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孙大猴
街声独家专访
大飞组过乐队,拿过最佳摇滚歌手奖,上过《中国好歌曲》,给老狼、刘若英、蔡健雅当过制作人......他也曾是朴树的吉他手、新裤子的吉他手,他更是一个唱自己日常生活的音乐人。他在家宅了小两年,8月17日他在Blue Note酒吧做了一场专场演出,把自己过去十多年作品的总结总结。然后他打算全力铺在新歌上,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什么软件鼓捣两下就会。”老狼这么说大飞。
“我会是会,可是也挺苦的,有时候一个功能我能试一宿,让我开口问别人?拉不下这脸来!”大飞这么说。
大飞穿着短裤,盘着腿坐在自家沙发上,懒洋洋地聊着天儿,他身边趴着他的宠物—柴犬喜子。他住在一个北京三环边的小区里,上世纪九十年代气息十分浓重。屋里摆着吉他贝斯,分外整齐,泡着一玻璃壶北京人最爱喝的茉莉花茶。明面上的物件不多,除了吉他,剩下的也多半和吉他有关,清洗吉他电路的喷剂,吉他纸板清洁擦,修吉他用的一套价格不菲的改锥。
大飞的柜子里还摆着一辆大众T1车的模型,这辆车也是嬉皮时代精神的代表
早期的作品像“黄瓜炒茄子”
大飞从小就爱听歌儿,生于七十年代末的他小时候就能唱邓丽君,到了十四五岁,家里给他买了一把90块钱的吉他。
那时候流行小虎队、四大天王,而他觉得崔健黑豹带劲。估计那时候,这“不爱开口问别人”的习惯从就养成了,学了几节吉他课,把几个音学会了,就开始自己琢磨去了,别说不耻下问,上问都不行。
大飞虽然酷爱吉他以及周边设备,挣的钱马上就花在了设备上。但是他却认为大几万的收藏级吉他毫无意义,“多少大师也没用几万几十万的琴,人家照样是大师!”
“本来我也想练成谁谁谁的,后来发现那些太难了,来不了。那我就自己写呗,我自己说了算!”大飞说。
《跑调的歌》就是大飞前几首写出来的歌之一,这首歌收录在大飞第一张专辑《R&B》里。这回,在Blue Note也会听到这首对大飞意义很深的歌曲。
“我要为你唱一首跑调的歌儿
歌里会唱出你最不爱听的
我要为你唱一首跑调的歌儿
唱出我最想说的话 ”
生活里,大飞不太爱张罗,也不太爱说话,所有的情绪出口都堆在了歌里。
第一张《R&B》的封面,据大飞说这名字是为了致敬Rhythm&Blues先驱Chuck Berry,Jerry Lee Lewis......还特意配了一张好吃的,当专辑封面,乍一看,真不敢相信这是张专辑封面。
早期的歌,对于大飞来说就像是“黄瓜炒茄子”。“那时候家里只有这俩菜,只能这么切成丁,炒了。可能也挺有创意的。现在有的菜多了,牛肉、青菜、蚝油、什么都有,说也说不好哪个更好,但是后来的选择确实多一点。”
“遇到骗子你要比他还会装
遇到流氓你要比他还奔放
遇到杀手你要迅速掏出枪
遇到困难把它当成歌来唱”
————《你真有办法》
生活里某个瞬间,大飞会突然想起一段旋律或是主题。大飞把很多人觉得不应该写进歌里或者不想写进歌里的事情都写了进去,《你真有办法》讽刺辛辣,深得北京人“骂人不带脏字儿”的精髓。“饿了三十天的动物什么都咬(《没有任何预兆》)”这样的词很多人是很多人唱不出来的,他的词最直白不过,跟说话似的,听歌根本不用看歌词。
正像生活里的他散发的气场,大飞歌里很少有整齐的律动,吉他贝斯鼓总是一歪一扭的,带着活泼和一股子“哏劲儿”。
大飞想给一个杯子、一台桌子写首歌,所有这些生活里的事都能写进歌里,如果写不出来歌,那是你太不爱观察生活了。
很多创作人想到好的旋律或者主题就迫不及待去记下来,可是大飞却几乎不这么做:“好的旋律肯定忘不掉,忘掉的就不是好旋律。”这也像大飞的风格,自然发展,不强求。
大飞和他的音乐朋友们
“两年没演了,好不容易演一次还不让我找个好地儿演啊!”在大飞眼里,Blue Note就像是一个进阶版的CD Blues,让他倍感亲切,和他的音乐也搭。一直以来,他都是想演出就去,不想演出就能成年累月地拒绝演出,大飞从来没把音乐当梦想,音乐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除了常年合作的吉他手东伟和贝斯手郑骅骅,他特意请到了有着“亚洲鼓魂”之美誉的Funky末吉觉打鼓,键盘手是张张、小号手何浩诚、萨克斯姬圣达。不过豪华阵容,自有豪华版的苦恼。
大飞一进排练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旦听到什么乐器不对的地方,这火儿就蹭蹭地冒,本来说话缓慢温和,这时候就毫不客气。以至于贝斯手郑骅骅经常提醒他:“大飞你下回注意点!”
就像大飞描述自己的生活,他更多是跟电脑一起工作,只要你弄对了,电脑肯定听你的。他把每一个软件都当个朋友,每一个界面的设计,外表都寄托者开发者的审美,所以他喜欢一宿一宿和“讲理”的软件生活在一起。可人不一样,人的想法多,事情的做法也多,一看见没按自己想的走,大飞就忍不住“真替你着急”。
大飞最好的工作伙伴——电脑声卡监听音箱Protools.......的大合影
虽然大飞和吉他手东伟之前做过一档“美食节目”:伙夫D,但是对Blue Note的吃的,大飞却说:“太贵了!估计吃完了演,或者演完了再吃吧!不过要是有工作餐的话我可以尝尝!”
大飞大学在北京电影学院,学录音。在那他遇见了现在火星电台的曾宇和黄少峰,他们几个人组建了缓冲乐队。后来大飞就被新裤子乐队拉进去弹吉他,也靠自己的专业帮新裤子录了一张专辑。后来他还给爽子弹过一阵吉他,和他出了一首单曲《把我给崩了》。
不过说起对大飞影响比较大的人,不能不说老狼。
2001年,华纳巡演,老狼、朴树、汪峰、达达一起演出,大飞给朴树弹琴,和大家来回都是一班飞机,住的也是同一家酒店,就像个大家庭似的。一次飞广州,下了飞机,到行李区等吉他,达达的吉他一出来,发现自己的吉他盒子坏了。到了大飞,打开琴盒子:自己的一把一万多块的Gibson已经“身首异处”。
大飞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没琴了怎么办?老狼挺身而出,带着他们跟机场交涉这件事儿。大飞一下就觉得和老狼的距离近了不少。
老狼是大飞2011年第一张专辑《R&B》专辑首发式的嘉宾,那场演出在北京愚公移山举行。
过了些年,大飞和老狼都住到了望京那边,住得近,来往就越来越多。
2005年,老狼就找到大飞:“要不你给我做首歌吧,我要发专辑了。”第一首做的就是《情人劫》,郁冬词曲,之前收录在叶蓓的专辑中,叫《在劫难逃》。
本来就是做一首歌的编曲,但一做感觉挺对,于是就一首一首做了下去。“都让我做,我肯定得有点设计啊,我当时想的就是不能再让狼哥背着‘校园民谣‘这个成语了!”于是大飞在很多歌里加入电吉他,加入架子鼓,甚至在马条创作的《等待》里,还特意和老狼商量“燥”了一把。《鸟儿的幻想》是大飞作词作曲的,带着点Blues味儿,最后还有大乔小乔组合中的小乔的声音。《有多远就走多远》还被某电视台当作节目的主题曲。
这几乎是大飞第一次做制作人,一做就是两年。大飞和老狼一起,选歌,编曲,录音,管乐按照大飞编的旋律演奏起来的时候,大飞竟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北京的冬天》获得这么大的成功,大飞恐怕就在制作人这条路上一路飞奔了吧?并没有,“我不是一个能揽活儿的人,再说了,我还有自己的歌儿要编呢,不过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也会张罗张罗。”
这也是大飞的一个标准,一件事儿从头到尾认真做了一次,再做一次就不好玩儿了。
“这么伤感的歌词,怎么你唱得这么开心?”
大飞自己说一直挺想巡演的,他2011年和当时飞行者音乐公司的前CEO钟声筹划了“北京巡演”,北京几乎所有能演出的地方,一天演一场,演到不想演为止。
在2015年,《谁都不伟大》巡演中,本来一切都顺利,可在珠海,文青Livehouse演完,大飞刚进后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大家都吓坏了,大飞觉得当时就像一把刀子插在他后背上,大家赶紧把大飞送进医院。本来乐队演完,应该从珠海回北京,歇几天再去昆明。可这样一来,大飞只好原地养病。病刚好了一点,他就忍不住玩的心,跟医生打听:“这病要注意什么?”医生告诉他要多热敷。行嘞,大飞就在珠海附近寻找温泉,几天养病养得还挺滋润。
大飞惬意的养病生活
大飞一出去演出,就容易碰见各种各样“万事不如意”。2013年大飞去张北音乐节,大飞乐队开车过去,当时的鼓手单晓帆租了一辆房车似的大车。“这车都是国外抢银行用的!”单晓帆说。车里舒舒服服的,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别的乐队在休息室里热得不行的时候,大飞和乐队的兄弟们开着空调,演完出大家又看了看演出,四处转了转。大家都看得差不多,就一起走回车里。吉他手东伟看大家都上车了,一脚油就踏上了回北京的路。
跟来的时候一样,一车人聊会儿,玩会儿,睡会儿,夏天北方天黑的很晚,太阳一落下去,天立刻凉快了起来。
一片黑漆漆之中,突然车开始抖,开始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大家都问开车的东伟怎么回事了,东伟也有点慌,大夜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就停在路上了,走不了了。
2017年4月 大飞发行了一首歌《万事不如意》,用音乐把不如意化解了个一干二净。
谁也不明白修车的道儿,大家于是分配了一下任务,有人看着车,有人去找救兵。黑乎乎的公路上走了3、4公里,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庄。凑巧了,村里正好还有一家汽车修理店,几个人轮着番敲门,终于把两个睡眼惺忪的店主敲了出来。一番折腾,总算把那辆车给运了过去。村里正好还有一家给长途司机歇脚的大车店,一个床位几块钱。几个人也没多想,就住下了。经过一通折腾,大飞躺下就都睡着了。
一睁眼,阳光明媚,大飞看见自己那辆车的发动机已经被彻底拆开了,大飞一想,今天估计也走不了了,吃饭去吧。一行人在村子里逛了几圈,在一家小饭店坐下,吃完饭大家就一起呆着,研究发动机的故障。
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集思广益,在手机上加了不少附近修车的QQ群,终于,有一天那个发动机里面坏掉的链子在其中一个QQ群里找到了。
大飞生活里的伙伴——柴犬喜子,大飞说喜子让他的生活规律、健康了很多
车终于修好了,大飞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这个呆了一周的小村子,竟然还有点舍不得。
大飞的演出次数并不多,赶上他不想演出,很有可能一年两年都不演。站在台上,他首先希望感动自己。唱歌时想起写歌的故事,他经常哽咽到唱不下去。这时候他只能示意吉他手东伟,帮着唱两句。
大飞有时候会偷偷上音乐网站看自己歌的评价,有时候有人问他,这么伤感的歌词怎么你唱得这么开心的?大飞自己有一套理论:“你放心吧,你干一个事是高兴的,干别的事就是不高兴的,总要有这么一个平衡。歌里写的那段日子可能是难过的,但是我用一个欢乐的音乐去稀释它,那些不开心也就被解决掉了。希望听到的人也能像我一样,高兴起来吧。”
大飞回想起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就是在三里屯南街,那里有一个酒吧叫做“主畅”,非鱼乐队的主唱刘洋是那的负责人。那时候大飞和乐队经常在那演出。那个酒吧不是Livehouse的布局,而更像传统的Bar或者Pub。从门口的大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乐队演出,也可以听到他们的歌,观众可以在门口看一会,再决定进不进去,买票不买票。而每次大飞演出的场景都是台上台下人满为患,大家一边玩儿,一边演,那时候大飞还没戒酒,经常喝得半醉,经常玩到天亮。
在“主畅”酒吧里跟着大飞的音乐跳舞的人们,现在可能很多都不记得大飞,可能也忘了有这么一个酒吧。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在大飞的音乐里,依旧洋溢着悲伤过后的那种无所谓,讲着一个一个生活里的故事,只要音乐响起来,人们的舞步就停不下来。
当我去流浪
如果你要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长期居住,只能带三张唱片、一本书和一件生活用品,你的选择是什么?
唱片:杳无人烟,肯定没电,唱片就不用带了吧……
书:书的话,一本来回看也没劲......看完得多郁闷啊……
生活用品:
受不了 没有如果 杳无人烟的地方生活对我来说绝不可能,选择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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