决

对张桃芳狙击技艺最大的肯定,还是来自敌方。尽管不知道张桃芳是何许人,但597.9高地有位枪法如神的狙击手,对面阵地却一清二楚。他们专门调来了狙击手,决意要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1953年初夏的一天,张桃芳照例一早就上了阵地。他刚沿着交通壕走进3号狙击台,就有一串机枪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张桃芳脑袋一缩,趴在了交通壕里,神经陡然紧张起来,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今天苗头不对,看来对面有人在等着我。”

交通壕里丢着一顶破钢盔,张桃芳顺手拾来, 用步枪将它顶起来,以前他曾多次用这种方法引诱对手暴露位置。可这次钢盔晃了半天,他的对手却一枪未发,显然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射手。

“总算遇到对手了,这种小把戏糊弄不了他。” 张桃芳暗道。他在交通壕里匍匐前进,到了尽头, 突然蹿起,几个箭步穿过一段小空地。他刚要进狙击台,对面的机枪又是一个点射,子弹紧追着他的脚跟,打得地面尘土飞扬。张桃芳双手一伸,身子一斜,像被击中似地摔进了射击台左边的掩体里。

这个假动作显然蒙骗了对面的射手,他暂停了射击。张桃芳慢慢地从掩体里探出头,开始搜索对面阵地。他先仔细观察了美军阵地上的机枪掩体, 发现有两挺机枪正向其他方向射击。张桃芳没有出枪,因为他明白,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诱饵。真正的对手肯定躲在其他地方,也在搜寻他的位置。只要他一开枪,马上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此刻双方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就是对面那个最狡猾也是最可怕的对手。

他耐心等待着,搜索着。终于在对面山头上两块紧挨着的岩石缝隙,发现了对手的位置。张桃芳立即出枪,将枪口对准了对手的脑袋。然而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对手也发现了他,脑袋一偏,脱离了张桃芳的枪口,紧接着手中的机枪就吐出了火舌!张桃芳再次被压制在掩体内。

这一次,他的对手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厉害,机枪枪口始终对准了张桃芳的狙击台,几秒钟就是一个点射。张桃芳稍微露头,立即就会引来一个长点射。张桃芳没有着急,坐在掩体后面,静静地观察着对手的弹着点。

过了很长时间,他忽然发现对手似乎把注意力集中在狙击台左侧,也就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而对狙击台右侧打的次数不多。他在沙袋的掩护下,慢慢地爬到了狙击台右侧,轻轻地把步枪紧贴着沙袋伸了出去。他仍没有出枪,静静地判断着这究竟是对手的真正疏漏,还是设下的圈套。

我的名字叫枪神三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4)

足足十多分钟。机枪的弹着点表明,他的对手的确没有发现他已变换了位置。时机终于到了!当对手刚刚对狙击台右侧打了一个点射,把视线和枪口转向左侧时,张桃芳猛地站起身,枪托抵肩,即刻击发。几乎与此同时,对手也发现了张桃芳,立即转动枪口扣动了扳机。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瞬间。张桃芳的子弹比对手快了零点几秒。就是这零点几秒,决定了命运。当张桃芳的子弹穿过对手的头颅时,对手点射的子弹却贴着张桃芳的头皮飞了过去。

214个

张桃芳回国前,皮定钧通知宣传部,叫张桃芳到他那里去一趟。张桃芳接到通知后,从床头上取下皮靴,背在肩上就上路了。从8连到团部,每走一步,皮靴就“哐唧”响一下。

“你怎么把它背回来了?”皮定钧惊异地在张桃芳肩上看到了那双靴子。张桃芳没说话,只把靴子放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宣传部长从旁解释说:“这是他打死敌人的记录。每打死一个敌人,就把那个弹壳保存起来。”

“一共多少?”“211个。”

“你打得很不错,可你没打出名堂来。”张桃芳一时被军长说晕了。军长接着说,“你们团的番号是多少?”“214团。”“对了。214团,你要打214个敌人。再打3个,一个也不要多,一个也不要少。”

张桃芳二话没说,又回到狙击阵地,一小时后他打死了3个敌人,返回军部后把3个子弹壳放在了皮定钧的桌上。让子弹又飞了一会儿!

我的名字叫枪神三鬼(让子弹再飞一会儿)(5)

责任编辑/五儿

新媒体编辑/阿东 木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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