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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正是渝南市一年里最舒服的时节。
白玉兰花素装淡裹,高挂枝头,温柔的风把馥雅的香气,带到嘉南高中的每一个角落。
高一三班的教室内,数学老师站在讲台前激情四射的讲课。
检语笙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看着写满公式的黑板,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
枯燥、乏味,还有格格不入,这是她在新学校蹉跎两周后最深刻的感受。
嘉南高中是临城唯一的一所省重点学校,能来这上学的都是中考七百三十分往上的选手,检语笙是个例外,她是被她爸硬塞进来的。
在这里,她第一次见识到顶尖级别的好学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不会有人逃课打架,不会有人上课开小差,学习是他们生活中一以贯之的主题。
无法想象,有些人的青春竟然如此安静。
检语笙转头看向窗外,盯着一棵梧桐树发呆。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留下错落的光影,把她的脸颊映的明晰。
少女生得极美,脸只有巴掌大小,皮肤似陶瓷般透亮。眼角微尖,眼尾上扬,窄长的杏眼明艳动人。偏偏她额前盖着空气刘海,又扎着高马尾,平添几分稚嫩,倒生出了一种纯欲感。
检语笙在想,若是没有半年前那档子破事,她现在大概过得很潇洒吧。
那年,检语笙还在渝南一中上初三,她不学无术,混混度日。
因为性子野长得美,再加上家里有钱,多受人追捧,每天和高中部的混社会的那些人搅和在一起。
突然有一天,学校里开始传一件事,一中大佬寇西觉为了追检语笙,把谈了一年的女朋友给甩了。听说那女孩叫随欢,是个典型的乖乖女。
这消息来的毫无根据,检语笙懒得解释这些破事。
她以为谣言会不攻自破,可结果却是越传越离谱,竟然有人说她和寇西觉暗度陈仓,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
她被迫出面澄清,但是没人相信,人们都只相信他们想看到的。
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不可一世的娇小姐,当小三抢别人男朋友,最终跌落尘埃,瞧,多么有意思的故事。
事态的发展如脱缰野马般拉都拉不住,乖乖女三番两次找上门来,某天放学的时候还带人堵了检语笙,争吵之中,她把随欢推倒在了水坑里。
隔天,这段视频在校园论坛传的到处都是,醒目的标题写着“检语笙长期霸凌同学。”原来一切都是圈套,谩骂声如浪潮般袭来,她彻底沦为众矢之的。
紧接着随欢退学了,大家都在传是检语笙逼的,甚至一中还流传出了一句话:宁错阎王殿,别惹检语笙。
事情闹得非常大,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学校通知了家长。检枫铮担心影响自己的声誉,动用各种资源,将舆论压了下去,视频也都随之消失。
检语笙本来能直升高中部的,这么一闹只能退学。
人总是会对不清楚的事情,产生各种遐想,将故事编的扑朔迷离。
真相藏在故事背后,被众人忽略,被时间掩埋,又有谁会真的在乎?
倏然间,检语笙手中转动的黑笔“啪”的一声掉落在桌子上,将她的思绪拉回。
检语笙用指尖轻轻一弹,那支笔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她玉葱般的手指上涂了酒红色指甲油,泛着晶亮的光泽。
检语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她一头倒在桌子上,阖上了眼睛。
半分钟过后,一记手掌落在了检语笙的头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起来听课。”
检语笙眉头紧蹙,很不耐烦地看向身侧的人。
段南絮坐的端正,神情专注地在听老师讲课,仿佛刚才拍了她脑袋的事与他无关。
他的眉骨挺立,眼皮内双,面部线条利落硬朗,眼睛里蕴藏着明亮的光,皮肤不算白,颇具英气,属于那种看过一遍就能记住的脸。
生的好看,人却讨厌,检语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烦不烦。”她低声咒骂。
“不烦,老师让我帮助你学习,应该的。”段南絮目不斜视,一脸正色。
开学初,班主任安排座位,让身为班长的段南絮跟她坐在一起,美其名曰是照顾,其实是看管,怕她惹出什么乱子。
嘉中的好学生都怕她,三班的同学亦是如此,怕到什么程度呢?
没有人敢跟她说话,没有人敢收她的作业,大家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权当做班里没她这号人物。
换句话说,她无形之中被孤立了。
不过检语笙不在乎,她早就疲于人际交往,更没打算融入新班级。她来这就是混日子的,怎么混都是混。所以,和谁做同桌都一样。
但事情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段南絮一点都不避讳她,跟她撩闲,管她学习,时不时还戏弄她一下,不把检语笙惹生气不罢休。
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主要是检语笙单方面生气,因为段南絮这人没什么脾气,性子随和的过了头,无论检语笙说话多难听,他都不放在心上。
按照检语笙的脾气,她迟早会跟段南絮打一架,但检语笙一直忍着。出于一种最浅显的道德感,她不想在嘉南惹是生非,不想耽误这群好学生奋发图强。
还蛮可笑的吧,她这种人,竟然还有道德感。
段南絮从检语笙的桌子上拿起数学教材,翻开第二十七页,指给她看,“在讲等差数列。”
检语笙瞥了书本一眼,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她头一次对一个人生出无力感,有些无语。
检语笙发泄似的踢了一下段南絮的桌子腿,从桌堂里掏出手机,转身从后门走了。
老师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看到后并未阻拦。
检语笙倚靠在走廊的外墙上,用手机给她初中的朋友黎里发消息,说一会去找她玩。
她穿着白衬衫和灰色短裙,白皙修长的腿露在外面,似玉脂,美的不可方物。这是一身不符合学校规定的装束,看起来很引人注目。
从走廊尽头走来两个捧着书本的学生,两人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指了下靠着墙的少女,小声道:“她就是检语笙吧,大企业家检枫铮的女儿。”
“好像是,我刚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她爸给嘉中捐了两栋实验楼和一个体育馆。”
“咱学校还有这种人物呢。”
二人从检语笙身后走过,她听的一清二楚。她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出嘲弄的表情,检枫铮把她弄到这来,还真是费了大手笔呢。
第2章 拽吧
检语笙踩着铃声从教学楼后门出来,昏黄的天空在视野中蔓延,落日裹着光晕慢慢下沉。
她的心空落落的,待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每天压抑的透不过气。
检语笙躲过了拐角的监控,从停车场的矮栏杆上跳下来,头发上沾了几片樱花,风一吹就掉落了。
嘉南高中依山而建,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天昱私立高中,一所复读生和中考落榜生齐聚的学校。黎里成绩不好,最后考去了那里。
天中管的不严,门卫就是个摆设,检语笙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进去,摸索着找到了教室。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前面没有老师,屋里面有些嘈杂。透过门玻璃,她看到黎里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捧着手机傻乐。
简直不忍直视,检语笙摇了摇头,朝着靠窗边的位置走去。
“跟谁聊天呢,一脸花痴相。”检语笙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黎里先是被吓了一下,随后把手机揣进兜里,恼羞成怒的打她:“检语笙!”
检语笙腰肢一扭,笑着躲开了。
坐在黎里旁边的男生本来在睡觉,听到动静后抬头,黎里拍着他胳膊,义正言辞的让他去前面坐。
那个男生朝黎里竖了个中指后就走了,检语笙自然地坐到了空位上。
“又来我这睡觉啊?”黎里挑眉看她,“这才开学多久啊,都往我这跑三回了。”
检语笙趴在桌子上,恹恹的应了声,随后满脸恨意的说:“还不是我那个该死的同桌,神经病一样。”
“段南絮?”黎里之前听她提过。
检语笙闭上眼,很是惆怅的上下晃了晃头。
“我替你打听过他了,想听么?”黎里眼睛一亮。
检语笙瞥了她一眼,很淡,还有点鄙夷。
黎里以为她又要吐槽自己八卦,立刻解释:“诶,他很有名的,我可没特意打听,就只是随便问了两个人。”
“那你说说吧。”检语笙看起来兴致不高。
段南絮是个惹眼的人,作为他的同桌,这一点,检语笙很清楚。
他总是被一堆人簇拥着,总是能轻松地吸引到别人的目光。能感觉到,他长久以来就是人群里的焦点,非常受用且习以为常。
没什么稀奇的。
“他可是交际花,男女都吃得开,人缘好到爆,初中那会,他们学校一半女生都喜欢他,就连外校的都听过他的名字。”黎里看她一眼,接着说:“也不知道他这朵娇花,最后会被谁摘走。”
“哦。”检语笙冷淡的知了一声。
平心而论,除了段南絮那张脸以外,她在他身上找不出半点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黎里还恰好就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那么烦他啊?”
她心说,那原因可多了去了。比如和段南絮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脾气都异常暴躁,跟个炸药桶一样。再比如,他总是要管她的事情,比老师还要麻烦,让检语笙看见他就想退避三舍。
她觉得,两人的磁场很不合,迟早要炸。
检语笙不想细说,没正形的笑笑,调侃了句:“恰好姐姐我不喜欢交际花这款。”
次日,李姝潼来班里找检语笙,叫她晚上去小聚点吃烧烤,让梁远请客。
他们三个人是发小,住在同一个小区里。李姝潼和梁远在嘉中的国际班,一开学就去美国游学了,说是要去一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来。
一转眼就到放学的点,检语笙收拾好书包往校外走。
嘉中和天中都建在山坡上,位于中华路500号,沿着马路下坡是青街,一条小商小贩聚集的街道,一放学全是人,小聚点就在这条街上。
路的尽头是海,那片海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曼林海,学校的选址虽偏僻,但环境宜人。
检语笙溜达着沿下坡走,穿着嘉中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校门口出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嬉笑,周五放学的时候,这片最热闹。
李姝潼和梁远还没到,检语笙站在小聚点门口的道边上等人,她时不时抬眼看看周围,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掠过左边的桌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段南絮,他一双长腿敕拉拉的敞着,双手插着上衣兜,身体靠着椅背向后仰,一股懒散劲。他侧着头跟旁边的女生讲话,笑的一抖一抖的。
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女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脸上挂着几分娇羞。
说段南絮是交际花,这话一点都不错。
检语笙刚要低下头,就听见梁远的声音,他从坡上飞快的跑下来,李姝潼跟在他后面慢慢走。
梁远朝着段南絮跑过去,扑到他后背上,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嘴里喊着:“叫爸爸。”
“你做梦呢。”段南絮笑的开怀,回手一摸,去扯他衣服。
梁远着急忙慌的松了手,段南絮趁机站起身来,把梁远手臂掰到后面,威胁着:“谁是爸爸?这么快就忘了辈分了?”
“诶,我操。”梁远痛的呲牙咧嘴:“段南絮!!你是,你是行了吧,快松手!”
李姝潼远远的喊了声检语笙的名字,跑过来抱住她的腰,下巴贴着她的脖颈蹭了蹭。
检语笙看着梁远和段南絮打在一起,若有所思的问她:“你说,男生是都这么幼稚的吗?”
李姝潼双手一摊:“别人不知道,但梁远是真幼稚。”
段南絮的视线往这边一瞟,正好和检语笙目光交汇。他停下了动作,嘴角勾着笑,朝检语笙招了下手,跟她打招呼。
检语笙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随便找了位子坐下,过了一会梁远也过来了。
段南絮贴了个冷脸也不在意,坐下来继续聊天。
“阿絮,那姑娘是谁啊?”坐在段南絮对面的留着寸头的男生说话。
寸头被刚才那一幕惊到了,他认识段南絮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他在女孩面前吃瘪,真是个稀罕事。
他不免注意到了检语笙,一眼不霎的看着她,也发觉了这女孩有种特殊的吸引力。
检语笙是清冷那挂的,浑身透露着生人勿近的信号,总感觉靠近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可人总是会对美丽又危险的事物充满好奇,因此移不开眼睛。
段南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检语笙解开了头绳,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肩上,风一吹,发丝在空中绕了几圈,勾勒出了不规矩的形状。
盯得时间久了,人的心都跟着紧了紧,段南絮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说:“我同桌,拽吧。”
他的声音低沉,后两个字咬的很轻,吊儿郎当的还有些张扬。
说完后,他也察觉自己这话说的奇怪,兀自低下了头,哼笑一声。
“怎么着,你这还炫耀上了。”寸头男调侃他。
“要你管。”他哑着声。
第3章 涨潮
两桌离的不远,那些话轻飘的钻进了检语笙的耳朵里,她的心绪莫名的乱了一下。
段南絮表现出的没来由的善意,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李姝潼跟梁远是丝毫不客气,拿着菜单把能点的都点了一遍,老板给下单后让厨房走菜。
梁远拿着账单小票,看到蜜烤鸡翅点了十个,血压蹭一下就上来了,咬紧后槽牙:“李姝潼,这十个鸡翅你要是吃不完,你等着的。”
“吃不完,我打包回去当夜宵,略略略。”李姝潼扮着鬼脸朝他吐舌头:“有些人说要请客,现在舍不得啦。”
“怎么会,你就吃吧,迟早变猪。”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嘴来,检语笙见怪不怪,等到菜上桌后,李姝潼才安静下来,只顾着吃饭。
检语笙插话问梁远:“你什么时候和段南絮变的那么熟?”
“他是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之前开会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也……不算特别熟。”
“不熟,你上赶着去给人当儿子。”李姝潼憋着笑。
梁远脸上染着愠色:“李姝潼!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检语笙被李姝潼的话戳中了笑点,也跟着笑出声。
梁远被磨的没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忽而又解释:“段南絮人挺好的。”
又一个夸段南絮,检语笙听得厌倦,心里起了股逆反的劲,人人都说他好,她偏不觉得。她垂着眼眸,长睫微颤,眼睛里透露出不屑。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桌,段南絮从盘子里拿起一根烤串,放在嘴边一拽,就扯下来了,另一只手拎起桌上的可乐,仰头一饮,动作快意潇洒。
他的脖颈修长,微突的喉结上下蠕动,看起来有种原始的性感。
少年脸上挂着惬意的笑,洁白的牙齿露在外面,有种正当年少的青春气息。
检语笙发现,每次看他的时候,他似乎都在笑,好像不惧岁月漫长。
检语笙蹙起了眉毛,她对段南絮这个人的态度有些复杂,厌烦但不抵触。和他做同桌,天天吵嘴,检语笙竟然也能忍。
段南絮侧了下头,好像发现了她,检语笙心虚的把目光瞥向别处,心跳快了几分。
吃完饭后,检语笙和他们两个一道坐车回家。
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空荡荡的房子里,连点人气都没有,检语笙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回卧室躺着了。
她打开王者荣耀,打了几局排位,一个半小时过去,连跪五局。
“靠,真服了。”检语笙骂出声来,愤怒的狂点手机屏,有种不把屏幕戳漏不罢休的气势。
一顿狂躁后,她给黎里发消息:【我又被官方制裁了。】
荔枝酸奶冰:【少放屁了,你就是菜。】
Ning:【滚。】
正在检语笙犹豫着要不要再开一局游戏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李美玲女士打来的。
检语笙把电话贴到耳边:“喂,妈。”
“笙笙,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啊。”
“还行吧,习惯了。”检语笙走到窗边,找了个信号好的地方。
电话那边顿了顿,又说:“妈妈在这边再呆一个月就回去了,生活费都打到你卡上了,不够跟妈妈要。你要是在家呆着无聊,就去找小潼他们玩。不要乱跑,别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妈妈会担心的。”李美玲跟念经似的,嘱咐了一长串。
“嗯,知道了,你注意身体。”检语笙应着。
“新学校怎么样啊,你和同学关系好不好,一切还适应吗?”
“还行吧。”
“你在学校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别给你爸爸丢脸,你上次弄得那档子事,你爸费了好大功夫才摆平……”李美玲边说边哽咽起来。
“我都说了,那事和我没关系!”检语笙眸色一黯,音调拔高几度。
“好好好,笙笙,你听妈说,妈不求你非得考个大学,你就安安分分在学校呆着就行。你也别总跟你爸对着干了,他下手没个轻重的,把你打坏了,妈可怎么活啊。”
检语笙烦躁的厉害,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直接把电话挂断。
她的心里仿佛瞬间涨满了潮水,汹涌着,铺天盖地的要将人淹没。
一口气提不起来,也咽不下去,大脑短暂的缺氧,发出一阵嗡鸣。
检语笙再也站不住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身体支撑着床沿,她的右耳发出剧烈的疼痛,连着整个右边的脸颊、头皮都滋滋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劲来,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从爬上床。
整个人翻过身来,往床上一摊,眼睛麻木的盯着天花板,灯光刺得她直流眼泪,她苦笑了一声。
那年,她从一中退学后,发生了件更讽刺的事情。
检枫铮回去后大发雷霆,无论检语笙怎样解释,他都不肯相信她是无辜的。
检语笙太了解他这个父亲了,自私、虚伪、冷漠,在他眼里利益高于一切。
虽然检语笙对这个父亲本身就没什么期待,可她看到检枫铮丑恶的嘴脸时,还是被深深的刺痛。
她不肯服软、不肯认错,和检枫铮大吵一架。检枫铮对她拳脚相加,一巴掌扇把她甩到了墙上,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检语笙再醒来时,人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更可怖的是,她的右耳失聪了。
李美玲和检枫铮大闹一场,夫妻二人找了最好的医生给检语笙看病,休养了三个月,她的病才有起色。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她没跟其他人提过。
检语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卧室的窗户没关,冷风吹的人直打寒颤。
第二天中午,检语笙从床上爬起来,还觉得没精神。
她打开手机一看,有几条未读消息,李姝潼说她妈做了蛋糕,叫检语笙醒了之后来家里吃。
检语笙想起昨晚那通匆匆挂掉的电话,兴许是李美玲不放心,拜托岑阿姨照看她,她隐隐猜测,心里有点泛酸。
李姝潼和梁远住对门,和检语笙家就隔了一栋楼,检语笙简单洗漱后,一出门就到了。
第4章 炸毛
检语笙敲了敲门,随后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李姝潼是跑着出来的,她看见检语笙笑成了一朵花:“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你家找你了。”
“你有事?”检语笙进屋后,站在门口换鞋。
“嘻嘻嘻。”李姝潼咬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妈说了,你不来蛋糕不能切,我想吃。”
检语笙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人影,开口问:“岑阿姨呢?”
“啊,我妈刚走,她们单位临时开会,得晚上才能回来。”
“出来吃蛋糕!!”李姝潼扯着嗓子朝卧室里喊,是在叫梁远。
李姝潼走进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一整个提拉米苏,放到客厅的餐桌上,蛋糕看起来很是精致。
卧室里传来说笑声,听起来像在打游戏,不止一个人,检语笙疑问:“梁远和谁?”
李姝潼眨了眨眼没回答,一脸狗腿样:“笙笙,你鼻音好重,是不是感冒了,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吧。”
检语笙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了一会,李姝潼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隔着厚厚的杯壁,也有些烫手,她放在嘴边吹了吹。
卧室门开了,梁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打了个哈切,“哟,笙姐终于醒了啊。”
“……”
到底是谁刚睡醒。
她的目光直接略过梁远,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段南絮身上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底下穿了件黑色破洞裤,双手插着兜,很是随意。
检语笙脸上的情绪变的复杂起来。
段南絮怎么在这?
检语笙和段南絮不对付的事,她身边的人都知道,竟然还有人敢把他俩往一块凑。检语笙扭头看向李姝潼,眼神犀利。
李姝潼指着梁远,连忙推脱:“他把人带来的,与我无关!”
“呃......”梁远挠了挠头,“明天有开学典礼,我俩做学生代表发言,提前对下稿子。”
检语笙一脸冷漠:“你能代表谁啊?”
检语笙、李姝潼、梁远三个人里,要论资排辈的话,梁远绝对地位最低,谁都能怼两句。
“姐姐,我好歹也是学生会国际部部长吧,正经投票选出来的,最起码也代表三个国际班吧。”
李姝潼立刻举手补刀:“不包括我,我可没投他。”
交际花倒是表现的很淡定,检语笙把眼神又移回到他身上。
段南絮的身材比例极其优越,宽肩窄腰,鹤骨松姿,检语笙打量他时,目光在他腰间多停留了一会,发现他腕线过裆。
检语笙是个对美有极高追求的人,早熟且热衷于时尚,腕线过裆是最新的检验腿长的标准,普通人里很少有达标的,她不免多注意到,而且眼神很直白。
段南絮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眉心一拧,表情玩味:“检语笙,你往哪看呢?”
检语笙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让人误会,立刻瞥开眼。
一时间气氛诡异。
可她是检语笙,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使内心尴尬的一批,但面上仍云淡风轻。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低头喝了口牛奶。
段南絮被她这副明着耍流氓的样子气笑了,冷哼一声。
梁远和李姝潼光顾着吵嘴了,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插曲,检语笙拉开手边的凳子坐下,开始切蛋糕,段南絮倒是自然地坐到了她旁边。
检语笙实在有些不舒服,蛋糕吃的也没滋味,吃到一半,没好气的问梁远:“你俩稿子对完没?”
话没说后半句,也能听出来是在赶人。
“呃,对完了,我俩再在打会游戏。”梁远像是在跟家长打报告,还依依不舍的,见检语笙没反应,又提议:“要不咱几个一会儿一起玩吧,段南絮技术可好了,包你上分”
梁远一个劲的朝李姝潼使眼色,让她帮忙说话,可那位光顾着往嘴里炫蛋糕,根本没get到梁远的意思,差点没给他气晕过去。
检语笙不给面子,谁也没辙。
段南絮也纳闷,为什么这位新同桌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这可以说是他人生的滑铁卢事件。
“检语笙,我欠你钱吗?”段南絮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托腮看她,神情认真。
“欠,记得还。”检语笙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哦,这样啊——”他拖着长音,语调轻佻,阴阳怪气的,惹的检语笙多看他一眼,交际花脸上露出招牌的勾人笑。
呵,这一定是他惯用的魅惑人的伎俩。
她才不会上当呢。
下一秒,段南絮开口:“那你刚才一直盯着我,下面看。”
他的语速很慢,关键的两个字没出声,只摆了个口型。
检语笙实在没料到他这么大胆,惊的瞳孔一放,直接扑过去,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借力,另一只手抵死捂住他的嘴,两人身体贴的有点近。
这姿势多少有点亲密和暧昧。
段南絮忍不住,笑的抖成了筛子,检语笙这才后知后觉,他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气的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
段南絮捂住胸口,吃痛的表情,说出了后半句话:“就当还债了。”
检语笙细细磨牙,皮笑肉不笑的:“行,两清,一会打游戏。”
段南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她,小姑娘气的不行,把面前的牛奶一口干了,硬是弄出了喝酒的气势,这模样实在可爱。
鲜活、有朝气,像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比她平时丧里丧气又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多了。
原来他的新同桌是吃硬不吃软的。
段南絮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堆黄色废料,怎么甩也甩不掉,继而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龌龊,耳朵一下烧了起来。
梁远看不懂他俩在搞什么名堂,只觉得能让检语笙低头,是真有两下子,段南絮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伟岸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对,是一物降一物。
第5章 上分
解决完蛋糕,四人在沙发上坐成一排,准备一起打游戏。
李姝潼不爱好游戏,一开始玩王者就是跟着检语笙和梁远凑热闹,一般玩的话也是跟梁远一起。所以她此时很自然的凑到了梁远身边,缠着他问东问西的。
检语笙和段南絮倒像是被抛弃在一旁。
段南絮:“你qq号多少,加一下。”
这游戏机制就是先成为好友才能一起玩,检语笙干脆的报了串数字。
通过好友申请后,她打开游戏界面,收到一条组队邀请,是个陌生的id:不要为我打架。
检语笙眉毛一挑,投给段南絮一个鄙薄的眼神:“你挺自恋。”
某交际花一脸不屑:“切。”
过了几秒,段南絮发出一声嗤笑。
检语笙探头去看他手机屏幕,段南絮身子侧着不让她看,这一躲激起了检语笙的胜负欲,她死死拽着段南絮的胳膊,硬是从他手里抢过了手机。
“你怎么这么横,一言不合,就上手。”段南絮无奈的说。
手机页面显示的是检语笙的战绩,昨晚的五连跪。
嘲笑她玩的菜???
行,她忍。
检语笙把手机扔给他,咬牙切齿:“你行,你带飞,让我开个眼。”
大家一起玩了几局都赢了,检语笙还有两局是mvp,她斜了一眼段南絮,“某人不是很厉害嘛,就这?”
检语笙操作熟练度可以,但是没有高端局的意识,可梁远看的清楚,这几局能赢全靠段南絮。
就比如说刚才那局,检语笙能拿三杀,是因为段南絮替她吃了对面两套伤害。在龙坑里的那波极限拉扯,他完全打出了职业赛的水平。
梁远是真心佩服,可这些话他也不敢跟检语笙说。
段南絮倒也不在意,半开玩笑的:“你不服的话可以solo啊。”
“那就来呗。”
“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检语笙很不信服:“怎么都行。”
“你输了话,把id改成我名。”段南絮嘴角噙着一抹笑。
检语笙一口答应,梁远看着段南絮那样,就知道不好糊弄。他摇了摇头,只希望检大小姐一会输了别拿他撒气。
游戏开局五分钟,检语笙死了三次,操作水平立见高下。
段南絮明明能推水晶的,偏偏跟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把她堵在塔里不敢出来,最后还要越塔强杀,气得检语笙直接把手机扔沙发上了。
“玩个游戏,怎么还急了。”段南絮逗她。
检语笙不想理他。
段南絮凑到她眼前,笑意收敛了些,“我点投降了还不行吗,算我输。”
“谁要你让啊!”检语笙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那怎么办。”段南絮弯下腰,低低的哄她。
检语笙看着他的脸,脑子里蹦出来条不合时宜的想法。
交际花笑起来是真挺好看的。
明明是在生气啊!!
检语笙觉得自己刚才被美色迷惑了,继而更加气愤,忽的站起身来就要走。
段南絮下意识去拦她,直接握上她的手腕。
“咦——”梁远和李姝潼一齐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对感情充满懵懂与好奇,格外的敏感,只是牵个手就能引发无尽的遐想。
检语笙感到一阵局促,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嗔斥:“松开!”
段南絮若无其事的松了手,他像是习惯了这种起哄,情绪上并未受到影响,颇为无奈的看着某只炸了毛的小野猫。
李姝潼抻着脖子,在梁远耳边说了句话:“你不觉得他俩看着很般配吗?莫名有种cp感。”
梁远:“就你那笨脑子都能看出来,我能不知道吗?”
“滚啊。”
段南絮眉眼低垂,懒散的往沙发上一靠,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检语笙原地站着,死死盯着段南絮的脸,胸口阵阵起伏。忽而,她捞起沙发上的手机,边打字边说:“愿赌服输,改就改。”
过会儿,她晃了晃手机,笑的得意,“改完喽。”
段南絮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拿起手机去查看,看到她新改的id:段南絮是狗,他面色一沉。
检语笙睨了他一眼,故作单纯,调笑道:“你又没说不能有后缀。”
这会儿轮到段南絮吃瘪了。
梁远看了一眼段南絮的手机,笑的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得是我笙姐。”
他搭着段南絮的肩膀,安慰道:“看开点,你和她坐同桌是挺惨的,我在她五指山底下压了十几年了都没翻身,但我看好你,你肯定能行。”
“不惨,挺好的。”他下巴微抬,随性的看着检语笙,故意说给她听:“以后我还得跟我同桌继续相亲相爱呢。”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
检语笙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相亲相爱?
让交际花别做梦了。
两人又针尖对麦芒。
转眼间就到了五点,检语笙和段南絮一起离开,走到楼下时准备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段南絮浅浅的叫她,“检语笙,别老丧着一张脸,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我笑不笑都好看。”
段南絮轻呲一声:“你也挺自恋的。”
检语笙瞪他一眼,嘴唇抿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6章 凉薄
周一早上,开学典礼,全校学生都聚集在大操场上,身着校服的学生排的整整齐齐,一眼望去像是蓝白相间的彩带条在飘舞。
检语笙没穿校服,有些扎眼,站在三班队伍最后面。
唱完国歌后,段南絮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走上升旗台发言,他嗓音温润、掷地有声,很容易让人听下去。
风轻轻吹拂,少年身姿笔挺,整个人熠熠生辉。
他的眉目间染着清浅的笑意,像是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让人觉得充满朝气和希望。
检语笙从前认为黑西服不好看,因为穿不好像卖保险的,可不得不说,段南絮却和这身衣服很适配,穿出了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在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来,仍觉得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是她见过穿黑西服最好看的人。
检语笙安静的听着,在发言结束时,段南絮说了这样一句话:“功不唐捐,玉汝于成,行而不缀,未来可期。”
功不唐捐,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白浪费,必然是有回报的。
这话在之后的某一段时间里,真的鼓励到了检语笙,她刻苦学习,像一匹黑马一样冲出重围。
可后来,她又发现这句话是个伪命题,因为在感情这件事上,光努力是没用的,会输的一塌糊涂。
这些都是后话了。
风吹的检语笙有点冷,正好她也没兴趣继续听各位领导的讲话,趁着班主任不注意,她从操场边上一绕,提前走了。
教学楼建造成了封闭的回字型,全部的光亮都是从最顶层的透明玻璃投下来的,检语笙一进大门,心情都沉重起来了。
这地方四四方方的,像个牢笼,把她困在这里。
检语笙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份二十一世纪英语报开始看。
报纸最后一页有几篇完型题,她闲的没事干就都给做了,对完答案后,她把报纸放到了桌边。
开学典礼结束,各班陆续进教室,段南絮从走廊经过,身边围着几个男生在说笑。
段南絮还没来得及换校服,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两个扣子,黑色西服单手拎着搭在肩上,在国旗下讲话时的那种正派感荡然无存,反而带了点痞气。
他靠着门口的一排储物柜,后腰抵在柜边,低着头跟宋子辰说话,这人经常在段南絮周围出没,检语笙对他有点印象。
宋子辰个子不高,长得清秀,和段南絮完全是两种类型的,跟在他身边,跟个小媳妇似的。
这么有趣的画面,检语笙盯着多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三班门口,段南絮从储物柜里,拿了件蓝色校服上衣,往身上一套,“我之前让你打听检语笙为什么转学,问清楚没?”
寸头男嘿嘿一乐:“清楚了,门清,嘉中绝不会有人比我更明白这事了。”
他叫蒋昀,段南絮的发小,俩人从幼儿园起就在一个班,没分开过。
上高中以后,蒋昀分到了七班,当了个体委。
不过也没什么影响,三班和七班是兄弟班,关系紧离得近,蒋昀一下课就来串班,搅和的两个班都热闹。
他旁边的高个男生轻呲一声,无情嘲讽:“蒋秃驴,你不吹牛逼能死啊。”
这人叫周崇裕,是七班的,蒋昀同桌。
“周崇裕,我操你妈,老子说的是真的。”蒋昀不服不忿。
“赶紧说。”段南絮双手揣兜,换了个站姿,明显是等急了。
蒋昀:“这事说来也巧,我最近勾搭上了天中一妹子,她恰好是检语笙的小姐妹,关系巨铁,从她嘴里打听出来的还能有假?”
“接着说。”
蒋昀又犯贱:“事情挺复杂的,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一男的这么墨迹呢,段南絮是真忍不住要揍他了。
“检语笙以前确实是校霸,不过她没跟寇西觉谈过恋爱,也没逼小姑娘退学,她属实有点倒霉,被人算计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段南絮松了口气。
从他见检语笙第一面起,就有预感,她和传闻中的绝不一样。
他这个同桌,整天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无欲无求的,怎么会为了个男的找别人麻烦。
段南絮低头看向宋子辰,不觉莞尔:“听明白了吧,谣传。”
周崇裕歪头看向教室里,“段南絮,你同桌好像盯着你看呢。”
他回头,正好对上检语笙赤裸的目光,只有一瞬,人家直接略过去了。
“……”
这哪里是在看他。
这女人可真够凉薄的,昨天还和他一起打游戏,今天就懒得搭理他,装都不装一下。
段南絮轻轻的“嘁”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小女神是在看宋子辰啊。”蒋昀纳闷。
小女神是蒋昀对检语笙的敬称,自从上次见过检语笙一面后,他就彻底折服于女神的颜值了,魂牵梦萦的,说她那张纯欲的脸配上清冷劲,能把人拿的死死的。
为此,他还跟周崇裕打了个赌,说高一校花一定是她,不然把头摘下来给周崇裕当球踢。
“别瞎说。”宋子辰立刻否认。
“是真的,你们仔细看,小女神还冲他笑呢。”
蒋昀的话没错,段南絮冷不丁的瞥了宋子辰一眼,表情平平,也没说什么。
宋子辰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说:“我怎么感觉她那个眼神像在看儿子?”
蒋昀不知趣的还在说:“哈哈哈哈哈,那是充满爱意的眼神,小女神看上你了,还不偷着乐吧。”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段南絮照着蒋昀屁股就是一脚,“赶紧滚回你们班上课去。”
回班以后,班主任宣布了件事,十月中旬军训。
三班的班主任叫韩橘,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刚生完孩子回来。
她的面相和蔼可亲,为人也很随和,管班级很有一套,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韩橘的微信名是两个橘子的表情,所以同学们私下里都叫她橘子或者橘姐。
检语笙对这位老师还是挺有好感的。
橘姐说今年军训整改了,嘉中和天中的高一新生一起,要在新建的实验基地特训,想来,国际班游学提前结束,是为了这事。
课间的时候,段南絮没头没脑的问了她句话:“你觉得宋子辰怎么样?”
检语笙:“……”
她该说什么?她都不认识这位同学。
她停了几秒,憋出来句中肯的话:“挺好的。”你觉得好就好。
段南絮看着第二排宋子辰的背影,思绪乱飞,宋子辰长得是挺标志的,像是古代那种文弱书生,原来女校霸喜欢这款。
他的同桌看上了他的兄弟,这事越想越不对味,段南絮皱着眉“啧”了一声。
第7章 翘课
检语笙翘了最后一节自习课,来到燕南街一家叫“吾唐”的酒吧。
她推门而入,直奔吧台,调酒师见到她后,主动打了个招呼:“最近干嘛呢,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喝点什么?”
检语笙照例点了杯海风,坐在位置上等,“上学,我来找唐叔拿相机。”
小哥把酒递给她,笑了笑,“受什么刺激了,打算转性当好学生?”
检语笙喝了口酒,语气轻佻又狂傲,“我不一直都是好学生?”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好像确有此事一样,她一贯喜欢拿自己开玩笑。
屋内灯光昏聩,少女斜倚着桌子,娇艳又慵懒,原本的一点稚嫩,此时也消个干净。
小小年纪,便已能用风情二字形容。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有人投来目光,调酒小哥都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唏嘘。
小哥钻进一道黑帘里,几分钟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眉眼深邃,有胡茬,沉稳且有风度,他是酒吧的老板,也是检语笙口中的唐叔。
唐叔把手里的相机递给她,“东西给你修好了,不收你钱,你上次拍的那个纪录片我给你送去参赛了,获奖后署名归你,奖金归我。”
“随你喽。”检语笙接过相机,去查看里面的素材。
检语笙和唐叔因喝酒相识,因爱好摄影成为朋友,唐叔欣赏她的才华,觉得她拍出来的东西极具个性和张力,想让她好好发展,但检语笙一直都不上心。
去年,检语笙拍了一个关于锁匠的纪录片,让唐叔大受震撼。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艺术家,灵魂和骨子里都写着自由。
唐叔几次催她去参赛,检语笙懒得走流程,就一直拖着这事,到头来还是唐叔替她送审。
检语笙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唐叔看着就上火。
好好的小姑娘,活的没个劲头,让人又气又心疼。
唐叔本来想说她两句,又觉得实在无话可说,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她:“别喝多了,我还有事,没空拎你回家。”
检语笙专注的翻阅照片,敷衍的回他:“知道了,你快去吧。”
唐叔走后没多久,有两桌客人起了冲突,一个醉酒的客人用酒瓶子开了别人的脑袋,调解无效,工作人员只好报警。
那声音吵得检语笙心烦,她快速解决掉剩下的酒,正准备要走,就被几个男生拦住,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附近的学生。
“美女,这就走了么,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呗。”为首的一个男生挡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杯酒。
眼前这人长得不丑,但是脸上画着浓妆,举止轻浮又下流,检语笙多看他一眼都反胃。
“滚远点,别烦我。”她嫌恶的把人推开。
这群人里有人认出她来,一个黄毛上前说话,“诶呦,这不我笙姐吗?还是一如既往的拽啊。不知道在寇西觉的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带劲,能跟他玩不能跟我们玩?看不起谁啊?”
他身边的人大笑起来,有人接话,“原来她是检语笙啊,确实够漂亮,不过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可傲气的,现在一中还有人搭理她吗?还拿自己当个人物呢?”
检语笙就那么听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淡漠至极,不带温度的开口:“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在事情发生的那半个月里,检语笙听到过无数句谩骂,那些话宛如利剑一样刺在她的心上,又如恶鬼一般在梦中与她纠缠。
比这恶毒千百倍的话她都忍受过,眼前的这几句羞辱就跟毛毛雨一样,不痛不痒的,她只想离开。
画着浓妆的男的非要她喝一杯,拽着她不放手,两人推搡中,杯子里的酒撒到了她的相机和衣服上。
在摄影师心中,相机就是眼睛,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设备受损,更何况她才刚修好,语笙的火气一下就点冒了。
她把相机擦干净放到一边,抓着男人的头发狠狠撞到柱子上,“你他妈傻逼吗?”
她的眼睛里凝着浓重的狠戾,话是从胸腔里震出来了的,带着杀伐果断的怒气,和刚才冷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剩下的几个人都愣住,干张着嘴说不出话。
放学后,蒋昀到三班找段南絮扑了个空。
宋子辰告诉他,段南絮今天要和他妈一起吃饭,不跟他们一起走。
五点四十分,段南絮垂头丧气的蹲在道边。
他从学校一出来,就开始给段茵打电话,这会都要走回家了,还没打通。
他不由得怀疑,他妈把和他吃饭这事给忘了,这事段茵绝对能干出来。
毕竟段茵就没靠谱过,去幼儿园接孩子抱错人,开家长会走错班,做饭豆角没炒熟,段南絮吃完进医院。
可以说,段南絮能活到现在,没缺胳膊少腿,全凭命大。
在段南絮打完第二十七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整个人濒临暴走边缘时,段茵女士终于给他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耳边响起段茵女士火急火燎的声音:“阿絮,我现在要临时出个警,来不及去接你了,我给你发个位置,打车过来。”
那边一气说完就挂,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
这都放学半个点了,她才想起来接他。
段南絮没燃起来的火,被段茵女士的冷漠全部浇灭。
段南絮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打开聊天窗口,看到段茵发过来的地址:吾唐酒吧。
这地恰好就在他附近,他跟着导航走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段南絮推门进去,里面一番打斗过的迹象,玻璃碴子散落一地。
他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一个熟悉的人身上,检语笙被几个男生围着,衣服都湿透了。
看到此种情形,段南絮自动联想到,小混混调戏少女未遂最终恼羞成怒的故事。
有个黄毛嘴里骂骂咧咧的,抬起手就要打人,段南絮几步冲过去,一只手抓住黄毛的胳膊,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把那人的胳膊掰到了后面,黄毛发出一道惨烈的叫声。
检语笙刚才本来是要反给那傻逼一耳光的,还没来得及出手,黄毛就被摁在地上了。
再仔细一看,冲过来的人是段南絮,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
她这同桌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哪都能碰见?
段南絮松开黄毛,很是嫌弃的蹭了下手,冷静的扫过其他几人,“你们现在要是不走的话,一会儿就等着蹲局子吧,警察马上就来。”
那几人见形势不好,把黄毛拽起来,往外撤。
第8章 别扭
段南絮刚才那两下,不是胡乱打架的出招,像是练过,检语笙试探道:“身手不错,专门学过?”
“不算吧,之前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
段南絮上下打量着检语笙,她的衣服不仅湿透了,而且衬衫扣子还被扯掉两颗。
一道嫩白的深沟撞入眼中,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轻咳一声,快速把目光瞥向一边。
检语笙顺着他的眼神看,这才注意到衣服被扯坏,立刻捂住胸口,感到一阵羞赧。
段南絮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随手扔给她,“把衣服披上。”
他的外套没有男生身上的汗味,带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很好闻。
检语笙把衣服穿好,走到他身旁,小声说了句“谢谢”。
“嗯。”段南絮淡淡的应了声。
“你来这干什么?”她问。
“等人。”
段南絮转过身来,并肩站着的时候,他比检语笙高半个头,他低头盯着她的脸,有种隐秘的压迫感。检语笙忽然紧张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到的?”
检语笙问出这话的时候,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有没有看到我把人拎着撞到柱子上?
“刚到。”段南絮蹲下身子,扯着她的衣服边,把人拽到离自己更近些,然后开始给她系拉链,“你说我要是没来的话,那种情况下多危险?”
他大概是没看到,检语笙松了口气,随即支棱起来,“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他要是没来的话,那几个人早被她揍死了。
段南絮站起身来,双手揣在兜里,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语气不耐,“一天天不学好,旷课跑来喝酒就算了,也不知道带个人来,长了张引人犯罪的脸,还那么招摇,作死。”
检语笙撇了下嘴角,看在这人借自己衣服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酒吧进来两个警察,了解完情况后,把醉酒闹事的人带走了。
其中一个是穿着便服的女警,估摸着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看起来又飒又干练,朝他们这边走来,段南絮朝着人家喊了句“妈”。
检语笙心中一惊,这也太年轻了,说是他姐姐都有人信,难怪交际花长这么好看,基因强大。
段南絮指了下她,“我同桌,检语笙。”
又指了下漂亮女警,“我妈,段茵”
两人你来我往的的打了个招呼,就结束了对话。
段南絮回头看她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检语笙也很识趣,拿起桌上的相机挂在脖子上,向段茵微微欠身表示要走,却被段茵拉住。
“你还没吃饭吧,第一次见面,阿姨请你吃个饭?我还是第一次认识阿絮的同学呢。”
“妈!”段南絮盯着段茵的脸,表情复杂,从牙缝里挤出来句话:“这就,不用了吧。”
你连我班主任都不认识,不认识我同学不是太正常了吗?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抓着人吃饭的,搞得像带女朋友见家长似的,尴尬的要死。
“那有什么的,难得我今天有空。”段茵说。
二人面面相觑,在这场母子的交锋中,段南絮首先败下阵来,“那你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问题抛给了检语笙,段茵一脸希冀的看着她,她被盯得不知所措。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位热情又漂亮的阿姨,只好挤出来一个自以为端庄得体实际僵硬的要死的笑容。
她微微转换视线,向段南絮投去求助的目光,段南絮低下头回避了她的眼神。
半响过后,检语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然后被段茵搂着稀里糊涂的上了车。
检语笙本以为这位热情的阿姨会拉着她聊个没完,可没想到她几句话跟他们确定了去哪吃饭的事后,就没再主动搭话。
这让检语笙感到一阵庆幸。
检语笙的性子冷,看着难以接近,她不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孩子,而在长辈面前她又必须要收敛锋芒,故作乖巧,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段南絮正在低头玩手机,检语笙往他的方向移了移,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
段南絮侧过头,歪了下脑袋,含着笑看她,“你觉得我说话有用吗?”
段南絮的眼睛很动人,像星光一样璀璨,有种神奇的吸引力,检语笙每次跟他对视时,都被勾的死死的,这也是交际花魅惑人的手段吗?
检语笙蹙着眉毛,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段南絮看着眼前的人,吃个饭跟赶赴刑场似的,轻啧一声:“你要真不想来的话,一会儿到地方了,我找个理由送你先走。”
“没有。”
“你怎么这么别扭呢,不想就不想呗。”
“真没有,我是怕一会说错话。”检语笙看他一眼。
段南絮忽的笑了起来,没敢弄出太大动静,发出几声气音,“吃个饭你紧张什么?搞的真跟见家长似的。”
他眼尾弯弯,透着几分随意和浪荡,把漫不经心几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怎么能有人笑和不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不笑时像正派好学生,笑起来像玩世不恭的混球。
这种长相,欺骗性很大。
检语笙坐直身子,盯着着前方拥堵的车道,小声嘀咕:“本来就是见家长啊。”她顺着段南絮的话往下说,没多想,更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他的同桌反应有点迟钝啊。
段南絮的笑意加深,“哦,那你多见几次就习惯了。”
检语笙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低头摆弄起相机来。
段南絮后背紧贴着座椅,头向后靠,手臂伸展的搭在靠背边上,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检语笙还在看相机。
她的脊背弯曲着,一只手挡在相机屏幕前,遮挡着亮光,少女神情专注,发丝逆着阳光被渡上一层金色,像是降落人间的神明。
段南絮第一次见她对一样东西表现出格外的兴趣,第一次在她脸上捕捉到那种“兴致勃勃”的表情,心中萌生出一丝好奇。
他直起身子,盯着屏幕良久,看到一张张照片翻过去,懒散道:“这些都是你拍的?”
“嗯哼。”
“拍的不错。”
检语笙在嘴里鼓了个气泡,“说的跟你能看懂似的。”
他被鄙视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检语笙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他:“你说谁是猪?”
第9章 吓哭
段南絮一脸茫然:“这就是个比喻而已,你脑回路挺清奇的。”
检语笙转过头去没理他,她快速的摁着返回键,最终停留在一张照片上,递给段南絮看,“这是我拍过的唯一的人像照,怎么样?”
这是一张古风照片,模特身着一袭绿衣伏在水面,素淡的脸被月光照的发亮,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白,藻荇交错的水泽里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少女似乎要埋葬在这里,背后是浓重的黑色,将病弱感烘托的更加浓烈。
段南絮看到这张照片时,感受到一种强烈视觉的冲击力,它仿佛是有生命力的,它在传达一个神秘的故事,动人心魄。
这张照片的拍摄手法很成熟,构图严谨,不像是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段南絮目光如炬的盯着她,许久道:“拍的不错。”
刚才那句夸赞是出于礼貌,而现在这句却是真心实意的。
颓败的美感体现在照片上会让人惊叹,但出现在人的身上总叫人心疼,段南絮脑子里在想一件事情,为什么她会拍出风格如此诡秘的作品?
检语笙直视他的眼睛,语气认真还带着点自我肯定的意思:“这是在我在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画面,一次比一次深刻,所以我去年跑了一趟西塘,找到了相同的地方,和一个模特姐姐拍了这组,算是满意吧。”
那是检语笙刚恢复听力的第一个月,出院后回家,整宿整宿的失眠,半夜时常起来呕吐。
就算睡着了,也有恶梦缠身,冷眼、恶语、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在意识薄弱时找上门来,那段时间,她甚至是害怕睡觉的。
再后来,她就经常做同一个梦,她觉得那是一种预示,她必须要去复刻那个梦境。
段南絮问:“你经常做梦吗?”
检语笙点了点头。
梦魇几乎是伴随着检语笙长大的,很小的时候她就独自生活,幼儿园上寄宿,小学的时候住在老师家里,她时常感到不安,睡眠质量极差。
“那我祝你睡个好觉。”段南絮说。
“但愿。”
这顿饭吃的比检语笙预想的要轻松很多,全程段南絮都在替她夹菜,主动揽下话题,她可以自在的享受这顿饭。
饭局结束后,段南絮把她送回了家。
检语笙把脏衣服换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清洗,做完这些后,她早早上床休息。
她的身上沾着很清淡的栀子花香,检语笙很喜欢这个味道,借段南絮吉言,她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检语笙把洗好的衣服还给段南絮,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检语笙准备提前进入休眠状态了,她特意从家里拿了个抱枕,舒舒服服的趴在上面睡。
数学课的催眠效果真的很不错,她一觉睡到了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教室里一下炸开了锅。
她趴着舒服,人已经醒了,但是懒得坐起来。
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手里高举着一本练习册,从教室后面跑到前面,大喊着:“徐一洋,你作业借我抄一下能死啊,上次我不还给你改出来道错题吗!”
后面追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生,冲她喊:“韩斯文!你快给我!你还有脸说呢,谁让你把我大题步骤都给划死了。”
“你那写的太麻烦了,照你这样,考试答不完卷的。”
“严谨!严谨你懂吗?老师说步骤要写全的。”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我这是告诉你答题技巧呢,还不学着点。”
两人绕着教室内外追了好几圈,班里的人都各自聚堆看热闹,还有男生在一旁起哄:“嘿!徐一洋!再抢不着,班主任可就来了!”
徐一洋猛地从中间一列的两个空位上跳过去,截住了短头发女孩。
韩斯文背着身子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检语笙的桌子,“哗啦”一声,她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教室里骤然寂静。
桌子撞到了检语笙的胸,一阵疼痛袭来,她缓慢的坐起身,脸色不太好。
韩斯文的眼里逐渐漫上恐惧,泪水不停打转,她颤颤巍巍道:“对……对不…起。”
这女孩看她的眼神跟撞见鬼似的,检语笙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没事”两个字哽在她嗓子里,半天也没说出口。
她淡淡的扫过教室里的人,每个触碰到她目光的人,都快速低下了头。
她用余光瞥到,有人在偷偷打量她,像在看一个异类,仿佛是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错事,那些眼神能把她活刮。
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一中的时候也是这样。
视频曝光后,学校里的每个人都在议论她,明面上大家害怕她,但又恨不的用眼神把她定死在耻辱柱上,背地里大肆议论只求用唾沫把她淹死。
那种恐惧和无助感正在卷土重来,烦躁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检语笙冲出教学楼,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冰凉的空气猛地灌进肺里,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检语笙走后,班级里一度尴尬,都没人敢大声讲话。
段南絮率先反应过来,跨步到另一侧,帮检语笙收拾掉落在地的东西,韩斯文看到后,也蹲在地上开始捡。
和她要好的朋友聚过来安慰她,韩斯文忍不住哭起来:“你们说,检语笙不会找人报复我吧,我好害怕。”
段南絮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会。”
他的语气很笃定,莫名让人感到安心,韩斯文真的不哭了。
段南絮收拾东西时看到了那份英文报,两篇高考难度的完型题全对,他盯着看了一会,又给放回去了。
吃完午饭后,段南絮和宋子辰站在走廊边上唠嗑,蒋昀又像个猴一样凑了过来:“听说你们班出事了,还有人哭了,小女神把人怎么着了。”
宋子辰长叹一气:“她什么都没干,就把人吓哭了。”
“我操,牛逼。”蒋昀笑的跟个二百五似的,“诶,不对啊,阿絮,你们班同学要都这么怕她,小女神这日子不太好过啊。”
段南絮瞥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在感叹这货终于长脑子了,他这几天也在烦这事,“是不好过,那能怎么办。”
“想点办法呗,你他妈不交际花吗,处理人际关系是你强项啊。”
段南絮有些无奈的冷哼一声。
“他能摆弄的了检语笙吗?人家理不理他的。”宋子辰一句话说到了点上。
段南絮心里感到憋闷,不知道自己费心费力的是图点啥。
蒋昀:“我不管啊,黎里可拜托我照顾小女神了,你俩得护着她。”
“黎里是谁?”段南絮和宋子辰异口同声。
“就我在天中的那个妹子啊!”
“……”
第10章 钓系
从教学楼出来后,检语笙不知道该去哪,漫无目的地晃悠,走着走着就又到了天中。
说来也可笑,她明明是嘉中的学生,却天天往别的学校跑。
这个点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黎里上课没法陪她,她就在学校里闲逛,正好路过篮球场,有几个男生在打球,她停下来看了会。
一个爆炸头的男生看到了她,跟旁边人说话:“延哥,那边有个美女,看着不像咱学校的。”
宋延明运球的动作慢下来,顺着目光看去,确实不是天中的,看着面生,而且他在新高一没见过这么带劲的妹妹。
腿细长,脸白嫩,口若桃花,眼睛空明。
最特别的是她身上的气质,说不好,气质这东西很难形容。
宋延明跳起来扣了个球,球撞在篮板上,朝着检语笙滚了过去。
他撩起球衣擦了下额头的汗,朝场外走了两步,大喊:“同学,麻烦把球扔过来呗。”
球滚到检语笙脚边,她把球捡起来,在手里颠了几下,眼神里透着点兴趣盎然。
这球分明是故意弹过来的,撩那下衣服是在展示腹肌,高端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这男的还挺会。
有点意思。
检语笙迟迟没动,那男生往前走了两步,她一个纵身,手里的球漂亮的落进了篮筐,引得那群男生一阵躁动。
检语笙从前总和一中那群男生在一起玩,投个三分球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这个举动是在告诉宋延明,他那点小把戏不够看的。
她双手抱在胸前,睥睨笑着。
宋延明也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他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加个联系方式?”
“行啊。”
从天中出来,检语笙找了家米粉店吃饭,中午赶饭点跑出来的,这会饿的厉害。
她打开手机,通过了一条好友申请,然后就看到了段南絮发的消息:【早点回来,别乱跑,没那么多人盯着你看,有我在,谁稀得看你啊。】
检语笙脑补出了,段南絮说这话时,拽的二五八万的表情,闷笑一声。
几秒后,她的笑容消失,表情变得严肃,一丝烦躁涌上心头。
在检语笙的世界里,爱恨是分明的,大方热烈的喜欢和干脆利落的厌恶。
偏偏段南絮是那个第三类,她时常在“这人真讨厌”和“他好像也不错”两种情绪里反复横跳。
搞的人心神不宁的,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干脆没回。
估摸着快放学的时候,检语笙往学校走,在人流攒动的校门口,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两个一身痞气的小混混正在纠缠一个穿着嘉中校服的女生。
那女孩还是三班的,叫蔡忻然,就坐在她前桌,两人从来没说过话。
而那两个小混混是寇西觉身边的人,之前打过照面。
检语笙一天的烦躁在这刻达到了顶峰,她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眼神里淬着戾气,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其中一个小混混正用手摩挲着女孩的脸,蔡忻然吓得直打颤,瑟缩着往后躲。
检语笙抬手捏住那人的手腕,狠狠甩开,“想干什么啊?”
男人弓着背,抬手掏了下耳朵,没说别的。
检语笙回头看了眼蔡忻然,“还不走?”小姑娘对上她的眼神,快速点了点头,拽着书包带,一步三回头的向后跑。
看着蔡忻然跑远,她回过头,“寇西觉呢?”
男人笑的挑衅,“跟我们走吧,觉哥在巷子口那等你呢。”
从看到这俩人那刻起,她就猜到是寇西觉在找她,检语笙没找他算账,他倒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寇西觉穿了件黑背心,底下是牛仔裤,他靠在树上抽烟,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脖子上突着一条青筋。
看到检语笙后,他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她:“来根啊?”
检语笙没接,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寇西觉把烟盒又揣回兜里,猛吸了两口烟,把手中最后一点猩红扔在地上,嬉笑着:“这么久没见,想我没啊?”
她戏谑的说:“想你。”不仅想你,还想你死。
检语笙笑的凛冽,她扫了一圈周围,这附近都是刚放学的学生,人多眼杂。
检语笙朝巷子里走去,扔下句话:“进来说,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寇西觉一行人跟着进去。
嘉中校门口,段南絮和宋子辰站在一边等人,段南絮拿出手机,打开和检语笙的聊天页面,盯着看了一会,又把手机屏熄灭了。
他看向宋子辰,“蒋昀在里面墨迹什么呢?”
“拉屎。”
“……”
几分钟后,蒋昀单手拎着包,从校门口冲出来,一下跳到段南絮后背,“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枪药似的,体育课打个球,断我篮板好几次,合着是我之前说小女神喜欢宋子辰,你不高兴了呗?”
“别在那放屁,赶紧下来。”
“得了吧,周崇裕都跟我说了,之前没看出来,你挺闷骚啊。”
“下来——”段南絮沉着声音。
“行行行。”蒋昀坏笑着,“你不喜欢,我喜欢,这总行了吧。”
宋子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吵闹,“絮哥,你看,那是检语笙吧,”他拽了拽段南絮的衣服,手指着南边。
大家同时安静了,顺着宋子辰手指的方向看去,聚在树下的一群人已经走进了胡同里,检语笙一个女生在里面,明显的很。
“这什么情况啊,你还不去看着点,检语笙一小姑娘跟一群老爷们进巷子里,真发生点事怎么办啊?”
段南絮板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你不说她是校霸吗?人家还用咱们管吗?”
“那她毕竟是个女孩啊,真闹起来,吃亏!”蒋昀倒是急了,拖着段南絮就往那边走。
段南絮小声说了句:“不听话。”
声音很弱,被盖过去了。
第11章 看戏
检语笙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握紧了拳头,原本瘦弱的臂膀,这会也露出了薄薄的肌肉。
寇西觉走在最前面,走到巷子尽头,他慢悠悠的转身,还未站定,检语笙一记勾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寇西觉踉跄几步没倒,鼻子下面流下一道红。
“觉哥!”他的朋友惊叫一声,要去扶他,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用手背蹭了血迹。
那事发生之后,检语笙没稀得解释,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跟寇西觉真的清清白白。
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私下里没交情,八竿子都打不着。
非要形容的话,他们两个的关系更像是,一山二虎,检语笙这锅背的莫名其妙。
她思索再三,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寇西觉想要跟乖乖女撇清关系,把她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出气了吗?”寇西觉说。
“你觉得够吗?”检语笙冷冷道。
因为他的算计,检语笙被泼了一身脏水,遭人误会,被迫转学,被检枫铮殴打,差一点失聪。
现在,他想来赔罪,凭什么?
检语笙冲上去,环着他的脖子,膝盖猛地往上一顶,撞在他的腹部,“寇西觉,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杂种,你烂死去吧!”
寇西觉痛的倒在地上,单手撑着,“够了吗?”
“你他妈有病吧,没见过你这么怂的男的,不喜欢人家就说清楚啊,分个手这么多事。”检语笙越想越气,抬腿又踹了他一脚,“服了,把我扯进去干什么。”
他捂着小腹,干笑了两声,就算在挨打也不显狼狈。
寇西觉这副模样让检语笙很不爽,他抱着赔罪的心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让检语笙找不到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越来越憋屈。
检语笙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小脸涨的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
寇西觉蹦出来句奇怪的话:“你不觉得咱俩很像吗?”
“像你妈个大头鬼!”检语笙嫌恶的瞥他一眼,嘟囔着,“我可没你这么烂。”
那时候,检语笙还不明白寇西觉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他们再次碰到,寇西觉放肆的嘲笑她,她才领悟到这个“像”字的意思。
检语笙:“我不会原谅你的。”
“谁在乎啊。”
这句话让她很不爽,检语笙看着寇西觉那张欠揍的脸,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喜欢她?那个乖乖女?”
寇西觉没有说话,不露情绪,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睫毛在颤,眼睛里有悲,虽然只有一瞬的变化,可检语笙看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喜欢她的。”检语笙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检语笙一下子想通了,“你喜欢她,但迫不得已要分开,你怕她不死心,所以用我当做借口,好深情的男人啊。”她的话里,尽是讥讽和嘲弄。
“差不多得了。”寇西觉阴着一张脸威胁她。
“你以为她会怕我,会逆来顺受,结果没料到的是,她比你还狠。”
寇西觉的表情异常精彩。
“呵,看来你也不怎么了解你女朋友吗,白跟人家谈恋爱了?”
检语笙抓住了他的软肋,她挑着最难听的话讲,那些话像尖刀一样插进寇西觉的心里,他快要骤停了。
不了解,不了解,不了解。
这三个字在寇西觉耳边回响个不停。
末了,他说了句话:“没谈,我们没在一起过。”
检语笙冷冷开口:“那你更可悲。”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人家吧。”
“滚远点。”
检语笙看着寇西觉像条狗一样倒在地上,只觉得快意,她的手掌交叠,蹭了蹭血迹,转身要走。
走到一半,寇西觉叫住她,“那视频不是随欢拍的,她不会做那种事。”
检语笙脚步一顿,没回头。
段南絮三人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寇西觉已经挨了检语笙一记重拳了,这拳打的快准狠,看的三人一愣一愣的。
蒋昀惊讶的下巴快掉了,“我算是知道小女神是怎么把你们班姑娘吓哭的了。”
宋子辰:“絮哥,要不咱走吧,这哪还用得着我们帮忙啊。”
“你俩先回去吧,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段南絮靠在墙边,煞有一副听戏的架势。
蒋昀这会倒有眼力见,跟宋子辰一起往回走,两人没走远,就听见段南絮说话:“今天的事就当没看见,别乱说。”
“知道!有分寸!放心吧!”蒋昀的声音阵阵传来。
离的太远了,检语笙在说什么,段南絮听不到,但能看出来她和那个男生之间有故事。
他开始怀疑蒋昀之前说的检语笙没和寇西觉谈过恋爱这事的真实性。
没谈过不代表没情愫。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种猜测。
段南絮的心沉沉的,他不希望检语笙和那样的人多接触,不希望她每天搅和在烂泥里,不希望她活的那么消极。
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春正好,就该阳光积极又向上。
那是一种很单纯的善良,美丽的事物就该在阳光下闪耀。
段南絮守在巷子口,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他怕有人被声音吸引,发现巷子里的秘密。
终于,在隔着草丛的马路边上走过两个女生,无意间瞥了巷子里一眼,停下了脚步。
一女生:“那是检语笙吧。”
“看着像。”
“她又打架,嘉中怎么会要这样的学生?”
“什么叫又啊?”
“我原来和她一个初中的,她成天跟社会上的人在一起,打架特别凶,还欺负同学,把我们学校一女孩都逼退学了。”
“这么吓人啊。”
段南絮听得心烦,见两人马上要走了,忽的走过去把她们拦住了。
少年笑的撩人,他很会利用自己这张充满诱惑力的脸,“同学你们好,我是三班的段南絮,可以认识一下吗”
两个女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说了名字。
“方便请你们帮个忙吗?”
女孩们害羞的点了点头。
“拜托你们不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往学校里传好嘛,那个同学是我们班的。”
对方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脸答应了。
段南絮把小拇指伸出去,“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是朋友了,拉钩为证,有机会的话去找你们玩。”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威胁人?
——我已经知道你俩是哪个班的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就上你们班找你俩算账。
段南絮面上依旧笑的灿烂,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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