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下饭纪录片《风味人间》才更新一集，新疆阿勒泰山南麓的阿勒泰羊就已经在网上再次走红。
然而，距离上海1900多公里的内蒙古乌珠穆沁草原，草原上的珍珠「乌珠宝羊」，却少有人品尝过。
满打满算，今年是乌珠穆沁的牧民与一米市集合作的第3年了。今年8月，我们再次走进草原深处，来到牧民家中，用镜头记录下他们的生活现状。
/△ 短纪录片《最后的牧羊人》时长19分钟，由一米市集的视频团队深入草原，历时2个月制作完成，只为把乌珠宝羊的过去与未来，问题与答案，完完整整地告诉你。/
走进草原之前，我们是困惑的。
为什么这么好吃的羊肉，草原之外的人一直不知道？
为什么市场上的羊肉卖得这么贵，牧民却没能富起来？
为什么牧民不多养一些羊，多挣一些钱？
在草原上，一切问题都得到了解答。离开草原的时候，我们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乌珠穆沁羊，吃到乌珠穆沁羊。
40万平方米的家，羊比人多
在内蒙锡林郭勒、西乌珠穆沁旗、白音华巴音浩勒图，乌敖根的房子就建在草场里的一块土坡上，草场周围被铁丝网栅栏围住。他要带领一家5口经营这600亩草场，草场里散落着200多只乌珠穆沁羊。
600亩，也就是40万平方米，相当于26.7个世博中国馆的占地面积。在寸土寸金的城市，我们很难想象拥有这么大的家，是什么样的体验。
而对乌敖根一家来说，他们一年到头见到的人，还没有见到的牛羊多。超市、商场、高铁、飞机、电商，对于汉语不算熟练的牧羊人来说，也不过是遥远的名词与符号。信息闭塞滞后，是牧民们生活的常态。
/邻居一家从镇上回来刚好经过，乌敖根与他们聊了许久。因为草原各户牧民相距甚远，每次见到邻居他们都会聊很久，聊他们所知道的所有事。/
长年见不到陌生人，牧羊人的感情孤独深重。客人来了，一杯奶茶，没有很多的话，相当沉默。带我们进牧区的郑哥说，他当初花了2年时间游历草原，才慢慢和牧民熟络起来。
/客人来了，牧民拿奶茶、炒米、零食招待，大家坐在一起喝奶茶、吃东西。/
“这儿自由，谁都管不了。”
话匣子打开之后，乌敖根告诉我们，他们一家搬过来6年了，之前他在外地打工。问他喜欢放羊吗，这个朴实的蒙古族汉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告诉我们：“喜欢，这儿自由，谁都管不了。打工啥的话，老板厉害的时候，挨骂呀。这儿自由自在，挺好的。”
/乌敖根的孩子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自然亲和力，牛羊就像他们最亲密的朋友。在广阔的草原上，孩子的童真和天性能得到无限释放。/
在骨子里向往自由的乌敖根看来，城里到处都是规矩和束缚，不像在乌珠穆沁，时间都是草原给予的，不需要看着表工作。
不过，这样的自由背后，也有着巨大的风险。
“养羊完全是亏！”
“草原十里不同雨，百里不同风。”草原每一年气候差异巨大，同一个地方，一年可能是雨水成灾，第二年可能是旱灾。靠天吃饭的牧民，在自然的面前，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
2016年，内蒙迎来最寒的冬。那年，一斤羊肉的价格只值人民币4.5元。一半的牧民将羊全数出售，选择离开他们住了三十来年的草原，前往城市打起了零工。如今，只剩下一半的牧民坚持养羊了。
“（遇到灾害）心情当然不好啊。大前年干旱了，我的600亩里打草，年年出两三千捆，只出了200捆。称斤一个羔子卖不了300块钱，可太便宜了。”乌敖根冲我们笑了笑，但是笑容很无奈。
像乌敖根大哥一样，大部分牧民在草原深处牧羊，信息闭塞，加上大多不会汉语，羊的售卖只能依赖从外面过来的二道贩子。而二道贩子们会组成联盟，把羊价压到12元甚至10元一斤。没有与外界沟通的渠道，牧民无力控制价格，只能接受压价。
也有些牧民不愿意接受二道贩子的低价，会把羊送去冷库。但来回路途遥远不说，加上等待入库称重的时间，羊会掉不少秤。虽然卖出的价格高一点，牧民们还是赚得不多。
这样一只从出生开始就在内蒙草原上自由跑跳、吃牧草，一生不用抗生素、激素催长的纯种羊，如今第一手的收购价格甚至不到300元一只，不禁让人唏嘘。
“四五千已经很多了。”
从小在内蒙西乌旗长大的郑克群，原本大学毕业后在旗里有一份稳定的事业单位工作，但面对牧民的困境，郑克群在2014年毅然辞掉工作，想试着通过网络以合理价格帮助牧民卖羊。
2016年冬天，郑克群给一米市集写了一封信。在这封手写的信件里，他把乌珠穆沁羊和牧民们面临的困境告诉了我们。由于当时已经错过了羊肉销售的季节，一米市集向牧民预付了订金。经过为期一年的等待，2017年冬天，一米市集直接向牧民定购的「乌珠宝羊」，终于出现在上海人的餐桌上。
如今乌敖根卖羊不用通过二道贩子，也不用去冷库排队。郑哥告诉我们，和一米市集合作后，牧民“起码能够比正常的多挣个四五千”。
虽然在上海，四五千块钱还不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开支，但对牧民来说已经是额外的惊喜。郑哥告诉我们：“这已经很多了！当时挣了钱之后，我们把到旗里来回的路费给他报销了，买了棚子回来搭。他当时特高兴。”
“请再回来做我们家的羊吧。”
郑哥对乌珠宝羊的夸赞，源于草原人的自豪，但绝不是夸大其词。人们常说「中国好羊在内蒙，内蒙好羊在锡盟」，不是没有依据的。
乌珠穆沁羊和一般的羊最大不同之处，就是比其他羊种多出一对骨。全世界六十多个品种的羊，都是13对肋骨，唯独乌珠穆沁羊，比其他羊多出一对。这多出一对的，可不是「软肋」。
因为它的存在，羊骨与肉质的紧密度更高，肉质精瘦比例更协调。经过高温烹煮后，会散发一股独特的香味。
乌珠穆沁羊不仅品种好，生活的环境也好。在锡林郭勒草原上，有着600多种不同种类的植物。每30亩天然草场，才能养育一只乌珠穆沁羊，乌珠穆沁羊有“吃着中草药，喝着矿泉水长大”的说法。
这样长大的羊儿，不需要打针吃药，就有着健康的身体。
它们享受着集约化养殖的羊儿无法企及的福利，不必挤在狭小的空间，不必为了多长肉而吃下育肥的饲料。在草原上，羊儿们不仅是牧民的生活保障，更是家庭的一员。
我们在草原上，见到了一辈子养羊为生的浩海奶奶，她告诉我们：“卖羊的时候，我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羊送走的时候，我会拿奶豆腐给它们吃。我跟羊儿说，回来吧，回来吧，请来世再回来做我们家的羊吧。”
吃净骨髓之前，绝不把骨头抛弃
和草原外的人不同，乌珠穆沁草原上的牧民，从不吃羔羊。他们常用3-5岁的大羊宴客。
白水煮，是对乌珠穆沁羊致敬的最佳方式。用晒干了的草原牛粪砖烧火，锅里只放从井里打出的清水，加盐，躺着盖煮2小时，其他什么调料都不加，已风味十足。 夕阳西下，蒙古包的厨房和厨房以外的地方，统统弥漫着醉人的肉香。
切下一块肥肉，极富弹性，不腻口；瘦肉紧嫩而不干涩，更意外的是，不加调料的肉却带着些许的香料味，还有淡淡的奶香。全是吃草长大，所以无论是羔羊还是大羊，乌珠穆沁羊绝对没有膻味。
蒙古族人对自然顺从、热爱和依赖，同时，也深深地敬畏和崇拜自然，他们会惊异于大自然的报复惩罚，因此谨言慎行，不使自己触犯天地诸神，受到不必要的惩罚。
/草原上成长起来的下一代，在潜移默化中继承了祖先珍惜食物的传统，一定要把骨髓都吃得干干净净。在草原之外，这种传统已经日渐式微。/
传承至今，哪怕畜群漫山遍野，蒙古族人在肉食品消费上依旧十分节俭。对于他们来说，浪费饮料、食物是一大罪孽，所以在吸净骨头中的骨髓之前，他们绝不会把骨头抛弃。
/成吉思汗曾颁降诏令，除了粪便以外，已经宰杀了的牲畜身上一切可吃的东西，包括血、肠子都不准弃掉。巧手的蒙古族女人，将羊的内脏洗净，灌以羊血制成血肠，清水加盐煮透，不黏不腻，还能隐约吃到中草药的甘甜。/
乌敖根希望，有一天孩子们能到外面去上学，那样他们就可以真正知道为什么干旱为什么暴雨，怎么能把羊卖出好价，也只有那样，他们才能真正的守护草原。
乌敖根也说不清明天的生活会怎么样，他们已经住在砖瓦房里，只有吃奶食、说蒙古语以及放牧和祖先是一样的。但他内心盼望着，牧羊的日子能越过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