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最近写了一系列有关佛教的文章,很多人不解地问我:你是不是皈依佛教了。我淡淡地说:“我没有皈依佛教,只是在浅浅地研究佛教而已!”
但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我对佛教的理解,应该比很多人要深刻一些。关于这一点,读者朋友越到后来会越深刻地认识到。
前几天我在头条写了佛教禅宗二祖慧可的生平经历,关注度应该还是很高的,到目前为止推荐量是414815,阅读量是17934,评论为264条。
但写二祖的文章又跟我写五祖弘忍的文章有很大的差距,写五祖弘忍的文章目前推荐量是516838,阅读量是20891。当然,这篇的评论量要少一些,只有102条。
这多少让我有些欣慰,至少证明这个领域的读者或关注者并不少,值得我继续写下去。同时证明,我的用心程度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所以今天,我决定再继续写写达摩祖师。
02
关于达摩祖师,其实很多人仅仅听说过其名字而已,对他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1999年版台湾四十集电视连续剧《达摩祖师》虽然非常传奇,但它毕竟是演绎版,虚构幅度过大,可信度太差。
由于年代久远和当时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达摩祖师的出生年月同样不详。为此,很多人深感遗憾。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的。达摩祖师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其实也没有多高的社会地位,甚至也没有多大的名气,就跟我们今天很多在各自领域默默耕耘的人是一样的。甚至,由于异见王的迫害,他就像流亡的逃难者一样,除了传法与活下去,其实是很难顾及其他东西的。
达摩,佛传禅宗第28祖,也是中国禅宗的始祖。他生于南天竺(今印度)婆罗门族,传说是香至王的第二子。出家后倾心大乘佛法,从班若多罗大师。
南朝梁普通年间(公元520-526年之间),达摩自印度航海来到广州,从这里再前往北魏,边行走边传教。据说他在洛阳看见永宁寺宝塔,说自己虽然活了150岁,历游各国都不曾见过如此宏伟精美的建筑,真是佛界宝刹。
“佛陀拈花微笑,迦叶会意”,被认为是印度禅宗的开始。
而达摩作为中国佛教禅宗的始祖,千年传承也正是从他那里开始的。
这是一个隽永的、诗意的、美好的开始,也是一个艰难、充满磨难的开始。
达摩在中国传播佛教,也始终坚持“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有人认为不立文字,是因为禅意是脱离文字的,我认为这是片面的理解。文字当然难免产生歧义,游离禅的本意,那是指不精准的文字,歪曲的文字,但言为心声,言为意表,文字也并非不能传达禅意。事实上,没有文字的禅不是完整的禅,是容易断裂的禅,也不易传承与弘扬。事实上,近代以来,能海与隆莲对佛教的弘扬,就是以译经与著述为核心的。
所以,时至今日,我们不要再溢美达摩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再说,这也不是达摩本意,他是遵释迦摩尼嘱托。
《五灯会元•七佛•释迦牟尼佛》卷一:世尊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其实佛教当初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极有可能是为了保证本宗的神秘性与纯洁性,是一种宗派保护的门户之见——跟武术的宗派保护一样。这里不排除被窜改、被污染、被异化的担忧。事实上中国佛教发展的1000多年来,还是多有发展变化的。
当然,还有一点也不排除,那就是佛教强调向内的“心修”,而不是强调“文修”。
放在当今的时代背景下来考察与观照,佛教的这种门户之见或许曾经是有其必要性的,但今天总的来说还是趋于落后与保守的。正因为如此,它也限制了佛教与外部世界的更大融合与发展。以至于今天,佛教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与传播还是有其瓶颈与局限性的。比如,佛教究竟是僧尼的修行,还是大众的修行?这在佛教的发展史上一直困扰很大,众说纷纭,难分难解。又比如说,佛学究竟是神学?科学?哲学?还是心学?还是修为学?
我相信,今天依然没有任何人说得清楚这个问题,而且将来依然会门派众多,争论不息。
我个人认为,佛教作为排名世界前三的宗教,它永远会存在自己独特的宗旨、教门、教义、教规乃至法器;但作为推动它发展的核心力量佛学,一定会成为首屈一指的哲学或科学,才能够立于世界不败之地。这就需要取其精华,抛其糟粕。
当然,这是后话,也是题外之话。
东魏天平三年(公元536年),达摩卒于洛滨,葬于熊耳山。
达摩祖师生前曾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终于悟道成佛。如今,他已成为禅宗的源头。
达摩的佛法教义,经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等大力弘扬,终于一花五叶,成为中国佛教禅宗的莽莽森林,郁郁苍苍。
03
梁普通七年(526年)九月二十一,达摩渡海来到广州。当时的广州刺史萧昂也是个佛教徒,对达摩进行了热烈而隆重的接待。
梁武帝萧衍听说达摩是印度来的高僧,也非常高兴,即令萧昂派人护送来南京与他相见。
普通八年十月初一,经过一年多的长途跋涉,达摩抵达南京。
稍事休息后,梁武帝热情接见了他。他们对古印度佛教和禅学共同进行了一番探讨,但遗憾的是并没有达成双方想要的共识与默契,反而形成了深深的隔阂与阴影。
梁武帝兴致勃勃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
达摩淡淡答道:“并无功德”。
梁武帝颇感意外:“何以无功德?”
达摩侃侃而谈:“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梁武帝问:“如何真功德?”
达摩从容回道:“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梁武帝还是不甘心,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
达摩依然淡然回道:“廓然无圣。”
梁武帝有些恼怒:“对朕者谁?”
达摩微笑:“不识。”
梁武帝不悦,怫然而去。
达摩不以为然,遂悄然离去。
关于这段对话,绝大多数语言明白如话,不需做任何注释,只有几句可能得翻译一下。
“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这句话确实深不可测。意思是说:你所做的是世人眼里的功德事,尚有偏差和遗漏,就像和你相伴的影子,离本质的功德还很远。
“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这句更是拨云见日,直抵佛教追求的本质:清净、智慧、美妙、圆满,滕空自身所有的欲念与妄念,这样的修行才是真正的功德,而不是世人或世俗眼里的功德。
一句话:心若背觉合尘即是众生,心若背尘合觉即是佛。
所以,达摩所理解的圣谛:境本非境,界亦无界,世界本空廓无相,也无圣道存在的境界。
这时,梁武帝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变得咄咄逼人:既然无圣,那现在与朕说话的人是谁呢?
达摩于是回;“无识”,不认识,无法认识。意思是说:我本非我,你亦非你,世界原本无相,何来“有识”?《金刚般若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离一切相,即名诸佛。”
这最后一答,我们可以理解为达摩在跟梁武帝打禅偈,但梁武帝显然没有参透,不然他的命运和结局就不是后来那样了。
04
梁武帝更在乎的是世俗的“功德”与“名声”,也就是达摩眼里的“形式”,这是他们之间的本质分歧,是不可调和的。他们不可能成为同道之人。因此他们的分道扬镳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与命运也注定了。
梁武帝萧衍,生于公元464年,死于公元549年,字叔达,兰陵郡东城里(今江苏省丹阳市)人。南朝梁开国皇帝,在位47年。据说,梁武帝为西汉名相萧何的二十五世孙。
中兴二年(公元502年),接受萧宝融“禅位”,建立南梁。萧衍统治初期,用心政务,纠正宋、齐以来的弊政,一开始政绩斐然。他尊崇门阀世族,宽待宗室,颇能上层人心;他更换异己、任用亲信,也颇擅权势之道;他抵御侵略,攻伐杀掠,强国强军之道同样颇有建树。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帝王,却痴迷佛教几近于病态的地步。
梁武帝一生,有四次出家同泰寺(今南京鸡鸣寺)的经历。
普通八年(527年)三月初八,萧衍第一次前往同泰寺舍身出家,三日而返,大赦天下,改年号大通。
大通三年(529年)九月十五,萧衍第二次到同泰寺举行“四部无遮大会”,脱下帝袍,换上僧衣,舍身出家。九月十六,讲解《大般涅槃经》。九月二十五,由群臣捐钱一亿,向“三宝”祷告,请求赎回“皇帝菩萨”。九月二十七,萧衍第二次还俗。
大同十二年(546年)四月初十,萧衍第三次出家。这一次,群臣用两亿钱将其赎回。
太清元年(547年),三月初三,萧衍第四次出家。这次,他在同泰寺住了三十七天。四月初十,朝廷出资一亿钱赎回。
梁武帝“信佛”的直接后果是,导致政事荒废,大权旁落,朝廷形式主义弥漫,社稷危如累卵。
大臣用钱把皇帝从寺庙赎回,是否堪称千古奇谈?
如果说前期梁武帝用佛教理念治国,采取了许多关注民生、为民谋福的政策和措施,使全国政治稳定,经济发展,社会和谐,那么后期则过了,出现了巨大的社会危机。
太清二年(548年),“侯景之乱”爆发,次年萧衍被囚死于台城,终年85岁,葬于修陵。
05
宋代圆悟克勤在《碧岩录》第一卷记载:“达摩遥观此土有大乘根器,遂泛海而来”。意思是说,达摩在印度观测到大乘佛教有在东土(中国)发展壮大的基础与机遇,于是渡海而来。
这是达摩来中国传法的初衷与契机。但他跟梁武帝对话之后,立即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很可能包藏着巨大的“祸心”,于是果断选择离开和隐匿。
而梁武帝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还是觉得很不甘心,于是派人来驿馆请达摩再去切磋。但来人来到驿馆,并没有见到达摩,说是已经往江边去了。那人追到江边,只见达摩双脚踏苇,神定气闲,飘然已到江中。
关于达摩“一苇渡江”,直至现在很多人依然非常疑惑:究竟真实还是溢美?是虚化还是神化?究竟是一根竹子,还是一叶扁舟?是一根芦苇还是一捆芦苇,或者一个竹筏?
更多人在质疑:一片芦苇,真的能承载达摩渡江吗?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在乎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你不是达摩,你如何知道他没有轻功?不会踏水而过?至于芦苇,不过是传奇的一个道具罢了!
重要的是,达摩度过了长江,去了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成为禅宗的开山祖师!
谁也不知道这九年达摩经历了什么,煎熬了什么,但我们却知道他最终熬出了什么!
九年后,达摩想回故国印度了。他召集弟子们:“回国的时间就要到了,你们能说说有什么心得?”道副说:“我看来,不拘泥于文字,又不游离于文字,这就是道用。”
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皮毛。”
总持说:“据我理解,就像庆喜见到如来的佛国,见了一次就见不到第二次。”
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肉。”
道育说:“地、水、火、风四大皆空,色、受、想、行、识,五阴并非真有。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法可以学得。”
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骨头。”
最后轮到慧可,他礼拜了大师,然后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开口说话。
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精髓。”
他又看看慧可:“过去如来把他的清净法眼传给迦叶大士,然后又辗转嘱托,传到我手里。你要护持。我把袈裟也传给你,作为传法的信物。它们各有自己的含义,应该知道。”
慧可说:“请大师指示。”
达摩说:“内传法印,以便正智与真理相契合。外传袈裟,以便教派承传旨意明确。若是后代轻薄,群起怀疑,说我是西域人氏,你是东方学子,凭什么得真法,你拿什么证明?你如今接受这袈裟和佛法,以后遇上灾难,只消拿出这衣裳和我的法偈,就可以表明化导无碍。
“我寂灭两百年后,衣裳就不再往下传了,佛法已经遍布天下。但那时候,懂佛道的人多,行佛道的人少;说佛理的人多,通佛理的人少。私下的文字,秘密的证说成千上万。你应当宣传阐发正道,不要轻视了没有真悟佛理的人。他们一旦回复正道,就跟没走弯路的人一样了。听我的偈言:我来到这里,本是为传妙法、救迷情。结果自然成。”
达摩又说:“我有《楞伽经》共四卷,也传给你。这是如来心地要法,开示众生悟法入道的。我来到这里,已经中毒五次。我曾经把毒物吐出来试过,放在石头上,石头都裂开了。我离开南印度来到东土的原因,是看到神州大地有大乘气象。所以才跨过大海越过荒漠,为大法寻找法器。机遇未合,便像愚人一般少言寡语,但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然后,达摩六中其毒,坐地而化。
至于梁武帝,他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闹剧之后,酿成了一场惊天的灾难,最后死于非命,连一口蜂蜜水也喝不上。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死后佛教界经历南北朝的两次灭佛,让佛教几乎陷入毁灭的深渊!这似乎预示着,“形式”与我执,最终都必然导致灾难。
“路行跨水复逢羊,独自栖栖暗渡江,日下可怜双象马,二株嫩桂久昌昌。”
这究竟是一种预言,还是一种哲理,确实值得后世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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