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尹月素

柳家庄位于大冯营乡东北处,是深州市与武强县的县界村庄。柳家庄这个普通的村庄,它的豆腐曾在“深州美食”的卷宗中抹过重重一笔。至今盛传:那村不但有着得天独厚的甘泉——两口古井(双井),还有不知经多少代人苦心研磨出的独特秘方。柳家庄豆腐人当年依托了这两件法宝,占据了他方圆二十多里大小村庄的豆腐地盘。赢得了人们“非柳家庄豆腐吃不上口”的美谈。

每年的春节前夕,都是豆腐的销售旺季。在那逝去的遥远年代里,柳家庄豆腐人曾留下了艰辛的足迹。

清晨,启明星挂在东方的时候,二三十副豆腐担子就被柳家庄豆腐人挑出了村口。担子一头是米数见方的豆腐,一头是压的坯头砖头。(压这些是为了担子平衡。等回家时,坯头和砖头,就换上了黄豆。那个年代,人们都是黄豆换豆腐,一斤豆子换二斤豆腐)。“咯吱咯吱”,担子颤抖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寒冬时节的村口处,便留下了一串串伸向远方的冰凌线,它成了豆腐浆水点涂的一道道柳家庄风景。

据村里豆腐老人讲,他们的担子向西挑到辰时、柏树村;向北挑到南、北溪村,以及东北方向武强境内的皇甫村;向南大李村。方圆二十多里的村子里,村村都有他们的足迹,村村都响着他们的梆子声。

“梆梆梆”

“柳庄豆腐——”

“你别睁着眼说瞎话了,你这哪是柳家庄豆腐,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我这就是柳家庄豆腐,我这是半夜里去偷的柳庄村南的水……”卖豆腐的不服气。

“你这豆腐哪有香泛味儿!”

当年这场对话是在北溪村。一妇女用鼻子识破了真假柳家庄豆腐。那某村做豆腐的对柳家庄豆腐的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弄的好尴尬。

从前,柳家庄村的饮用水多取于村南“双井”,那两口不知何年就有的老井是当地最甜的水井。柳家庄豆腐的美誉有一半是因了这孪生姐妹般的古井。(古井无法考证年代。一井井台由青砖砌成圆形;另一井井台则由厚石砌成方形。俩井相伴。)。

“柳家庄后街长,一家一个豆腐房。”

武振安老人回忆起了自己村庄的老话。(其实,那时候没有什么单独的豆腐房,所谓的豆腐房或是东西偏房也或是正房的堂屋。)作为一名老豆腐手艺人,因年龄问题他好多年没有做豆腐了。但当回忆起做豆腐的传统工艺时,他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记忆。

首选 捡豆子

捡黄豆粒儿是做豆腐的第一步。小豆子粒儿、发霉的豆粒儿、小坷垃柴棒棍儿都得捡出去。必需强调的是,发霉的坏豆子一颗也不能有,倘若有一颗,做出的整块豆腐就变了味儿,要不得了。

其次 破豆子

破豆子就是石碾子把整颗豆粒磨成豆瓣儿。豆瓣儿磨成后,就得把豆皮再用簸箕簸出去。这样才剩下干净的豆瓣儿。

第三 泡

将豆瓣儿泡在水里。直到豆瓣泡得用手一捏就碎了为止。

第四 磨浆

磨浆有两种方法:转磨(推磨)和晃磨。无论是转磨还是晃磨,都需要两个人完成。

转磨是一个人抱着撵棍推磨,另一个人把豆瓣儿连水一勺子一勺子倒入石磨中间的石眼里,随着磨盘“呜唥呜唥”地转动,乳白色且泛着豆香的 浆液顺着磨槽就流进了先前备好的盆里。

晃磨与转磨不同的是,它的晃把是丁字形。磨棍通过在房梁上系下绳来固定。晃磨时站在晃把后面的人劳作时弓背沉腰,双手握晃把一头儿,一进一退,一推一拉,使磨通过推拉的力量转动起来。另外站在石磨旁边的人一手握着晃把的另一头,一方面掌握晃把的平衡,另一方面通过一摇一摆,一送一收,也增加力量跟着磨转,这人的另一只手则是在磨眼里添料了。

整个老式磨浆是做豆腐中最费力的一道工序。在那个食不饱腹的年代里,石磨的转动犹显沉重。

第五 揉包

“包”是结实干净的细白布做成的短粗状布口袋。

揉包这道工序一般一个人完成。有时需要别人帮忙舀舀浆水倒进包里。天寒地冻的冬天揉包时,人们会加些温水,这样浆水不至于太冰手。

揉包,在所有工序当中是最艰苦的。为了做出的豆腐干净不掉污物。冬天无论多冷,人们也只穿件单衣干活;夏天由于怕出的汗掉进包里,再热也得穿件褂子,决不光着膀子干活。

(柳家庄豆腐人秘方:在揉包的过程中放一点香油批子。这样可以增加油性和香气,也可以疏松豆渣粘合度,揉包出浆子时要容易一些,从而提高了出浆率。这也是柳庄一斤豆子能出4-5斤豆腐的原因。这一数据明显高出其它村的豆腐房。此秘方不但提高了出豆腐率,而且还曾加了豆腐的香气。但也有缺点:放少了没效果;放多了豆腐颜色深,影响观感。)

揉包结束后,分离出来的豆浆倒入锅里开始了下一道工序。

第六 煮豆浆

柴禾大锅里煮豆浆时,要求烧火者只烧中温火,不能烧旺火,否则容易烧糊锅底。待豆浆烧开后,看到表面泡沫膨起来,犹如花瓣绽放般从中间四裂,此时要求烧火人得手疾眼快,赶紧撤出柴禾并灭灶堂火。(撤火也是技术。撤早了豆浆不熟,撤晚了浆沫开炸,锅中浆空。)

第七 杀泡沫

面对锅中的沫沫子,柳庄豆腐人有他们的诀窍:植物油加少许盐熬沸后,舀出两小勺浇入浆锅中,随即用马勺(长柄勺子)在锅中搅动,浆沫就消失了。

第八 取出豆腐皮

煮开的豆浆舀入大盆中,不要搅动。凉好后的豆浆表层会出现一层皮,即豆腐皮儿。用高粱莛子挑出,晾晒。此是正宗豆腐皮。

第九 点卤

出过豆腐皮的豆浆盛入水瓮中搅动。等凉到50度—60度时(有经验的人不用温度表。舀出些来一喝,不烫嘴了就行),开始点卤,点卤后的浆水得立即搅动,直至浆水开始溶块儿,才停了搅拌。随即将瓮用被子捂盖严,让豆浆慢慢溶解。大约两小时后,将溶成的老豆腐盛入放有白粗布的模子里(豆腐模子底部是细绳子穿引高粱杆儿连接成的,有空隙能淋出水来。),四周订有木框。模子盛满后,将布四角折上来再盖上一层粗布并压上板子,然后板子上压一百多斤的重物(如石杵子等),使豆腐成型。

这一道道工序在前半夜里完成。等第二天清晨形成的豆腐,由模子里扣人豆腐盒中,待售。

随着时代步伐的推进,豆腐的繁琐制作也经历了变革。人们早已用打浆机取代了沉重的石磨研磨工序。

出售豆腐,人们也由过去的肩挑担子走街串巷的沿街敲梆子叫卖,变成了现在的电动三轮车架个喇叭回放机。电动三轮车以稳当省力而且快的优势解放了豆腐人的双腿双脚。尽管这一演变过程是缓慢的,但它却反应出了一个时期跟一个时期的人们生活水准的不同。首先人们进入了小平车推豆腐时期。(木头轱辘的平车时期,人们不敢用,坑坑洼洼的土道,颠簸的太厉害。铁轱辘轮胎时期,车胎也只能打上半气,不然颠散了豆腐),再后来是加重的自行车驮。曾几时,摩托车又取代了自行车。这一步步的更新,不正是农民美好生活进步的缩影吗!

然而,不无遗憾的是,随着地下水的下降,双井孪生“姐妹”已成枯井。

尽管社会进步,新式工艺代替了不少笨拙的老式工艺,但依然挡不住柳庄豆腐房的逐年递减,现在由当年鼎盛时期的二三十家,锐减成了三四家,而且多为年老者在坚持。年轻人一是受不了这份水中求财的苦差,二是看不上这微薄收入。

生活困难时期,一人卖豆腐,全家四五口人都跟着忙活。这种忙活下的喜悦是,全家几口人能用赚取来的豆腐渣、豆腐皮填饱肚子。当年做豆腐成了贫穷人家得以生存的手段。

勤劳智慧的柳庄豆腐人利用了上仓的恩赐。赢得了各村民众不错的口碑:

“柳庄豆腐好拌,

柳庄豆腐不散,

柳庄豆腐软的能把葱叶装满,

入肉菜锅里柳庄豆腐,

豆腐块儿越煮越大。

柳庄豆腐还有发糕的弹力……”

吃过柳庄豆腐的南溪村人的描述。

有位柳庄老人讲述了文革时期有人做梦喊出了祸端的故事:

“我要去做个小买卖儿”。那人梦话喊出了声。

得了,人被抓了。他辩解道:“我那是说的梦话呀!”

干部答:“说梦话也不行,你就不该有这种资产阶级思想!”

当年说梦话的倒霉,偷做豆腐的更倒霉。柳庄后街有天一连抄了三家做豆腐的。一家人跟做贼一样忙活出一块豆腐,得,充公了。

如今的好政策再加上老手艺人的那份传承精神,使得这帮老人们仍坚守着豆腐制作。

75岁的贾瑞山,是位还在做豆腐的老人。他无耐地说:“我家也要不做了,老胳膊老腿儿的实在是受不了这强迫性遛弯运动了。”他们这代人有秉承父辈祖辈手艺人的嘱托,也有对手艺即将失传的无奈!

七台河市软溜豆腐做法(柳家庄豆腐及制作过程)(1)

这水瓮用作盛浆水的,刚好能盛一块豆腐的浆水(15斤豆子出一块豆腐)。用水瓮盛浆水也有讲究:水瓮小了,浆水会剩下的;水瓮大了,瓮里有节空隙,捂上被子后,温度达不到豆浆成型的高度。就是这种瓮不大不小正好。

闭目思索:那当年挑逗了人们胃口的细腻柔滑且带有口劲的柳家庄豆腐,它所飘逸的清凉豆香是否也吸引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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