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报记者 朱长振

核心提示:满身尘土,两手空空。10月17日,当满脸愁苦的黄全振父子出现在新疆阿克苏机场长长的伺机队伍中时,被敏感的网友捕捉到了这一特殊瞬间,在凄凉悠长的音乐声渲染下,父子俩人的这次特殊飞行很快刷爆全网,不计其数的网友在视频下方留言,有想要捐飞机票的,有回忆自己遇到紧急情况乘坐飞机情形的……这对父子来自何方?要飞往何处?为何满身尘土,两手空空?大河报记者几经努力,联系到当事人父子,并赶往他们的老家商丘夏邑,探访这对父子这次特殊飞行及其背后令人泪目的故事。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1)

(黄全振父子在阿克苏机场准备登机,图源网络)

十天前的一次特殊飞行

10月28日,豫东平原正值一年一度的麦播季,到处是拖拉机的轰鸣声,田野里晃动的,都是两脚泥巴的农民。

53岁的黄全振身着工装,头戴旧军帽,脚上也是沾满泥巴,在夏邑县王集乡黄庄村头,他与来来往往在田地里忙碌的同村人打着招呼。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并不关心今年麦播的墒情,也不与犁地的拖拉机手讨价还价,他是回来处理大儿子的后事的。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2)

十天前的10月17日,就是这身装扮,没带一件行李,边排队边抹眼泪的黄全振在新疆阿克苏机场侯机时被网友抓拍到,同时被抓拍的,还有跟在身后不停接打电话的二儿子黄远远,同样是一身工装沾满尘土的他也是急匆匆从工地赶到了机场。

网友的这段视频迅速火爆全网后,有知情网友在视频后面留言说:“这是我老表和他的二儿子,他们这是要赶到合肥去处理大儿子的后事,大儿子在工厂自杀了”。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3)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拍的,更不知道是谁发的,到合肥后家里人才告诉我上网了,我不识字,也不会上网,他们拿着手机让我看了几眼,那是在阿克苏机场侯机的时候,当时心里只顾着难受了,哪还顾得上带行李、换衣服,一路上没吃一口东西,都是在哭……”,10月28日,带着大河报记者前往自己老屋去的黄全振至今回忆起自己与二儿子的这次非常之旅仍感慨不已:“就像做梦一样”。

据黄南南的生前工友介绍,黄南南摔断腰出院后一直独自在宿舍养伤:“他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加上摔伤后,情绪一直很低落,更不大与工友们交往了,出事儿那天也是他一个人在宿舍,当工友们晚上下班回家发现时,他吊在房间的一根铁管上,早没气儿了”。

早年丧妻,又当爹又当妈

黄庄村离王集乡并不远,村子也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黄全振的老屋位于村子正中央,与邻家房舍最大的差别就是,他的这三间红砖瓦屋没有院墙,孤零零地立在村道边。

因常年无人居住,院中的杂草已经阻挡了进屋的道路,费了老大劲,黄全振方才左拉右拽领着记者挤进屋中,屋门已不知去向,借助房顶的几个漏洞,黄全振指着屋内的摆设一一介绍着自己当年成家时的境况:“我与孩子他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就在这屋结的婚,这个板箱和床是俺爹妈给我置办的,这个架子车是我自己买的,也是我当时最贵重的物件了”,回忆起刚结婚时的岁月,黄全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日子了”。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4)

天有不测风云,当黄全振的妻子生下第四个男孩没多久,便撒身人寰。妻子在弥留之际与黄全振商议,将刚出生仅八天的四儿子送人“逃条活命”,她知道我一个人养不活这四个孩子,黄全振啥时间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揪心:“我这几个孩子都是

背井离乡讨生活

虽然送走了一个,但留下的三个儿子个个要张嘴吃饭,黄全振虽拼尽了全力,仍无法供养三个孩子完成小学学业:“仨孩子没一个上完小学的,都是和我一样,睁眼瞎,最高的上到三年级”,自己没上过几天学的黄全振对孩子们的早早辍学至今仍感内疚。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5)

眼看着三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又都无所事事,黄全振几经努力联系到了一个在新疆包地种棉花的亲戚,带着三个孩子远赴新疆“讨生活”。

虽然早早没了妈,虽然都没上几天学,可黄全振的三个孩子却都很懂事,也很上进,老大黄南南学了电焊工,老二黄远远和老三黄可可都选择了学习开挖掘机。

五六年前,黄南南嫌在新疆打工工资太低,便独自到安徽合肥一家工厂打工,主要做电焊工,一个月多加些班就能挣一万多。

离黄全振日思夜想的好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自己一个月能挣两三千,仨儿子现在都能挣钱了,哪一年不存个十万八万的”,黄全振终于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闲瑕时他还会和朋友在麻将桌上耍两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净挑苦难人

10月17日,正在新疆阿克苏一块田地里捡核桃的黄全振突然接到小儿子黄可可打来的电话:“我大哥在合肥厂里出事儿了,要咱们赶紧回去”,黄全振一下子呆在了地里,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虽然他知道大儿子前段时间在厂里焊接时掉架摔断了腰,但他不知道究竟摔得啥样,只知道后来厂里安排在医院治疗,这次接到这样的电话肯定是凶多吉少:“要不然不会这么急让我们都急着赶去”,虽然急得恨不能一下子飞到儿子身边,可由于他要做核酸检测,所以只能等二儿子定下午的机票一起赶往合肥,小儿子则先行一步,于当天上午飞往合肥。

下午14时22分,黄全振的核酸报告终于出来了,他与匆匆从叶城赶来的二儿子黄远远一起在阿克苏机场会合。

大河报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因父子三人均不识几个字,所以机票都是通过郑州一个亲戚定的,当满身尘土,两手空空的黄全振与黄远远出现在阿克苏长长的候机队伍中时,这一幕被网友抓拍并发到了网上:“父子满身尘土无行李从阿克苏飞合肥,背后原因让人泪目”。

帮黄全振父子三人定票的亲戚称,黄全振与二儿黄远远当天下午乘坐的是华夏G54442阿克苏飞往合肥的航班:“很有可能是在阿克苏候机时被拍的,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从接到电话到转机到合肥,我只喝了几口水,感觉不到饿,一想起大儿就掉眼泪,一路上都是二儿子跟着我,他一直在和家里人打电话联系”,黄全振回忆说。

一路都在抹眼泪的黄全振并不知道自己被拍上网并引起强烈反响的事儿,他平时并不怎么上网,也不知是哪位亲戚在视频后面留言:“是我表弟和他二儿子,他们这是要去合肥处理大儿子的后事,大儿子因为工伤自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亲戚的这条留言,再加上被疯转的父子没带行李乘飞机边抹眼泪边打电话的视频,触痛了诸多网友的泪点,数以万计的网友在视频下留言,描述自己的类似经历并发出各种感慨。

网友@P-Ls:我最害怕的就是家里半夜打电话给我;

网友@中森清菜:那年夏天,晚上三点多接到家里电话说爷爷不在了,马上坐飞机到郑州换高铁,后来因延误差了两分钟,高铁停止检票,很着急的和检票员解释,无效,那一刻瞬间崩溃,在候车室嚎啕大哭。

网友@是否:哎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命对我们来说很简单,对于父母来说很沉重……

没了大儿,现在最大愿望是见小儿一面

10月29日,夏邑县王集乡黄庄村口,一排新建的小二楼门前,排满了装玉米的笼子,最靠里的一处小院门口,黄全振迎回了骑着电动车的二儿子和三儿子。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6)

这辆电动车,是大儿子在合肥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也是他生前在电话中告诉家人“不要卖”的:“也卖不几个钱,大儿一直都不咋花钱,他自己的手机都用了四五年了,屏幕烂了也舍不得换,一双皮鞋都穿七八年了”,看着大儿子留下的电动车,黄全振又抹开了眼泪。

与这辆电动车一起被带回家的,还有黄全振大儿子黄南南的骨灰,因没成家,他被安葬在了村子的西地里,孤零零的。

“大哥生前给我打电话说过,这个小二层让我和我爸住,县城那套房子给小弟,不让我争,我当时预感到他说这话不对,本打算赶紧去合肥陪他,因为我在边境线上开挖掘机,一时走不开,再加上信号也不好,有几次和他联系都没打通电话”,黄远远回忆起与大哥最后几次通话时的情景,止不住泪流满面。

28岁的黄南南不曾谈过女朋友,他把所有积蓄都用在了购房上,先是在村头花十多万买了一套二手的带小院的二层小楼,这使得这些年的春节他们父子返乡有了固定的住所。

去年他又按揭在县城买了一套楼房,一共三十多万,他当时交了十多万首付,现在每个月需还两三千元贷款,但他没摔伤之前一个月都有一万多元工资:“我们父子几个现在都能挣钱了,还这钱不是啥难事,没想到他竟然走了这条路”,黄全振到现在仍想不通从小就懂事顾家的大儿子怎么会走这条路:“那你咋办?日子还得过,我还有任务没完成,这俩孩子还得管,最想的是我的小儿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现在大儿没了,我更想这个小儿子了,他今年也都22岁了,可我现在连他长啥样还不知道呢”,黄全振说。

比奇堡遇难者(厄运净挑苦难人)(7)

来源:大河新闻 编辑:丁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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