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寅追求年轻女教师雅子未果,转而追求雅子的母亲绫子。两人刚刚产生感情,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寅次郎的故事》漫记十八

国际视角最初对焦一个国家的电影,焦点往往是女一号。她们的光影之上,投射着观察者对这个国度的认识、感知和猜想。她们形象气质中蕴含的民族魅力指数是电影国际认可度的重要标准。京町子就是她们中的佼佼者,她是日本电影载誉世界的金色招牌。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

京町子在日本被誉为“最高奖女演员”

最近,重看日本第一代导演衣笠贞之助的作品《地狱门》(1953),再次惊叹于京町子的古典之美。她淡眉细眼,俏鼻樱唇,肌肤白皙,身形袅娜,好似浮世绘中走出的仕女和艺伎,难怪在银幕上多次成为男人们以命相搏的“红颜祸水”。色艺俱佳的她主演的黑泽明电影《罗生门》(1950)为日本首次赢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三年后,《地狱门》梅开二度。两部电影还分别斩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和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2)

京町子主演的《地狱门》是日本第一部伊士曼彩色电影

她主演的沟口健二名作《雨月物语》(1953)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在放映现场,当那个温泉沐浴的“超时空卷轴”镜头徐徐铺开时,全场掌声雷动。此时她正值花信年华,异域岛国的神秘、清哀、孤冷与幽玄就是贴在她眉间的标签。而二十多年后,当年过半百的京町子出演《寅次郎的故事18:寅次郎纯情诗集》(1976)时,却展现出去意恛惶时分的万种温情。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3)

京町子主演的《雨月物语》有一个绝妙的超时空长镜头

率先登场的“寅女郎”并非京町子,而是扮演她片中女儿柳生雅子的檀富美。这位演员的名字,也有翻译作檀文的,两者都没错。她的日文名ふみ,读音是“富美”,写成汉字是“文”。这也是《寅次郎的故事27:浪花之恋》中松坂庆子扮演的艺伎角色,有“富美”和“阿文”两个译名的原因所在。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4)

满男的老师雅子来家访,阿寅又被美女迷住了

雅子是满男的代课老师,来寅屋家访时碰巧遇见流浪归来的阿寅。阿寅对美女丧失免疫力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喧宾夺主,无视家访主角樱花和阿博的存在,对雅子大献殷勤,夸强说会。雅子走后,寅屋一家人挂不住脸,纷纷指责阿寅的造次和花痴。颜面扫地的阿寅只得悻悻然出走。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5)

一家人纷纷指责阿寅的无礼和花痴,阿寅再次出走

在长野县上田市的別所温泉,阿寅再次邂逅坂东鹤八郎剧团。这一次,剧团上演的是德富芦花的代表作《不如归》和长谷川伸的名作《沓挂时次郎》。在《不如归》中,剧团台柱大空小百合(冈本茉莉)扮演浪子。其实“花仙子”冈本茉莉此前多次在“寅次郎”系列中客串演出,上一集中她扮演青观家的女仆,再上一集中她以轮渡导游的形象闪现。而老迈的坂东鹤八郎(吉田义夫)饰演的角色居然是二十出头的男主角武男,尽管脸上涂满厚厚的白粉,但年龄的违和感还是呼之欲出。吉田义夫出演过十二部“寅次郎”电影,序篇中面目狰狞的恶人形象与忠厚善良的坂东鹤八郎判若两人。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6)

坂东鹤八郎上演名剧《不如归》,男演员年龄偏大

贩售为业的阿寅对卖艺为生的坂东鹤八郎剧团同病相怜,更何况剧团中还有惹人怜爱的小百合。所以尽管他囊中羞涩,仍打肿脸充胖子,豪气冲天地宴请剧团一行。可次日他面对高昂的食宿费账单时却傻了眼,欲找老板赊账未果,只能落得个身陷警局的下场。讨账的旅店女侍者由谷佳乃扮演。宛如路人的她是“寅次郎”系列的首席龙套,从第一集一直演到第四十七集,多以旅店或饭店老板娘的形象出现,例如第十三集中,阿寅与歌子重逢的那个津和野小饭馆,老板娘的演员就是她。第十五集,在函馆的旅店,她扮演的老板娘敲门制止了阿寅和百合的喧闹。山田洋次对谷佳乃评价甚高,在“寅次郎”系列中,她不着痕迹的本色表演是不可或缺的。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7)

讨账的这位演员是“寅次郎”系列首席龙套谷佳乃

与第二集的情形一样,樱花再次为她的傻哥哥解了围。提心吊胆的她在別所警局见到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的阿寅后,如释重负。她深深理解哥哥虚荣背后的苦涩和辛酸。截止本集,樱花已先后四次为阿寅远行。第七集中,她担心失意的哥哥寻短见,千里迢迢奔赴青森县寻兄;第十一集中,她漂洋过海去北海道,带回在纲走牧场病倒的阿寅;第十三集中,为相看哥哥的意中人绢代,她又与“章鱼”厂长跟随哥哥赶赴岛根县的温泉津。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8)

樱花在警局里看到阿寅嘻嘻哈哈的样子,如释重负

樱花真是为这个不着调的哥哥操碎了心。若阿寅心中以尽善尽美的妹妹为择偶标准,也不怪他佳侣难寻。开句玩笑,对于出门远行,勤劳节俭的樱花是迫于无奈,可她的扮演者倍赏千惠子应该是乐此不疲的。毕竟常年窝在逼仄的松竹摄影棚中演戏的她,难得有借出外景之便旅行观光的机会。戏外,倍赏千惠子与渥美清感情甚笃。接受央视采访时,她曾回忆,他每次出外景归来,都会带回当地特产送给自己。她的目光中,闪烁着兄妹情深的感动,也流露出对渥美清四处拍戏的羡慕。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9)

截止本集,樱花先后为阿寅出门远行四次

回到寅屋,樱花见阿寅仍对雅子心存幻想,便语重心长地劝解他,大意是以你这个岁数,都够当雅子爸爸的啦,就别惦记人家了。如果她有个独身的漂亮妈妈,我们不反对你追。没想到话音刚落,雅子就带着风韵犹存的妈妈柳生绫子(京町子)来寅屋做客,真是一语成谶了。阿寅倒是听话,马上就“移情别恋”了。绫子本是本地的贵族小姐,为挽救濒临破产的柳生家族,被迫嫁给一个与美军勾结、为非作歹的战争暴发户。雅子出生后不久,绫子身染重疾,丈夫狠心弃她而去。山田洋次借此情节谴责了战争暴发户的丑恶行径,立场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反战态度。我想,这也是他在中国广受欢迎和尊敬的重要原因吧。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0)

雅子和妈妈绫子来寅屋做客,阿寅对绫子产生好感

绫子病入膏肓,去日无多。出于多方面考虑,雅子向寅屋一家人隐瞒了实情。于是,在阿寅悉心陪伴和呵护下,绫子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还尝到了几丝爱情的甜蜜。绫子天真烂漫,有一颗透明的童心。在她家的门口,挂着一个祈愿晴天和平安的“扫晴娘”人偶。它勾起我童年的记忆,《聪明的一休》中也有这样一个“扫晴娘”,那是妈妈出家前送给一休唯一的礼物,他视为珍宝。剧中还有一首感人至深的插曲《扫晴娘之歌》。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1)

绫子家门口挂着一个祈愿天晴和平安的“扫晴娘”

秋叶纷落,遍地橙黄。绫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自知归期将近,但仍渴望发生奇迹。她对阿寅,既心生眷恋,又心存感激,在她生命的尽头,他给她带来弥足珍贵的心灵慰藉。而阿寅对绫子并无多少爱欲,更多的感觉是童心互照,她让他畅想了一个回归家庭、琴瑟和鸣的人间童话,就像那个令他无限憧憬的鲜花店。虽然他明知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要以意为之。还是纳兰性德说得好:“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2)

绫子自知时日无多,与阿寅探讨沉重话题

山田洋次早在《家族》(1970)中就探讨了“死亡”的命题。在自然法则面前,人类是无力和渺小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生老病死是谁也逃不脱的轮回。死亡固然沉痛,但也孕育着新生和重塑。目光越过坟冢,前方有更广阔的新天地,那里是家族生生不息的希望。

时隔六年后,在本片中,山田洋次对这一命题又有了升华的感触,死亡或许只是一场梦吧。你看那对儿母女凭空而来,来历存疑,与阿寅发生了一段情缘纠缠后又凭空而去,人去楼空,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待到梦醒时分,女佣和雅子再次出现时,对刚刚逝去的女主人绝口不提。这是否有一丝诡异迷离的色彩呢?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3)

阿寅来新潟县的六日町看望在此地教学的雅子

当樱花去满男教室拜访雅子时,旁边教室传来一曲纯净悠扬的童声合唱,我听得出这个旋律来自美国作曲家斯蒂芬·福斯特的作品《Old Folks at Home》,它也是佛罗里达州歌。日本曾多次推出这首歌曲的翻唱作品,樱田淳子演唱过最近的版本《天鹅河》。

《寅次郎的故事》三十六话 首次独家全景式评述寅次郎的故事(14)

樱花来满男教室拜访雅子,隔壁教室传来动听歌声

上世纪初,李叔同为这首歌填过中文歌词,取名《梦》,曾在母亲的葬礼上钢琴弹唱。其中一句“月落乌啼,梦影依稀,往事知不知?”令我感怀。往事大多存在于梦中,梦醒了,回忆就淡忘了。费里尼说,梦是唯一的现实。而所谓的现实呢?大抵是山田洋次、阿寅和我们的身外身做的梦中梦吧。(作者:秋风,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