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2022年我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是故事,不是纪实。请勿对号入座。)
中午,二姐来到许家,脸上戴着口罩,她到老夫人房间躺着,说感冒了,怕摘掉口罩把感冒传染给大家。
我和老夫人都相信了二姐的话。但许先生不信,他摘掉二姐的口罩,却忽然厉声地问:“谁给你打这样?”
我们都向二姐看过去,离得太远,看不太清,但依稀看到二姐颧骨到眼眶那里紫了嗥青的,显然,是被人打了。
二姐急忙要转身,背过我们,她不想让我们看到她脸上的伤,她生气地冲许先生吼:“一边去,用你管?”
许先生生气地问:“是不是我二姐夫打你的?”
老夫人也着急了,她耳朵不太好使,但眼睛是好使的,她坐的位置离二姐最近,她看得清楚,慌慌地放下手里的碗筷,就撑着助步器往房间里走。
许夫人却没有动,只是看了二姐一眼,她依然握着筷子吃饭。
小霞则感兴趣地看向二姐。我也向二姐看去。
许先生气呼呼地说:“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不用我管?”
许先生暴怒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就要起身到外面,他说:“我找大祥去!”
一直坐在餐桌前吃饭的许夫人,忽然对许先生说:“你没问个明白,找二姐夫说啥?”
许先生的两只小眼睛立马向许夫人瞪过去,说:“把二姐打那样,我还跟他说啥?我直接就削他!”
许夫人没搭理许先生,自顾自地吃饭。
老夫人连忙拦住许先生,说:“海生,你吵吵把火地干啥呀?问问你二姐到底是咋回事,别整岔劈了!”
许先生就大步走到二姐跟前,说:“是不是我二姐夫打的?”
二姐说:“不用你管!”
许先生急了,问:“到底咋回事,你说话呀?以前来家里叭叭叭地挺能说,这关键时候咋不吭声了?”
二姐不说话,垂着头。
老夫人也着急了,问:“梅子呀,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大祥欺负你了?”
二姐点点头,掉下眼泪。
许先生一见二姐哭了,坐不住了,两只脚跟弹簧一样,在地上蹦来蹦去,他一边心疼二姐,一边痛骂二姐夫,就要去找二姐夫算账。
老夫人拦着许先生,说:“问完你二姐的,到底因为啥事,你去找大祥也有说的。”
许先生就耐着性子问二姐:“冯大祥他因为啥打你?”
许先生已经不叫二姐夫了,而是直呼其名。
二姐又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
老夫人着急地说:“梅子,你得跟妈说实话啊,大祥因为啥欺负你?你不用护着他,也不用怕他,有妈给你做主,有你老弟给你做主。”
二姐却忽然急躁地说了一句:“别问了,我的事儿不用你们管!”
二姐这话让我有点莫名其妙,受欺负了,有人给撑腰,她咋还退缩呢?
我身旁的小霞忽然低声地说:“二姐是不是糊涂了?被二姐夫凿个五眼青,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有娘家人给撑腰,她还不用娘家人管?她是不是被二姐夫打糊涂了?”
许夫人淡淡地说:“里面可能有别的内情,夫妻之间的事,我们最好别插手,管来管去管你一身不是。”
许夫人看似跟我们说话呢,但后面那句话,明显不是跟我们说的,是跟许先生说的。
许先生就看向许夫人,不高兴地说:“这都动手打仗了,还是夫妻之间的事?咱俩吵架我啥时候动过手?我再不管,我二姐都要进医院了!”
许夫人见许先生接她的话茬,她立刻就不说话了,甚至侧过身体,用后背对着许先生。她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睛注视着婴儿车里的妞妞。
我不好意思吃饭,许先生、老夫人都没上桌吃饭,小霞也跟我想法差不多,她看看我,也不好意思吃饭。
任凭许先生和老夫人怎么追问二姐,二姐也不说因为什么,被二姐夫大祥给打的,被问急了,就哭。
许先生的暴脾气忍受不了这个,他这人,用老夫人的话说,小时候一听院外打架的动静,他蹭地一下,比兔子跑得都快,没影了,嘎哈去了?跑外面看热闹去了。一听打架,他耳朵眼儿里都伸出俩小巴掌,要去伸手打架——
见到自己的二姐被欺负了,脸上都挂彩了,许先生坐不住了,他到门口披上外衣,就要往门外闯。身后的二姐却带着哭音喊:“老弟,你就把他找来就行,你先别揍他——”
许先生没管那个,推门就要出去,却不想,他一推门,外面却有人拽门,屋门打开的一瞬间,屋里要出去的人,和屋外要进来的人,两个人“咣当”一声,撞到一起,两人同时捂着额头,喊疼。
来的人竟然是二姐夫冯大祥。
我们在房间里,谁都没有听见门外有人进来的动静。
许先生生气地冲二姐夫吼:“你要嘎哈呀?这么大劲儿往里闯?你把我二姐打了,你还有理了,这么冲?”
二姐夫捂着额头,用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看了看许先生,又看了看餐桌前吃饭的许夫人,以及我和小霞,他问:“海生,你二姐回来了?咱妈呢?”
二姐夫站立的位置看不到老夫人的房间。
许先生伸手往老夫人的房间一指,说:“冯大祥,你也太过分了,这两年日子过得好了是不是?不用我二姐帮忙了是不是?翅膀硬了,要自己起飞了,不用我们哥几个了,是不是?你就开始过河拆桥,动手打我二姐了!”
二姐夫呲牙咧嘴地说:“海生你说的啥呀?我一句也没听懂。谁欺负你二姐了?”
许先生说:“别装孙子,敢做不敢当,你看看我二姐那脸,都让你打成啥样了?紫了嗥青的!跟你过了半辈子,你真下得去手啊,冯大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我跟你没完!敢欺负我姐姐,你得问问你小舅子答不答应!”
二姐夫苦着脸,委屈地说:“我真没打她,是她自己作的!”
许先生更生气了,刚要说什么,二姐在老夫人的房间哭起来,大声地冲客厅里的二姐夫喊:“冯大祥你不是东西,你向着你妈,老弟你给他撵出去,我不跟他过了,我要跟他离婚!”
老夫人急忙在房间里宽慰二姐,说:“离婚能随便说的,别挂在嘴上,有事儿说事儿!”
客厅里的二姐夫更委屈了,说:“我就跟个钻到灶坑里的王八一样,又憋气又窝火!那头,我妈让我跟我媳妇儿离婚,这头,我媳妇儿要跟我离婚!”
二姐夫看着许先生,可怜巴巴地说:“你说我受夹板气啊,小舅子还要削我,我咋地了?我犯了啥法,我啥也没干呢,我就成了罪人!”
二姐夫忽然把手放下了,不捂着额头了。
许先生看到二姐夫的脸,半天没说话。
二姐夫站在暗影里,他是逆光站在客厅的门口,我能看到二姐夫的脸,但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感觉有些古怪。
后来,二姐夫侧过脸,看着许先生,说:“你看看我的脸,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妈呀,这次我也看清二姐夫的脸了,二姐夫的脸好像肿起来了,啥颜色我看不清,但肯定肿起来了,左脸是颧骨那里胖了一下,右脸是下巴那里有些肿,莫非他也让人给打了?
许先生忽然不说话了,他也不张罗打二姐夫了,他退后几步,退到餐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抄起他的筷子,开始夹菜吃,一边吃,还一边小声地对许夫人说:“二姐夫也挂彩了,比二姐挂得多,二姐没吃亏就行。”
许先生的话,差点把我逗笑。
小霞已经忍不住捂嘴笑了。许夫人却面无表情,继续不徐不疾地吃饭,根本就没搭理许先生。
看来,二姐两口子是真动手打架了,但是二姐夫伤得比二姐重。
二姐夫走到老夫人门口,委屈地冲着老夫人叫了一声:“妈——”
老夫人也看到二姐夫脸上的伤情了,就说:“你们俩不好好过日子,咋还动手了呢?都多大的人了,没个分寸?”
二姐夫说:“妈,这事不怨我们,跟我妈有点关系。”
老夫人说:“跟你妈有啥关系,你妈不是有病了吗?”
二姐夫说:“这不是护工不干了吗,我们又没找到护工,我就让梅子再去照看我妈一天——”
二姐夫没说完,二姐就生气地说:“凭啥让我多照顾一天呢?大彪媳妇呢?小桔子对象呢?他们怎么不多照顾一天呢?”
二姐夫说:“大彪媳妇上班走不开,小桔子对象出差了,就你闲着——”
二姐突然火了,说:“我闲着啥呀?我也有班儿,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就是闲人一个,你养活我了?”
二姐夫说:“你看你,一说你就炸庙儿,有话好好说不行啊?”
二姐生气地说:“跟那不懂人语的,咋好好说话呀?”
二姐夫也生气了,说:“我妈是病,你说我咋办?我还能不管她呀?”
二姐说:“你管她我没意见,花钱雇护工我也出钱,我就是不去伺候她了!我伺候好几天,我还挨打,我图什么呀?”
二姐说着,哽咽了。
我一听,二姐的脸不是二姐夫打的,是她婆婆冯大娘打的?
老夫人也不相信地问:“大祥,你妈把梅子打了?”
不料,二姐夫委屈地说:“妈,梅子嘴不好,啥都说,说起一些旧事,说我妈当年给小桔子伺候月子,没给她伺候月子,又给我弟弟大彪的钱多,没帮衬我们,后来跟我妈两人说潮了,我妈动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众人都惊呼一声,一起看向二姐夫。
二姐夫连忙说:“我妈那一巴掌没打着梅子——”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说:“我过去挡我妈,我妈的大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掴在我脸上了。”
二姐也委屈地对老夫人说:“妈,我伺候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打大祥那一耳光,二里地以外都能听见,你看给打成啥样了?要是打在我脸上,眼珠子都得打出来,我就,我就也扬手,还一巴掌——”
老夫人生气地瞪着二姐,说:“啥?你打你婆婆?”
二姐强硬地说:“她打我就行?我打她就不行?凭啥呀?”
老夫人扬手就去揍二姐,气哼哼地说:“凭她是你的长辈!我白教育你了,你跟长辈动手!”
老夫人手慢,快要打到二姐身上时,二姐夫急忙去拦着老夫人,老夫人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掴在二姐夫的脸上,二姐夫啊地叫了一声,说:“妈,你这不是揍我吗?”
老夫人急忙说:“大祥啊,我可不是打你,我是打梅子,咋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呢?”
许先生听了半天,有点云山雾罩。他当啷问了二姐夫一句:“你说你妈打我二姐那巴掌,落你脸上,我二姐又打你妈,那我二姐脸上的伤是哪来的?”
二姐夫回头,说:“海生,你看看我的脸,好好看看!你二姐去打我妈,我能让她打着吗?你二姐心直口快,发完脾气就拉倒,她真打了我妈,过后肯定后悔,我就抬胳膊去拦着她,胳膊就碰到她脸了,哎呀,你二姐薅住我脖领子就把我一顿揍,我一点都没还手啊。我要是真打你二姐,就她那样的,我不得把他揍零碎了?”
许先生一撇嘴,低声地嘀咕:“真打起来,就你这瘦得跟旗杆似的,也未必是我二姐的个儿!”
事情的脉络总算是捋顺了,二姐没挨打,是她把二姐夫打了,她脸上的伤是二姐夫用胳膊不小心碰到的,所以,二姐刚才任凭许先生怎么问,她也没说是二姐夫打的她。
老夫人说:“行了,各打五十大板吧,都有错,吃饭去,啥事也当不了吃饭。”
二姐说:“我不吃,没心思吃,我要跟他离婚!”
老夫人说:“离婚也得先吃饭,赶紧吃饭去!”
许先生也说:“二姐吃饭吧,你不吃饭,妈咋吃饭?”
二姐就从房间里出来,走到餐桌前。
我急忙从厨房拿出两套餐具,盛了两碗饭,放到桌上。二姐把另外一碗饭往外一推,说:“拿走,喂狗也不给他吃!”
二姐夫丢了二姐一眼,伸手端起那晚饭,说:“我都一天没吃饭,胃病都快饿犯了。”
二姐没再理二姐夫,坐在一旁吃饭。
许先生则对二姐夫说:“用不用开一瓶红酒,给你压压惊?”
二姐夫气笑了,说:“你还嫌乱子不大呀?”
许先生又吩咐我:“红姐,你再炒俩菜——”
我讨厌许先生在吃饭的时候让我去炒菜,但是,我又没法在客人面前顶撞许先生。
我极其不情愿地要起身,不料,身旁的老夫人伸手拽了我一把,将我拽到椅子上。
老夫人说:“打架还有功啊?还炒俩菜,就吃剩饭吧,吃饭完我再训你们。”
二姐夫向二姐做了个鬼脸,二姐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姐夫。
二姐夫两口子的战争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不过,我发现许夫人和许先生的战争一直继续着,没有和好。
许夫人吃完饭,她从婴儿车里抱起妞妞,说:“妈,二姐,二姐夫,你们慢吃,妞妞该睡午觉了。”
许夫人抱着妞妞去二楼。
小霞也急忙把碗里的饭都扒拉进嘴里,撂下筷子,跟着许夫人上楼。
我发现桌上那盘鱼,许夫人吃掉一根,小霞那根,她刚吃掉鱼头。
我吃了两口,也撂下碗筷,去厨房收拾灶台。
老夫人吃完饭,她放下筷子,看到二姐和二姐夫也先后吃完了,就说:“你妈那面咋样了?谁看着呢?”
二姐夫说:“我给我妹妹打电话,让小桔子请假,看一天,晚上我再去换她。”
二姐数落二姐夫,说:“你妈打你,你还去看她?”
二姐夫被二姐怼得一句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老夫人瞪了二姐一眼,说:“我也打过你,将来我老了,动不了,你也不看我呗?”
二姐急忙撒娇地拽着老夫人的手臂,说:“妈,你能一样吗?你生我养我了,你揍我就揍了,大祥她妈没生我,没养我,还要揍我,我——”
老夫人又瞪了一眼二姐,说:“你消停一会儿吧,一会儿我再说你的事儿!”
二姐有点委屈,但也不说话了。
大祥说:“我妈病了,老年痴呆,你说那是我妈,我不去看,谁去?我是家里的老大,我不带头,都不管我妈,那多不孝啊。”
二姐说:“送养老院呗——”
二姐夫说:“只要有一分机会,也不能把老妈送养老院,老妈那么作人,到了那儿就得被人成天呵斥,还不得被人绑在床上啊?那我心里多难受啊?”
许先生说:“二姐夫你说得对,你就雇个好点的护工吧,别指着我二姐了,我二姐不会伺候人,也就你放心她伺候冯大娘,要是我,我自己伺候我妈,可不敢用我二姐。”
二姐夫说:“雇了,可雇不着,别说好护工啊,不好的护工也雇不着,护工她们都有群,把我妈的照片都发通缉令了,都知道老冯太太骂人打人,给多少钱,人家都不来看护我妈。”
许先生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多花点钱。”
二姐夫说:“我都加到一倍的价格了,没人愿意来。”
老夫人问:“大祥啊,那咋办呢?”
二姐说:“除了送养老院,也没别的招儿。”
老夫人瞪了二姐一眼,说:“别说养老院的事!老人哪个愿意去养老院?”
老夫人看着二姐夫,说:“大祥啊,要不然让亲戚朋友帮忙,到农村找个五六十岁的女人,看有没有愿意看护你妈的。”
二姐夫说:“也只能这个办法,我也发了朋友圈,让大家帮忙找个护工,可这几天咋办呢?原本是我和我弟弟妹妹每天晚上轮一晚,陪着我妈,现在白天也轮呢,可我工地上正忙呢,赶工程呢,工期快到了,咱东北马上要上冻了,外面的刮灰不抹,那就耽误大事了,我让梅子去替我班,她说啥也不去了——”
二姐夫哭丧着脸,说:“别打我的主意,要退休了,我得好好干两年,争取个正科级,退休能多开点。”
二姐夫抬头看到我,眼睛一亮,忽然说:“妈,让小红替我两天吧,小红脾气挺好的,还会来事儿——”
哎呦,我脑袋忽悠一下。
我急忙对二姐夫说:“二姐夫,你可说错了,我脾气不好,也不会来事儿,大姐二姐我都怼过,你小舅子我都怼过,我可替不了你!”
我心里话呀,我自己的妈爸,我都怼。我自己的妈爸,都信不着我看护他们。二姐夫咋想的,真是有病乱投医,还让我去看护冯大娘?万一我说话把冯大娘怼个跟头,怼迷糊了,我不贪官司吗?
餐桌前,众人都不说话了,看来,二姐夫的提议没人同意。
我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吧,去年的事,我爸在省城住院回来,我看我爸虚弱成那样,心里一软,就想在我妈家楼下租个车库,我和大乖搬家过去,照顾我父母。
我把我的这个“壮举”告诉大家,结果,我妈说:“还是让你老妹看我们吧。”
我爸说:“你租个车库,又得花钱,犯不上,一个月回来一次就行。两次就更好了,多了不用,挣点钱,都捐给铁轨了。”
我妹妹则笑着说:“二姐,你不相信我能照顾好爸妈呀?”
后来,我把我的“壮举”在电话里告诉我姐了,我姐说:“你可拉倒吧,别添乱了,你消停在白城待着吧,有事你去打替班,主力还得是老妹,中锋是老弟,你就是替班。”
闹了归齐,我就是个守门员,不对,是候补队员。
因为,我的兄弟姐妹都知道我的酸脾气,上来那股劲,爱谁谁,反正我说出来我痛快,我才不管别人咋想的呢。
餐桌前的人们退下去了,我立马收拾桌子,刷碗刷筷子,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厨房,我就从许家出来,赶紧骑着自行车回家。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想干啥,我心里有数,不用别人指挥我。
我回到家,在小区里领着大乖遛达时,看到阳光下坐着打扑克的老太太。我就想我妈了,拿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但看看时间,没打,午后我妈会睡午觉。
我和大乖回家,睡了个美美的午觉。起来后,离上班时间还赶趟,我就在手机里码了700字,又码了700字,就骑车上班了。
许家院子里,小霞推着婴儿车里的妞妞,晒太阳呢。
傍晚的斜阳照在院子里。秋日的艳阳还是有点毒辣,妞妞晒太阳倒是不错。不过,吹过脸庞的风,却是凉的。
院子里的菜园已经荒了,菜地上种着白菜、香菜和臭菜,菜都摘得差不多,菜也老了,不好吃了。东北的秋天,这个时候种不了什么,气温很快就会零下,种上什么都会冻死。
菜园应该平整一下,要不然院子有点乱。
小霞这天穿着一身蓝颜色的衣服裤子,不是运动服,但质地不错。小霞很舍得犒劳自己,每次发工资,她休假回来,我都发现她换套新衣服。
小霞看到我,忽然诡秘的一笑,说:“红姐,有好事等你呢。”
小霞的表情让我很奇怪,啥好事等着我呀?
我说:“啥事啊?整得这么神秘?”
小霞说:“进屋你就知道了。”
我进了房间,没看到二姐夫,也没看到许夫人和许先生,他们应该都上班去了。
只见老夫人坐在餐桌前,二姐在厨房洗水果。
见我来了,二姐就热情地说:“红啊,吃点水果吧。”
老夫人也说:“红啊,别忙着做饭了,大娘想跟你唠唠嗑——”
完了,我一看这阵势,心里咕咚一声,城墙塌了。
母子两人这是要逼宫啊。
看来,午后我离开许家之后,许家人商量过了,让我去看护冯大娘。小霞肯定是听到他们商量的结果,刚才在院子里才对我说那样的话。
我心里极其不愿意,还有些失落。难道我在老许家一点用都没有,随时都可以离开,都可以被取代?
我耐着性子坐在餐桌前,等待老夫人和二姐劝说我。
果然,二姐说:“红啊,我们后来商量,觉得你最合适,你就替个两三天就行,找到护工,马上让你回来。”
果然是这样的结果。看来,许先生也同意了。我在他家干了一年多,没功劳也有苦劳,他说把我送人情就送出去了?什么人呢?
我没跟二姐说话,我看向老夫人,冷冷地说:“大娘,你家里要是不需要人了,我就辞职不干了。”
二姐急忙说:“小红,你看你咋这样呢?我就是借用你两天,完了你还回我妈家做饭。”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也干累了,干一年多了,这是我职场生涯里第二份干的时间比较长的工作,大娘,你要是说,这里不需要我了,我就跟许先生结账走人。”
二姐为难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我,轻声地说:“红啊,我们家需要你,不是不需要你。”
我说:“需要我,还把我送出去?”
老夫人说:“你冯大娘那样,你也看到了,现在没人看护她,几个子女的工作都耽误不得,你说咱们能看着不帮忙吗?”
我看了二姐一眼,心里话,你自己姑娘帮忙去吧,那是她的婆婆,跟我没关系。
老夫人看出我心里想的,她说:“红啊,你二姐都让婆婆打了,虽说没打着她,打到大祥了,那也是真打呀,我也放心不下,让她再去照顾她婆婆。”
我心里话,你不放心二姐去,就放心我去?我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呀,难道只有二姐才是女儿吗?
冯大娘有暴力倾向,她万一打我呢?我能忍住不还手吗?
这辈子我就被我妈打过,被我前夫打过两巴掌,我记他们的仇,记了一辈子!老妈打我就算了,前夫打我,我就立刻离婚,他爱打谁打谁去!这辈子谁也甭想再打我一巴掌!
我说:“不去,大娘,这事咱们别聊了。”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一脸为难。
我心里一软,看着老夫人那样,真想答应老夫人。但是我忍住了,我知道,照顾冯大娘我要面临什么,我扛不下来。
没那金刚钻儿,就别揽那瓷器活,到时候砸在手里碎了,我好几面都不是人呢!
二姐苦着脸,说:“红啊,我要是能找到人,我就不求你了,我妈本来也舍不得你,让我们说通了,才让我妈劝你的,看来我妈说话也不好使。”
我说:“大娘说话是好使的,问题是我没那紧箍咒,治不了孙猴子。冯大娘那比孙猴子还厉害呢,不能打不能碰,你就是二郎神带个哮天犬也没招儿啊,没处下口咬!”
二姐无奈地笑了。
我说:“大娘,你要是用我在你家做饭,那我就做饭去了。”
老夫人没说话,满脸苦涩。
我没敢再看大娘,急忙转身进了厨房,背对着大娘,望着窗外,扎上了围裙。
扎上围裙,我就是许家的保姆,解下围裙,我就是一个写作者。我的体验生活不是啥都体验的,护工那活儿是高难度的保姆,比婴儿还不好照顾——
照顾婴儿是有希望的,看着婴儿一天天长大的笑脸,那心情是喜悦的,美好的。
可照顾生病的老人呢?眼看着老人一天天地憔悴老去,任凭时光这把杀猪刀在老人的身上左砍右砍,啥好心情能有啊?再被老人损过来骂过去,又不能跟老人硬碰硬地磕,我的天呢,三天就得患抑郁症,三个月就得患癌,我是出来挣钱的,不是出来得病的,这活儿我说啥也不能接!
二姐跟进厨房,帮我摘菜。她说:“红啊,我真是啥招儿都想了。我都给苏平打电话了,我觉得苏平心眼好使,不会欺负我婆婆——”
二姐都找苏平了?我放心了,苏平应该会去吧,她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做护工多挣点儿——
但听二姐说:“苏平不能来,她说这几天家里有点事儿,她来不了。”
苏平家里有事儿?有啥事?是不想来?还是真有事?
我没说话,一直不说话。我担心我说得太多,伤了二姐,也伤了老夫人。
后来,我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小霞在窗外抱着妞妞,趴着窗户往屋里看呢。她的身后,是院子里的那块菜地。
我抬头,对老夫人说:“大娘,外面的菜园里,白菜香菜都摘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平整一下?”
老夫人也没再跟我说冯大娘的事,她顺着我的话说:“可不是吗,得去整整了。”
她又叹口气,说:“平了吧,不能种什么了。”
我把饭菜做到灶上,对二姐说:“你要是不走,就看着点锅吧,我去外面平整一下菜园,要不然乱趴趴的,一进院子就看到,不好看。”
我说着,走出厨房,穿过大厅,推门走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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