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亮指挥北京一零一中金帆交响乐团
文 | 陈茴茴
今年，是北京一零一中金帆交响乐团主管教师兼驻团指挥许亮在乐团任教的第十年。这十年间，他引导一批又一批乐团学生走上音乐之路，也了解到许多小学生与家长对于“如何学习音乐(如启蒙、提升)”有许多疑问。基于多年的教学经验，许亮积累了不少关于小学阶段孩子学音乐的感悟，希望能与更多的孩子、家长一同分享。
孩子学音乐，学什么？
在从事学校乐团工作的这十年间，许亮看到很多家长对于“孩子学音乐，学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十分明确。在他看来，把音乐教育等同于教会孩子器乐、声乐或舞蹈，这样的理解是比较片面的。音乐考级盛行的年代，孩子会一件乐器，但只会考级的几首曲子，其他内容一问三不知的情形十分常见。近些年，音乐考级增设音乐基础知识部分，考察乐理、节奏、调式等知识后，上述情况改变很多。
我国《普通高中音乐课程标准》(2017年版)注明，音乐学科核心素养是学生通过学科学习而逐步形成的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它主要包括审美感知、艺术表现、文化理解三个方面。许亮认为，想要打好音乐基础，小学阶段应留意如下方面的学习：(1)通识性的音乐能力(如识谱、音准、节奏)；(2)进阶，练习一项音乐或艺术门类，如歌唱/器乐/舞蹈等；(3)了解基础的乐理，不能傻练，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4)音乐鉴赏；(5)音乐文化。而后两部分是广大家长和孩子最容易忽略的部分。
因此，许亮认为尽管演奏乐器是学习、了解音乐更为深入的形式，但只会演奏几首考级曲目就说是学音乐的说法，是比较片面的。家长在培养孩子之前，可以先厘清让孩子学乐器的初衷与期望——期望不同，标准和教学方法就会不同，最后所能达到的程度也会不同。孩子学乐器，最先由兴趣入门，处于家长启发、孩子主动尝试的阶段，教与学的要求都不是很高；再进一步转变为爱好，爱好是孩子发自内心喜欢的阶段，投入练习的时间相对增加；三是专长，具有比大多数同龄人高的演奏水平与音乐文化素养；最后是专业，进入艺术类院校接受专业培养。期望孩子达到哪种程度，关键不在最后的选择，而是在学习音乐初期(大概2个月至半年左右)上完一段课后，根据实际情况与授课老师沟通，确定目标之后，两方相互配合、共同努力。当然，如果孩子压根就不喜欢，就算再有天赋，也不能勉强。
正确对待天赋
厘清对孩子期望与孩子的程度后，许亮认为家长就要开始观察，孩子在喜爱的基础上具备多少先天的优势(天赋)与后天的毅力。不可否认，学音乐天赋很重要，但现实中类似莫扎特这样的天才凤毛麟角。许亮说，他理解的天赋，某种意义上与人的智商非常相似。绝大部分人都在同一个范围内，开始学琴时大家都差不多，看不出天赋上的巨大差异，因为天赋需要毅力和耐心的滋养，且任何自然产生的天赋都是有上限的。比如，有一个孩子，练习曲每一课都是别人拉10遍过，他拉5遍就能过，这种情况可能持续到第20课时，别人拉10遍过了，他拉5遍却过不了了。这就反映出天赋略好的孩子，有可能会因为缺少练习次数导致基本功反而不够扎实的问题。
“别人的天赋可能和你略有差异，但基本功(眼、脑、肌肉记忆的熟练度)却更扎实。”许亮说，他见过很多一开始展露天赋的孩子，学到后面遇到了“过不去”的时候，极有可能选择放弃。因为想要通过第20课，很可能需要把前面19课的肌肉机能都补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看似有天赋的孩子走不到最后的原因。他认为真正的天赋是“热爱音乐的心 先天的能力(如绝对音高、识谱快、乐感好、音色分辨能力强等) 后天不懈的练习(肌肉记忆是没有捷径的) 音乐文化素养(多听、多了解，音乐理解力强)”几方面成熟后，从普通演奏到艺术“家”最后一闪的顿悟。小时候暴露过高的先天能力，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多听经典作品
在京剧界，人们对“票友”这个词不陌生，他们中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上台唱戏，但都有着很高的京剧艺术修养。学音乐的孩子，即便最终期望不是以成为专业音乐工作者为目标，但具有较高的音乐文化素养也将会使其生活更加多姿多彩。在许亮看来，音乐文化素养并非高不可攀，实际上音乐文化素养的培养对家长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很多家长在孩子学习音乐时会经常忽视这个方面。
任何文化都一定有历史脉络，音乐文化的发展包括各时期的作曲家、作品、乐器的进化、乐团的发展等。“家长可以多带孩子去听音乐会，在耳濡目染中提升文化素养。”许亮说，“家长永远是孩子的第一听众，除了陪伴孩子练琴、学习、聆听外，更可以与孩子一起参与音乐文化活动，增进亲子关系，一举数得。”
北京一零一中金帆交响乐团的孩子们从初一一进团，许亮就会给他们加课——二百余首世界名曲欣赏。他觉得这是一个潜移默化、水滴石穿的过程，尽管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效果最终一定会显现，如北京冬奥会开幕式运动员入场环节播放的19首世界名曲，乐团的孩子大都能说出十四五首的曲名与作曲家。二百余首的曲目量即便是初中乐团的孩子也是一个不小的量，许亮建议家长从小学阶段就开始有意识注重孩子在音乐鉴赏方面的积累，尤其是小学就参加乐团的孩子，如果真的喜欢音乐且想进一步提高音乐素养，可以在这些方面多下功夫。着重说明的是，二百余首世界名曲，并不都是外国作品，中国作品(无论是中国管弦乐作品，还是民乐作品或民歌)也是世界音乐宝库中的一部分，音乐老师要让孩子们既要知道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也要知道钢琴协奏曲《黄河》、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既要知道《我的太阳》《帕凡舞曲》《蓝色多瑙河圆舞曲》，更要知道《沂蒙山小调》《二泉映月》《春江花月夜》。家长和老师只要把握住“学习经过时间检验的经典作品”，音乐教育的大致方向就不会跑偏。
在“双减”政策下，许亮建议小学可以利用下午课后时间带孩子们聆听一些世界名曲(包含中国作品)，配以简单的讲解，让孩子大概了解音乐的旋律，再进一步可以有点、有线、有面地选择经典段落欣赏，逐步提升孩子们对旋律的理解，以增强自己演奏乐器时的审美能力。
音乐之路如何规划
很多家长会关心如何规划孩子学习音乐的道路，许亮建议，按照孩子生长发育的普遍规律，一般4岁半左右(手指不会过于柔软)，学习西洋乐可以从钢琴开始，一年后与老师沟通，看是继续学钢琴还是转换弦乐器。因为小提琴、大提琴需要的发展期比较长，一般在学龄前就要开始，如果认真练习，到小学六年级时可以到中央音乐学院考级八九级的水平，优秀的可以到演奏级，而之前学钢琴的一年，可以给学习弦乐打下很好的基础(如形成音准、节奏概念)。继续学钢琴的孩子，到二三年级换完牙后，可与孩子和老师沟通是否考虑选择管乐器，低音提琴由于体积较大可以从三年级开始。管乐器相对弦乐器，成熟周期略短，如刻苦练习，到六年级也可以达到中央音乐学院考级八九级的水平。
四年级末五年级初(弦乐学习5年，管乐学习1年半以上)，如果学校有乐团，家长可以考虑让孩子加入。即便孩子对乐团没有意识，家长也可以带孩子先去尝试看看。因为之前的乐器学习都是个人努力，孩子没有团队的概念且相对枯燥，进入乐团可以让孩子有“乐团是什么，合奏是什么”的具体认识。等到了六年级，再和孩子确认是否要继续，如果孩子的回答仍然是否定的，那家长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勉强孩子学习乐器了。
乐团那些事儿
作为中学乐团指挥和带团老师，许亮每年都会接到很多家长的咨询电话。对于有意愿想让孩子进乐团发展的家长，他建议一定要一开始就要搞清楚一些概念性的问题。首先是孩子学的乐器是否能进乐团、能进什么样的乐团，这在小学阶段最好就要搞清楚。举例来说，学习管乐要搞清楚哪些乐器是管乐团和管弦乐团(也称“交响乐团”)都有的，哪些是只有管乐团有而管弦乐团没有的，如次中音号、萨克斯就是管乐团特有，管弦乐团没有的。学小提琴、中提琴的孩子只能去弦乐团和管弦乐团。大提琴在弦乐团、管弦乐团、民乐团都有席位。低音提琴(贝斯)基本上是所有中外乐团通用乐器。第二是了解清楚乐团的编制和配置，如弦乐团是只有弦乐器没有管乐器;管弦乐团是弦乐多，管乐少;管乐团则是管乐为主，与少量低音提琴。
从小学乐团升入中学乐团，孩子们在生理发育的同时，演奏的作品也会从简易作品过渡到完整的经典作品(有些优秀的小学乐团在六年级时已经接触到完整的经典作品，这个很值得称赞)，其中一些学生的技术与认知可以跨越考级进阶到新的层面。
许亮表示，学音乐不是一件功利的事情，无论是兴趣、爱好、专长、专业，音乐都是终身教育，可以陪伴孩子的一生。
- THE END -
“星标”音乐周报微信公众号
不错过每条推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