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中常见这样的现象:当事者总觉得自己生病了,不是怀疑身体的各个部轮换生病,就是怀疑某器官生病了。于是,长期跑医院,不是去治疗而是去检查,对感觉疑病的地方反复查,求证是否真是有病。轻者,怀疑某部位有病,焦虑不安;重者,疑似有癌症、艾滋病等不治之症,沉于一片恐慌。
他们执意的怀疑有病、求证无病又不相信无病、再求证再怀疑的疑病幻想……成了他们痛苦的生活模式。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为什么要执意怀疑自己有病呢?
许多对此现象的解释是,缘由死亡恐惧。这的确是个无可反驳的心理动机,人最大的恐惧不外就是死。但又非也,因我们看到许多人并不怕死,挺勇敢的以各种方式赴死。所以,人类最大的恐惧是什么,永远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疑病症的表现,无疑展现了对死的恐惧,但这不足以解释他们何以疑病,又何以恐惧不存在的疾病。
从这一提问本身看出:疾病≈死亡,所以他恐惧疾病。问题是,他怀疑得疾病,因此这一病和病代表的死,都不是现实存在,存在的重心是怀疑!
所以,对不存在事物的忧虑,才是疑病症的症结。
这症结,作为一种对害怕有病的焦虑预感,致人强迫性的幻想着没有的事情…这真是世上难治的病,因这病是无。在不同表现的疑病症患者那里,我们发现,疑病症者虽感觉患了某种病,但实际上是强烈认为自己有一种没被定位的疾患。他对各个医生都心生怀疑,对检查结果持怀疑(万一医生检查时不认真、万一仪器不准确),于是陷入反复求检查,又怀疑检查结果的循环。
这种对“没定位”的不安,以及搞定“没定位”的坚决,透视了一种精神病理性的内在的谵妄,就如同妄想症般的不信任,但不是对外部世界,而是对自身躯体的一种谵妄。弗洛伊德用对癔症的研究,来区别疑病症的内部现实(内在谵妄),他认为癔症忽视自己的躯体症状,但症状本身是对精神冲突的一种妥协表征,躯体症状隐喻地代表着内心不愿提及的冲突,而疑病症的疑虑,则是无法隐喻性地定位命名这种疾患,代表着他内心对未知的恐慌。
临床上很多奇怪的心理症状,如果命名是能极大程度减少焦虑,即便这个名字毫无价值,如毛发恐惧(见Yalom等提及),因为命名能减少或者划定焦虑的来源,而疑病症恰是竭尽全力也无法命名!即,无法定位得“病”没有、得了什么病,而忧心忡忡,只好以症状——疑病幻想,来反复提醒自身中有无法弥补的缺失或空洞。但这些都是一种看不见的心理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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