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他有一个著名的父亲叫纳兰明珠,历任内务府总管、刑部尚书、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权倾朝野。在电视连续剧《康熙大帝》中,我们看到明珠与另一权臣索额图互相倾轧,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廷斗好戏。最后因为把持朝政、背公营私、贪财纳贿,遭御史参劾,被康熙撤职抄家,其府邸也被大奸臣和坤占据。凭心而论,明珠并非一无是处,他凭借自身的勤奋,从一名普通侍卫成长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在康熙议撤三藩、统一台湾、抵御沙俄等重大事件中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电视连续剧《康熙大帝》的明珠与索额图
同时,纳兰容若还有一堆皇亲国戚。母亲觉罗氏为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一品诰命夫人,姑奶奶孟古格格则是皇太极生母。纳兰家藏书极丰,容若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16岁入国子监,17岁中举人,18岁参加会试中第,但因病错过了殿试。康熙十五年(1676)补殿试,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康熙帝玄烨当年22岁,跟纳兰容若年龄相仿,又有亲戚关系,知根知底,便将他留在身边,名为侍卫,实为玩伴,两人常常一起品茗煮酒,吟诗作对。
影视剧中的纳兰容若形象
情窦初开,遭家人坚决反对纳兰容若有一位姑表妹,叫舒穆禄雪梅,钟灵毓秀,喜爱读书,擅长吟诗作对。但不幸的是,父亲舒穆禄庆吉不幸遇难,母亲思夫成疾,随后去世,14岁的雪梅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孤儿。作为舅舅的明珠就把她接到了纳兰府,跟容若吃住玩在一起。小表妹身世凄惨,楚楚可怜,容若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时不时提议玩赌书。这种游戏考验的是读书人的硬核记忆力,一个人说出一首词中的某一句或者四书五经里的某一句,另外一个人就要说出来自谁的著作的具体的哪一行。两人乐此不疲,每次都玩很久。
影视剧中的纳兰容若与表妹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而然日久生情。但家人坚决反对容若娶雪梅,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挽着容若的手,走上婚礼殿堂的绝不可以是无父无母、无家无势的表妹。就算容若绝食抗议,明珠夫妇也无动于衷。容若大病了一场,并因此耽误了那年的殿试。悉心将养月余后,纳兰仍然茶饭不思,一味大杯大杯地饮酒。喝醉了,就如疯似癫地狂笑,笑累了就昏睡,醒转来再喝。
再结卢氏,却遭受连续打击
康熙十三年(1674),明珠夫妇安排容若与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卢氏大婚。卢氏优雅娴静,气质如兰,她早就知道容若心中有一个女子,可她愿意用自己情感的柔软去融化这个男人内心的坚硬。她读出他灵魂背后的无可奈何,疏导他内心的惆怅与悲伤,引开了他心田的第二枝花。他们常常一起去湖心划船、赏月,他开始为她写诗,写闺房之乐,写离后思念,首首都旖旎多情。
影视剧中的纳兰容若与卢氏
纳兰容若中进士的同时,卢氏有了身孕。人生是那么的圆满,圆满得让人心生胆怯。容若在词里说"花月不曾闲,莫放相思醒",他很怕这是好梦一场,天亮时分,梦会醒来。然而,容若醒来就发现这是一场噩梦,卢氏生下孩子后便永远地离开了他。雪梅离开了他,卢氏又离他而去,年纪轻轻就遭受连续打击,他无法承受,每日用回忆下酒,醉得不省人事。酒醒之后就写悼亡词,点点滴滴诉说对妻子的思念。《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就是其中的一首: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何事秋风悲画扇
纳兰容若以一个女子的口吻,描写了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和伤害她的男子坚决分手的情景,又借用班婕妤被弃以及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典故,通过"秋扇"、"骊山语"、"雨霖铃"、"比翼连枝"等意象,营造了一种幽怨、凄楚、悲凉的意境,抒写了女子被男子抛弃的幽怨之情。"人生若只如初见"之"初见"究竟是谁?已无法考证。或许是表妹雪梅,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慨叹为何相爱又相离?亦或是结发妻子卢氏,未来得及珍惜就已经离去,让他无法重新来过,而留下终生的遗憾?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三结沈宛,不幸英年早逝湖州(今浙江省湖州市)有位精通琴棋书画,样貌超绝的艺妓,名叫沈宛,非常仰慕纳兰容若的才情,为他的词谱曲,每日都要演唱他的词。康熙二十三年(1684),纳兰容若陪同康熙南巡时,与这样一个红粉知己相遇了,那沉寂已久的感情再次爆发,绽放了他人生的第三枝花。
纳兰容若与沈宛
南巡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只得分离。留在江南的沈宛为容若守身如玉,期盼着他能再来江南。而回到京师的容若不想再留下遗憾,便不顾父母反对,将沈宛接到京师,执意要纳沈宛为妾,可纳兰相府容不下这个出身青楼的汉族女子,坚决不让她住进明府花园。无奈,纳兰自置别院,安置了沈宛。
纳兰容若画像
与沈宛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地静好,可幸福却总是那么地短暂。康熙二十四年(1685)五月二十三日,纳兰容若再次犯了寒疾,仅仅七日后,便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他自诩为人间情种,却终究辜负了江南的佳人。沈宛在生下遗腹子后便消失了,可能是回到了那个多情的江南,去守护那一份来之不易的纯真的爱。
梦演红楼,与贾宝何其相似纳兰容若与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有过一段交集。曹寅也曾长期担任康熙的御前侍卫,其父曹玺死后,协理江宁织造。织造署内有一楝亭,曹寅十分喜爱,请人绘《楝亭图》,并自号"楝亭"。纳兰容若随康熙南巡到金陵时,驻跸织造署,跟曹寅多有唱和。他曾写过《满江红》词一首,题在《楝亭图》上。
楝亭图
康熙三十四年(1695)秋,纳兰容若去世已经十年,曹寅邀请庐江郡守张纯修、江宁知府施世纶,秉烛夜话于楝亭,怀念大家共同的好友纳兰容若,曹寅即席赋诗《题楝亭夜话图》,谓"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曾知?"意思是说人们虽然都在唱纳兰的词,却很难理解纳兰的心。若干年以后,有一个理解纳兰的人出现了,那就是他的孙子曹雪芹。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出一部《石头记》,讲述了贾府内一众小女儿的"红楼梦"。和珅将《石头记》进呈乾隆御览,乾隆读后却说:"此盖为明珠家事作也。"小说之所以给乾隆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为纳兰容若跟贾宝玉太像了!
曹雪芹形象
的确,纳兰容若有一个表妹雪梅,贾宝玉有一个表妹黛玉,纳兰的多情不逊宝玉;纳兰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卢氏作妻,宝玉同样遵从家族的意愿,娶了宝钗为妻;宝玉宁可混迹于女儿堆里,不屑于仕途经济,对纳兰来说,富贵同样于他如浮云,他宁愿约集三五好友,或邀请几位红粉知己,一起看陌上花开,听林间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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