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告别已成永远,有心之人留下记忆。

2019年岁末,香港一家营业超过半个世纪的“中国冰室”,因无人接管而选择结业。

“冰室”即广州传入的冷饮店,后在香港取得多种简餐营业执照,与茶餐厅无异。

店内复古的装饰、中西兼容的食物、店外闪烁的霓虹灯,港味十足。

香港商业高度繁荣,鲜有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香港寸土寸金,难有专门建造的影视基地,香港更多的是:

街头巷尾、大大小小、充满烟火气的饮食空间。

港片辉煌的年代,导演们用镜头记录香港社会百态,尔冬升的《新不了情》、林超贤的《江湖告急》都有在“中国冰室”取景,塑造了一代人的记忆。

《机动部队》也不例外,杜琪峰感怀过去,成为“中国冰室”最后一位座上宾。

时光易逝只有影像(影像人世间)(1)

时光易逝只有影像(影像人世间)(2)

不经意再次瞥见​​​黄金时代港片的吉光片羽,和一鳞半爪,也会让人唏嘘不已,毕竟太过经典深入人心。

贾樟柯在自己的《天注定》里,对杜琪峰的致敬毫不掩饰:中巴车上正在放映其作品《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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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强饰演劫匪的开枪造型,明显来源于黄秋生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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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片文化对贾樟柯的影响,始于1998年他的开山之作——《小武》。

“我知道汹涌的经济变革大潮,开始冲击到如我家乡这样封闭偏远的地方,旧的人际关系正在被打破,人们在重新定义自我、道德与生活方式。”

如果挑出“封闭偏远”这四个字,地域由汾阳挪至香港,这种感慨难道不也是杜琪峰、吴宇森这些前辈们,钟意的创作主题吗?

“心照神交,惟我与子”。

由此新视角再去观影,你会惊人地发现,《小武》近乎汾阳版的《喋血双雄》。

人物关系设定,两者是一致的,贼(杀手)和歌女——不被主流社会所容的边缘人。

大街上,喇叭广播惩恶扬善、维护治安,而长途车上,小武正在行窃。寥寥几笔,人物有了江湖风尘气,也突显了人与系统的对立关系。

抛开“贼”的社会标签,小武的坚守情义不随波逐流,为贾樟柯所惋惜。

说好一起浪迹天涯的兄弟小勇,说背叛就背叛,反过来瞧不起自己的出身?投入全部感情的风尘女子梅梅,说离开就离开,为何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

警察抓人没问题我认罪,但怎么能把人当猴耍,铐我在大街上遭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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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想不通的背后,是贾樟柯的反思:江湖中,人人都需要尊严,尊严来自独立思考的能力。

《喋血双雄》中发哥说:“或许我们都太念旧了,我们不再适应这个江湖。朋友之间无所谓谁欠谁,不然要朋友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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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被兄弟瞧不起,被情人放了鸽子,被警察扔在大街上,他更多的情绪是想不通,这个人物的尊严感就在于他的慢半拍。

这是一个寓言,困惑不解、被时代抛弃的男人,提醒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贾樟柯的《三峡好人》杜琪峰最为欣赏,三峡魔幻式的坠落与上升,让杜琪峰想起了香港被拆除的天星码头,既熟悉又伤感。

他怀有遗憾穿梭小巷,网罗特色街景拍出《云雀》,香港情怀难以割舍。

而贾樟柯《三峡好人》中韩三明找的是前妻,沈红找的是杳无音信的丈夫,他们要找的,都是自己的过去。

可以说,他们与改造拆迁、面向未来的三峡是对应关系。

怀旧的共情也让杜琪峰和贾樟柯有了合拍《在清朝》的念头,故事两个关键词,一是文明碎片,二是苦寒之地。

神作虽然尚未诞生,贾樟柯却没有停止个人的表达,《二十四城记》结尾闪出诗句:

仅你消失的那一面,足以让我荣耀一生。

我们也借此,一去缅怀港片曾经的辉煌,二去感慨两位导演镜头下城市的演变,三去探寻一代人灵魂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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