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沁許

花不语 下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这么选择吗(花不语下如果重来一次的话)(1)

*Predestination*

咖啡厅大门上悬挂的风铃随着门的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点钟的咖啡厅其实并没多少客人,毕竟太早了——工作日的上午,几乎没有人会有闲心来咖啡厅坐坐,除非商务性的约谈。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凌弈秋才特意约到了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她必须要找那个人好好谈谈了。

“久等。”她含着浅淡得体但的确不达眼底的笑,坐到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约谈对象对面。

嘴里说着客气的话,但她自己很清楚,她心里对这个人、以及对自己实际上并未迟到的事实并无半分客气可言,她相信对面这人应该也很清楚;即使他们同样明白的是,对方从虽然同在晏京市但至少远在十三四公里之外的大学赶来的不易。

王徵知道凌弈秋对他素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也就对凌弈秋那声不咸不淡的久等不多做理会,直奔正题:“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的没事。所以今天你约我来是?”

“胡铭这几年过得不怎么样。”凌弈秋端起刚刚上来的摩卡,轻轻抿进一口浮于表面的奶泡,开口所谈及的是一个太久太久没有被提起过的名字。

久到王徵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然而他反应过来之后的表现也并没有多么积极:“哦,所以呢?”

凌弈秋有些不敢置信似地挑了挑眉。

王徵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扯出一抹再敷衍不过的笑:“他过得怎么样和我也没关系,应该……和你也没关系。”

“和我是没有关系。”凌弈秋觉得有些好笑,“但和容秋有关系。”

王徵的身子浑然一僵。

良久,他才像是经过了什么艰难地挣扎一般,将声音从嗓眼中挤了出来:“南容?”

即使凌弈秋等一干好友习惯把南容秋叫做容秋或阿南,但除了眼前这个男生……不,除了眼前这个男人,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南容秋不姓南,而是复姓南容这件事。

他对她的称呼是怎么从小容变成南容的,谁都知道,也谁都不知道。

“当初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凌弈秋又啜了一口摩卡,却无心品味其中醇厚的味道,“可是自始至终你都无动于衷。”

最不该无动于衷的人。

却是最淡漠凉薄的人。

“也许你们相信事情的真相的确是那样。”王徵一口气喝掉了小半杯面前的柠檬水,“但是我不相信。不是不相信胡铭会干出那样的事情,而是实在不相信会发生这种神奇的事情。”

“但它的确发生了。”凌弈秋将咖啡杯不轻不重地撂到桌上,哐啷一声脆响动人心魄,“胡铭死不认账,你落荒而逃,谁都没有为这件事本身付诸任何相符的责任与代价,唯独最不应该因此而失去什么的她承担了所有的一切。”

“就因为你不相信这件事情会发生在你普通平常的生命里,所以其身上发生了这件事情、甚至被你认为成诱发这件事情的人,也就是容秋,就因此被推离了你的生命。”一道相较于凌弈秋更为娇俏不羁的女声骤然响起,带着股难言的愤怒,“真是好混账的逻辑。”

王徵挑眉看向突兀插入对话、连凌弈秋都有些惊讶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的云羿函:“所以今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声讨我?”

“本来不是。”凌弈秋转回面向王徵,话音里带着几许无奈,“你当初说的高考之后要进行的谈话一直都没谈,到底是你们两个谁在拖着,我不得而知。但既然已经拖到这地步了,就说明至少两个人都是想拖的,不然拖不了四年之久——别急着否认,王徵,承认一回自己的真实想法要不了你的命。”

王徵默默喝完了整杯的柠檬水,并不做声。

凌弈秋因着手机提示音蹙眉翻开微信,云羿函同一时刻一巴掌拍到咖啡桌上,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人发憷哪怕几秒。

“你没有资格再无动于衷了。”云羿函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带着两人那点子八百年前小学同学的交情,好歹显得不那么陌生,但也丝毫算不上客气。

“羿函。”凌弈秋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无名的凝重,“陈熹的公司在哪?”

“清云路八十六号……怎么了?”云羿函想也没想就下意识报出了地址,话音刚落才反应过来凌弈秋突然问起这件事的蹊跷程度,当即回头追问了一句。

凌弈秋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机擎到她面前。

云羿函抬眼定睛看住手机屏幕,不消两秒便颔首扶额:“容秋可真是……魏此夜在场吗?”

“我问过了,是在场,但是……”凌弈秋话音未落,就被身边拂过的急风压抑住了话头。

咖啡厅大门上悬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凌弈秋和云羿函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释怀与意料之中。

“那怎么着,咱俩……这就回去?”凌弈秋背上包,有些犹豫。

云羿函从衣兜里勾出车钥匙,在空中漂亮地旋了个圆弧然后稳稳落进掌心:“走吧,坐我车去一趟陈熹公司,晚点再叫阿灵和晓鲲,正好在外面把午饭吃了。”

凌弈秋抬手挽住云羿函的臂弯:“怎么着,你请?”

“我请。”云羿函应得干脆利落,手指滑过光洁的咖啡厅桌面,拈走了一片白玫瑰的花瓣。

花不语 下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这么选择吗(花不语下如果重来一次的话)(2)

*Joyful*

云羿函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南容秋,就是一个太过出乎意料的场面。

她和南容秋是通过凌弈秋认识的,凌弈秋作为南容秋的初中闺蜜以及她的高中同学,担任二人之间最主要、甚至是唯一的纽带再正常不过,可她们两人是因为凌弈秋彼此认识,却并非因为凌弈秋的牵线搭桥而初遇。

云羿函当初走在那条街上的时候,是万万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晏京市堪称市中心的位置居然还会发生这种团体斗殴的事情。

虽然地点选在了不引人注意的暗巷,但闹出的动静也属实算不上小,不然也不至于把她吸引过去了。

云羿函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更没想到其中一方的带头人居然还是个和自己看上去年龄差不多的女生。

南容秋眉眼间那股子枭狂与桀骜之色令云羿函至今都记忆犹新,其实南容秋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只不过这“骨子里”藏得实在太深,深到恐怕她自己都没能察觉或者已经忘怀。

但她看出来了。

和南容秋走得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天长日久之后都能看出来她骨子里的温柔和脆弱,跟表面上的狂傲不羁形成鲜明异常的对比。

啊?怎么看出来的?

从她的文字、她的言辞、她的心。

从那次她目睹了暗巷中“惨绝人寰”的场面吓得愣在原地,南容秋走过来时拂去她肩上落花的第一动作,从南容秋当时对她的柔声哄劝。

她瞬间就明白,这个女孩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枭狂,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

她们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情,王徵不应该看不明白。

如果他真的看不明白,那只可能是,他不想看明白。

“啧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凌弈秋靠着车门,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有些神奇的场面,“王徵骑个自行车居然比咱们到得还快。”

云羿函笑而不语,偶然透过写字楼一层的落地窗瞥见了楼廊里,捂着半边不知被伤成了什么样子的脸的陈熹,双眼里毫无半分波澜。

陈熹应该也看出来了,不然眸光里不会有那一瞬的暗淡。

那又如何。

已往不谏、前事莫追。

南容秋毫发无伤,公司保安及领导在魏此夜和童羽的斡旋之下也并说不出来什么。

打的是公司的人,但又不是在公司里打的人。

所以打的只是陈熹,而不是打你公司的人。

这事就乐呵了。

至于惹出事情的正主……

“徵……你怎么来了?”这四年明面上再没有亲口跟这人叫出来过、但私底下和云羿函凌弈秋等人提起时习惯性地称呼险些脱口而出,可还是被南容秋压了回去,生生略过了称呼,直言不讳。

语气显得不那么客气又如何?

就算她再怎么温言软语,和面前的这个人,都不会再有丝毫可能了不是吗?

南容秋垂下鸦羽般的眉睫,不想也不敢再多看面前的人哪怕一眼。

她承认,她没有云羿函的果断,也没有凌弈秋的理智,她就是爱这个人、爱眼前这个人,十年一日、从未改变。

但没有用,谁都知道,没有用。

王徵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孩,脑海中闪过早在今天咖啡厅会面之前,云羿函的一次突然拦路,连珠炮一般怼给了他一众谴责,最后一句尤为掷地有声。

“你究竟明不明白,她远没有你以为的、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悍然那么坚强那么无畏。”

他明白的。

他一直回避,但到底不得不承认,他明白的。

他伸手不由分说地拉过南容秋的手臂,不过是五年健身的成果却轻易拉动了练了足足十四年跆拳道位居三段的南容秋。

她不会抗拒他,永远不会。

南容秋是惊讶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她到底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了对他太久太久没有喊出过的称呼。

“徵哥……?”她由他拉着她,不敢置信。

但王徵一言不发——他不管,反正不会再放手了。

“看来午饭不用带她了。”庄晓鲲从后座露头,抬手点了点云羿函的后背,“上车吧小富婆,金主爸爸请吃饭啊。”

“正好不带南容秋了,咱去吃顿好的。”凌弈秋偏头笑道,潇洒利落地上了副驾。

“就是嘛,重色轻友。”阿灵趴靠着打开的车门门扇,倏忽像是想起了什么,越过车顶看向站在驾驶室外面的云羿函。

“羿函,你后悔吗?”

云羿函被她问得一愣:“什么?”

“就是……唔。”阿灵搅了搅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很努力的组织语言,“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这么选择吗?”

云羿函琢磨了一下,倏忽轻笑。

“重来多少次都一样。”她伸手揉了揉阿灵的发顶,临收回时顺手捻过掉落在车顶的一朵稚嫩而鲜活的雏菊,看着雏菊花瓣透过的灿灿日光,笑得明媚,回答得无比笃定,不见丝毫踌躇。

花不语 下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还会这么选择吗(花不语下如果重来一次的话)(3)

大梦初晓逢君处,兰亭换盏罢歌舞。

紫陌清波梳月影,血霾长空罗生浮。

黛眉浊瞳千关路,朔乱金柝皆踟蹰。

莺歇蝶驻花烬落,朱毓浅尝默屠苏。

花烬默,花不语。

一切的一切,本就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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