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绿流

日本历史小说家很多人都对中国历史感兴趣,尤其是三国、唐、晚清这三个时代。三国时期群雄四起逐鹿中原的情势近似于日本的战国时期;唐代中日交流频繁,是日本大规模学习中国文化的时期,陈凯歌的《妖猫传》就改编自梦枕貘的《沙门空海》,大诗人白居易与日本真言宗创始人空海法师走进《长恨歌》背后的故事;晚清呢,一面是日本在甲午海战重挫大清,继而步步进步索要割地赔款,一面是中国的维新派、革命党人在日本策划改天换地的大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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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作家浅田次郎的畅销小说《苍穹之昴》就是以晚清戊戌变法前后的这一段时期为历史背景,这本书并不是严肃的历史小说,而是在尊重历史大框架的基础上大开脑洞,以一个小太监的命运带出慈禧、光绪、维新派等大人物,作者对慈禧的态度不同于中国人口中的那个老妖婆,而是把她塑造成正面人物,更离奇的是,书中还有李鸿章爱慕老太后、光绪恋母情结等描写,甚至也偶有情色描写。正如《妖猫传》的日本原著也开了杨贵妃是胡人还和弟弟乱伦的脑洞一样。

周一围饰演的梁文秀,原型是梁启超,同时也建有谭嗣同的影子,不过梁文秀比历史上的维新派更清醒、冷静、完美,他是科场上的状元公,维新派中的实干家,有胆有识有谋略,有情有义有抱负,不但有梁启超君针砭时弊的锐气,同时也是风趣幽默不拘小节的才子。那时的周一围和现在的长相差别不大,厚嘴唇和梁启超略神似,那时他没有刻意卖力地表演来证明自己的演技,看着反而自然。

小太监李春云曾在明伶处拜师学戏,科班出身的余少群来演这个角色就太灵了,双眼顾盼生辉,我见犹怜。唱戏的镜头里,仿佛能看到《霸王别姬》的影子。李春云这个角色比梁文秀更理想化,他的单纯善良可谓大清浊流中唯一的一朵白莲花,这种角色拿捏不好就会令人反感,倒是真适合余少群,眼神那么澄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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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上的状元公梁文秀,和后宫里的得宠小太监李春云,为观众提供了两种视角看慈禧。这也是当今学术界对慈禧的两种看法。在朝堂上她是玩弄权术,为保护自己利益而压制光绪和革新者的守旧派;在后宫她是个会哭会笑有些任性的普通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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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视剧中,李春云的养母是梁文秀的亲娘,两人自幼亲如兄弟,李春云为了有钱救治病重的养母而自愿净身为宦官,这样的母子深情,正好和慈禧光绪这一对母子形成对比。

历来晚清戏中的光绪皇帝都是一个大看点,这位悲情的年轻男子实在令人同情。在扮演的这一版光绪之前,已有狄龙的《倾国倾城》和李光洁的《走向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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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版的光绪和前辈相比,完全可以平分秋色,《苍穹之昴》还创造性地提出了光绪和慈禧早期的误会,有些是因为光绪这个大直男常常听不懂慈禧的暗示,而慈禧这个好面子的小心眼老太太又最喜欢暗示。片中能明显地看出光绪的性格和慈禧的教育方式息息相关。慈禧是很典型的中国式大家长,她很有威仪,并懂得用爱的方式来包装自己的威仪。只要是她的意志,就绝不能违背,当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意的时候,她就是世上最随和最慈爱的人。像这样的单亲妈妈常常是大喜大怒、反复无常,她带大的男孩子,是很害怕惹她生气的,一方面因为她的威仪而惧怕她,一方面因为知道她还有慈爱的一面而依赖她,但他们之间的信任是脆弱的,被外物一锉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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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其右的同类题材国剧也就只有《走向共和》了。走向共和将各种势力之间的利害关系剖析得一清二楚,可谓拨开历史烟云,还原真实人性,晚清的政治风云紧锣密鼓地展开,一众弄潮儿你方唱罢我登台,好一场热闹大戏。而《苍穹之昴》的基调则是静,旷古幽思般的安静,如同紫禁城内那一口深井的回响。这两部晚清题材历史剧,一动一静,各有各的况味。

《苍穹之昴》在某瓣的评分比《走向共和》低一分,实在是因为它有一些缺点太明显了,片中提到的龙玉、昴星、乾隆显灵显得有些怪力乱神了。剧情上来看,戊戌变法失败之前,支持变法的帝师杨喜祯之死,过于戏说,并不具备推动剧情发展的力度。

不过,《苍穹之昴》比《走向共和》做得还要好的地方是——女人戏。不仅仅是慈禧的生活有多角度的刻画,片中多名女配角的光彩都没有被男性掩盖。八面玲珑的张夫人,有着大智慧,早就洞悉到自己的命运和一切悲剧的发生;饱读诗书的青荺,近似《京华烟云》中的姚木兰,巾帼不让须眉;娇俏可爱的珍妃,入宫前的自由自在和入宫后的憋屈,如此美好的人也被紫禁城一点点磨成灰烬。

剧中对她们和男性之间的情感,也多有着墨。光绪和珍妃、皇后之间,梁文秀和张夫人、青筠、玲儿之间,一种三角恋是明争暗斗到你死我活,一种三角恋是发乎情止乎理。很难得在正剧里看到这么细腻的男女感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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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着墨最多的女性是是寿安公主/张夫人,她的原型是恭亲王奕忻的女儿荣寿公主,历史上的荣寿公主童年即过继给咸丰皇帝,嫁富察家族,不幸年轻守寡,她和慈禧太后关系亲密,在辛亥革命后自己做生意,帮助家族里经济苦难的遗民。电视剧中的她是一位美貌神秘的寡妇,她的服饰大致可分为三种,一是旗装,一是洋装,一是改良旗装。她的改良旗装配着慵懒的贵妇发型,将演员殷桃的小脸衬得圆润贵气,正是西洋画中相像的远东美人的样子,符合外国人对神秘的东方美人的想象。她不仅美丽,还是联系日本法国等外国记者、满洲亲贵、慈禧、梁文秀等年轻官员的关键人物。美艳大方,长袖善舞,有开阔的国际思维,又有哄慈禧开心的独门绝技,是女性角色中最理想的人物。

整部剧的服化道都堪称精致,虽然服饰上仍有不符合史实之处,但是总体的美感足以令观众惊叹。悲悯的音乐和油画般的画面调色产生的疏离感使观众能站在上帝视角来看这段耳熟能详的历史。帝王将相,英雄美人,京华烟云,繁华旧梦,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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