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1)

如果把一切作为代价,不顾一切回到那个年代是否值得,我在那幽深的、恬静的、雅静的、洁净的胡同里徜徉着,这样想。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2)

(文革的痕迹,怕让人说四旧,而把砖花用水泥糊上)

大帽胡同南口路东,一座顶上生着衰草的门楼,此刻如此的耀眼,那是因为红红的对联和红红的门神,和晦暗的天空争夺着光彩。一个头戴毛线帽、自称酒腻子的中年颓唐男子,一手一瓶啤酒,争着给我介绍这座门楼,那门下部包着的用圆点组成菱形图案的半截铁皮,那门楣上白色的“门外不放车,院内请锁车”的标牌,那用两根红带代替的、已经缺失的一对门环。

他和我同岁,却问我有没有四十一?听了我的回答后,他告我,咱们是1968年1月3日上的学,他最近刚看过记录,这实出我意料之外,我早已记不清了。他得意地对我说起他把柳泉居的门牌连同玻璃门一同带回家去的经过。侃痛快了,又找我要了张名片,像他来时一样,突然不见了,某个小院接纳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味,飘过小院散发到街道上,虚掩的门缝透出一扇古式的窗,几支缀满绿叶的枝条横斜在窗前。这不是真的,是35年来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记,我再一次从它的门前滑过,我从来没有进过那个小院,因为那不是我的家。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3)

(这就是我从未进去过的门)

那片的每个院落都留着我生活的痕。过去,那片胡同中唯一的一片楼是北京的一家建筑设计院。儿时雨中的我,站在前帽胡同三号院的自家的窗前,看着雨丝一点点、一点点的把楼房那浅红色的砖染得更深、更红。而今我从此走过,染上岁月风尘的老楼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早已变成了灰色了。对面平房的墙塌了一块,细土碎砖堆成了一个小土堆,如今这景象确已不多见了。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4)

(如今已不多见的胡同景象)

这平凡的胡同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梦的根,时间的手其实抹不去记忆的痕。16年前,我拿着新买的F80,踏上了高高的台阶,闯进了前帽胡同西口路北的那个院子,打听我小学同学马小亮,一中年人摇头说不知,这是前帽胡同唯一有高台阶的原则。1968年,我的机灵鬼儿同学马小亮就住在这里。

再往前一个门里住着我另一个同学马洪孝,我曾在他家看过连环画《两个小八路》,那是一个严整的、典型的小四合院,北屋住着马洪孝的奶奶和父母,东厢房住着他,那时候,我常去他家玩。而16年前,院里衰草过人,一只硕大的缸雄踞在院中,像是荒了。12年前,我再去,探头进去,看见里面整齐了许多,没有问马洪孝在否,为何不问?不知!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5)

(50年前,我沿着中帽胡同这条路去上学)

而我第一次上学的北沟沿二小确乎已经在多年前被拆得踪迹皆无了。记得是路西,进门后南北各有房3间,恍惚在北屋上过课?记得有人写“反动”文章,遇罗克的《血统论》?在此听的传达。

再进,向北凹进一个小四合院,1968年1月3日,(如果那男子说得不错的话),我上学最初便在东屋。要去西院,得上一个大高台,上面有个一大操场。西南角又有一小院,记得小院北屋,桌椅堆积及顶,门窗俱遮,内关一教师,未审何罪名,其后又如何?

教室东墙未能免俗,高贴毛主席画像一张,下有红日、大海、光芒、鲜花,皆彩纸剪就贴之。入门先鞠躬、请示。一日请假随母回乡省亲。回来后第一日,对像鞠躬比平时数多而角度低也,盖向老人家告知,我回来也。

同桌女生名李亚仙,面白而圆,总让人联想到白里透红的大苹果。四旧已破,无校花之名,然男生辄愿就焉。图画课,唯画红宝书也,书之封面题为“为人民服务”之类,她主动帮我写上“毛泽东”3字,而“东”字近“车”字也。

张太平身粗貌粗,性格亦粗,就住在赵登禹路路西的平房里,窗户对着马路,他比我懂得多多了,七八岁的年纪就懂得许多男女之事,还向我显摆。

有的金姓的女同学,面黑,感觉当时人都穿的很土,她却像当下的时髦靓女,常神采飞扬,长发飘逸,似乎住在金果胡同?记得去过几次,她家好像住一大院里,不是四合院,似乎是单位大院。

还有个同学叫卢永生,我去过他家多次,他家教很严,动不动就被家长揍,但他京剧样板戏唱得好,经常在全校大会上演唱。我和他及其他三、五个同学去看过一个女老师,她得了病,忘了是要剃光头,还是因化疗掉头发?总之她从一头秀发变成了秃头。

那时候最高指示一出来,我们就要连夜去天安门游行,还记得某个夜晚,我们黑灯瞎火地跟着老师和高年级同学,排着队浩浩荡荡去天安门游行,胸前还带着母亲做的大花,最中间是一枚主席像章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6)

(60年代的小学课堂)

还记得一次下午,全班去天安门,过马路时要求手拉手,我不幸,和一个史姓女生拉手,该生貌丑而顽劣,曾在胡同里,鼓捣拉粪的马车,被车夫一掌打聋了耳朵,幸亏是暂时的,谁不想和校花李亚仙拉手啊,但我只能只能自认倒霉了,在华灯初上的天安门广场上,我暗自生闷气。

期间确乎还在四根柏小学上过学,第一次看电视就是在该校的大操场,看的是毛泽东、林彪在天安门城楼发表“五·一二声明”。我还在那个学校第一次用毛笔写字,可惜,仅仅几个月,我又莫名其妙地被转至前公用胡同小学。

在前公用胡同小学,又识许多新同学,苗刚,就住胡同之北,学校与他家仅一墙之隔。高而胖,戴眼镜,憨而朴,敏而捷。似乎是班长。

下学途中,走在中帽胡同,一石飞来,正中我后脑,血流并不如注,亦足缝三、四针也。将好未好之时,奇痒难耐,不由得伸手去挠那纱布,一女孩平时性格如男孩,此时却很有怜惜之态,连说:“别挠了,回头又破了。”已忘其名,而表情尚记。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7)

(12年前正在拆的前门的胡同)

往事如在雾中,真实而又飘渺,转眼离开这里48年矣,多次回去,但从未去访旧日同学与老师,包括我最尊敬的白老师。可能在我的心里,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也可能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敢、不愿、不想?

也就是说,我仅仅在不到两年之间,就上遍了胡同附近的3个小学。

仅仅几个月,我有转学了,这次是因为搬家,我又到了钟楼小学时,就在豆腐池胡同西口,后来又变成了198中学,等我从这里毕业,这里变成了东城区职工大学,我在这里也有很多故事,留在其他文章里再说吧。

在钟楼小学,我仿魏巍《我的老师》写过一文,主角就是白老师,被我的另一位出身于北京师范大学的老师李士侠当作范文读,一生好文自此始焉。

大学毕业,我在昌平党校教书,学生写作文《生活多美好》,我也写一篇,就是回忆这段时光的,惜已不知去向。近日采访,与采访对象白秀英谈,她居然是前公用胡同小学毕业的师姐,中学毕业后去西藏某深山中,插队十年有余。相谈甚欢,不觉像置身于那个火红的年代,恍如昔日重来。

去岁读张中行《流年碎影》,萌生写自己回忆录之念,至此愈坚矣。待五一过后,或可动笔。这些年来,我陆陆续续写了很多文章,可惜没有趁着年轻时写,许多细节已湮没无闻了。而失去了细节,回忆就不会生动了。

人其实是回不到过去的,即使把现在的一切作为代价!人其实是很容易回到过去的,一杯茶,一支笔、一叠纸,静静地回想,往昔就在你的眼前,你的心中!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8)

(这是后海一个很有味道的小院,现在是南门涮肉。)

一个老人对历尽艰辛寻找香巴拉的年轻人说:“你不用到远处,香巴拉就在你心里。”如烟似梦的记忆,在你的心里,如真似幻的过去,也在你的心里,从来不用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但是,抑制不住地,还是想回到过去,回到过去艰难的生活,再活一回,想!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9)

阅读往期内容请点击“阅读原文”

街角的悲伤往事(回到过去的代价)(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