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仕忠村里大人说,人在水里淹死了,就会变成“河死鬼”,即水鬼之所以特别用“河死”两字,大约是因为在河里淹死的人比较多吧,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湘西死鬼?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湘西死鬼
□黄仕忠
村里大人说,人在水里淹死了,就会变成“河死鬼”,即水鬼。之所以特别用“河死”两字,大约是因为在河里淹死的人比较多吧。
江南多水,举凡河江、溪坑、池塘、水库,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有过淹死人的事情发生。人性畏水,亦是喜水。小孩子淘气,夏天整日泡在水里捉鱼或摸螺,难免会出事。
我们村子前面的大溪,曲曲弯弯,每拐一个弯,就旋成一处“浘潭”,有时有一晾竿那么深。靠近村边的浘潭,铺上几块平石板,就成为女人洗菜浣衣和男人夏日洗浴的埠头。村后还有个“山下塘”,是走火时用的水塘,也有洗濯用的埠头。
大人说,每个河死鬼都管着一十八个埠头,所以没有一个埠头会落空,牠时时都在寻找替身,找得替身,就能去投胎了。要是小孩子独自去嬉水,便一定会被牠拖了去。所以没有大人在场,我便不敢去溪里、塘边濯足,生怕伸出一只水淋淋的手来,把我拉下水去。
大人还说,水鬼能幻化,有时变作一个姑娘在水中嬉戏,邀你去洗浴,有时化作一根木头等你去捞,有时则变作埠头的一部分,骗得小孩子坐上去戏水,总之那水鬼会想出各种方法,诱使人上当,以便牠寻取替身。
幸好水鬼也有害怕的物事,那就是割稻、割猪草用的镰刀。镰刀的刀口上凿有锯齿,这可能就是让牠害怕的原因吧。读小学时,每天放学之后,我都要去“攞猪草”,在生产队的田头地角,挑一些野草、野菜,割得一篮,然后到河埠头、池塘边清洗。那时我总是先用镰刀在水中划几下,赶开那可能隐藏着的水鬼,然后把镰刀放在身边,或者浸在水里,让木柄露出水面,以便随时应对袭击。可能太过紧张,有时鱼儿在水中一跳,发出“泼剌”一声,也会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所以一洗完猪草,我就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敢回,一溜烟跑上大堤,才敢长舒一口气。也许是我总是十分警惕,所以从来没有遇到过水鬼。
水里自然是水鬼的天下,要是到了岸上,牠却是无计可施了。村里老人说,以前河死鬼经常到岸上来骗人,结果却总是上人的当。毕竟,鬼没有人狡猾。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发生过一件事儿,有一个河死鬼,想要诱骗我家太公,牠幻化成一只草鞋,漂在水边,但被我太公识破了,用镰刀把牠挑上岸边,带回家,压在猪栏里的食槽下,让牠无法逃脱。牠非常愤怒,每次太婆往食槽里倒满泔水时,牠就用力按住猪头,想要淹死这猪。那猪只好拼命喝水,一会就把泔水喝光了。猪吃得饱,自然就长得快,用不了五六个月,就长成了大肥猪。
一计不成,牠又生一计,这次幻化出一根绳头,把去喂猪的太婆绊了一个踉跄,太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草鞋带子,就很生气,扯着带子把这草鞋从食槽下拉了出来,丢到门外。下大雨时,牠趁机从阴沟里逃走了。
我心想,要是我也能捉住这么个水鬼,把牠压在食槽下,那么我们家每年就可以养出七八头大肥猪了。我曾经跟着父亲把两头肥猪卖到镇上的收购站,父亲带我在饭馆里吃了一碗榨菜肉丝面,那个鲜味,让我记忆深刻。而且大人说,猪肉按重量算钱之外,还有几十斤化肥票,这票交到生产队,又可折换成粮食。我盘算着,要是口粮多了,我们就不用吃草子干(紫云英晒成的干菜)、番薯丝掺杂的米饭,母亲也不用总是担心有上顿没下顿了。所以平时见到水旁、路边被丢弃的破草鞋,我都要用心打量一番,琢磨是否是水鬼所变,可惜总是碰不着。
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河死鬼”的可怕,是在六七岁时,村子里有三个小孩在溪旁水坑边玩耍,其中一个小女孩不慎滑入水中,另一男孩子想去拉她,也滑了下去,两人很快就沉入水里。第三个孩子吓得独自跑回家,说不出话,他长大后一直口吃,大约便是受此惊吓的缘故。
我那次也鬼使神差跑去看了。只见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两个孩子已经被捞起,放在一个晒箕里,好像睡着一样。大人们用了多种方法试图抢救,先是把他们倒拎着,又牵来一头水牛,将孩子横置牛背上,努力想让他们把喝进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但都没有奏效。杨村做“草头郎中”的柯山也被请来了,他检查之后,遗憾地说:“两个小人头的屁眼洞涨开,魂灵已经走出,没法救活了。”
有人说,这是被河水鬼拉了去做童男童女了。我对河死鬼的恐惧,由此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过了不久的一个夏日,我父亲从生产队下工回来,又去了自留地,天快黑时才带了衣服去大溪里洗浴,但是,天都已经黑了好一段时间,他还没有回来。母亲早已做好了晚饭,饭菜端放在桌上,都已经凉了,还是不见父亲的身影。母亲担心父亲发生意外,带我们到他平常洗浴的潭边去找,却没个人影。问最晚洗浴离开的人,说是好像看到我父亲下水,后面就不知道了。我记得那一晚,天空黑黝黝的,没有光,只有远处山腰里似有鬼火闪动,母亲带着哭腔,在堤埂上来回大声呼喊父亲的名字,那颤抖着的尾音透出焦急与惶恐,我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襟,一声不敢吭,一种莫名的恐惧,揪住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母亲忽然停下,自解地说:“会不会从别的路回家了呢?”可我们回到家,灯还亮着,却仍不见人影。煤油灯的火苗在桌上晃动,映得墙上鬼影憧憧。“会到哪里去呢?”母亲在灯下自言自语,正准备请人带着火把再到水边寻找时,父亲却推门进来了。
母亲抱怨说:“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父亲坐下来解释道,傍晚时见我二姐独自去公社的供销社买酱油,天又要黑了,所以就去接她。但走过桑园和田畈,都没有碰到,一直走到供销社,说是已经回去了,又在石砩村口碰到一个熟人,聊了几句天,就晚了。
于是母亲嘱咐两个姐姐重新加热饭菜,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我心里却很是不安,草草吃了一碗饭,就吃不下了。独自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父亲身后的影子里,盯着他的背影。我很担心会不会是河死鬼幻化成我父亲,来到了家里。饭后,父亲起身要抱我,被我挣脱了。我觉得他似乎察觉我的怀疑,想要用这个方式来化解,所以就拒绝了,并且暗暗对自己说:大家都没察觉,我更要清醒,万一有变,我就叫喊——结果,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与父亲接触。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之后,我才摆脱了父亲是被幻化的恐惧,后来又一直没好意思对父亲说,便成了深埋在心底的儿时记忆。
【回音壁】
黄仕忠:我出生、成长在浙江诸暨枫桥镇一个叫钱家山下的小村子,直到十七岁时考上杭州大学而离开。儿时对于河浜、池塘的恐惧,起于大人的恐吓,落实于见闻。邻近各村,每年都有这类意外发生。这里记述的是半个世纪之前的故事,也是那个时代农村儿童的心理和生活的真实记录。
王琳(杭大同学):这个迷信的传说我们老家也有,被你如此清晰细致地写出来,很好看。
郭润涛(北京大学,诸暨人):说河死鬼管十八个埠头,其实是说无处不有。总归是叫小孩不要去玩水。
吴先宁(民革中央,诸暨人):柯山曾到我房间,一屁股坐我床上,还把鞋底沾有猪屎的双脚盘起打坐,一边说:“要这么练功。”说着闭上眼睛,两只手交叉一起,自胸前往下压,口吐长气:“呼,呼!”
鲁迅从来不知道海滩上的西瓜有过那么冒险的经历,我也从不知黄教授小时候跟河死鬼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呲牙] [呲牙]。
张求会(广东省委党校,安徽人):我也有小伙伴淹死的回忆,姓胡。大人下班后,打着火把,在水库里摸找孩子,最终一声巨响——孩子的爸爸从水底抱着尸体站起来,失声痛哭。
最难受、最惨痛的,是他的爸爸,在摸到儿子尸身那一刻。[流泪] [流泪] [流泪] [流泪]我父亲也去帮忙摸找,我不会水,蹲在岸边看,又怕又紧张,眼看着火把越来越亮,西边的太阳下山后红黑相间的场景,记忆犹新,现在想来,还是难过。
水鬼的传说,很多地方有。荒郊野岭的池塘,每次路过,小伙伴们都会加快步伐,不敢言语。有事碰上老师留堂,眼看着日头一点点下去,天色越来越暗,早就开始担心待会儿路过那个绕不过去的池塘该怎么办。
每个中国小孩,心底都压着未解开的一个个结,跌跌撞撞长大来。想想真不容易!
廖智敏(中山大学,福建人):好可爱的故事呀!生动的描写,消解了一部分主题的恐怖,读的时候不禁莞尔。时代背景,小男孩怕鬼又想捉鬼“改善生活”的矛盾,小孩落水那段里透露出的作者的慈悲,家庭里的温暖,都用“鬼”给串起来啦。最后读完,又隐隐有一丝惆怅。喜欢这篇。
话说学生昨晚睡前刚和朋友聊到自己怕鬼,小时候晚上独自走夜路都不敢回头,儿时某天午睡醒来后,看到过客厅窗户外的鬼(不确定是梦是真)……前几天半夜摸黑上洗手间,突然担心万一刚坐下,墙里就伸出一只手从背后抓住我可怎么办?[捂脸]
长大后对鬼的惧怕减弱了,但还是存在,那就和恐惧并存吧……哈哈,然后今天竟然就看到老师这篇文章。[呲牙] [呲牙]
胡鸿保(中国人民大学,上海知青):回忆起幼时信神鬼,反倒有许多乐趣。若当初就受了科学教育,像母亲大人一样,现在写来,迟归的父亲形象就沒那么精彩了。
曾庆兰(中山大学,韶关人):我小时候喜欢看鬼故事,看过后又怕得要命,就再也不看,不听。[苦涩]。让我去黑乎乎的地方我就不去,去到特别安静的地方就会很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好拔腿就跑,和老师所说的到河边随时准备迎战水鬼的感觉有些相似。[捂脸]
李万营(安徽师范大学,湖北人):小时候镇里每年都有小孩淹死,小学老师天天告诫我们不要去深水游泳,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家里人便总说水鬼故事:有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没了动静,原来头扎进了水里的石缝里出不来,就淹死了,这就是水鬼作怪;又有人水里正游着,忽然往水里沉,后来发现死尸脚上缠着水草,这是水鬼拽走的;又说见到有人溺水千万不敢用手去拉,因为水鬼拉着溺水的人会连你也拽进水里。
可能小时候听鬼故事听多了,我也并不恐惧水鬼,直到一次下河玩水,不知雨后河水已深过头顶,水中挣扎呼救,幸得河边的小伙伴用手把我拉出水面,已喝了好多浊水。自此怕水。[苦涩][苦涩]。
余大生(广州花都电大,贵州人):我老家就在乌江边上,小时候的夏天也基本上都要与水打交道,每年也都有淹死人的消息。也许是县城,所以就从没听说过关于“水鬼”的传说,倒是骂人的话里有个词,叫“水打棒”,意思是诅咒人被水淹死,变成直挺挺的样子。[偷笑]
陈维昭(复旦大学,潮汕人):回音壁形式很有创意,是兄的新纪实主义的一大特色,似乎有点“去中心主义”,它与作者的叙述一起形成多声道的纪实生态。同一现象,同样一段历史,不同的人从其自身经历予以纪实,每位回音者也在讲述他所看到的历史,他们的叙述角度、立场甚至情感可能不一样,但正因为这样,与兄的叙述形成张力,让读者领略到一种更为原生态的历史。
我87年回广东某大学教书,校园很美,校园的西面有一水库,是建校之前就已经有的。水库也很美,水性好的老师每天下午都会去那里游泳,也有人在那里垂钓。但据说每年都会有人在游泳时淹死,之所以每年都有,是因为前面淹死的变成鬼,它必须拉一个下去代替它,它才可以投股做人去,总得找好接班人。[呲牙]。
徐兴无(南京大学,扬州人):不要说是乡村,就是我们小城市的人,小时候学游泳也是在河里和郊野池塘里学的,每年夏天都有小孩溺死之事。
小时候父亲被派去兴化搞学大寨工作队,我和弟弟去过暑假,那里的人也告诫不要下水,说水里有一种水獭猫,专喜拖小孩下水玩。这也是个防止溺水的方式。
肖瑞锋(浙江工业大学,南通人):“河死鬼”,在我们家乡叫做“落水鬼”,名异而实同。儿时,大人们总是用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落水鬼”故事来告诫我们不要到河边去玩,因为落水鬼要想重新投胎,必须找到替身,而大人身体沉重,他们拉扯不动,所以,总是觊觎年幼体轻而又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旦我们不听大人劝告,孤身到水边玩耍,那么,遭落水鬼戕害的几率就很大了。每当我们想到河边戏水时,大人们的警告就如重锤击于响鼓,令我们怯而止步。
罗韬(羊城晚报,广东人):珠江沿岸也有水鬼的传说,与江南也差不多。有些游泳的热点地方,还有每年必淹死三人或两人定额的传说,说是水鬼找替身之类。这种传说对顽皮的小男孩有一定阻吓作用,等于现代海边浴场的“危险警示”,起到减少溺亡率的作用。
许贺龙(杭大校友,东阳人):关于水鬼的传说似乎各地皆然,儿时大人的告诫和恐吓几乎一个版本。吾乡水鬼最喜爱的道具是红木碗,据说经常以此诱惑在水边玩耍的儿童,并屡屡得手。曾亲眼目睹邻居家的孩子溺水后,水面上浮着红木碗。这或许是彼时红木碗是儿童玩水的最常用工具之故。
高伯齐(中大学友,陕西人):写的很有意思,过了半个世纪,还历历如在眼前。[呲牙][强]。
水鬼的传说,我们陕西老家也有。我们村下面的小河水不大,但水坝下面几个深洼的地方也能淹死人,我弟就捞过一个。大概小学四年级的夏天,我自己也差点没了。
那天老师组织我们去捡麦穗,经过水坝边,我们几个男孩子就拖后偷偷溜了下去。我当时还不会游泳,就小心地从水边往中间试探,一个会游泳的男孩子恶作剧,说这边很浅的,我听了一脚踩过去,就踩到空里了,另一只脚还搭在河沿上,失了重心,仰着两手,纺车一样往后急速划拉,眼睛看得到水流被我划动的痕迹,也隐隐听得到岸上焦急的人声,但就是稳不住,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然有个大孩子扑通跳下来,一把把我拉了上去……
我这人有个犟脾气,哪里跌倒非哪里爬起来不可。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又跑到老地方,小心翼翼地往水中间平缓的地方迈出几步,然后转身,让自己放松,轻轻地扑向岸边找感觉,结果居然很快就学会了游泳。
我们村的男人们游泳都是狗爬,脚打出的水花能飞上天,我嫌那姿势太难看,于是双手依然狗爬,但脚却往后踢,有点蛙泳的样子。我后来又自学会了仰泳,还可以通过控制呼吸水上漂,好久都不沉的,让很多男孩子羡慕。上了中大,游泳是必修课,我始终没有学会标准的蛙泳,但也马马虎虎过了关。
后来我一直在心底里感激那个拉了我一把的大孩子,但从来没说过,怕父母责怪我擅自下河。那时大人们夏天为了防止孩子们下河危险,待孩子们割猪草回到家,常会用指甲或柴棍儿在孩子皮肤上轻轻划一下,如果有白白的印痕,就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我和那个大孩子后来从没有提到过那件事,我离开故乡几十年,也没有再见过他。也许他早就不记得这事儿了,这对他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但对于我和我的家庭,却将没有这几十年的人生故事了……
吕立汉(杭大同学,丽水人):仕忠兄老家也属于半山区?我老家是半山区。山势陡峭,溪流湍急。瀑洩处会形成水潭,根据水潭的大小深浅形状环境等,称之为“米筛谭”“畚箕潭”“棺材潭”“铁水堰潭”等。小时候背着父母亲跟着孩子王就在这些水潭学游泳,俗称洗浴,多次遇险情,差点儿死于非命。
洗浴有规矩,一拨同年龄段的“小屁孩儿”脱个精光在潭中戏水,清一色的狗爬式,经常比试泅水功夫,俗称“钻脖头”,看哪位小伙伴泅水的时间长距离远。下水时孩子王发号要点人头,其他没讲究。
上岸“俗称上滩”,临上滩上小伙伴们都无比警觉。因为何时上岸是由孩子王发号施令的,天晓得他什么时候会下令?孩子王大喊一声“上滩!”说时迟,那时快,一众屁孩儿使劲全身力气往潭边游,年小力弱者总会拖后。
最后一位上滩者自认倒霉,因为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等他去做。啥事?清点人头,等清点无误后,他得捡与人数相等的小石头扔到水潭的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俗称这小石头就是“替死鬼”。此民俗不知诸暨一带有否?
黄仕忠:是的。我家在半山区,丘陵地带,有山有水,有河有塘。夏日整天泡在水里。印象最深的,是一群孩子在一丈多高的大埂上往河里跳,而埂脚都是乱石,外侧则水又不深。一般情况下,我这样比较乖的人不会参与,但有一次被人激将了,他跳我也跟着跳,仿佛那一刻时间停滞,我感觉在空中飘了好久,风在耳边嗡嗡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赵延芳(浙江大学,诸暨人):写得太好玩啦! 关于河水鬼,有一次我也吓得不轻。那天一大清早,我刚睡醒,神志还没清。我奶奶突然说:“昨晚上隔壁那个大哥,亲眼看到一个河死鬼‘扑通’一声跳下山坞塘了,你下次小心点!”我因还在朦胧状态,哇的一声哭 了。
章彩玲(杭大校友,诸暨人):[呲牙][呲牙][呲牙]@黄仕忠 我父母就是这样的吓唬我们的。
顾歆艺(北京大学,如皋人):好玩儿的故事。但我也只能旁观,因为我几乎没怎么在水乡生活过。小学一至三年级在如皋一小镇住过,那里有一两条小河,但也没听说过鬼的故事。也许那时我年龄太小,大人也不想吓唬我 。至今我还是旱鸭子,学不会游泳。
任珂旻(中山大学):我家那边少水,小时候没怎么听过关于水的故事,可能也比较听话,没什么机会去“冒险”。只是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家中有鬼,睡觉时一定要跟弟弟背对背睡觉,还要把背贴的紧紧的,两人紧紧盯着各自的方向,直到撑不住了才睡去。现在读了您的文章,感觉十分好玩,原来大家都有被鬼吓到的时刻。
王茂根(中大校友,诸暨人):从小生活在栎江溪边,小学毕业前,常去玩的地方,一个是溪旁的毛竹山用毛竹梢荡秋千,另一个是溪边有沙子的浅滩。盛夏酷暑,几个小伙伴赤膊每天在溪里玩耍嬉水,常常玩得乐不回家。为防止我在水里贪玩,母亲有时用“河死九(即鬼字,音九)”来吓唬我,但我也不怕。[呲牙]。
丽卓均(浙江工人日报,诸暨人):民间有谚:日头公落山,河水九摆摊。意谓水鬼昼伏夜出,农忙时一般天黑后到池塘洗澡,很有被水鬼拉住脚的幻觉 。
周其奎(中学校友,诸暨人):讲起河死九,我有个故事。小时候戏水,小伙伴周永明被淹到水里了,那时叫“被河死九拉老鞋(拉住了)”。我们叫来大人,把他从塘里捞上来时,人已发青。先是放在大陶镬上面,又架在牛背上面,都不能活。最后周金霞的爸爸用强心针在人中打下去,他就叫出声来,复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在公安系统,在绍兴市也有名。
周小海(中学校友,诸暨人):@黄仕忠 小辰光听大人讲,河死九在水里魔法无边,力大无比,但在岸上头就没那么厉害了。所以河死九是无论如何不上当受骗而上岸的。民间一直对善于讲骗话造话的人深恶痛绝,总会提醒人们:勿要听其讲,若听其讲的话,盐都要馊气掉,河死九也会被哄上岸的。
陈建根(中学校友,诸暨人):大人骗小孩别去玩水,小孩从大人善意的谎言里成长。
儿时村里有一女孩夏天的夜里淹死在水库,公安派人侦破无果,民间最后说是河死九(鬼)拖走的,我们就不敢在这水库里洗澡和摸螺蛳玩了。
郭巨松(中学校友,诸暨人):伢阳春当真发生过河水九拖人的故事。
1965年3月,石门水库的启闭机损坏,请潜水员来修理。下水时,一条腿不慎被涵洞吸住,无法拔出,情况危急。当时王占品与卓新灿两位师傅提出堵住涵洞出口处,涵洞进口处插捅穿的毛竹,但没被采纳。拖住一天上不来,村民都说是被河死九拖牢了。
后来请了上海打捞局派人连夜赶到,用棉被堵住涵洞出水口,一潜水员带了一根空管下水从涵洞边插入,水注满涵洞后吸力大减,腿随之拔出。时间已经过去二天一夜。
村里人说:真有高人来抲河死九 。
杜文庆(杭大同学,上虞人):读完故事,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玩伴荣森。
荣森是我堂弟,小我一岁。年少时,我俩几乎天天玩在一起。大约七八岁时,忽见荣森全身赤裸,直挺挺俯卧在长条凳上,一动不动。他妈妈亦即我的二婶,在一边又是哭,又像是在嚎叫。有知道内情的说荣森刚刚不知咋的,掉到邻近的池塘里去了。恰好有个做得一手好裁缝,被称作“玲芝姑娘”的远房婶婶路过。她一把抓住浮在水面上的头发,把他捞到岸上。说话间,有个长得人高马大,被唤做“老牛”的中年男子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长条凳边,两手猛力挤压荣森的背部,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荣森哇的一声,大口的水吐出来。围观的人们随即欢呼起来,二婶随即止住了哭泣。自此二婶家把“玲芝姑娘”视作救命恩人。“玲芝姑娘”则继续走村穿巷,挨家挨户做裁缝,红白喜事必到,中晚餐喝一酒盅酒是标配。
及至长到十七八岁,荣森就顶了老爸的职,去贵州遵义赤水河畔的一家兵工厂当钳工。兴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他常跟工友们喝茅台酒,不喝到尽兴不罢休。20多年后辞职回到家乡的一家民营企业管动力设备,几年后被查出肝癌晚期。
办后事时,老一辈的村里人一边落泪,一边为他庆幸,都说他已经多活了40多年呢。如果没有“玲芝姑娘”,他早就被河死鬼拖走了呢。
而救命恩人“玲芝姑娘”前些年才离世,活了101岁。村里人说:多做善事长命百岁……
刘蕊(上海大学,西安人):《河水鬼》一篇,最是耐读。
李舜华(广州大学,江西人):《河死鬼》一篇,写孩童眼里的世界和内心的成长,确是耐读。最欣赏结尾两段,描摹得情态毕现。那语气倒是学了鲁迅来的 。
江南的城镇,大多是傍水的。我们家乡便在旴江边上,据说从前是可以过油轮的,在我记忆中,那时水也比现在深得多。有水便有嬉水的孩子,也便都有水鬼的传说,也每年都有溺水的孩子。谁家孩子淘气讨嫌,便有人咬了牙发狠,道是:再闹,再闹,回头叫“水精鬼”拖了你去!
传说的水精鬼倒是不上岸,也上不了岸,只在水底,在你嬉戏得最欢的时候,悄没声地拽了你,缠了你,一点点往下拖。这样,常有嬉水的孩子被水草缠住腿,惊恐地以为水精鬼来了,有挣脱的,自然也有缠住了,越挣扎越下沉……
尽管故事一年一年都在发生,但每到夏天,每一个黄昏,江边总是有洗刷的妇人,不远处也总有嬉水的孩子。不过,在晚霞一般欢腾的笑声里,似乎也总有寂寞的水精鬼躲在水草里,或者就顶着一蓬象水草一样的头发,在黑魆魆的水底蹲着,守着,张望着人世间的喧嚣。
暮色渐起,那水面上随风摇曳起来的影子,似乎便越来越大,幢幢如鬼影般,也不知是真的水草,还是水精鬼的头发,或者,竟是来自水底那寂寞的歌声。
又,这样回忆起来,觉得“水精鬼”就象美人鱼一样。其实,所谓美人鱼的故事,不过就是水鬼的故事。譬如,她必须杀死她爱上的人,才能作回真正的自己。因了对人世的眷恋,寂寞的水精鬼总是要寻找一个替身,才能重新回到人间。(题图由CFP提供)
作者简介:黄仕忠,浙江诸暨人。1978年考入杭州大学中文系,历本科、硕士,并留校任教。后往中山大学读博士,现为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古文献研究所所长。主要从事中国戏曲和俗文学研究。曾获长江学者等称号。学术著作而外,有随笔《书的诱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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