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耍猴人,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是猴子灵活杂耍的样子、还是耍猴人大声呵斥的画面……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小时候的庙会上,一个耍猴人对着猴子又是鞭打又是拿刀威胁。猴子最后受不了了,奋起反抗,夺过耍猴人手里的刀子就要捅他,追的耍猴人满场跑。当时我和围观的群众都大声叫好,猴子的反抗精神这些年也一直印在我的脑中。
然而今天看了《最后的耍猴人》我才知道,记忆里的那场大闹,原来是人和猴子排练好的猴戏。哪里存在什么呵斥、反抗?猴子出生就和人同吃同住,亲如一家,亲还亲不过来呢,怎么会舍得真打。
本书的作者马宏杰是《中国国家地理》的摄影师,他是中国最具代表性的纪实摄影家之一。“ 不谴责,不评判,只想知道为什么”,是他摄影作品的一贯风格。作为一名纪实类的摄影师,他更倾向于用镜头语言向我们描述时代变迁中的各种小人物。用记者柴静的话说:“马宏杰是那种真实、接地气的人。”
在本书里,作者坚持了他的一贯写实风格,为了拍到耍猴人最真实的生活状态,他不仅跟着耍猴人扒火车,而且还跟着他们同吃同睡,历时拍摄了十二年。书中作者不仅向我们讲述了耍猴的历史渊源,还讲诉了耍猴人的艰辛和无奈,以及他们即使在卑微里,也坚持的善良、狭义的精神。
本书由CCTV、凤凰卫视进行专题报道,力图更多角度的去展现耍猴人的生活。下面,就跟随我的脚步一起去认识这些耍猴人吧。
耍猴的历史耍猴是猴戏的一种,其历史可以追溯到的汉朝。俗话说“百戏源于汉”,在现代出土的汉砖上,就有人猴嬉戏、杂耍的图案。
汉砖上的耍猴人
其实传统的猴戏并不只是杂耍和人猴互动。更多的是猴子跟着人进行戏剧的表演。古代的猴戏,主人会在一旁念戏文的独白,而猴子会根据不同的角色,一直不停的更换面具。一场表演下来,猴子大概要换6-12个面具。
那时猴子的面具也不像现在的面具一样有绳子固定,而是在面具的后面有一根横条,猴子需要根据不同的戏文选择不同的面具咬在脸上,这就是传统的“啃脸子”。
随着时代的变迁,耍猴人也从普通大众的戏耍转变为特定群体的谋生手段,目前为止就只有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的人在继续耍猴了。
这跟当地的环境水土其实有很大的关系。新野当地多是沙化土壤,不适合耕种。那里的土地亩产不过100多斤粮食(一般地区亩产为800斤)。所以为了填补家中的生活,大部分的新野县人选择这个祖上传下来的营生。一个是因为学的快,再一个好挣钱。
由于猴子怕冷又怕热,所以耍猴人冬天只能牵着猴子去温暖的南方表演,夏天则带着猴子赶往凉爽的北方卖艺,这也是现代社会耍猴的由来。
耍猴人的江湖---掺杂着狭义和辛酸的血泪史作者在2001年观看了耍猴表演,就萌发了跟拍耍猴人的心思。刚开始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寻找耍猴人还颇费了一番精力。
新野县野生动物管理所开具的猕猴饲养证
因为猴子虽然也办理了猕猴饲养证,但有关部门还是经常以“保护动物”的名义对养猴人查处和罚款。因此,当地的人对陌生人一直有很强的警惕性。这种警惕性,随着作者和耍猴人真真实实的扒了次火车才打消掉。
扒火车经历
上世纪80年代,在诗人海子和文学爱好者的笔下,扒火车还是一件刺激、浪漫的事情。然而在耍猴人的扒火车经历中,这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因为扒火车致残或者死亡的事时有发生。
就拿扒车遇到的槽罐车来说,因为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个车厢的联接处便成为了他们休息的场所。而且为了防止晚上睡觉会掉入铁轨被火车轧死,他们必须在睡着前,用绳子把自己绑在车上才敢休息。
而耍猴人之所以选择扒火车,一个是带着猴子,不方便坐火车,二是耍猴人挣钱不容易,为了节省路费。所以即便是违法、还存在着诸多风险,耍猴人也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有时候扒火车,碰到了装货物的车厢也不舒服,这窄窄的过道只能让人侧躺,路上想睡觉是不可能了。在临上车前,耍猴人还会灌满一桶水,再加上家里带的十几个馒头,这些就是耍猴人在路上三四天的全部伙食。
卖艺经历
到了目的地表演时,耍猴人会首先让猴子们在空场地相互打架、或者是让猴子拿着锣鼓满街敲,这样吸引观众围成一个表演的空地,行话就是 “晃场子”。
等到人们被吸引过来了,猴子就开始表演接皮球、接飞刀、骑单车等杂耍,这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人猴打架”,这个节目主要是人和猴子配合表演。
在作者跟拍的那次,耍猴人老杨先是故意身子往后弯,这时猴子就会过去推老杨的屁股,让他差点摔倒。老杨被气的就会打猴子一个嘴巴子,猴子就会还击老杨两个嘴巴子。老杨就会继续打那只猴子,而另一只猴子就会过来帮忙抽老杨的脸。老杨愤怒作势要杀其中一只猴子,另外一只猴子就会上来把刀夺走。老杨拿起鞭子要抽打这只猴子的时候,猴子就会拿着刀冲到老杨的面前,假装要捅他。
然后这一连串的表演就会引得群众连声叫好,有的人甚至递给猴子砖块一类的东西,帮助猴子打老杨。
其实这都是老杨和猴子提前演练好的托,鞭打猴子也不是真的打,而是打在地上啪啪作响,吊起观众的情绪。而且这些托越多,群众的观看兴致就越高涨,就说明这次的表演越成功。
类似的表演一天下来起码要7、8场,其实很辛苦。有时候回去的路上猴子坐在地上累了不肯走了,这时候耍猴人还要把他抱在肩上、背上,继续向前走。当然,这些猴子们好像也懂得主人的辛苦,蹲在耍猴人肩上的时候,有时也会帮他们捶捶背、挠挠头发。
平日里走南闯北这些年,耍猴人与猴子彼此照应,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针锋相对,更像是同甘共苦的伙伴。
到了休息的地方,耍猴人也没什么讲究。废弃的楼盘、临时搭建的帐篷、桥梁底下,这些都可以成为耍猴人落脚的地方。
可即便生活窘迫、辛酸至此,耍猴人遇到一个刚从传销团伙逃出来的年轻小伙,也会关爱的煮他一碗饭。
还有一次,也是住在废宅里,夜里下大雨导致漏水,班子里的一个耍猴人上房顶去堵缝隙,结果一只手按空,从上面摔了下来,锁骨骨折。
大家赶紧把他送进市里的医院,但因为交不起医疗费,只做了简单包扎固定,七个人又连夜乘卧铺汽车护送他回新野接骨。
这次出门20天赚的2000块钱,全都用在了给这个成员治病上了。但走“江湖”讲的就是个义气,无论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一起承担。
最后的耍猴人,耍猴人的未来该何去何从04年那一次作者跟随老杨的队伍来到了广东佛山,并见了他在广东打工的孩子们。
孩子们见了灰头土脸的父亲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尤其是耍猴人的女儿,看到围观的人像看热闹似的看着父亲,她感到揪心,甚至感到些许羞愧。她不想让父亲再这样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被当成下等人看待。
的确,这些耍猴人虽然有家,也靠着技艺赚钱。但是在很多城市人的眼中,他们和乞丐、流浪汉无异,都是社会的“盲流”,在城市里最卑微的过活。
而老杨也自知这样的营生有碍观瞻,所以他一般都不会往市区走,只能在城乡结合部或者城中村耍猴。他心里也很明白,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耍猴的这点手艺也将慢慢的成为历史。
所以在随后的几年里,老杨也试着学习饲养和繁殖猴子。饲养的猴子一部分卖到科研单位做实验,一部份送到动物园做表演。对耍猴人来说,这样的转变也算是最平稳的过渡了。
我们在记起耍猴人的时候,总会伴随着一个问题:耍猴算不算虐待动物呢?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禁想到了海洋馆里的海豚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该先问问自己,我们眼中的那层有色眼镜,是来自于事情本身,还是觉得影响了体面?对于耍猴人来说,这不是可以的选择,而是为了活着不得不的决定。
在那样穷苦的环境中,这群耍猴人能找到一种不依靠政府和社会的生存方法,而且也不违反法律和伦理在自食其力,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如柴静在序中所说的:“这些细节,看见一点,蒙在人心上的成见就掉了一些。”贫穷考验人性,但这些不被生活善待的人,有侠义之心,并能坚守心底的善良,人们可以不理解,但对他们的行为还能过多的苛责吗?
随着历史的运转,耍猴人也将会成为人们记忆里慢慢远去。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们,记住岁月中他们带来的欢声笑语,我想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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