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在蠢弟弟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就你这脑子, 送你去国外学医都是浪费钞票”,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大哥问你结婚了吗怎么大方回答?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大哥问你结婚了吗怎么大方回答
冯瞿在蠢弟弟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就你这脑子, 送你去国外学医都是浪费钞票!”
他后知后觉想到, 连冯晨也这样想他, 那么顾茗呢?
她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顾虑?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霸道的人?”
没想到冯晨捂着脑袋直朝后缩, 居然翻起了旧帐:“怎么不是?小时候你有个陀螺我非常喜欢,你自己不玩,扔在院子里,有天我捡到玩了一会, 就被你亲手砸了……这还不叫霸道?!”
唐平趴在方向盘上, 差点笑出声。
“我现在给你买一百个陀螺行不行?”
他从小就是个强盗德性,长大了才学会克制,被蠢弟弟翻起旧帐, 一时脸上挂不住, 恨不得再给他一下子!
冯晨怪叫:“大哥,现在又不是小时候, 你拿玩具就可以糊住我的嘴巴!我告诉你, 顾先生可不是玩具, 你想扔掉就扔掉, 想抢回来就抢回来!”
冯瞿快被他给气死了:“我抢了吗?”内心更是委屈:妈的!是她扔了我吧?
他当时虽然发话让顾茗走人, 可还不是因为她绝情的话,两个人同床共枕大半年,这绝情的丫头居然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脸上哪里挂得住?
以他的身份,勾勾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扑上来,难道还会强留住一个对他狠心绝情的丫头?!
这件事情, 已经成为他不可言说的耻辱,长这么大头一次在女人身上碰钉子,没想到在别人眼中竟然是他扔了那丫头!
冯晨讪讪陪笑:“大哥,我只是提醒你,像你这种手握重权的人很容易践踏法律的,不要随便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不然万一被容城公子在报纸上披露,咱们容城督军府可是要在全国出名的!”他一副贴心好弟弟的模样。
冯瞿:“…………”
过了大约有十几分钟,章启越从顾茗家里出来了,他似乎心情极好,还哼着小曲儿走近了自己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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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瞿拉开车门,叫住了他:“等一等。”
章启越回头,见到冯瞿居然还没走,颇感意外:“冯少帅有事?”
他们家是商人,与军政要员打交道的也不少,知道这些手握枪杆子的少帅们都有点狂妄自大,不过幸喜冯瞿不是沪上督军府的公子。
冯瞿走近他:“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知道你处心积虑靠近顾茗,有什么意图?”
章启越脸色冷了下来:“我想这件事情我唯一要交待的只有阿茗吧?我与冯少帅素昧平生,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的意图?或者……冯少帅愿意把你的意图告诉我?”
冯瞿有点恼火,他不太喜欢跟人打嘴仗,顾茗例外。
比起用语言来解决问题,他最擅长的还是简单粗暴的方式。
章启越感受到腰间抵上来的枪口,似乎并没有被他吓到:“冯少帅,你这么暴躁易怒,是对阿茗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几分钟之前,冯晨也这样怀疑他。
冯瞿眉间凝聚风暴,似有一触即发之势:“你最好管住你的嘴,不然……万一擦枪走火可就不好了!”
章启越虽然是个公子哥儿,却是个倔强的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公子哥儿,心里存着跟这乱世完全不符的热情,恨不得一股脑儿都送给顾茗。
两年前,他看过一本翻译的国外小说,男主为了女主而殉情,当时他觉得非常浪漫蒂克,仿佛那是爱情的终极奥义。
当他看到男主殉情那一段的时候,脑子里曾经有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当他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他也愿意为她献上自己的生命!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容城公子。
现在,当他被冯瞿的枪抵在腰间的时候,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浪漫蒂克的感受。
他眼里闪着狂热的光:“你如果非要知道,那么我告诉你,我爱她,我要追求她,娶她为妻,与她白头偕老!我要用我的生命去呵护她!”
冯瞿从军多年,见过那些军痞子们满嘴荤话议论女人,也讨论男女床上那点事儿,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么热忱的语气满怀爱意的提起他爱的某个女人。
从来也没有!
他被这毫无来由的爱意给吓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了两步:“疯子!”
章启越:“我承认我是疯子!读到她的书的时候我就不住幻想写书的人,我想那时候我就已经深深爱上了她!我爱她的才华与勇气,敢于打破旧的世俗,用笔来唤醒沉睡中的人们!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已经疯狂了,她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好几百倍,我早已经疯狂的爱上了她!你知道吗?”
冯瞿:“…………”
章启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自从与她相识之后,我常常彻夜难眠,我想象着将来与她在一起的幸福生活!我们一起读书,秉烛夜谈,我们互相亲吻,我们深深相爱……”
冯瞿落荒而逃了……
他迅速离开了似乎还想拉住他的章启越,几步跳上汽车,吩咐唐平:“赶紧走!”并且一路之上不发一言,面色极度难看!
冯晨则震惊于章启越的直白与热烈,快到国际饭店的时候,他终于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我觉得……他跟顾先生还挺配的!”
“闭嘴!”冯瞿风度全无,罕见的极其暴躁:“再说话就滚下车!”
冯晨:“…………”
晚些时候,当冯瞿不那么暴躁的时候,兄弟俩在602喝酒。
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阿晨,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
看来,章启越的话刺激的他不轻,居然开始听取冯晨的意见了。
冯晨倒是乐于向他分享自己对于婚姻的憧憬:“当然有啊!我想要的婚姻就是娶一个与我性情相投,两情相悦的姑娘,我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而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政治联姻而不得不绑在一起,媳妇娶回来当菩萨供在家里,回头再找十个八个姨太太来哄自己开心!”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言,眼前的冯瞿可不正是“狗屁的政治联姻”式的人物,还是个对于“三妻四妾”视为常态的家伙,忙描补:“大哥我说的不是你!”
冯瞿凉凉看他一眼。
“这段话,你敢当着父亲的面说吗?”
冯晨陪笑:“大哥……我们兄弟之间闲聊,告诉父亲干什么?再说……大哥,我与你是不同的。我们虽然是兄弟,但我将来只要踏踏实实做个医生,娶个媳妇就能安安心心过日子。我想要的不多,所以不必担责任。但大哥你不同,你将来是要继承父亲的督军之位,身上的担子重,其实如果没有非娶不可的女人,政治联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非娶不可的女人?”冯瞿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连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几时又有了非娶不可的女人?
冯晨虽然说的入情入理,冯瞿却觉得刺耳极了,难免挑刺:“感情你们都配得到女人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就只能选择政治联姻?”
冯晨心想:大哥你婚都订了,现在才开始追求婚姻的意义,是不是有点晚啊?
冯伯祥与柳厚朴的关系可不一般,因为儿女亲事出现波折而伤害了两人的兄弟之情,那是冯伯祥万万不想看到的。
在这件事情上,冯伯祥就算是打折冯瞿的腿,恐怕都不会同意他退婚的。
冯晨感觉脖子凉凉的,若是让冯伯祥知道他竟然敢怂恿冯瞿退婚,第一个打断的恐怕是他的腿!
冯晨慌了:“大……大哥,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退婚这种念头万万不敢有!再说,音书她可是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他开始胡说八道:“谁说政治联姻就不好了,你这桩婚事我看就特别的好!真的特别好!音书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对你很是痴迷,不过那时候你身边有尹真珠,我们虽然都看出来了,但没人说破。现在好了,她马上要成为我们大嫂了,而且对你痴迷的程度我看不比那小子迷恋顾先生的程度轻!”
他不提章启越还好,一提章启越冯瞿心里就冒火:“老二,你不说退婚我还没想过这事儿。你一提我才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出路啊。改天等我回到容城,可以跟父亲商量一下你对我婚姻提的建议。”
冯晨欲哭无泪,暗骂自己嘴贱,没事儿提什么退婚啊?
他情急之下冒出一句话:“大哥,就算是你退婚,顾先生也不会嫁给你的,还是别白折腾了!”
冯瞿勃然变色:“谁说我要娶她了?”他恼怒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们都觉得自由恋爱的好,都想要新式的婚姻,凭什么我就一定要父母之命?谁说我想要退婚就一定是为了她?!”
冯晨擦擦额头的汗,长吁了一口气:“不是为了顾先生就好,不然大哥你退了也白退,娶不到她又丢了音书,鸡飞蛋打……”然后,冯瞿就不客气的奉送了他一个盛着半杯红酒的酒杯,擦着他的额头飞过,砸中了他身后的酒柜,差点酿出一桩兄弟阋墙的惨剧。
后来当他从602夺门而出,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与守卫在门口的唐平撞在一起,平息了喘息之后,他万分同情的拍着唐平的肩膀,说:“唐副官,你家少帅太难侍候了,说几句真话就要人命,你平时……都是满嘴谎言侍候他的吗?”
听墙角许久的唐平:“二少,一般人的真话都是点到为止,哪有你这种……往人心口扎刀子的?”
冯晨感觉自己很无辜:“……我哪有?”
他明明觉得大哥对顾先生余情未了,找什么重金礼聘去容城大学当教授的借口啊?想要接近就明说,还非要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他敢打赌,冯瞿在今天去请人之前,恐怕就预知了这种结局!
装模作样!
他想:要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才不会放任别的男人追跑呢。
唐平默默的闭上了嘴巴,心想:那是二少您不知道,自从顾小姐离开少帅府之后,少帅的脾气有多糟糕吧?!
做人下属的,有些辛酸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更何况还是冯晨这种一根筋,专戳人肺管子的家伙。
不过他得承认,这些话也就冯晨敢在少帅面前说,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少帅面前说出“狗屁的政治联姻”这种话。
那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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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 冯瞿接到了顾茗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感谢少帅的厚爱, 请恕我不能误人子弟, 真正愿意去倾听的年轻人, 读我的文章也是一样的,何必浪费学生们的宝贵时光。”
隔着电话线,她的声音有些失真,他也能畅所欲言:“……我回来想了想, 其实那天说的话也许会让你产生误解。我那天问你愿意当我的药, 并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或者还想与你发生点什么事情,而是真心真意觉得你的直言不讳能让我在被人追捧的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我父亲身边也有很多幕僚, 以你的才华, 即使不懂军事,做不了幕僚, 可是做个直言不讳的朋友, 也不可以吗?”
顾茗在电话那头轻轻笑起来, 曾几何时, 容城少帅是需要朋友的男人?
她笑够了, 才说:“冯瞿,基于我们曾经有过的关系,以及对于你未来婚姻的影响, 我们不做朋友,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见!”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那是她第一次以平等的姿态直呼他的名字, 毫无谄媚巴结之间,也没有恐惧愤怒或者别的情绪,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声称呼,冯瞿忽然间觉得心里好像被人塞进来一团乱麻,特别难受。
他挂了电话,怔怔出神。
到了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
顾茗是个奇怪的女人,她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像西方翻译小说里在月夜下唱歌的人鱼,迷惑了船夫,引起海难。
他目前搞不清楚自己这种奇怪的情绪,就想把她放在身边,就近观察。
对于冯瞿来说,能够引起他情绪失常的女人,吸引他一再去思考,反复去回想,也唯有顾茗一个了。
战场之上,一点点隐患就足以颠覆一场战争的成败,这种不在他掌控之内的隐患,总让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她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
过了几日,他们此次请到的五位教授都准备好了,冯瞿与冯晨亲自护送几位教授前往容城。
冯伯祥在督军府的客厅里接见了几位教授,言语之间十分尊敬,连平日偶尔被军政府官员气坏了冒出的口头禅都没出现过,一再说:“几位先生愿意来容城教孩子们,是孩子们的幸运!往后但有生活上的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找阿瞿,他会帮先生们解决的!若是对筹建大学还有什么建议,也可以跟阿瞿商量!”
宋先生欠身致谢:“多谢冯大帅,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提前说清楚,学校不同于军队管制,政治的因素不应该介入太多,如果想要教出好学生,我希望军政府不要干涉学校内部事务!”
冯伯祥:“自然!宋先生说的有道理,学校内部的事务,除了先生们的酬劳及学校学生各种补助需要从军政府支取之外,教学的事情就全靠各位先生了!”
五位教授不足以办起一件学校,但这位五教授再行举荐,再由冯晨跑腿去请,容城大学的教师名录也渐渐多了起来。
鉴于冯晨在沪上的表现,冯伯祥十分满意:“你大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瞧你做事也周到,往后请先生的事情便交给你去跑,没事儿多给你大哥打打下手。”
冯伯祥巴不得儿子们手足情深,互相扶持,见到冯晨对冯瞿亲近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冯晨试探性的提:“等容城大学办起来,先生们都请到了,父亲是不是愿意给儿子一笔学费,让儿子去国外学医了?”
冯伯祥一拍桌子,眉毛都立了起来,露出杀伐果断的一面:“家里事儿做的好好的,往国外跑什么跑?黄毛子的地方有什么好的?你没看沪上那些黄毛子横行霸道去了国外还不得被黄毛子欺负死?”
冯晨:“……”他该怎么样才能说服亲爹呢?
他不住朝冯瞿使眼色,可是冯瞿明明接收到了他的眼色,却装看不见。
从大帅书房里出来之后,他忍不住埋怨:“大哥,刚才你怎么不帮我多说几句话?”
冯瞿慢悠悠说:“我记得在国际饭店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我的。”
冯晨:“……”感情这是记上仇了?
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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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瞿出现在沪上,并且上门来重金礼聘,想要让她出任大学教授,对于顾茗来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她拒绝了冯瞿,且并不觉得遗憾,只是偶尔想起来觉得好笑——真没想到狂妄自大如冯少帅,有一天居然也会承认自己有眼瞎,轻视别人的时候。
这算是个好的社会现象吗?
冯少帅通过阅读她的文章肯正视她,并且承认她的才华,这样的直男癌都有转变观念的一天,那么别的男人呢?
是不是也有潜移默化而转变思想的一天?
每当想到这些,顾茗就激动不已,赶起稿子来更有干劲了。
过了半个月,管美筠坐火车从容城前来见她,两个人分开之后时有通信。
她毕业之后,家里想把她早点嫁出去,而管美筠受顾茗影响,竟然觉得稀里糊涂接受了父母的包办婚姻是在毁了她的人生,于是坚决反对,与是跟家里吵了起来。
管平伯虽然疼爱女儿,可是在婚姻大事上面,却仍是大家长的想法,认为管美筠完全是在胡闹。
“家里挑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男孩子,你自己在社会上瞎摸乱碰,能碰到什么好人?婚姻大事你不听父母的,难道还听旁人的?”
管美筠:“你挑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随便听父母摆布的木头,就是满脑子封建糟粕,将来说不定还会纳妾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管平伯恨不得给她一巴掌:“男人纳姨太太怎么了?首先要家境富裕,你将来嫁过去才不会吃苦。其次自己也要精明能干,不然这个世道早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父女俩就选择爱情还是选择面包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谁也不服谁,做父亲的想要粗暴镇压,做女儿的直接离家出走了。
管美筠坐在顾茗的床上,穿着件丝绸睡衣,披散着头发喝咖啡:“……反正我不管,那个□□的家里已经不能呆下去了,你一定要收留我!”她想起管平伯的话便要生一回气:“我父亲竟然说,供我读书供出来了满脑子忤逆父母的思想,早知道就应该给我裹上小脚锁在家里,早早嫁出去省心!”
顾茗听着她跟家里的这番斗争,哑然失笑:“别气了,管伯伯不还是没有拗过你吗?你贸然跑出来他会担心的,不管他怎么满脑子老旧的思想,但疼你的一颗心总是真的。咱们不嫁管伯伯挑的人,但发个电报给家里报一声平安总行吧?”
管美筠更加不高兴了:“阿茗,你怎么站在我父亲那边?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坚决支持我离家出走,只有我跟他们一刀两断,才能让我父亲觉得他错了!”小声抱怨:“亏你整天在报纸上写文章,还讲什么新思想!”
顾茗无奈的顺顺她的脑袋:“在反对包办婚姻这件事情上,我是坚决支持你的啊。你想在我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但同时我也反对你跟家里搞决裂啊!决裂是多大的事情,用得着动不动搞吗?假如管伯伯像顾宝彬那样随手就把我送上了别人的床,那我是坚决的支持你跟他决裂的,可管伯伯不是啊!”
她说:“为自己争取权益可不一定非要斩断血缘亲情,没那么严重。不然等将来你找到了如意郎君,生活过的幸福美满,想要带着回家向管伯伯炫耀炫耀,以表示你的坚持是对的,但那时候已经跟家里决裂了,怎么拉得下脸回家炫耀啊?”
“噗——”管美筠被她逗乐了:“阿茗,我发现天大的事情到了你这里都不算什么事儿。好吧……我明天就给家里打电报。”
两个人许久未见,难得相聚,顾茗放下稿子带管美筠出去玩,准备在沪上好好吃喝玩乐,享受几天自由的生活。
容城管公馆,管母发现管美筠不见了,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管美筠私奔了。
“要死了哟!好好的姑娘不知道被哪个混帐小子给拐带跑了……”她扶着房门,摇摇欲坠。
管平伯听到她的哭喊声跑过来看,才知道管美筠留书出走了,下意识也赞同太太的推测。
但事关女儿名声,他将管太太推进房里,低声喝斥:“别哭了!再哭把人都招来了,要是传扬出去,美筠可怎么办?”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气的破口大骂:“这个死妮子!就算是外面找了个女婿,好不好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跑了,算怎么回事?”
管太太又哭。
稍顷,香草被招了进来,管平伯关起门来审问:“我问一句你老实答一句,要是编瞎话我就将你送进警察局!”
香草从小侍候管美筠,不必管平伯再吓唬,便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小姐去沪上找顾小姐了。”
管平伯与管太太听完来龙去脉,都觉得不可思议:“……阿茗那孩子真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容城公子?”
香草点头:“上次周家二公子纠缠小姐,顾小姐气愤不过,就用容城公子的名字在报纸上写文章了,没想到还真管用!”
管平伯想起当时周家来道歉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真没看出来,阿茗那孩子竟然这么出息!老顾真是走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随便就送了人。”
管美筠既然不曾跟人私奔,而是去沪上投奔顾茗,管平伯夫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过得一日,果然管美筠从沪上发来了电报,说是与父母意见不一致,暂居顾茗处。
管太太拿着电报眼眉间愁纹全消:“这个傻丫头,就当她出去散心吧。阿茗现在名气大了,说不定有结交的青年才俊,要是能给咱们美筠介绍一个,说不定比咱们家里挑的人还要强呢。”
管平伯:“美得你!”哼着下调下楼去了,半点也不担心管美筠,还暗暗觉得这丫头聪明,不声不响就结交了个才女,还是非常出名的那种,将来于她可是极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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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瞿回到容城之后, 忙过几日, 处理了紧急的积压公文, 柳音书打电话到少帅府:“阿瞿哥哥, 咱们许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今天能一起吃晚饭吗?”
她撒娇的声音里暗含着被冷落的幽怨,其实正如捐款晚宴上她气的尹真珠跳脚, 恨不得掐死她, 尹真珠的话也成了深深扎进她心里的刺。
只不过冯瞿未婚妻的身份就是件盔甲,尚能帮她抵挡几分尹真珠的恶意。
小时候她就总喜欢跟在冯瞿身后奔跑,可惜后来尹真珠陪在冯瞿身边, 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回国之后, 柳厚朴提起大帅有意想要两家结亲,那时候柳音书差点高兴疯了——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
可惜订婚之后, 冯瞿待她淡淡的, 既没有甜言蜜语, 也没有柔情蜜意, 待她依旧是客客气气的。
她禁不住在心里对比, 对比冯瞿待她的态度跟对待尹真珠的态度有何不同,还听家里的佣人提起尹真珠回国的前前后后,报章杂志如何大肆报道少帅陪伴尹小姐出席各种场合。
柳音书与冯瞿共同出席的, 大约也只有订婚典礼。
认清了这件事实,让柳音书嫉妒不已。
冯瞿接到电话,约好了晚上去西餐厅见面:“我正好……也有些话要跟你讲。”
他的声音少见的停顿了一下, 少了平日的果决,让柳音书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冯瞿一向准时,到了约定的时间,家里的司机送柳音书去了西餐厅。
西餐厅比起中餐厅,总有一种出奇的疏离感,大约是用餐的客人都比较安静,小声交谈,不似中餐厅呼朋引伴那么热闹,那么有烟火气。
柳音书远远看到冯瞿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沉肃冷漠。身上还穿着军装,军帽就放在桌上,心里便不由砰砰跳起来。
——这样有权势又俊美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她每次见到冯瞿,便觉得心里有团火在跳跃,烧的她口干舌燥。
“阿瞿哥哥——”柳音书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身边,还把脑袋轻轻靠在他胳膊上。
冯瞿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下:“音书,你坐到对面去。”
柳音书是个娇俏的女孩子,嘟起嘴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不要!人家许久没见到阿瞿哥哥了,你老说很忙,很忙。我已经很乖的在等你忙完,陪我的时候就不能让我靠你更近一点吗?”
女孩子撒娇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她曾经也对着他撒娇,跟只乖顺的小猫一样。
冯瞿觉得,自从顾茗对他撒过娇,转头就毫不拖泥带水的跑了之后,他对女孩子的撒娇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总要忍不住怀疑她一边对你撒着娇,一边心里还藏着别的事情。
章启越那种为了女人而疯狂的感情,太过不可思议,冯瞿完全不能理解。
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另外一个毫无血缘的人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呢?
冯瞿板起脸,一点都不温柔,几乎是用在部队里命令士兵的冷冰冰的口吻说:“音书,你坐到对面去,不然我没法吃饭。”
柳音书只能不情不愿的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双大眼睛却粘在他脸上,如蜘蛛般吐出一根黏糊的丝,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缠起来。
“阿瞿哥哥,我许久未见到你了,你好像瘦了一点,是不是外面很辛苦?不如最近你多在容城住几日,我给你补补?”
冯瞿装了一脑子矛盾情绪:“不用,我身体挺好的。”
一顿饭两个人吃出了“相敬如冰”的感觉,冯瞿全程都不说话,只是认真切牛排,认真填饱肚子。
好几次,柳音书偷偷观察他,发现他专注于吃饭,那么漂亮的她就坐在他的面前,可是他丝毫不曾分神,沉迷于吃饭,连个眼角都没舍得留给她。
柳音书心里委屈极了。
桌上的刀叉碟子全都撤了下去,现在阻碍两个人交流的障碍物没有了。
柳音书扬起笑脸,正准备好好说几句甜言蜜语,以表达许久未见的思念之意,没想到冯瞿开口了。
他说:“音书,我们自小认识,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觉得……我跟你的婚姻合理吗?”
柳音书当然觉得无比合理——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哪里不合理了?
不过她不能直白的给他答案,而是委婉的问:“阿瞿哥哥,是有人说什么了吗?”暗暗在心里计算冯瞿的时间,怀疑他回来之后先去见了尹真珠。
她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娇嗔一笑:“阿瞿哥哥在说什么呀?我跟你的婚事是冯伯伯跟我父亲订的,有什么问题吗?”
冯瞿问的显然不是同一回事,他说:“音书,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婚事除了是父辈的原因之外,你就没有自己的意愿吗?比如你不想嫁给我,或者迫于家里的压力不得不嫁我这种意愿”
柳音书一脸的天真无知:“阿瞿哥哥,我父亲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他肯定不会害我的,再说嫁给阿瞿哥哥,我是心甘情愿的。”
冯瞿面上显出失望之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音书,你我的婚事,不如你再多考虑考虑?”
柳音书立刻便想到了尹真珠——肯定是她在捣鬼!
可恶的女人,一定是她蛊惑了阿瞿哥哥!
她心里恨死了尹真珠,面上却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阿瞿哥哥,我都跟你订婚了,还考虑什么呀?”
冯瞿觉得烦躁,他现在才觉得比起柳音书这种绕弯子式的谈话方式,他似乎更喜欢顾茗干脆利落的对待他,不爱也说的斩钉截铁,拒绝他的聘用也清清楚楚告诉他,甚至……绝情的连朋友也不愿意做,都在电话里讲明白。
他再逼问一句:“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你确定要跟我结婚?即使你明白,正像这几年他们追求的自由恋爱一样,我对你也只有兄妹之情。”
柳音书哭起来:“阿瞿哥哥,你是不是对我哪里不满意?还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所以才来找我的?”
订婚的时候都好好的,现在却莫名其妙露出退婚的意思,不是尹真珠还有谁?!
柳音书哭的越发厉害了:“阿瞿哥哥,这些话你去跟大帅说,或者我父亲说,我……我都是听他们的!”她拿起手包哭着跑了。
外面,柳家的汽车就停在马路边上。
柳音书上车之后,司机发动汽车,她在飞驰的汽车里擦干了眼泪,发誓要给尹真珠一点颜色瞧瞧。
冯瞿坐在西餐厅,心里烦乱之极,今天的谈话鸡同鸭讲,都没谈出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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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冯瞿的烦恼,顾茗的生活可是滋润多了。
《异乡人》连载过半,已经有学校找上门,想要用这本书排话剧。
管美筠跟着她玩了好几日,吃喝玩乐都尝过之后,见她忙于写稿,煞是羡慕:“阿茗,我也要找一份事做,自己养活自己,做个新女性,免得让我父亲看轻!”
父女俩大吵的时候,管平伯就提起过此事,认为没有自己抚养,管美筠早就饿死街头了,哪有力气跟他叫板?!
这本是父女之间的气话,没想到被管美筠记在了心里,恨不得做出成绩来给他看看。
经济管制是这世上最恼人的管制,受人一饭,听人使唤,虽然亲生父女未必要做仆佣之事,可吃着管平伯的饭还不肯听他的安排,再被他嘲讽,管美筠对专制的父亲简直是恼透了。
她昨晚半夜抱着厚厚一拗报纸,在各家报纸刊登的招工启事上面画圈,找出适合她做的事情,今日拿着报纸挨家去应聘了。
顾茗在外面咖啡馆里跟沪上一所大学的学生代表见面,谈《异乡人》改编话剧之事。
学生代表是两名穿着黑色校服的男生,浑身上下都透着勃勃生机,双眼明亮,充满憧憬:“先生,我们学校的同学都特别喜欢您的这本书,特别想把它搬上话剧舞台,想征求您的同意,我们……可以付一点费用,但是因为大家都是学生,可能付不了太多。”
顾茗很温和的询问了他们的学校,虽然年纪跟这两名学生代表似乎并没什么差距,但她摆出成年人谈公事的架势,两名学生代表自然而然就拘谨起来,好像面对的是学校教师,总怀疑自己哪里是不是说的不妥当。
“你们可以搬上舞台,但到时候我希望自己能有观赏的资格。至于费用方面倒不必了,免费给你们用。如果你们有剧本方面的问题,也可以与我讨论。”
两名学生代表顿时喜形于色:“真的?先生的话当真?”
他们话剧社的学生本来就没几个富裕的,况且还要准备表演的服装道具,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给顾茗准备的并不多。万万没想到,顾茗竟然同意免费给他们改编话题。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写个合同,签字画押,这下子相信了吧?”
两名学生代表欢呼一声,最初的喜悦过去之后,剩下的便是感激:“先生,真的谢谢您!到时候等我们演出的时候,一定给您送票!多送票!”
顾茗笑起来:“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两人交换个喜悦的眼神,又迟疑起来:“我们怕别的学校也有人来找先生,先提前预约了,不过先生的这本书还没有写完,能不能给我们透个信儿,这本书还有多少就写完了?”
顾茗:“半个月左右吧,应该就能彻底连载完了。到时候你们能拿到全稿。”
黄铎待她很是用心,先期发表的稿子都收集起来,除非她后面有修改的需要,否则都不必再交稿,他直接排版下印厂了。
顾茗虽然没空誊抄,黄铎那边有专职抄写的人员,可以另行誊抄一份给排演话剧的学生们。
双方约定之后,两名学生代表告辞。
天气晴朗,顾茗闲来无事上街走走,顺便拐去《申报》见黄铎,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黄铎比她还激动:“这是好事啊,小说能改编成话题,学生们在大剧场演出,到时候看的人多了,想去买原书的读者就更多了,等于免费给咱们做宣传。我看咱们可以掐着学生们演出的时间上市新书。要不……咱们到时候把书摆到大剧院门口去卖?”
顾茗:“……黄主编您可太会做生意了,开什么报馆啊?”
黄铎哈哈大笑:“报馆就是做生意啊,我们赚的是每份报纸的钱,积少成多啊。”
顾茗:“……”
黄铎:“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顾茗:“……我其实也比较爱钱,铜臭味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独特的味道,经久不衰。如果有款铜臭味的香水上市,我一定是主力销费军!不过我不太喜欢把书跟我本人捆绑,我是卖文为生的,不需要卖脸为生吧?”
“你呀,小小年纪一向这么犀利。那个新近红起来的电影明星既没你漂亮,也没你有学识,不过人家豁得出去,才能引来大家追捧。”
顾茗:“我只需要人家追捧我的小说就行了,不必追捧我这个人。”
黄铎:“……”
稍停,黄铎又提起另外一桩事:“我这里还有另外一桩好事,有个电影公司想找人写个电影剧本,找上了你。”
“我?”
顾茗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找我写剧本?我写的剧本能看吗?”
事实求是的说,她总觉得自己写的小说,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比较丧。
《异乡人》的故事里,徐凤娇自被刘四麻子拉走之后,得了两块银元治好了儿子的病,此后风言风语传扬开来,娘家人上门与她断绝关系,以唾弃她的堕落,而周围的邻居妇人们见到她跟见到贼一样,总觉得她会觊觎人家的丈夫。
而那些如刘四麻子一类的浪荡子们总是找机会占她的便宜。
她自己躲躲闪闪,也觉得抬不起头来,可是每每见到儿子的笑脸,便重生出做人的勇气,倒是也想依旧做回众人口里的良家妇女,可是……无人给她机会。
这个社会便是如此残酷,有时候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既无谋生技能,家中良田商铺都被丈夫族人强占了,娘俩饥寒交迫,终于落得了用身体糊口的地步。
冬天的时候,徐凤娇怀孕了,来年她生了个女儿,取名来喜。
父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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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报》的主编吕良在一处小饭馆见到了约定的女人, 听说让他发一篇文章, 不但不要稿费, 还肯再付一笔钱, 他看着面前大热天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当机立断拒绝了:“不行!”
自从他前往军政府监狱走一遭之后,回来面对停办数月的报馆, 以及挣扎在饿死边缘的报馆工人, 打从心底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藏头露尾的女人打交道了!
尘缘客害的他好惨,到最后他连她长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就莫名其妙被放了回来。
眼前纱巾覆面的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说吧, 多少钱你才肯登报?”
大肚子消失之后, 体重再也没有恢复,几乎称得上清癯的吕良试探的问:“……尘缘客?”
其实两人声音明显不同, 不过抱着宁可猜错也别放过的想法, 他试探性的唤一声罢了。
果然女人很不耐烦:“你说什么?”
还是不能放心的吕良:“你是……尘缘客的姐姐还是妹妹?”不然这行事风格为何如此相似, 都是蒙着脸不肯让人看见。
“别废话了!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一千块钱, 你肯不肯登?”
吕良在钱面前,定力向来不佳,他试探着问:“小姐到底想登什么?样稿可以给我看看吗?”
蒙面女子把手边袋子打开, 从里面拿出厚厚一叠稿纸,递给他。
吕良一目十行读下去,越读越心惊, 只因为这篇文章的故事太过眼熟。
故事发生在“r”城,用一个英文字母替代,讲的是r城第一才女贪恋富贵权势,不顾本城第一公子已有未婚妻的情况之下,用尽了手段想要爬上第一公子的床,但她自己不但有未婚夫,还有交好的男友,简直不知道脚踩了多少条船。
指向性太过明显,吕良看完吓出一身冷汗:“小姐,这个……真不是影射尹真珠小姐?”
尹真珠身为容城第一才女,人尽皆知,而她与冯瞿的恋情也满城皆知,没想到最后两人各自琵琶别抱,虽然督军府与尹公馆三缄其口,但那些看着《容城日报》上面俪影成双又劳燕分飞的普通民众可是好奇极了,巴不得探知内里究竟。
作为八卦黄色小报的主编,吕良该有的新闻嗅觉也有,只是如果当事人不是容城少帅,恐怕他家的报纸上不知道已经登过多少种版本了。
冯瞿位高权重,军政府监狱黑暗可怕,饥寒交迫,吕良可没有重游的念头。
“胡说八道!哪里是影射尹真珠小姐?”蒙着面的女子生气了:“难道这世上的才女唯有尹真珠一个人?你也太高看她了!况且……尹小姐洁身自好,对少帅深情厚谊,怎么是这篇稿子里水性扬花的女人?”
她叹口气:“你是不知道,现在有些女人啊,仗着读过几天书,喝过几天洋墨水,就不顾别人的婚约,死皮赖脸要贴上去。尹小姐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了!”
吕良心里的好奇都快撑破喉咙了——眼前的人是跟尹真珠有仇吧?
“两千块大洋,登不登?”
吕良咬咬牙:“现在就交钱,我登!”
容城的《品报》主编吕良是个能人,消失半年居然也能让报馆起死回生。
最近报馆又开新文,许多读者看头一章就觉得故事有点眼熟,连载登过数日之后,各种传闻沸沸扬扬,在市井间流传。
尹公馆负责采买的李四读书不多,对板着脸的《容城日报》兴趣不大,对老百姓那些鸡毛蒜皮登的比较多的《容城晚报》也不甚感兴趣,唯独喜欢《品报》,是他家报纸的忠实读者。
吕良失踪之后,《品报》一停就是半年,李四感觉生活中的乐趣少了一大半。
《品报》重开之后,李四乐颠颠的每日上街采买,必定要去买一份报纸。
但最近几天,李四读完了报纸,明显沉默了许多。
他老婆在灶上,对丈夫沉默的模样十分不满,旁敲侧击好几次,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暗中怀疑他是不是被公馆里的哪个小妖精使唤丫头给勾了魂儿,最后祭出菜刀大法,李四终于吐露真情。
“媳妇,你先别急着生气!别生气!你知道吧,最近报纸上……”
李四媳妇拎起菜刀,不耐烦听下去了:“我问你魂儿被谁勾走了,你给我讲报纸,报纸上的事儿关我屁事!”
李四哆嗦了一下,急忙辩解:“我最近的心事就跟报纸有关!真的真的,你先听我说!”于是把报纸上影响尹真珠的事情讲给老婆听。
他老婆听完之后,一刀切在菜板上,刀尖深深扎进去,刀柄朝天,给出了李四最近的活动方针:“你最近就不要买报纸了!”
李四为自己唯一的兴趣爱好而抗争:“不看报我会心急。”
他老婆恶狠狠的开骂:“这公馆里人人都知道你喜欢看《品报》,都怪你平时喜欢臭显摆,还在后厨房给人报纸上的故事,搞的那帮人都爱往你身边凑想听故事,现在可好!你是想告诉主家呢,还是想让我们两口子都被主家给开了?”
李四家里还有老娘孩子要养,尹公馆待遇不错,哪里舍得丢了工,只能耷拉着脑袋应了下来。
不过李四还会一招,阳奉阴违,这边答应了老婆,那边就偷偷买报看,回来之前叠成小方块藏裤兜里,有天吃饭时候忍不住嘴痒,鄙视一同工作的井底之蛙的同僚们,带出来一句:“你们哪知道报纸上都登了大小姐的事儿了……”就被好事者举报了。
尹仲秋听到下人来报,命人逮了李四来审问,终于弄明白最近去军政府,被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着看,还有与他不对付的同僚阴阳怪气的说话的缘由了。
——原来是有人在小报上抹黑他家真珠。
尹仲秋险些气炸了肺,暗中怀疑这事儿要么是冯伯祥下令,要么是柳厚朴作梗,总之离不开这俩人。
尹真珠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之时,这个故事已经快刊登完了,本来就是三十章的文,刚好一个月,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只差几章就是结局了。
她的直觉要比冯伯祥准多了。
“一定是柳音书这个小贱人!她生怕我抢了阿瞿,所以才用这招恶心我!”
尹真珠咬牙切齿,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作响,恨不得找把枪把柳音书给干掉!
尹仲秋一辈子玩政治,长了一肚子的心眼,思考问题也是惯性的七拐八绕:“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柳音书那个小丫头片子看着傻呼呼的,怎么能想起这招呢。这事儿背后不是冯大帅在指挥,就是柳厚朴指点,目的就是恶心为父!”
尹真珠可不管柳音书背后站着谁,气的发昏,声嘶力竭的骂:“我一定要杀了这个小贱人!一定要杀了这个小贱人!父亲,我不能放过她,一定是柳音书!”
到了这步田地,就不再是女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了,尹仲秋觉得背后之人侮辱的是尹氏的门楣:“放心,为父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不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你婆家知道这事儿,不然还当你有不检点的行为。”
什么见鬼的婆家!
尹真珠从头至尾就没想过要嫁给除了冯瞿以外的男人,更不会对未来的名义上的婆家有什么诚惶诚恐的感觉了。
她不耐烦的说:“他们知道了最好,要是受不了解除婚约就好了!”
尹仲秋气的肝疼,恨不得封上她的嘴巴:“你少说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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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因为小报的原因而乱成一团,尹真珠还特意打电话向冯瞿解释。
“阿瞿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在外面有什么情人,你别听小报捕风捉影。”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无论谁抹黑我,阿瞿你一定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个人,无论别人怎么诽谤我,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冯瞿没想到还能接到她的这通电话,也不知道是冯晨的那番胡说八道让他也禁不住开始多想,还是章启越的行为触动了他的心弦,年近三十,冯瞿终于有暇思考婚姻的意义,以及他愿意娶的女人。
“真珠,小报记者惯来胡说八道,你不必在意。你我都已经订了婚,以后这种话你还是不要再说的好,不然让你的未婚夫知道了,他怎么样?”
尹真珠在电话那头哭的更凶了:“阿瞿,我不会嫁给他的!我不管他怎么想,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一定要娶柳音书?是不是?”
问出这个问题,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颤抖着抱着听筒,生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电话那头,冯瞿沉默了许久,他的沉默对于尹真珠来说就是希望。
良久之后,他终于说:“真珠,我们以前都太小了,小孩子懂什么感情?”
这句话等于否定了他与她之间的所有感情,尹真珠崩溃大哭:“你爱上柳音书了是不是?你爱上她了?”
冯瞿:“真珠,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讨论这件事了吧,我还有公务要忙,先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响声,尹真珠疯了一般把电话座机砸到了地上。
家里的佣人听到动静冲过来,见到地上的电话座机,默默往后退,生怕下一刻她发疯再拿别的东西泄愤,伤了自己。
很快尹公馆就传出风声,尹真珠疯了,在家里胡乱砸东西,大哭大闹。
尹仲秋的姨太太跟庶出子女身边各有站队的仆佣,互相立场不同,家里的事情很容易就传扬了出去。
家主尹仲秋倒是整饬过,无奈成效不大,总不能禁止家里下人出门采买,丫环婆子出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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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达官贵人家里的丑闻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最近容城第一才女跌下神坛,关于她水性扬花的小道消息传个不停。
到处都有见证人,有些咖啡馆舞厅饭店的服务人员都有一两桩“亲眼所见”第一才女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出现的见闻,而且连第一才女的穿着打扮都讲的有鼻子有眼。
三人成虎。
尹真珠的名声算是被小报给毁了。
尹真珠一气之下带人前去《品报》交涉,主编吕良早就不知所踪,只有几个校对工与勤杂工,管事的一个都不见。
她命人砸了报馆,第二天这件事情就上了《俗文学》认为尹家是被说中事实,恼羞成怒了。
《俗文学》的主编桑培竣本来就喜欢剑走偏锋,何况是这么劲爆的消息,他巴不得尹真珠带人砸一遍他家报馆,到时候他家也出名了。
两家原本是死对头,没想到桑培竣居然肯冒着报馆被砸的风险替《品报》出头,吕良内心的情绪……极之复杂。
坊间许多传闻半真半假,大家都当热闹在瞧,但尹真珠砸报馆这件事情几乎坐实了她水性扬花的事实。
周思益最近被其父锁在家中,连门都不让出,一日三餐都由老管家亲自送进房间,还要苦口婆心的劝他:“少爷,尹小姐水性杨花,再说她都已经订婚了,大少爷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不然……谁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大少爷?”
“……”周思益毫无食欲:“我不想吃,你端走吧。”以尹真珠的丑闻来下饭,他很怕消化不良,噎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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