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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5日,大囍日子!
一代男神黄子华,六十大寿。
为防有小朋友不知道寿星何人,我先放出这张社畜必备表情包:
作为粤语栋笃笑的一代宗师,黄子华这个名字足以媲美周星驰,他嬉笑怒骂鬼马得意数十年,江湖人封“子华神”。
有人说,我们欠星爷一张电影票,欠子华神一张入场券。
前者不再上银幕,后者不再现舞台。
18年7月,红馆座无虚席。黄子华深深一鞠躬,侧首忍泪,宣布退休,金盆啷口(漱口)。
“各位,我做完啦。”咬唇哽咽。
行年60,好命的话已做爷爷。粉丝亦有老有嫩,齐齐送上一句“生日快乐”,想换他一句“出尔反尔”。
六十大寿,耳顺之年,不知道这位“阿伯”会不会听得进去呢?但无论如何,黄子华的前半生,已足够我们好好细味。
1991年,黄子华第一次谈及自己的原生家庭。
妈妈生下他时还不够18岁,一家三口日子难捱,贫贱夫妻百事哀。很快这段婚姻就走到了尽头。
小时候,黄子华不会问爸爸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在红磡的那间公屋里,他早早就习惯了分离,学会了照顾自己。
后来,妈妈改嫁。
结婚当晚,亲朋戚友街坊邻里都去赴宴,只留黄子华一个人孤零零在家。热闹是他们的,少年时代的黄子华什么都没有。
继父对黄子华两母子而言,是噩梦。
他手舞足蹈地回忆道:“我父母唯一的健身活动就是打架。”
后爸凶狠到拿着菜刀追斩躲进厕所里的妈妈,黄子华缩在一旁,吓到尿裤子。
时过境迁,谈起那些锅碗乱飞哭声四起的惨况,他笑着说:“比乒乓球赛决胜负还激烈。”
他笑得比观众还大声。
没人知晓这张云淡风轻的笑脸背后,曾满布了多少惊恐和眼泪。
父母疏于管教,黄子华性格古怪无心向学。他终日逃课,四处游荡,一言不合就和别人大打出手。
有次他和同学偷了别人的舢板出海被捕,留下了案底。
“小时候,我的理想是考警察。”他说。但盗窃污点使少年梦碎。
某日,继父心血来潮去接他放学,才知道黄子华已逃学大半个月,一气之下抓住他连掴五耳光。
不知道是继父的不留情,还是子华的小聪明,他整个人转了性,居然开始认认真真拼命读书。
有天赋肯用功,为时未晚,半路回头,他顺利毕业。
四年后,在寒风刺骨的加拿大,黄子华拿到了阿尔伯塔大学哲学学士学位。
他依然沉默寡言性格孤僻。
人世间何来一夜懂事?不过是苦果早熟,无言独自尝。
1984年,黄子华回国,一心想做个演员。
正值TVB如日中天,他斗志昂扬跑去报名艺员训练班,一问才知道,今年起训练班取消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黄子华不死心,“曲线救国”报考编剧训练班,满肚墨水的他一考就中。
然而表演的欲望野火烧不尽,他又辗转进了香港话剧团去演舞台剧。
1987年6月19日,烈日当空。黄子华自编自导自演了人生第一出独角戏——《戏子》。
灯光微弱、场地简陋,他念着对白:“在这个舞台上,没有人可以做自己。”
台下冷清,100个座位都坐不满,六成还是朋友赏面撑场。
那一刻,他心知哲学家自命清高那一套,在偌大的娱乐圈行不通。
他东奔西扑,做过代课老师、出入口经理、电台DJ、临时演员、数据搜集、主持人,却始终郁郁不得志。
几经波折,他终于当上了演员。
但在众星璀璨的90年代,他只能当一颗烂石头。他演奸人、变态、性无能,全是最贱最猥琐的角色。
后来,黄子华谈起自己挤破头当跑龙套的日子,有一段异常心酸的对话:
“子华,好多监制都跟我提过你的名字,但你好像不太适合做艺员?”
“为什么啊,经理?”
“你别怪我啊,因为,你不够靓仔啊。”
“就这样?”
“某个角度来看还算丑的,所以...”
“经理啊,其实我想呢,是灯光吧,我不是丑啊,是灯光啊……经理,不是啊,是我肥啦,我减了肥就帅了!经理,你认真看看我,其实我很耐看啊……”
右上角,中分子华
他低着头,无辜辩解:
“经理,如果你叫我进来,说我不可以演戏,是因为我说了粗口,纹了身,因为我读书少,我认命,我要负责任。但因为我不够帅,你不能怪我,不关我的事啊,你应该去找我爸爸妈妈。OK,如果以后哪个人不帅,他爸爸妈妈不许演戏!”
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其貌不扬惨遭当面羞辱,他赔笑解释自找下台阶,一切都不过为了演戏。
天不见怜,但凡他出演的电影都口碑票房双扑街,人们骂黄子华“票房毒药”。
他已经30岁了,没有打出名堂,没有人看好他,一事无成,星途黯淡。
连他自己都准备放弃。
1990年,黄子华决定告别演艺圈。但他心有不甘,一口怨气如鲠在喉,死不瞑目。
他豁出去,呕心沥血300天,将这一路心酸血泪怀才不遇写成第一场栋笃笑——《娱乐圈血肉史》。
这是他为30年表演梦,准备的一场葬礼。
在国外,这种表演形式叫“stand-up comedy”,他一晚没合眼,决定改名为“栋笃笑”。
苦无资金,他自掏积蓄,没有宣传,他夜晚跑到马路边拉横幅,白天去银行门口贴海报,拿塑料袋装门票去公车站兜售。
那一晚,他紧张到手心出汗,忐忑不安地从后台走出来。
灯光一打,300人的小剧院,全场爆满!
30岁,告别作变成了成名作,300天,烂石头熬成了舍利子。
黄子华一夜爆红,全城热议!
一个人,一支麦,两小时,没道具、没配乐,单凭一把嘴。他细数跑龙套不为人知的辛酸凄楚,他将自己这六年来伤疤狠狠撕开,有血有肉。
真亦假时假亦真,满纸辛酸泪,为博君一笑。
1990年到2018年,28年间黄子华狂开24场个人栋笃笑,从300人小剧院做到上千人的体育场,再到上万人的红馆。
他说社畜的心声:
“我好喜欢上班呀!”
你说不是鬼上身,怎么会讲得出这句话?!
他笑过度化妆:
卸了妆我还认得你,叫化妆。
卸了妆我不认得你,叫乔装。
数不尽的金句,让人拍烂手掌,笑到肚痛。
时来运转,黄子华一跃成为栋笃笑的开山宗师,更从票房毒药变成收视春药。
2000年,一部《男亲女爱》创下TVB史上最高收视50点纪录,几十年来独孤求败。这个和“小强”结拜兄弟的男人,成为了广大社畜的知音人。
2004年,他和蔡少芬合作《 栋笃神探》,因为没有大团圆结局,当晚电视台投诉电话被打爆,重拍结局才平息民愤。
2013年,他主演《My盛Lady》,剧集还没播完就斩获了视帝,风光无限。
他有运气、才气,更有骨气。
在颁奖典礼上,他对日本童星原岛大地说:“你回去后告诉日本人:钓鱼岛是中国的!”
台下掌声雷动,黄子华一人神情严肃,直视屏幕,不怒自威。
香港作家、老朋友黄碧云曾说:“我知道黄子华凄凉的日子,都在他的笑话里。”
谁曾想到这个在舞台上幽默鬼马,在银幕上嬉皮笑脸的“子华神”,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2001年,他和秦海璐合作了一部《非常公民》,他演溥仪。
为了角色,他绝食减重20斤,形销骨立。拍摄时正值东北天寒,黄子华穿着棉袄藏着厚厚的浓云底下,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他入戏太深,患上了抑郁症,夜幕降临就无故大哭,哭倦了就睡,睡醒了就哭。早上五点,顶着红肿的双眼,继续赶戏。
相比《末代皇帝》的尊龙,黄子华的溥仪少了贵气和诗意,他枯萎得只留一具躯壳,红尘入眼,流沙葬身,万般不自在,真龙难飞天。
后来他谈起这出戏,感慨:溥仪,这一辈子都身不由己。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程度的溥仪。
历史上的溥仪,只有一个。但尘世间的溥仪,千千万万。
这时,才发现黄子华大病一场,却开出了无数良方。那些爆笑的桥段和妙梗,原来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用苦痛和眼泪熬出的药汤。
喝下去,笑出来。
笑,从来不是人生解药,只是缓兵之计。
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难放下的依旧难以放下,成年人的生活都不容易,总是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但重要的是,不要失去大笑的力气。
纵生活再难,都要说一句:请你好好放低。
苦中作乐,才是人间大智慧。
去年,人人都说他老了,黄子华就干脆染了一头白发,逢记者便问:“靓仔吗?”
6个月后,他又跑去把头发染黑,拍了一部《乜代宗师》。可惜,评分惨淡,票房平平。
他只是想做演员,30年未变。
“你开心就好。”老粉心照不宣。
回眸三十载,逗笑一代人,子华,你早就是一代宗师,幸好,你尚未肯金盆洗手。
不知为何,我总难忘这张他告别舞台时鞠躬的照片,黑暗中一个应急灯牌格外醒目——
“出口”。
这个舞台上,他讲得出口,也找到出口。这本是一个哲学命题。
或许32年前那句对白应该改一改:“在这个舞台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
60岁的子华神,只恨相见太匆匆,但愿今宵多珍重。
图片来源/ 网络
撰文、编辑/ 快乐小神仙
责任编辑/ 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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